顾寻提着个塑料袋闷着头往回走。
袋子里是向小寒特意嘱咐的“小黄鸭背带裤”,他不过提了一嘴, 那人回家翻了翻就直接送给他了。
其余的事情, 他也不敢多想, 他也不敢多问,生怕这奇怪的人将。
背带裤就是普通的背带裤,他盘着腿坐在床边, 从头研究到尾, 终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封书信。
“爸妈, 展信佳, 我现在人在……”
那姑娘写的。居然传到了这里来,难道这背带裤属于机器猫家族?
顾寻从书桌上扯了一张纸,在空白的那一面龙飞凤舞地写道:
“向姑娘, 你不用担心了, 你家人一切都好,有个人伪装成你的样子住在你家里,那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听他话的意思,他好像和绑架我的人是一伙的, 属于不同阵营, 那个人说……”
他用的“他”而不是“她”是因为那个人最后说话用的嗓音。他用自己男人的本能发誓, 这家伙的本体绝不是个妹纸!
这封信突兀地出现在背带裤里, 向小寒读完,松了口气。
她来这里百分之八十和那个教授有关系,那么现在伪装成她待在那里的人,估计也是教授安排的, 或者根本就是教授本人?
有人代替自己承欢膝下,是件好事。
她父母的思维方式更偏向于西方,将孩子视为独立个体,而不是自己的精神寄托。
她不担心他们因为儿女有新生活而失落,最担心的是自己在现代如果突然失踪,他们会焦急担忧。
她往里面装了一封回信,但是这封信一直没有消失。她早有猜测,两边的时空存在着时间差,只能在某些点交错,所以也不强求。
信的内容已经看了好多遍,熟的快能记下来。但这来自家乡的东西,边边角角都让人怀念。
向小寒便开始研究信封上的花纹。这一看发现了点东西。
顾寻是随手拿了桌上的废纸折了信封,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难得的讲究了。
向小寒却发现,这废纸的内容还有点意思。她将信也藏了起来。
*
婚礼比司马兰出嫁的时候还要繁琐。亏得向小寒底子好,全程随着别人摆弄,并不觉得累。
等所有该做的做完,喜婆道了“礼成”带着人退出的时候。
四目相对,向小寒拉住司马修的手:“阿禾,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
司马修挑眉:“什么游戏?”
向小寒将他拉到桌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轻咳一声:“假设,我现在不是你媳妇。”
司马修长眉威蹙。
向小寒以为他不明白,连忙解释:“不是你媳妇,是一个另外的人,刚刚认识了你和你妻子。懂了吗?就是,我,不是向小寒,向小寒现在不在这里,我是一个同时认识你们俩的姑娘。”
司马修点点头。
“咳咳,”向小寒酝酿了一下情绪:“现在我来说话,你来回答。”
司马修虽猜不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能怎么办,只能在这种时刻陪着她胡闹,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所以继续点头。
向小寒满意了,回想着那个被做成信封的废纸——应该是漫画杂志上的某一页,画了一个短篇漫画《当直男男友遇上绿茶》。
绿茶的台词是:“真羡慕你女朋友,不像我,连防晒都涂不好,天天素颜出门。”
她于是拿嫁衣的长袖捂脸,刻意做矫揉状,细着嗓子道:“郎君夫人好手巧,画的好妆面,不像我,只能整日素颜对人。”
司马修看了一眼她被涂的粉白的脸,强作娇羞的表情,也难得绷不住:“姑娘说笑了,内人从不施脂粉。你怕不是认错了人?”
向小寒:“你不能这样回答,假设我就是化妆的呢。”
“好吧,”司马修改了口:“打点琐事是下人的事,姑娘换个伶俐的丫头便是。”
向小寒:“……”
好想给个差评,人家漫画里的直男说的可是“难怪你这么黑,我女朋友不化妆都比你好看”呢。
不过以司马修的个性,让他对个陌生人恶语相向好像也不太可能
“换一个,”向小寒挥挥手,接着作扭捏状:“真羡慕你妻子,有你这么好的夫君,可惜唉。”
说完便等着司马修接那一句“可惜什么”,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抬眼,发现这家伙老神在在地坐着,没有接腔的意思。
“你怎么不接着问?”
“我与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因你一声羡慕便嘘寒问暖?”司马修显然进入了情景,没了那股子别扭,倒是越发神态坦然。
向小寒:“你这样我会演不下去的。”
“那就别演了。”司马修拉着她的手:“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向小寒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窗户那边“哗啦啦”一阵响。
窗外。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司马文在后面焦急地问,要不是太好奇一本正经的大哥洞房是什么样子,他才不会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哎呀你别推我,看到了看到了,大哥坐在桌边,阿玉……大嫂好像在给大哥唱戏呢。”
司马文:“什么?”
“唱戏。”司马恒肯定他没有说错。
如果是别的新娘子做个娇羞的动作他铁定不会多想,可那是向小寒啊,单挑窦家枪三人都不露怯的向小寒,还是算了吧。
司马文想靠近点,两个人挤来挤去,就将窗边搭着葫芦的竹竿撞掉了。向小寒跑到窗边的时候,只看到两个拉着手慌忙逃跑的背影。
向小寒大喊一声:“小桃?”
小桃也听到动静,隔着窗户向她苦着脸赔罪,这两位也是府里的爷,她真惹不起。
向小寒挥挥手让她退下了。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红色的喜服长袖交叠,他的手覆着她的手背,一起在她身前交叠:“阿玉。”
向小寒一向不慎细腻的心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两个人一起望着窗外的月亮。
“阿禾,未来的路,我陪你走。”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吴质死了,范宜也“死”了。这几年里,还有很多在斗争中落败的官员,或被罢官或被抄家流放,还有很多被排挤在外的寒门士子,不愿意认命,死在了饥寒交迫走投无路中。
她心懒,多少年之前,除了亲近的人,并不愿过多的管这个时代的是非,怕破坏历史,怕惹麻烦。
但是桩桩件件,终于让她不再逃避,她选择留下,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置身事外,本来就是个笑话。
“我原本的世界,也并不是样样都好。”向小寒道:“历史遗留的问题刻在了血液里。人不能这样只知道和自己人争斗,未来多磨难,不提前准备怎么行。”
她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司马修听懂了,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她慎重地道:
“阿玉,你说的‘科举制’我无法完成,百年内也无人能完成,但是我可以保证,为后人铺一条路。”
为了他们也为了百姓。
月亮渐渐藏在了云层里。黑夜只剩下一片安静,两个人并排躺在宽敞的雕花木床上,平日里嬉闹惯了的,此刻也难得有些不自在。
“阿禾。”向小寒轻声问。
“嗯?”他黑暗中的声音带着点低沉含糊。
“你睡了吗?”
“嗯。”
“阿禾,你不能睡,明天喜燕嬷嬷要来检查。”
黑暗中那边的呼吸明显一顿:“我会处理。”
“不行,母亲总会知道的。”向小寒将一只腿放在他腿上:“你来吧,最后关头忍住就行了。”
司马修斟酌许久,终是没挡住诱惑,慢慢褪去中衣,翻身,轻轻将唇贴在了她唇上。
结果,自然是没有忍住的,毕竟生嫩。
司马修打水给她擦洗:“阿玉,是我不好。”
他的脸上还带着晕红。看到向小寒露在外面的长腿,更红了,心中是愧疚的,夹杂着多年来得偿所愿的喜悦。
向小寒则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和阿禾在一起蛮舒服的啊,要是能有完美的避*孕方法就好了,什么方法呢?
她想着想着,眼皮打架,撑不住困意睡着了。
“阿禾,我好喜欢你呀。”她呢喃。
司马修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将她搂在怀里,手摸着她黑亮的长发,脑海中回想着从遇到她经历的一切。
我怨恨过,在每逢冬天只能在床上一日日枯坐的时候,在背上快要压垮我的责任的时候,在每日戴着面具忘了本来面目的时候。
可是你的出现,让我不再孤独了。
一切都值得,上天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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