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在三人中年纪大了一些, 左右看了看, 不见另外两个人吭声,就出面应了是。
清宁摆摆手,没管她们内心怎么想,话已经说过了, 往后如何,都是她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碧嬷嬷,回头带了人给三位格格, 让她们挑挑院里要用的人。”先前院里都是几个做杂役的,但贴身的跑腿的都得安排人。
原身在的时候,也没直接就把所有人员安排好, 免得到时候出个什么事情, 被倒打一耙惹祸上身。
虽是四爷说过,仍旧会放了人过去。
但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内务府送过来的, 哪怕身家清白已经被挖地三尺地查验过, 可清宁从不怀疑人心的变化。
当然,最好他们能一如既往的本分。
清宁说完话后, 看向李氏几个人。
因着今日要敬茶,李氏是穿着侧福晋的吉服来的,这还是清宁第一次见,中秋的时候,因为被禁了足,李氏没能以侧福晋的身份进宫, 自然无从穿起。
清宁忍了笑,朝李氏问道:“你也是见过人了?又是府里的老人,往后她们的事情还得你帮着看着点。”
按理说,宋氏也还是不错的人选。
只是李氏的侧福晋身份摆在那里,清宁也不能随便做出打脸的事情,至于武氏,从她进来后,看向钮钴禄氏三人的眼神就透露出她的不安分。
倒是耿氏仍旧老实安分的样子,但老实人能做出先前大格格那件事情?
想到大格格,清宁说起弘昐的事情。
“爷昨夜同我说起,往后五天的日子,就让弘昐到芙蓉院住一夜。之前毕竟是你犯了错,但罚也罚了,可弘昐毕竟是你的孩子,年纪又小,原本也不是该在前院呆着的日子,好在他的奶嬷嬷是个忠心的,照顾得也算好。”
弘昐可以说被养得白白胖胖,清宁是有看过,毕竟人是她送到前院去的,又还在襁褓中,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她这话一回来,李氏脸上的喜气是怎么也藏不住。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大好事。
原先心里那点计较和心思,立马被她放下。看戏不着急,可李氏更不愿意被别人看戏,自己生的孩子,她也是两三个月没见到人了。
李氏无时不刻地在想。
只是一直不曾开口,怕一说出口,真的惹恼了四爷,弘昐的生母就真的换人去做。
想到这,李氏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昨天夜里,她并没有做什么怂恿人的事情出来,否则……
李氏打了个激灵,根本不敢去想。
“怎么?你不愿意?”清宁见李氏久久不吭声,又问了一句。
钮钴禄氏下意识地就去看李氏,却被李氏身上的服饰给刺红了眼睛。
钮钴禄氏忍不住低了头,耳朵却一刻不敢分神。
凌柱身为王府的四品典仪,虽不能打探到四爷府里的情况,可也不是真的一点收获都没有。
至少钮钴禄氏知道四爷府有李氏这个人。
侧福晋,有子有女,又有宠,这几乎是钮钴禄氏穷极一生要去的奋斗目标了。
“福晋这不是笑话我嘛,婢妾心里欢喜得很,欢喜到都不知道如何去说。”李氏心里有些发酸,更是控制不住差点要落下的眼泪。“婢妾谢爷、谢福晋。”她都快忘记弘昐的容貌了。
李氏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福晋放心,三位妹妹这里,婢妾会好生照看着的。”她也明白,怕是福晋不耐烦应付这三个新人这才推到她的身上。
可哪怕没有弘昐的事,李氏都会应下。
如今不过是,更心甘情愿一些。
“恭喜李姐姐了。”耿氏抿了抿嘴,上前道喜。
李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再说话。
也就是在正院,福晋在这,否则她准得要和她算一算大格格的事情。说来这个耿氏也是聪明的,搬出结香院后,就很少出来。
李氏想要在花园里与她来个相逢的机会都不行。
所以大格格当初,怎么就这么巧被她撞见?
耿氏越是不露面,李氏对她的芥蒂就越深。
随后宋氏和武氏也向李氏道了喜。
李氏越是高兴,宋氏心里越是苦涩,等李氏一点头,就退回到一旁,也就武氏围绕在李氏左一句右一句地恭维着。
李氏下巴微微抬起,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满是愉悦。
那模样看起来就是只骄傲的大公鸡,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
说实在的,要是这里头没了四爷的事情,李氏这样的性格也挺有意思的,清宁抿了抿嘴,眉头却轻轻蹙起。
一旁的碧嬷嬷看到后,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福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话,所有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清宁想摇头,但心口跳得更厉害了。
那急促不安的样子,让她的呼吸都开始难受,很快一张脸就变得苍白起来。
“荷香。”随着碧嬷嬷的高喊,荷香已经飞快往外面冲去,恰在这时门外也有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砰的一声,苏培盛摔了个狗啃屎。
“苏公公。”荷香爬坐起来,就见苏培盛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尖声喊道:“福晋,出事了。”
十五、十六和弘晖一行人下榻的酒楼湮灭在一场突起的大火中。
消息传至京城,康熙震怒。
“好得很,你们真是好得很,有出息啊,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了这般狠手。还是朕低估你们的狼子野心了。”盛怒中的康熙,一脚踹飞了跪在膝盖前抱住他的梁九功,高高举起的胳膊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万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梁九功顾不得胸前的剧痛,一咕噜爬起来,抱住康熙的胳膊。
康熙受不住力,手指在直郡王、太子几人面前划了过去后,一个转身往案前去。
噼里啪啦,四爷的面前就被摔了好几本的折子。
十三胆战心惊地望着四哥那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拳头。
他没忍住,轻轻地碰了碰。
四爷抬起头,望向十三的目光,深邃如井。
“四哥?”十三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四爷的眼底渐渐有了亮光,他轻轻转动脖子,望向背对着他们的康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儿臣恳请去江南,求皇阿玛恩准。”
伴随着四爷掷地有声的话语,康熙转过身子,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有了一抹青黑之色,此起彼伏的胸口下藏着滔天怒火。
“准。”在听到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一个字后,四爷果断起身,就要往外去。十三心里扑通跳得厉害,一个咬牙,扑通磕头道:“皇阿玛,儿臣也去。”
“你。”康熙冰冷的目光在几个皇子中一一转动,最后落在十三身上的时候似乎有些动容,但很快变得冷酷起来。
“梁九功,让九门提督来见朕。”
康熙最后的话语,很快被关上的殿门隔绝,四爷回头望了一眼,飞快地往宫外走去,马车已经停在那里。
四爷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一只手掀开了帘子。
四爷脸色大变,快步上前,伸了手出去,就被用力握住。
清宁在看到四爷后,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她看向四爷的目光坚定而又固执:“我要去,一起去。”
哪怕路上有再多的危险,哪怕知道自己这般十分任性。
哪怕肚中的胎儿会受到伤害,清宁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只留在四爷府里安静地等待。
四爷深深地看着清宁,在冗长的却又短暂的沉默中开口:“好。”
清宁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别哭,会没事的。”四爷抱住清宁,身下的马车正在飞快地行驶着,他们要赶在禁军封锁城门之前出京。
在马车去天津的路上,清宁抓着四爷的手,嘴里絮絮叨叨:“我走得着急,把府里的事情托付给李氏,弘昐和前院头交托给邬先生。”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清宁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周祥安排。
正院里,碧嬷嬷仍旧带着桂香、桃香、梅香三人留了下来,清宁只带走荷香一个人,一起的还有苏培盛。
邬思道那边,虽不赞同,却也没有多说。
江南一事,原也在他和四爷的计划中,只是没想到背后的人下手如此狠辣,虽是在大阿哥身边安排了人,可报平安的消息还未传来,就不能十分确定。
想清楚后,邬思道没再劝清宁,反而调动起人手安排。
“好在现在天气不热,铺了这么些层被褥也不会觉得难受。”可有什么办法,清宁怀着孕,谁敢冒险,只能尽大可能的去减小马车震动带来的伤害。
当然也是碧嬷嬷和邬思道心里都有点数,知道哪怕是怀有身孕,但福晋的身体仍旧较之常人来的健康。
荷香骑着马从后面跑了过来,一个细长的竹筒朝坐在车辕前面的苏培盛飞了过去。
苏培盛接了过来,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荷香,心里一阵羡慕,只是让他亲自体验骑马,又实在太过遭罪。
苏培盛摇摇头,叩响车门。
等听到四爷的声音,在往里把车门推开后,塞了竹筒进去。
“是邬先生让人送过来的。”
此时离他们一行人出发已经过去两天了,大约还有一个夜晚的路程,才能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赶到天津港口。
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另有一批人提早去天津安置。
船只都是早早就定下来,只等着他们到来后,就启程。
“邬先生写了什么?”清宁抱着引枕,在四爷打开竹筒的时候问了一句,要是其他时候她必然不会去关心,但又担心和弘晖有关。
四爷看了一眼,递给清宁。
“禁军包围了整个皇宫,几座城门都关上了。老大他们都被押回府里,带队看押的人是……是十三。”
清宁听得眉眼一跳,有些担忧地看着四爷。
四爷摇摇头:“怕是和那天十三要和我一道去江南的事情有关。”只是这样的事情,岂是那么好参与。
四爷有些忧心,此刻却也顾不上许多。
清宁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太子呢。”
四爷眉眼一厉,在看到清宁紧张的模样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消息。”比起京城,皇宫才是真正的只进不出。
就是四爷,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倒不是说京城看押的不严,事实上若非十三的暗中协助,邬思道送来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传递出来。
清宁伸出手握住四爷,斟酌着说道:“没消息,或许才是好消息呢。”
只是可能吗?
太子妃烦躁地打翻手中的茶碗:“怎么回事?哭个不停?到底是饿了还是尿了,奶嬷嬷呢?就是这么伺候小阿哥的?”
“额娘。”一旁的三格格被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到自己的奶嬷嬷身后,而屏风后面抱着弘曣的奶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只是她越是着急,手上就愈发控制不住轻重。
弘曣的哭声更大了。
“主子。”心腹给太子妃重新换了一盏新茶:“您消消气,这个时候生气又有什么用。何况……”她往后殿的方向隐晦地看了一眼。
太子还在李佳氏那里呢。
可毓庆宫才多大,一点点事情就传得飞快。
如今太子那边,就是个不定时的炮弹,一点就炸了。这些日子,有多少内侍了气,被悄无声息地送了出去。
宫里封锁,也只寻了那偏僻的地方随处掩埋亦或是扔了就是。
要是往常,知道太子在李佳氏或是其他人那里,太子妃准得生气,只这些日子却有些避之不及。
只是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又哪敢表现出来。
知道太子同样心烦,太子妃这才让人把大格格和弘曣都带到自己的寝殿里。就是顾忌这两个人,太子也不好当面给太子妃难堪。
倒是李佳氏那边,这几日没少受折腾,也就是弘皙大了,没有和李佳氏住在一起,否则又是一堆头疼的事情。
八爷府里,何焯正和八爷分析现在的局势,就有下人过来急匆匆赶过来。
“爷,不好了。福晋往侧福晋那去了。”
八福晋去娜仁那里也是没什么,只是看那模样,怕是没什么好事,下人实在害怕,要说府里如今的情况,也是令人头大。
娜仁福晋进门的头一晚,八爷就被八福晋拦下了。
这可是侧福晋,不是那些侍妾格格。
可八福晋就是敢做出拦下八爷的举动,她不仅当天做了,还一连五六天,就在前院的大门口等着。
八爷一回到府里,就立刻被带到正院去。
许是出于对八福晋的愧疚,亦或是对侧福晋真的无心,八爷看起来也十分纵容八福晋,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是这样了。
往后这府里,仍旧是八福晋一人的天下。
娜仁侧福晋却不声不响地同八爷同了房。
帕子被送到八福晋面前的时候,简直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饶是八福晋上蹿下跳,把八爷挠出一身的血后,却仍旧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从这以后,府里才真正闹了起来。
时不时就会出个事情,压根就没半点安宁。
八爷如今一听下人的叫喊,就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先头疼起来,等知道福晋怒气冲冲地往娜仁的院子里去后。
那眼皮是狠狠跳了几跳。
八爷来不及同何焯说上一声,急匆匆地往后院去看。
何焯望着八爷的背影,忍不住叹气。
当初在热河绞尽脑汁同察哈尔部的郡王搭上关系,选秀的时候,却因为八爷的犹豫不决,又在十四爷横插一脚的情况下,让一切都变成未知数。
何焯是亲眼看着八爷数次下定决心打算同八福晋摊开开,好生说上一说,每每才提了个开头,就又不了了之。
次数多了,何焯也赞同八爷打算瞒了八福晋先斩后奏的决定。
后头虽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姐妹花中的姐姐也如他们所愿,进了八爷府,收获肯定是有的,察哈尔部里有人已经暗暗倾向八爷。
只是皇上到底懂制衡之数,把姐姐给了八爷,把妹妹给了太子。比起八爷,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因而察哈尔部如今是一分为二。
到了现在,何焯只是庆幸,姐妹中更为有头脑的姐姐,进了八爷府,在不少事情上提供了帮助,才勉强让八爷和太子察哈尔部有势均力敌的支持。
院里,八福晋和娜仁正在对峙。
娜仁望着八福晋冷笑道:“我竟是不知道堂堂一个嫡福晋,就因为几句听风不是雨的话,就闯了别人的院子。虽说我娜仁只是一个侧福晋,可也是皇上圣旨亲封在玉碟上有名有姓的。福晋这般欺我,莫非真以为我察哈尔部无人为我撑腰?”
不比萨仁,娜仁嫁进八爷府是带了不少陪嫁人员,几个来自草原上的妇人,各个孔武有力,简简单单就把八福晋带来的人拦下来。
眼下别说进屋了,就是娜仁的身边都不能靠近。
八福晋看在眼里,一阵心烦,只恨自己是气糊涂了,少带了人。
如今自己的人手被对方这么钳制住,就只能僵持在院里。
她本意就是打个对方措手不及,等事定,哪怕爷生气,也无事于补。
如今却是进不得,她也不愿意后退。
正想着,八爷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我基友打赌,每天谁没完成日万,就给对方投雷。 我仔细想了想,我又不是出不起那一块钱的人,何必这么拼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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