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直郡王故意寒碜人的话后, 太子置若罔闻。他当然没疯, 甚至在离开毓庆宫后,仿佛脱离了桎梏,比谁都还要来得清醒。
“也好,既然他不愿意回, 就留着。”说到这,太子斜睨了四爷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笑:“孤是不担心你, 但十三不一样,他太过赤胆忠肝。”或者说太有侠义精神了,可你是皇子, 你就该周旋于朝堂, 而不是混迹江湖。
四爷明白太子话里的意思。
走的时候,就没叫上十三。
只是在马车前,看着十三:“既然要留下来, 弟妹那里你就别担心。”
十三吸了吸鼻子, 笑:“有四哥在呢,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也知道自己任性, 可也是在听说四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才有了这份决定。
十三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在四爷皱眉的情况下,还固执地上前帮着系回去,许是手冻僵了,有些笨手笨脚, 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开。
四爷深深的望着他,压下眼里的泪意。
一转身,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看到四爷进去后,十三往后退了几步,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马车动了起来,走得远了,再不能看到人影,四爷放下帘子,耳畔还回响着十三偷偷告诉他的话。
“皇阿玛让人在毓庆宫里搜出魇胜之物在前,三哥揭发在后。”带着人去毓庆宫的正是十三爷。
他却只是走过场,一进毓庆宫,跟着一起的人里面像是早早知道魇镇之物藏在哪里,直接带人挖掘了出来,而回去复命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听到三爷揭发直郡王魇胜太子的消息。
若说直郡王要害太子是有可能,这两个人争来斗去的时间快有三十多年了。消息刚冒出来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
可太子出现在养蜂夹道,还同直郡王关在一起,这里面的门道就非常多了。
“是直郡王利用了三爷。”原先直郡王和太子是被康熙拉起来的两面旗帜,现在一面旗帜倒了,但另一面旗帜同样处在摇摇欲坠的危险中。
邬思道往棋盘的一个空处拨了几枚旗子过去,有黑有白:“这是八爷。”这是康熙拉起的第三面旗帜,只可惜才爬到半途,还没有真正长成三分鼎力的姿势时,哐当一声,那两面旗帜毁了。
邬思道随手一拂,代表太子和直郡王的两大团黑白棋子被打散,有些还摔落到棋盘下面。
“要是原本只有直郡王,八爷还能有继续慢慢往上爬。可直郡王一掉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跑到八爷上头,偏八爷现在不上不下。”
上去难,在没有太子和直郡王立在竿头,其他人不会让八爷那么顺畅上去。这个人里,也包括了康熙。
但下去呢?已经爬到这一步了,八爷也不会下去。
他就像在悬崖边行走,无路可退,稍有不慎,就是摔落下去,粉身碎骨。
“皇上已经容不下太子,直郡王看出来,见势不对,趁机把自己也搅和了进去,魇镇之事真真假假,皇上清楚、直郡王清楚,太子也是清楚。”直郡王原先就是专门为着太子,才立起来的磨刀石,没了太子这把刀,磨刀石也没了用处。
“老三不清楚。”四爷说道。
直郡王既然打算把自己搅进去,就不会让康熙含糊过去,等康熙知道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无法改变。
康熙能做的,就是把上告的人选换了。
四爷也已经知道原本直郡王设计的人是十四,但现在被当做替罪羊的是三爷。
头顶上的几个大哥,老大被关到养蜂夹道,太子被废,三爷虽看起来高发有功,可别忘了他过往走的是清流路线。
“从宗人府回来后,三福晋已经回走了好几次娘家了。”为的啥,当然是三爷的事情。这次事情一出,三爷往后的路就毁了大半。
可以说,太子被废还没疯,三爷却差点疯癫了。
老大老二老三连着出事,剩下的人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四爷。
邬思道问:“属下听说爷要在圆明园礼佛”
四爷挑眉:“说是礼佛,但也不至于。前阵子和福晋在南面呆了一阵子,相对于北方,那边理应粮食不缺,可事实并非如此。”
缺银缺粮的还是他们,四爷深受震动,想暂居圆明园体验一回真正当农民的感觉。
乾清宫里,梁九功是这么跟康熙说的。
康熙皱眉,想到今日老四去过养蜂夹道,随即释然。
原本老大不出事,他还想把老四拉起来。
老大、老四,老八、十四,这四个人对立又联合,短期内能让朝堂的宁静有了保障。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老大下手那么快。
两个儿子豁出去,自断双臂。
康熙却不能真的放任不管,只是养蜂夹道那个地方,任何一个人去负责都不如十三合适,只是如此一来,十三也算是半废了。
康熙沉默,半晌后,道:“太医去过乌拉那拉府没?”
“已经去了,那条腿就是愈合了,也不能像常人一般行走。”事发的时候,康熙的人其实就在身边,只是不宜暴露,在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救治下,五格伤的只是一条腿实则已是非常幸运了。
从江南回来后,五格就被带到乾清宫里,一起的还有十五、十六他们。孙成新被押解进天牢,受不了刑罚,终于招认,因为担心自己在任上贪污受贿的事情暴露,才派了杀手,总之一口咬定与太子无关。
在折腾了几日后,五格才被送回乌拉那拉府。
知道了五格的伤势后,乌拉那拉家的当家人星辉差点晕厥过去。好不容易借着五格重新和四爷府走动起来,如今出了这么一个事件,就是乌拉那拉夫人也恨不得立刻去找清宁,说一说这件事情。
只是废太子的事情,到彻底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
城门重新开放,普通人也能随意进出的时候。
一辆马车从西门出去,一路疾行到了圆明园。
荷香站在门口,看到一个妇人下来,心里略微稳了稳,上前行礼:“可是乌拉那拉夫人?奴婢是荷香,奉福晋之命在此等候夫人。”
乌拉那拉夫人并不认识她,试探地笑道:“怎么不见梅香过来?”
荷香笑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夫人过来,不敢耽误,奴婢腿脚利索,走得快一些。”圆明园的范围非常广,不负园林之名。虽说因为住的人少,修缮的时间不够,还有大半地区都没有动用,可就目前在用的几个区域,寻常人上门也非常容易走错路。
门后方,就停了一座不起眼的轿子。
要是往常的时候,乌拉那拉夫人虽不敢挑刺,面上多半会有些不虞,只是今日心里存了事情,竟是什么都没有顾得上。
清宁在九州清宴的东面——天地一家春里接见了乌拉那拉夫人,原先这里的安排就是女眷的住所。
只是清宁从进了圆明园后,就一直和四爷住在九州清宴里面。虽说是跑来当农民,可农民还有点小秘密不是。
得知来的是乌拉那拉夫人,柳嬷嬷就陪着一起过去。
说起来,她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乌拉那拉家的人。
“兰香和竹香跟着老奴去庄子上,起先还算热络,什么活都抢着干,就是老奴的臭脚丫都巴巴地要去洗。”这在以前,哪里是她们回去做的。可因被福晋不喜,两个人只能把东山重启的想法放在柳嬷嬷身上。
她们是信誓旦旦地认为,梅香能得了福晋的宠,就是因为先前她得了柳嬷嬷的青睐。
“没个一个月,大概是认清楚了,就跟老奴说想嫁人。”柳嬷嬷一方面是心好,另一方面也不晓得周围的人合不合适可不可靠,想着索性就把兰香和竹香嫁回乌拉那拉家。“本来老奴想着找个小管事,手中有些钱财就可以了。夫人当时也应了,只是后来听说兰香给了老爷,而竹香去了小少爷院子里。”
清宁起先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呕的一声,害起口来。
柳嬷嬷被唬了一大跳,忙叫人端了水过来,嘴上不停地说道:“这些糟心事,知道福晋不喜欢,老奴本来就不愿意提。”当初让她把兰香和竹香带走,也是不愿意再想起这两个人,把过往的那点主仆情分彻底断了。
可偏乌拉那拉夫人做的这么一个事情,实在是够恶心的。
柳嬷嬷是怕等一下,她自以为是做了好事在福晋面前提起,索性先把这事说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福晋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不会以为这样做,我会欢喜吧?”也是,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丫鬟。清宁竟然奇妙地能跟上乌拉那拉夫人的脑电波。
只是这事办的……够恶心人的。
清宁余光瞥到柳嬷嬷懊恼的表情,轻轻抿了抿唇,没再说。
乌拉那拉夫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茶水都喝了两盏,可看到清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立刻站起身。
清宁扶着荷香的手刚走进去,耳边却仿佛炸雷响起一般,传来乌拉那拉夫人焦急的话:“福晋知道五格要退亲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人不舒服,想吐的那种。更新多少就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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