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校长

    年轻奴隶脸上都是恐惧,却依旧强撑着挺起胸脯狐假虎威。这场面有点滑稽,涅罗安被逗笑。他方才好不容易憋出的杀气也随着烟消云散。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少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更奇特的是,他并不是罗马贵族阶层,仅仅是同他身份差不多的奴隶而已。

    他本不想对这小少年做什么,他的确长得很不错。涅罗安对美好的东西一向很珍惜。

    没了杀气的压迫,塞庇利又活跃起来。

    但他方一动作,涅罗安抵在他脸颊上的锋利指甲就往他的脸上又进了分毫,吓得他顿时静若寒蝉。

    涅罗安总是能够抓住别人最痛的那个点。

    “你……你想干什么,快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拿开!我命令你拿开!!”塞庇利声音颤抖的尖声尖叫。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只要眼前这可恶的奴隶稍稍家重点力道,他尖利的指甲就会划破自己的肌肤。

    “我记得主人让你带我去角斗士学校来着。你为什么坐在地上呢?大人。”涅罗安低身弯腰,在塞庇利耳边笑着说道。笑声轻飘飘的,像是远古来的诅咒,塞庇利打了个激灵。

    “既然你这么想找死!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他色厉内荏的往后爬了步,颤抖地从地上站起来。仰着高傲的脑袋先是回去换了件衣服,然后带着涅罗安走街串巷,去找角斗士校长布鲁图斯。

    他们从另一个小门走出亚修斯的豪宅。和之前亚力克带涅罗安走的那条安静的小巷子不同,这次一出门,市井喧闹声扑就满随着浓烈的生活气息面而来。

    紧靠着豪宅旁边的就是屠夫的肉摊,血水顺着实木桌一脚流下,化成条细细的血线,绵延了好远。不少穿着麻布短褂的罗马平民正排队买肉。

    在肉摊的旁边是挑着担子的首饰商人,小小的担子上摆满了从波斯或是希腊运过来的新奇首饰,两个戴着夸张假发的贵妇人的轿辇停在路中央,坐在轿子上选首饰,被堵住去路的平民只能侧着身体从轿子和潮湿发霉的土墙中间挤过。他们脸上写满了恼怒,但只敢怒不敢言。

    街道上的味道不太好闻,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各种颜色的排泄物。塞庇利带着涅罗安穿梭在狭隘的街道里,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躲避从四面八方蹿出来的人以及贵族长官的轿辇。

    平民和贵族的生活混杂在一起,涅罗安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一路跟着塞庇利在这狭隘混乱的街道上左闪右避,来到了栋高高的公寓面前。

    公寓一共有六层楼,越往上越狭窄。

    涅罗安一看见这栋楼,就有信息从头脑里蹦出来。这是身体原主人留给他的馈赠。那个死去的可怜人应该是个知识渊博的学者,懂得不少事情,就是涅罗安现在还没办法顺畅提取,只能等着这些知识被自动触发。

    这样的楼就是罗马居民最平常的住所。低层宽敞明亮又安全,给有钱人住,越往上越狭窄黑暗,还时时刻刻有倒塌起火的危险,所以给穷人住。

    布鲁图斯显然是这座楼的低层住户。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歇脚点,他真正的家建在一座山的断壁悬崖上。他在那里有一座角斗士学校和一栋豪华的别墅。

    现在他蜗居在这个见鬼的房子里,和贫穷肮脏的平民住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长胜银发将军刚刚打了场胜仗回来,带回了不少俘虏,他想乘机挑选些身强力壮有潜力的家伙带回去,好训练成能帮他赚金币的摇钱树。

    银发将军亚修斯刚刚回来,训官们现在肯定还在给俘虏进行分类,他打算明天再去。好不容易母老虎不再身边,他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他叫了两个妓.女,又问解甲归田的士兵买了两套铠甲,分别让妓.女们脱.光了衣服穿上,然后拿着专门给小孩子玩的锡纸短剑佯装小兵厮杀的样子。自己则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光鲜铠甲,带上紫色的披风,沉浸在门外平民们依旧陆陆续续没有消散的欢呼中——这些胜利的欢呼可能要持续一两天。

    他闭上眼睛,不停挥手,想象今天早上戴着荆棘桂冠、驾着棕马接受众人欢呼的人是自己。哪个男人不想当英雄,哪个男人不想有次属于自己的凯旋式呢?

    但是背着老婆嫖.妓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擅自披代表神圣和荣誉的紫色披风也是违法的,所以他让自己的贴身奴隶守在外面。

    “我找你主人布鲁图斯。”塞庇利手里捏着写着布鲁图斯地址的精致羊皮纸小本子,用鼻孔对着低头哈腰的奴隶冷傲说道。

    “大人您好,我家大人不在家。今天是亚修斯阁下凯旋的日子,我家大人正在奴隶市场挑选可以作为角斗士的奴隶。”仆人微躬着背,低眉顺眼说道。

    可惜为他的解释做伴奏的是房门里传出的女子嬉戏声和娇嗔。

    声音带着职业化的风尘味道,女子来源显而易见。

    塞庇利冷笑声:“我要见弗洛里安·马库斯·布鲁图斯。”

    奴隶一点都不应为谎言被拆穿而感到耻辱,依旧麻木恭顺的重复着他刚才的话:“我家主人不在家。”

    塞庇利忍无可忍,命令涅罗安把门踢开——这种粗鲁的事情只有最低贱的底层奴隶才会做,他不能弄脏了自己刚刚从波斯商人那里买的昂贵凉鞋。

    涅罗安虽然觉得硬闯不好,但还是耸耸肩准备抬腿。

    门口奴隶的脸色依旧僵硬麻木犹如大理石,不过他这次抬起手拍了几下,三个穿着皮甲,带着罗马弯刀的角斗士从不知道哪里涌了出来,将涅罗安和塞庇利团团围住。

    角斗士身上浓郁的松脂油气味让塞庇利尖叫:“你们离我远点!肮脏的男人们!”

    咒骂让这几个荷尔蒙旺盛的男人皱起眉头,然而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常年的训化磨去了他们自由的意志,他们现在只听从主人和眼前这位主人代理的命令。

    塞庇利被围在中间,继续倨傲的高声喊:“你知道我是谁吗!好好看看吧!卑贱又愚蠢的家伙。”

    他丢给奴隶一个木质印信,上面印着亚修斯专门的图案。

    银发将军和他的父亲是进些年来罗马的红人,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徽记。

    奴隶石膏般苍白的面目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小心将印信还给塞庇利,转身开门询问自己主人。

    塞庇利却不耐烦,一把推开奴隶,快步闯进布鲁图斯的卧室。

    “弗洛里安·马库斯·布鲁图斯!”塞庇利看见床上的布鲁图斯后高声喊道,吓得这个有着小而尖脑袋的男人从床上一溜烟滚下来,对于他来说过大的头盔歪到一边,挡住他的视线。

     罗马人们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全名,布鲁图斯还以为是自己老婆来捉奸,在地上滑稽扭动好久,才把脑袋从沉重的头盔里拔.出.来。

    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没看见自己老婆,眼前站着的只有两个他从来未见过的漂亮年轻人。

    布鲁图斯有些恼怒,但是这两个年轻人的衣着样貌都不凡,处处都透着他惹不起的警告。

    于是他把怒气撒在自己奴隶身上。他从地上站起来,对自己的贴身奴隶拳打脚踢。木讷的年轻人不敢反抗,只能蜷缩起身体挨打。

    塞庇利没耐心等待这在罗马人眼里稀松平常的体罚:“亚修斯大人让我给你送来个可以培养成角斗士的奴隶,你快点去拿钱吧。”

    “亚修斯阁下?”布鲁图斯受宠若惊,复读机一般重复了遍塞庇利的话,“亚修斯阁下给我送来个角斗士?”

    一场战争的战利品里,将军的那份肯定是最丰厚的,分到的俘虏也肯定是最强壮的。

    将军带回来的男俘虏一直都是所有角斗士校长争抢的对象。而且这些俘虏大都不会被送上拍卖场,一般都在将军自己经营的角斗士学校里内销了。

    布鲁图斯没想到,他这个不入流的角斗士校长,竟然有幸能让那位美丽的银发战神亲自送俘虏。

    他识相的掏出个钱袋,里面是满满一把硬币,全部送进塞庇利手里

    塞庇利掂了掂重量,满意地藏进短褂暗袋。

    “那么……请问奴隶在哪里呢?”布鲁图斯期待地搓手。

    赛比利嗤笑声:“你是老眼昏花了吗,他就站在我的身边。”

    布鲁图斯把视线转到他的旁边,涅罗安正朝他微微笑。

    这笑容像是一道强光,晃得布鲁图斯眼冒金星,他人生第一次看见这么俊美无俦的男人。和他对视的瞬间仿佛就像是看见了希腊人总是赞颂的太阳神。

    布鲁图斯呆滞几秒,斟酌语句小心问道:“这是不是弄错了啊?”

    这样容貌的人怎么会送到角斗士学校来?就算亚修斯大人自己不收,也该把他送去圆形广场的奴隶拍卖会啊。那些坐地能吸土的有钱荡.妇定会为了他一掷千金,抢到头破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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