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边商铺

    天旋地转,柳惊蛰翻身覆上。

    小姑娘被吻得晕乎乎,澄澈的眼中泪珠子半悬。她略带哭腔,娇嫩的嗓音被他逗得发颤,黄莺鸟儿一般。

    “柳哥哥快些。”

    柳惊蛰也乱了,凤眼角艳红,墨色发梢有些湿润,贴在精致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一下一下滚动。

    他略撑起身子,欲……

    “明日要回门,不能晚起。”小姑娘身上软得似水,颤颤地提醒夫君。

    柳惊蛰:……

    男人动作僵住,发梢湿意更甚,绝美的面上一瞬间神色十分难看。

    他撑着如玉质般白皙紧致的身子,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偏过头不看娘子惹人怜的模样,用力咬着薄唇冷静。

    明日,回门,不能让方家人等着。

    “柳哥哥?”小姑娘身上仍旧软着,眼里有些困惑,抬手摸摸他偏过去的脸,“不舒服吗?”

    “别碰我!”他眉心跳了跳,脸偏得更厉害。十分不想看见她的模样。

    “哦。”

    又过了许久,柳惊蛰方才稳住心神,无力地倒到她身侧,寝衣也不穿好,拽过大鸳鸯被盖住自己。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方寒露想拍拍他的脊背安抚,被推开,“别碰我!”

    “哦。”她给自己也盖好,准备睡觉。

    “让你不碰就不碰吗!”

    方寒露叹气,拉他胳膊,往自己怀里带,“碰,碰的。”

    *

    柳府几个管家的都勤快,丫鬟婆子们赶早儿,闻着院里的梅香,个个脸上笑眯眯,互相问好。

    今日天气晴好,走在廊下晨风拂面,瞧什么都叫人心里痛快,除了柳大人阴沉沉的那张脸。

    方柳两家相邻,出了院门往右走两步就是。

    方员外也是举人出身,同方夫人就寒露一个独女,也十分中意进士及第的女婿。方夫人见他清朗的面上略带疲累,还特意多关怀了几句。

    柳惊蛰本来还有些哀怨,就是不能想,想起来就哀怨。不过后来捧着茶瞧上首戴紫纱罗长顶头巾的岳父,忽想起正事来,“小婿此来,还有件事同您商议。”

    他自称“小婿”时略红了脸,不着痕迹地咬唇,凤眼轻轻扫过边上小娘子的藕色新袄。

    一瞬的娇羞蜻蜓点水儿似的,即刻就恢复了知礼矜贵的美公子模样。

    方员外宽和慈爱,拈起长须,“但说无妨。”

    曲水河岸要建一些商铺,但那些流民乞丐无本钱,买不起铺子。各处有钱的乡绅却能买得起铺子,届时再雇上这些人。乡绅们能赚些,乞丐们也有安身之所。

    方员外素来很有名望,如若开了这个头,自然能带动一些人。

    方员外拈着须儿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几间铺子,与他来说赔也赔不得多少。曲水河畔夜夜笙歌,要赚时,却能赚个许多。

    彼此多说了几句,日头影儿烈了起来,渗过宽叶子树,在院里投下婆娑的暗点。今日是难得的好晴天,早间添上夹袄便觉得热。

    女儿已经嫁给他,方夫人就不避嫌,让她领着惊蛰去自己闺房中换下夹袄再去县衙,“不必回家了。”

    方寒露听母亲吩咐,领着夫君,穿过长长一道水榭,打了帘子,领着往自己闺房中去。

    她虽已经出阁,东西却都还在,檐角悬的木笼里花雀儿来回扑闪翅膀,雕花窗下的小香炉还冒着烟。

    从前他们虽好,却也有避嫌之处。比方说这留有暗香的闺房,他就从来不曾来过。

    小姑娘拉他到喜鹊登枝的屏风后,就背过脸要出去。

    公子敛下凤眼望登枝的喜鹊儿,轻轻一扯就将要走的人拉回自己怀里,也不嫌躁热,头往下搭上她肩窝,“娘子穿着厚衣裳热不热?”

    方寒露小脸有些红,乖乖点头。

    他什么没说,却噙着笑就给她先换下衣裳,昨夜没摸到的又狠狠讨得了些。

    檐下笼里花雀没来由地乱叫了几声。

    生了半宿闷气,好赖有这片刻春光。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都换下厚袄从屏风后出来。

    方寒露桃花面通红,不敢看人,没想到就换衣裳的功夫,柳哥哥就那样碰她。那里,是丫鬟们替她更衣时都小心避过的地方……

    公子讨了好处,看着娘子羞怯的娇憨样儿心里越发满足,勾着薄唇角笑,站在门边的照进来的一方光亮里,像莹白不染俗尘的美玉。

    娘子羞,定然是被心上郎惹得羞。她羞,因为自己是她心上的郎君。

    *

    曲水河畔要新添许多店铺,除却有乡绅出钱,还要派发些宣传画告知。

    京中的店铺就时常派发一些宣传画,给过往路人,还有的印在包着烧饼的油纸上。比方说卖布的张家,就在白纸上画了两个穿衣裳的小人,小人下边添上个打油诗,叫街巷小儿传唱,得了不少生意。

    清河县不比京都那般又大又繁闹,却也街巷交织,曲水河绕城西而过,住在城东的不出门的姑娘,就怕要等个许久才知道河边有新添的铺子。

    柳惊蛰要张君瑞去请画师,这宣传画,不画人也不画店铺,画几日后上元,曲水河上的灯笼诗会。

    另一边,又叫刘秉生去组织街巷上的乞丐流民,并安排河边店铺的建造。

    河边出动静,引了许多人去看,小娘子拈着香帕捂脸,画舫的琵琶娘也不弹琴了,河里渔夫边撑起长篙边眯着眼睛往岸上瞧。

    方寒露早知道河岸边要有动静,回了柳府就拉着柳惊月过来看热闹。

    两个人在茶棚里点了壶茉莉茶,又要碟糖花生米儿,春意不深就打了粉绸美人图团扇。

    正午太阳更热,反了冬似的,方寒露举着扇子帮柳惊月扇了扇,将她脸越扇越红。

    美人温婉端庄,面上又有羞怯红潮,若不是边上还站着两个大丫鬟,茶铺里放肆地就要过来调笑。

    方寒露给她扇了一会,有些疑惑,“这么热的吗?”

    柳惊月低头望着茶水,细嫩指尖揪着一方罗帕,等那道墨蓝的身影从她身后走过,才松了海棠花的手帕。

    “露姐姐,我想晚间同你说说话。”她脸上红意未退,抬了抬眼,又快速垂下。

    “好。”方寒露答地明朗又痛快,不觉有什么。这姑娘总将事情藏得深,和自己说说也好。

    两人喝了几杯闲茶,岸边人群突然就骚动起来。

    搭着方巾倒茶的小伙计笑,“是县令大人。”

    柳惊蛰领着几位乡绅在河边看工匠,绯色官服衬托好身段,面如冠宇,气度不凡,跟在屏风后的柳哥哥不像一个人。

    前几日县令成婚的锣鼓还饶了清河县一圈,看着的姑娘们知道他有家室不敢冒犯,但忍不住一个劲看着他。

    还有刚刚下船的琵琶娘,有些算不得什么正经姑娘,仗着好姿色越发拿捏起来。

    县令大人此次陪着乡绅们,捕快们都在后面,来不及阻拦,硬生生地给一个胆大地往他边上扔了罗怕。

    才子佳人,全在这一方罗帕上。旧年上元时,有个姑娘和书生看对了眼。姑娘路过书生边,就假意掉了一方罗怕,书生捡起,看到罗怕中小小的花笺。

    再之后就是第二日夜半,尼姑庵里空寂的小厢房,门儿一掩,颠龙倒凤许了今生。

    当下柳惊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愉,却没发作,朝边上的方员外行礼,“岳父大人瞧着这里如何?”是行礼,也是请罪。

    方员外也有些不快,捕快们将胆大的琵琶娘敢走,他才脸色缓和了些。

    柳惊蛰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正对上茶棚里俏丽得像花儿的一张脸,心下咯噔一声,完了。

    娘子黏他爱他,他虽然连琵琶娘什么样儿都没看,但娘子真要醋起来,该如何解释!

    不近不远地看,俏丽的小脸上有些红,莫不是要哭了!

    小娘子似是有些难过地垂了头不跟他对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痛心!

    柳惊蛰咬了唇,心想着今日定要早归,怎么由着她欺负都好,最好是推到榻子上狠狠欺负。

    靠着河岸的小茶棚里,方寒露也看到了柳哥哥,突然间想到早间屏风后的事,脸上不自觉地红了红,又低头喝茶不看。

    坦白说,她没注意到谁给他扔了罗帕,就是注意到了也没功夫多想,心都放在月儿身上。

    碟子里的糖花生儿香甜,滋滋的,她捏着小勺喂了月儿满满一口,“甜不甜?”又拉起她的手,紧紧握着,“晚间我就去你房里,你都告诉我。”

    方寒露说完了还笑一下,露出甜甜的小梨涡,额角的碎发随风浮动,在光洁好看的额头上一点一点,明媚极了。

    柳惊蛰松了咬红的唇,一手在衣袖上轻抚,心里想,完了,这是赌气故意不看自己,还故意跟别人好对别人笑做给自己看。笑得那般明媚,心里却不知有多少气多少委屈!还要忍着不哭!

    “柳大人?”旁边的乡绅提醒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道句扰,有些勉强地扯着笑,重新介绍起河岸边将要有的几间铺子。

    完了,晚上小娘子可能都不愿意跟自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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