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苦口婆心,闻秋有些无奈, “我知道的刘婶儿, 不可能瞎弄, 婶儿放心吧。”
“知道就好啊, 咱就踏踏实实种地,不沾那些忌讳事儿, 猪养大了卖给张屠夫, 亏不了啥的。”王氏五十余岁,肤色古铜皱纹满面, 看上去慈眉善目。
闻秋点头应着, 王氏人很不错, 没把关于她命硬那些话放在心上,待她像从前一样。
说着话,王氏偏头往猪圈里看一眼, “好像是成了。”
闻秋进去查看, 确实是成了,道:“刘婶儿, 母猪我暂时不牵回去, 先在你家猪圈关一下, 晚上把我带来这捆猪草丢给它就行,等天黑我过来让它再配一次。”
配两次是为了提高受胎率和产仔数, 母猪每次发情期约会排出十至二十五枚的卵子,并非一次就能排出,而是相继的, 排完差不多需要五到七个时辰,此时配一次,待到了晚上差不多相隔四个时辰,再配一次,确保整个排卵期间精卵都保持着活性相遇,才能产仔多,猪崽也强壮。
王氏不解,道:“这咋还一天配两次?我家养了好些年猪,都是配一次,要是过两天还没成,才会再配一次,反正离得近,要是没成你再牵来,不会收你两次钱,收一次包配上。”
“婶儿你信我,今天配两次改天保证不用再来。”闻秋语气笃定,她之前养了四五年猪,看母猪什么时候该配种看得很准,她这头今天正是黄金期。
王氏摊手,“行吧,那就按你说的来,你都自带猪草了,肯定是打定了主意才来的,左右放在我家也不费啥事儿。”
“多谢刘婶儿,那我先回去干活,晚上再来打扰。”
王氏摆摆手,“这妮子,文绉绉的怪有礼貌,左一个谢右一个谢,打扰啥啊打扰,只管来就行。”
“好。”
闻秋离开刘老头家,没有直接回去下地,而是去了大水沟。
大水沟是一个地名,两支山棱中间有一条大沟,雨季沟里会淌溪水,沟的两边是两大山坡耕地,王家寨子的地大多在这里。
村长家地比较多,足足三十几亩,零头三亩租给王大憨种,王大憨要照顾重病的老娘,还要去深山采药,精力有限,只能种着这三亩地。
好在如今有了苞米土豆这些作物,一亩山地的苞米产量少则三四百斤,多则四五百斤,这三亩地还算肥,产的苞米磨成面蒸饭,勉强够母子俩糊口。
闻秋来大水沟,就是为了找王大憨,她牵猪去刘老头家时,远远看见王大憨扛着锄头往这边来。
王大憨果然在地里种玉米,腰间挂着一个竹篾编的小兜兜,里面装着苞米种子,两板锄挖个土坑坑,从腰间兜兜里抓出两三颗苞米丢进去,又用板锄扒拉一层土盖着苞米种子。
闻秋背着孩子顺地边小路爬上去,来到王大憨地头,“王大哥,我想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王大憨停下锄头,直起身子看闻秋,“不、不耽误,有啥事你直说吧。”
“是这样,我听刘婶儿说,伯父以前是村里唯一能杀猪的人,杀猪必然要用刀具,不知道伯父的杀猪刀与切肉刀还在不在?”
闻秋开门见山,她刚刚听王氏说起才知道王大憨的父亲会杀猪,既然会杀猪,那就有杀猪用的刀具,她准备借王大憨父亲的刀来用。
曾经自己杀猪卖猪肉,需要用到四把刀,杀猪刀、剔骨刀、切肉刀、剁骨刀。
杀猪刀是放血刀,刀身尖长,用于从猪脖子处捅入动脉放血;剔骨刀又称碎骨刀,刀身短小坚硬,能轻松将骨肉分离,也可以用来剥皮;剁骨刀俗称蛮刀,顾名思义,剁骨刀相对厚重,大力砍骨头时不会卷曲;切肉刀的刀刃一般呈流线型上翘,前切后砍。
除了杀猪刀以外,总的来说分为两类,砍刀和切刀,砍刀厚实,切刀刃薄而锋利,一砍硬骨,一切软物。
眼下闻秋一贫如洗,没办法购置这些刀具,便想着找王大憨借,只要借到杀猪刀和切肉刀也就基本够用了,砍刀可以把家里砍柴用的洗洗带上。
杀猪刀杀猪,切肉刀解体,砍刀砍骨头,凑合。
至于剔肉,用切肉刀也勉强能剔。
听闻秋问起自家爹的事,王大憨黝黑的脸竟变得有些苍白,他已经记不清爹爹的脸了,只记得爹爹天天喝酒,喝醉就打骂他和娘,妹妹一岁差点被爹掐死。
提起他爹,王大憨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仿佛充斥着刺耳的打骂声、女人的尖叫哭喊、婴儿撕心裂肺的嚎哭……
闻秋见王大憨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王大哥?你还好吗?”
“好……挺好的。”王大憨回神,咧着嘴笑了笑,“都在,刀子都在,一直丢在灶屋墙角,从来没动过,只是杀猪用的条桌坏了,被我当柴烧了。你问这个做啥?”
闻秋又看了王大憨几眼,确定他没事,才道:“我家里有头肥猪,我想杀去集市卖,找王大哥借一下屠宰刀具。”
“可以借,我这就回去给你拿。”王大憨扛着锄头就往回走,闻秋刚想叫住他,他就顿住脚步问:“村里哪个会宰猪?”
他家那头老公猪,都是顾老大请了张屠夫下来,他在路口守着把张屠夫叫回家杀的,猪心猪肝被张屠夫提走了。
“我。”闻秋答,她会宰,但曾经养殖场什么工具都方便,她还有两个从自家村里请的员工帮着,杀猪很容易。
如今要啥没啥,可能得请几个人帮忙把猪按住,王大憨可以请得动,再加上一个顾老大,这两人都身强力壮,应该能把一头两百来斤的猪治住。
王大憨脸色好了许多,嘿嘿一笑,“我不信,你看着就不像会杀猪的。”
“我真的会,到时候还要麻烦一下王大哥,去帮我按猪背猪肉。”闻秋顺便把请人的话说出来。
王大憨答应的很干脆,“成啊,你要是真能杀,我去给你按。”
闻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暂时不用刀具,王大哥你不用急着回去拿,你好好干活,我需要的时候会来你家拿的。”
“哦。”王大憨折身,回地里继续种苞米。
闻秋还没从王大憨的地头下来,转脸就碰上王二家两口子提着水坛子来下地。
闻秋默默叹气,王二媳妇刘氏一直记恨着她几次口头占了上风,一有机会就想把丢掉场子找回来,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
这下迎面遇上,她又在王家地头,刘氏定是少不得挤兑她。
果然,刘氏老远就看到闻秋背着孩子在王大憨地里,还没走近,就扯着嗓子道:“哟!这不是顾二媳妇嘛?来我们王家地里干啥?来找王大憨啊?你们孤男寡女的,单独见面是说了些什么旁人不能听的话?”
王大憨不是真傻子,听见孤男寡女就急了,“你可不能瞎说,顾二媳妇只是来找我借杀猪刀去杀猪,没说别的什么。”
“杀猪?”刘氏没听王大憨后面说什么,转头面朝其他地头的人,“大伙儿听见没有,顾二媳妇是个狠人,不仅会劁猪,现在都要杀猪啦!”
“……”闻秋想说什么,最终没说,绕开王二媳妇往回走。
不值得,刘氏记仇又说话不算数,曾经求着她劁猪的时候,分明道歉下过保证,不再找她的麻烦,结果猪劁完,刘氏又四处叭叭。
既然道歉下保证都没用,她也懒得理会了,越牵扯越没完没了。
刘氏不停嘴,对着闻秋背影:“顾二媳妇,啥时候杀猪啊?话都放出来了,不杀不合适,我们去你家吃杀猪饭成不成?顺便看看这女人怎么杀猪,果然是个命硬克人的,连猪都敢杀……”
闻秋停下脚步,回头道:“别说了,你天天盯着我不放,要是我能克人,第一个就先克你,如你所愿。”
就这态度,还想吃她的杀猪饭?真是脸大如斗。
刘氏气急败坏似的,“你再敢胡说!你要是克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闻秋觉得好笑,她轻飘飘一句话,竟然真的能吓到刘氏,说得好像她真能克人,还是随心所欲想克谁就克谁那种。
要是她有这种超能力,何须遭受这么多罪?
闻秋回到自家地头,种了一天玉米,晚上把孩子哄睡请崔氏看着,自己去了刘老头家,给猪点油灯,让它们再来一回合。
顾云山看天黑了,担心闻秋一个人摔倒没人照应,跟着一起去把猪给牵了回来。
闻秋每天观察母猪,确认配上仔,就抽空去了镇子上赶集,她要去打听打听,这里的猪肉各个部位是什么价,再访个合适的位置摆摊位。
现如今闻秋去赶集,顾老大不再叫人跟随,对闻秋算是彻底放心了,因为闻秋喂的猪和鸡都在隔壁,还背着个孩子,但凡不是傻子,就不会放弃这些东西往外瞎跑。
顾云山自己跟了上去,他要去拜会一下老师,确认今年八月的院考事宜。
闻秋到了集市,直奔张屠夫的猪肉铺子,她身无分文,今日来集市什么都买不起,主要就是为了打探行情。
此时肉铺前没有人买肉,张屠夫身穿短褂满脸横肉,露出的臂膀油光瓦亮,手里拿着个蒲扇,时不时扇一下几只飞舞的苍蝇。
看闻秋和顾云山来到案板前,张屠夫眼皮一掀,“要买哪点?今早刚杀的猪,新鲜得很,要哪儿我给你割哪儿。”
闻秋来回看了看,“五花肉多少一斤?”
肥肉闻秋买过,十七文一斤,她买十斤就花了接近两钱银子,听崔氏说,在清水镇肥肉比瘦肉好卖,大伙儿都打着沾点油腥的主意,除非家里条件好的人家,否则不会轻易买瘦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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