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顾云山说皇城有大人物要来,闻秋来了些兴趣, “什么样的大人物?张县令的儿子说确定要来清水镇, 让杨里正好好招待是吗?”
顾云山抱着安安, 道:“对, 张之凡说得有模有样的,但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只说此人得罪不起, 所以张县令极为看重,张县令大约会亲自陪同此人前来清水镇, 若让此人看顺眼了, 指不定就能升迁离开这穷山恶水。”
“这么厉害?”
闻秋起了些心思, 既然张县令如此看中,让杨里正好生招待,那肯定要山珍海味摆上桌, 但这山里又没啥好物。
她或许可以找杨里正谈谈, 给这位大人物表演一个活猪鲜杀,来一场全猪宴。
大人物嘛, 山珍海味吃得多, 但应该没怎么见过猪跑。
开春家里的猪差不多半大, 正是肉质鲜嫩的时候。
当然,闻秋只是随便想想, 主要是这样她也就能卖出一头猪去,好像也赚不了多少钱。
好处是在里正跟前混个脸熟,以后遇事能有几分情面可讲。
如果她有能力把整个全猪宴承办下来, 那就另当别论,可以直接开价,张县令给她多少钱,她负责整个全猪宴。
如此一来,其中有大头可赚。
但这事闻秋明显干不下来,宴会首先得有个厨子掌勺,这里穷乡僻壤的,镇子上连个正经饭馆都没有,她上哪儿去找个厨艺一流的厨子?
想着,闻秋灵光一闪,也许能跟柳员外家合作。
大人物来这深山老林,定不可能独身前来,来到清水镇,大人物住哪里?随从如何安置?
柳员外家四进大宅,大人物可以暂时寄住在柳员外家,柳员外自然请得到厨子掌勺。
“云山,你有没有问过柳明卓,有大人物来清水镇,他父亲作为清水镇有名的乡绅,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顾云山道:“那倒没有,如果这消息是真的,不用多久张县令就会让人来告知杨里正,杨里正便召集几位员外商议具体事宜,下榻何处,如何招待之类。”
“哦……”
闻秋有些尴尬,原来不用她操心,人家自己能想到这一茬。
但是,她还可以让顾云山跟柳明卓说一下,大人物暂住这段时间,由她来给柳家供应猪肉。
都是她亲自养的半大架子猪,肉质有保障,而且她有足足十头,可以保证每天供应的肉都是现杀,将猪身上最好的肉都切下来卖给柳家。
其余柳家不要的,她再拿去集市上摆摊出售。
不知道大人物要在清水镇逗留几日,若是运气好,她这十头猪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卖出,不仅赚了钱,还不用担心拖的时间久了家里粮食不够喂。
闻秋对顾云山道:“云山,你记得时常与柳明卓交流一二,如果消息属实,就跟他说我家里有自己喂的十头嫩肉猪,我可以供应大人物下榻期间所需的猪肉,随叫随到每天现杀,还可以让大人物前来观摩,他想吃什么部位我给他割什么部位。”
“好,我会留心与柳兄说。”顾云山应着。
顾云山将闻秋的话仔细放在心上,腊月时,有机会遇上柳明卓,便把闻秋的话转达给了柳明卓。
柳明卓点头,“如此甚好,没想到张之凡确实没有吹牛皮,我爹正在与其他几个员外竞争,本来我家就胜算极大,再有鲜杀猪肉供给这一条,大人物下榻我家乃板上钉钉。”
那大人物回乡寻根,是提前通报当地县令的,给了丰厚的银两,让县令安排住宿与饭食。
县令从中取了一部分银钱,而后递交给里正去安排事宜,里正拿到钱,又自己抽取一部分,剩下的才会落到实处。
饶是如此,报酬还是极为丰厚,因为县令和里正不是傻子,私自取银不能贪心,要留下大头办正事。
里正会让家底殷实的员外各抒己见,谁能更好的招待大人物,大人物便下榻谁家。
若大人物下榻本家,意味着能拿到不菲的银钱,还能与大人物拉近关系。
如此一来,县令和里正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自己白拿一道银钱,要是招待好了,受褒奖的是他们,要是招待不周,便把罪责推到真正办事的人的头上。
柳员外是打定主意要让柳明卓考进士入翰林,听闻皇城有大人物来清水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接近的机会。
顾云山道:“既然张县令已经差人来通报,想来已经确定是什么大人物要来,不如柳兄与我说说。”
柳明卓面色变得古怪,压低声音道:“来的大人物,是伺候在皇上跟前的红人。”
“嗯?”顾云山不解的皱眉,什么叫伺候在皇上跟前的红人?
若来人是朝中重臣高官,怎会用伺候二字?
柳明卓见顾云山不开窍,啧了一声,“伺候在皇上身边你懂吧?就是……咔嚓……”
一边说一边比划,往裆|部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顾云山恍然大悟,惊讶得张大嘴巴,“所以……来的大人物,是个太监?”
“嘘……小声一点,他们那类人,最为忌讳别人提及此事。”
柳明卓忙去捂顾云山的嘴,“那陈公公虽然是个阉人,却是个有才之士,当今皇上贤明,不在意其身有残疾,委以重用,陈公公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咱们要是犯了他的忌讳,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知道了,往后定谨言慎行。”顾云山不敢造次,他们这些读书人做梦都想面见圣颜,而陈太监,是常年伺候在天子身侧说得上话的人。
柳明卓又道:“对了,里正特意叮嘱过,我们要称呼他为陈大人,不能叫陈公公。”
顾云山笑着摇头,“我记下了,不过,我无法与他碰面,你自小心些。”
“还早,那陈大人,要在皇城过完上元节才会启程来此,都是明年的事了。”柳明卓揽上顾云山的肩头,携着他往小酒馆走,“咱们兄弟二人又是个把月没见,走我请你喝酒去。”
顾云山拗不过,只得随着柳明卓进了酒馆。
顾云山酒量并不好,被柳明卓悠着喝了几口,一张白净的脸变得通红。
柳明卓无情的嘲笑他,“哈哈哈你还是一沾酒就上脸,咋跟个小姑娘似的?”
顾云山习惯了柳明卓那张嘴,笑骂道:“胡说八道,柳兄跟小姑娘一起喝过酒么?就敢说我像小姑娘。”
“啧……”柳明卓皱起眉头,变得愁眉苦脸,“说起小姑娘,我娘张罗着要给我说一门亲事,李家姑娘张家丫头的,也不让我看一眼,我怎么知道中不中意?”
柳明卓碎碎念着,拐了拐顾云山,“云山你呢?有没有想成亲?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同窗大多已经娶亲生子,咱俩年纪确实差不多了。”
“我……暂且不急,我娘眼光太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中意的人选。”
顾云山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成亲,他娘的眼光确实高,但他又何尝不是?
若要成亲,他想娶一个像婶婶一样的女子,长相出众还有本事,是非分明,该泼辣的时候泼辣,却绝不会不讲道理。
可惜,只是想想罢了,来世上近二十载,他只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的婶婶。
所以,他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一个与自己相配的女子,相敬如宾过完一生。
脑中思绪纷杂,顾云山不自觉多喝了几杯,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走路有些晃荡。
回到家,顾云山关上房门点起油灯,从自己枕头下面抽出一卷画纸,缓缓展开。
纸上画着一个绝色女子,身穿粗布衣裳,站在石坎之上,黑发披散眉眼低垂,端是清韵动人。
看了片刻,顾云山将画像伸到油灯上方,画纸被点燃,火焰升腾吞噬。
刚一点燃,顾云山又后悔了,急忙将火扑灭。
这是他迄今为止画得最好的一幅画,连神韵都拿捏得十分精准,烧掉着实可惜。
……
又是一年近春节,趁着腊月三十过大年,家家户户都要沾点荤腥过年,腊月二十九这日,闻秋将家里比较大的那头肥猪赶去集市宰杀。
闻秋的猪肉生意一直都比较好,只要闻秋来集市杀猪,张屠夫的猪肉必定卖不完,料想到闻秋腊月二十九要来杀猪,张屠夫才杀了一头猪上街。
要知道,往年最后一场集市,张屠夫都是杀两头猪才够卖。
而如今,他只能杀一头,多了卖不出。
更气人的是,他最近两天才知道,有个皇城来的大人物要在柳员外家里暂住,闻秋已经跟柳员外家敲定了,由闻秋向柳员外家供应猪肉。
张屠夫觉得自己在清水镇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从前没有闻秋的时候,他哪用得着受这窝囊气?
以前所有人都找他买猪肉,遇到要供应大量猪肉这种事,第一时间肯定是来找他,结果现在闻秋女屠夫的名头完全将他盖住,毫无存在感。
如果闻秋彻底转行干屠夫,他可能会成为被挤兑走的那个。
越想越气,张屠夫递肉给人都带了火气,砰的一声丢在案板上,“四十文!”
案板对面的被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张师傅这是咋的了?差点没给我魂儿都吓掉。”
买肉之人是王二媳妇刘氏,刘氏心里记恨闻秋,便没去闻秋摊子上买肉,故意到张屠夫摊子上买。
张屠夫看了刘氏一眼,“要是我没记错,你是长溪村王家的人吧?跟街尾摆摊那个女屠夫是一个村的,你怎么不去照顾她的生意?来我这里找什么晦气?”
这个语气,刘氏听出味儿来,嘴角就撇了下去,眼珠子一转,“原来张师傅是因为这事儿烦恼,大妹子给你支个招,街尾那女屠夫,是个寡妇,张师傅把她娶回家不就完了?到时候别说猪肉摊,就是女屠夫本人,也都是张师傅的。”
“对啊!”张屠夫一拍脑门,他怎么就没想过这条道儿?
那顾家寡妇柳叶弯弯眉,殷红樱桃嘴,一双眼睛灵动活泼,跟会说话似的,看着就让人稀罕得紧。
要是能娶进门,不仅饱了艳福,他还能多个好帮手。
想想自己跟闻秋卿卿我我,并肩依偎一起卖猪肉,张屠夫心口都热了起来。
看张屠夫来劲儿,刘氏得意的笑了笑,“张师傅,我给你指了这么一条明路,你要怎么感谢我?”
张屠夫嘿嘿一笑,“今天这肉,少收你十文钱,等事情成了,你来我摊子上,我给你送肉吃。”
“那感情好,张师傅你得抓紧,要不然可能会被别人抢了先。”
刘氏喜滋滋的数了三十文给张屠夫,没想到几句话就能剩下十文钱,她凭本事省下来的,自然归她一个人了。
又说:“不瞒你说张师傅,自那女的在集市抛头露面,有不少人打听过想娶她,但她是顾家花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想娶得掏二十两给顾家,一听娶个寡妇这么贵,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但张师傅不一样,张师傅家里随随便便拿得出二十两。”
“嘶……”
张屠夫听到此处吸了一口气,二十两,好像是有点贵。
他娶二媳妇才花了五两银,二媳妇比他小十岁,当初还是个没嫁过人的黄花大闺女,都只花五两银就娶了,这嫁过人生了娃的,倒要二十两。
但是转念一寻思,这一年下来,小寡妇杀猪卖可能赚了十两银不止,花二十两娶进门,不要两年她就能把二十两赚回来,还是挺划算的。
这样想着,张屠夫搓搓手,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心情很不错,等这个年过去,他就带聘礼去长溪村顾家,将这小寡妇娶进门。
……
大年三十,闻秋照旧去顾老大家过年。
安安一岁零一个月,开始学走路,闻秋与崔氏准备年夜饭,安安就交给顾云山牵着。
顾云山领着两个弟弟,难免有些焦头烂额。
顾云峰如今快三岁,特别喜欢安安,看着看着便扑上去吧唧亲一口,总去捏安安的脸,安安不让捏,他非要上手,弄得安安只能用哭来抗议。
安安长得粉雕玉琢,闻秋养得比较仔细,基本没生过什么病,小衣裳做了一套又一套,平时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像村里其他小孩那般随意。
基本见过安安的人都会夸上一句漂亮,而且安安看着很机灵,虽然还不太会讲话,但大人说话他好像是能听懂。
平时大人讲话,安安会一动不动听着,当大人注意到他,他看过来就笑开了。
顾云山头大,他知道安安招人喜欢,但没想到,顾云峰这个三岁大的小萝卜头也极为喜欢安安。
关键是,大人喜欢安安,最多抱着逗弄安安发笑,顾云峰喜欢安安,是用最原始的方式表示,喜欢就上嘴又上手。
安安不愿意了他也不停手,时不时就把安安弄哭。
“顾云峰,你再把安安弄哭,大哥就不买糖人给你。”顾云山无奈,都开始威胁小孩子了。
顾云峰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弯着个脸,小小声说:“婶婶拿来一大块糖,跟糖人一样甜。”
“……糖有糖人好玩吗?婶婶拿糖过来给你吃,是为了让你把安安弄哭吗?”顾云山把哭得伤心的安安从地上抱起来,去到山墙边跟大狗子玩。
还好安安容易哄,哭是嘴一张的功夫,笑也是嘴一张的功夫。
顾云峰被顾云山落在院子里,整个人都气哼哼的,索性推门进了顾云山屋里,自己一个人玩着玩着也就忘了生气。
三妮是个告状精,帮忙倒水看见顾云峰趴在顾云山床上,扯着嗓子就喊开了,“娘,小弟进了大哥的屋子。”
顾云山的书籍纸张都放在卧房,崔氏怕几个孩子年纪小,乱翻毁坏顾云山的东西,平时都不让二妮三妮和顾云峰进顾云山的屋子。
崔氏正跟闻秋在灶屋一起烧猪脚,道:“你叫他出来。”
不一会儿功夫,三妮声音又传进灶屋:“娘!小弟不听我的,他穿着鞋子爬上大哥的床,我拉他他还打我。”
崔氏叹了口气,起身擦手,“这些倒霉孩子,闻秋你先烧着,我去把二郎从大郎屋里弄出来。”
“唉好,嫂子你去吧,我自己能烧。”
崔氏擦干净手去顾云山屋子,顾云峰果然穿着鞋就趴在顾云山床上玩,将顾云山的被褥都弄得一团糟。
“你下不下来?”
崔氏声色俱厉,顾云峰不怕三妮,但有点怵崔氏,慢腾腾的从床上滑下来,跺着脚往外走。
“你这破孩子,再躲几下试试?”崔氏作势要打,吓得顾云峰撒丫子跑出屋子。
崔氏没有较真去追,转身拍打被褥。
顾云峰在顾云山床上踩了不少脚印,好在都是干尘土,拍打拍打就能拍掉。
拍打干净脚印,崔氏重新铺床叠被,无意中扯起枕头,看到枕头下面有一张纸,纸的一角还有燃烧过的痕迹。
崔氏不识字,随手拿起来,准备放去跟柜子里的书在一起。
这一拿,纸张打开,崔氏看了一眼,动作顿时僵住。
原来这张纸上面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个人,崔氏是不识字,但眼睛不瞎,这画上的人,分明就是闻秋。
崔氏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为啥?为啥大郎的枕头下面会藏着闻秋的画像?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崔氏心底冒出来,整个顾家,就只有大郎会写字画画,这幅画像,是大郎画的。
大郎画了自家婶婶的画像,还藏在枕头底下,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掉旁人大牙?
崔氏慌忙将画像折起来,拿去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等过完年,再跟顾云山好好说道。
回到灶屋,崔氏不由自主盯着闻秋看,她早该有所察觉的,闻秋年纪不比大郎大多少,长得这般娇媚动人,她一个女的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大郎怎么会抵挡得住?
崔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怪不了大郎,也怪不上闻秋,可必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闻秋拿着一块土碗碎片,正刮烧过的猪脚。
猪脚大火烧过变成了黑色,把烧焦的黑色刮掉,便露出黄生生的猪皮,香气扑鼻。
二妮坐在旁边直咽口水,闻秋笑道:“这个我没办法给你吃,提前把猪皮吃掉,一会儿煮熟就不好吃了。”
“婶婶放心,我一点都不想吃。”二妮脸皮薄,又怕闻秋为难。
闻秋抬眼看崔氏,“嫂子,你把斧头和砧板洗洗,猪脚我这就要洗好了。”
“啊?哦好好好。”崔氏猛地回神,去洗斧子砍猪脚。
闻秋察觉崔氏心神不宁,问:“嫂子?你怎么了?”
“没啥。”崔氏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闻秋,你说开年让大郎先成亲再去县城上学怎么样?”
“行啊,是哪家姑娘?是不是先请村长瞧个日子去把聘礼下了?”闻秋没有多想,只以为崔氏挑挑选选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姑娘做儿媳。
“到时候再看,得等家里的猪下崽,卖掉才有银子做聘礼。”
崔氏更加心烦,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赶紧让顾云山成亲,但眼下她并没有合适的儿媳人选。
“成,等猪下崽,大哥大嫂帮我喂着,我可以先把银子数给你们,拿去将聘礼下了再说。”闻秋算了算时间,顾老大家的母猪是冬月底配上的,可能明年三月份下崽。
崔氏点点头,没再多说,还有几个月时间,翻过年去就请人多多寻访,争取三四月给顾云山娶个媳妇回来。
吃过年夜饭,顾老大一家守岁,闻秋带着孩子回家睡觉。
顾云山回屋一趟,发现自己枕头下面的画像没了,便问:“今天谁进过我的屋子?”
三妮立马道:“小弟进去过,还穿着鞋在大哥床上踩。”
顾云山看向顾云峰,“小弟,你跟大哥出来一下,大哥有事要问你。”
崔氏起身,端着油灯,“大郎,你先跟娘来一下。”
“娘,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顾云山话音没落,崔氏打断道:“大郎,先跟娘来一下。”
看崔氏神情严肃,顾云山只得跟着去往崔氏的卧房。
到了屋里,崔氏放下油灯,从柜子里拿出那幅画像,“大郎,你跟娘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顾云山心里突的跳了一下,伸手将画像拿回,“娘,你怎么能未经允许私自动我的东西?”
“要是娘今天不帮你铺被褥,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崔氏一脸痛苦的神色,“你要娘怎么办才好?娘都不敢跟你爹说,要是让你婶婶知道,你婶婶会怎么看你?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村里人怎么看我们顾家?”
“不要跟婶婶说……”顾云山沉默半晌,面色一凝,将画像放在油灯上点燃。
这次,他没有去扑灭,闭上双目,手一松,画像便带着火焰掉落在地,片刻化为一团黑灰。
“只是因为捕捉美好事物,才会画下此画,与旁的无关,请娘放心。”顾云山面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表情。
崔氏松了口气,她就说,自家大郎从来听话守礼,怎么可能如此大逆不道。
正月初八日子好,张屠夫打一坛子烧酒,揣着二十两碎银,便一路悠悠哉哉来到长溪村。
到了王家寨子,张屠夫不认路,刚好王大憨扛着锄头路过,就叫住王大憨问路,“这位大兄弟,你应该知道顾家怎么走吧?我看你经常跟帮顾家寡妇按猪。”
“就从这条小路下去,往右边走,左边是刘老头家,右边只有顾家一家。”
王大憨认真给张屠夫指路,指完才反应过来,“你找闻秋家做什么?”
张屠夫没有藏着掖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我相中了顾家寡妇,来说媳妇的。”
王大憨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你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媳妇?怎么还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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