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到集市买盐,让大妮与崔氏暂时看着摊子, 顺道买一些其他需要的东西, 买好回转,走近街尾, 看到有个男人站在摊前。
男人穿着破旧肮脏的短褂,个头不高横向发展, 短宽短宽,看背影有些眼熟,崔氏好像在与他对峙。
闻秋眉头轻皱, 快步朝摊子走过去。
崔氏看见闻秋, 更是着急,本想着运气不错, 闻秋刚好不在摊子上, 她赶紧把王铁牛打发走,二人就暂时不会打照面, 能避一时算一时, 等回头跟闻秋说一下,让闻秋有所准备, 王铁牛再找上门也好应对。
结果她还没能打发走王铁牛,闻秋就回来了。
“嫂子,大妮, 怎么回事?是有人找茬吗?”
闻秋一出声,王铁牛犹如被人锤了一下,猛地回头, 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闻秋,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活越有滋味了。”
“王铁牛?”闻秋面色微沉,这可不太妙。
当初在公堂上,顾老二执意状告王铁牛,她一字一句的将王铁牛逼得哑口无言,让其被县令判去服苦役,王铁牛心中有恨,必然要找个人发泄恨意,而现在顾老二已经死了,只剩下她能够泄愤。
闻秋并非没有想过王铁牛服役归来纠缠报复,但没想到王铁牛会这么快回来,她以为至少有五年时间,时间宽裕,她能攒够钱搬离清水镇。
而且,一般服苦役都是被监工逼着往死里干活,吃不饱穿不暖挨打之类,几乎是家常便饭,王铁牛挨不过五年就死了也不一定。
只是,王铁牛能第一时间跑到摊子上来找她,有一定自由,要么是从服役的地方逃回来的,要么是跟随新一批苦役来的监工。
王铁牛肆无忌惮打量闻秋,他以为照闻秋的性子,在顾家一定过得很苦。
没想到啊没想到,两年过去,闻秋不仅没有过得凄惨,还变成了闻名清水镇的美艳女屠夫,整个清水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铁牛回到清水镇,听到闻秋的事,他觉得难以置信,迫不及待找个空档,来到众人说的街尾,果然看见顾家人在摆摊卖肉。
这些也就算了,顾家人,竟然在维护闻秋?
为啥?按照顾老大顾老二的性子,怎么会与闻秋站在一处,让闻秋过得这么好?
王铁牛心里的不忿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闻秋怂恿他推顾老二,还在公堂上反咬一口,害得他服役吃尽苦头,在他受苦的时候,闻秋却名利双收,活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
闻秋迅速收敛神色,脸上一片淡然,“王大哥这是服役期间表现优异提前回乡了么?”
“托你的福,我在富山县挖了两年的煤,每天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下洞子,终于混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监工,大河村修路缺人,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争取到这个机会回家看看。”
王铁牛说得咬牙切齿,他好几次差点就被埋在了煤洞里,全靠想着闻秋娇媚的面容身段撑下来。
色字头上一把刀,因为闻秋他才遭的这些罪,要是就这样死了,他不甘心,所以他拼命忍耐,只等五年役期一满,就回来把闻秋收入房中往死里折腾。
闻秋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盖住了清透的眼眸,她可能还要厚脸皮一回,找陈太监操作一番,将王铁牛调回富山县继续挖煤。
虽然她不想与原主的曾经扯上太多关系,但眼下迫不得已,原主是前朝公主,陈太监十余岁进宫,现在年近五十,若与原主相识,差不多是看着原主长大的,应该会念及旧情,再帮她这一回。
坐在麻袋上玩耍的安安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闻秋,揪着她的围裳角角,声音清糯,“娘……”
王铁牛被安安吸引,“娘?这是你和顾老二的儿子?”
闻秋弯腰将安安抱起来,“是啊。”
说话的档口,有人来买肉,闻秋把安安递给崔氏,拿起刀给人取肉过秤。
王铁牛越看越得劲儿,这女人要是收回家,他下半辈子都不愁吃不饱没钱花了。
“听说顾老二前年死了?”王铁牛看着安安冷笑一声,“顾老二就是个软蛋,没想到还能有后,这孩子倒是长得有鼻子有眼的。”
王铁牛说着,伸手去摸安安,闻秋一个箭步将王铁牛与安安隔开,“我家孩子娇贵,摸不得,你不用去监工吗?不怕擅离职守上头将你监工的岗给撤了?”
“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不碍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王铁牛耽搁不起,修路的劳工众多,像他这样的监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每人看管着十几二十个苦役,说得好听一点是监工,其实本质还是苦役,上头真正的监官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他重新戴上脚镣去干苦力。
他能取下脚镣成为监工,靠的是讨好监官,以及对其他苦役下得去狠手抽打。
王铁牛心头极为不爽利,时隔两年,闻秋跟印象中大不相同,什么娇媚柔弱一概不见,反而变得气势压人。
不过不急,大河村这条路一天两天修不完,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一年还余,他有的是时间,找个机会就强要了闻秋,到时候闻秋只能跟他。
闻秋让崔氏抱着安安远离王铁牛,才放心去整理肉摊,头也不抬对王铁牛道:“那你随意,往旁边稍稍,别挡着我的生意。”
话音刚落,手上一滑,砍骨刀就掉在地上,刀刃朝下,直直钉入土里,离王铁牛脚尖不到一寸,王铁牛觉得脚背一凉,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手上有油。”闻秋缓步上前,弯腰拿起砍刀,仔细擦拭着白刃粘上的泥土,“好险,差一点就把你的脚趾切掉了。”
王铁牛脸色一瞬有些难看,因为他污蔑闻秋勾引男人,闻秋的脚趾,被顾老二剪掉了一根。
闻秋此时的举动,绝对不可能是无心的。
“你还不去监工么?我好像听着开工许久了。”
闻秋好似笑得人畜无害,笑意压根没达眼底,“哦对了,顾老二会死,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你把他推下深沟摔得太严重,当初县太爷说人没死不需要偿命,判你服苦役五年抵消,那现在顾老二死了,你说又该怎么算?我们是不是再去问问青天大老爷?”
王铁牛脸越来越黑,堪比锅底,是他看走眼了,闻秋这个女人,恐怕从来都不是个善茬,以前柔弱无助的模样,不知有几分是真。
闻秋对王铁牛说完,转脸给人称肉又是另一种笑容,“这是您要的五花肉,你看看秤,二斤一两,给您抹了零头一两,就拿三十二文钱。”
“成。”
买肉的人爽快付钱,喜欢到闻秋摊子上买肉,除了闻秋女屠夫的名头,还因为闻秋待客热情谦逊,坦坦荡荡,秤头从不缺斤少两。
闻秋双手接钱,“您慢走,往后常来。”
大妮在一旁看着,眼里都是崇拜的光,她总是笨拙不堪,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婶婶一样游刃有余。
王铁牛看了一会儿,心里的想法愈发坚定,必须把这个女人给弄回家。
卖猪肉钱肯定不少,到时成就好事,闻秋成了他的女人,就能让闻秋拿钱出来赎他。
在富山县,苦役是明码标价的,因为不是罪大恶极的死罪,给当地监官五十两银子,可以减去一年的役期。
总而言之,有钱好办事,有钱人犯事儿,可能最多止步于县衙,打通了县令,甚至不会被判罪。
要是实在没办法被判服苦役,家里拿得出足够的钱赎年份,立刻就能从苦役堆里出来。
想着,王铁牛摸了摸下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脚步轻快去修路的地方监工去了。
王铁牛走远,崔氏牵着安安走过来,满面焦虑,“闻秋,王铁牛咋的还能成监工?他会不会找咱家麻烦?”
“会,他这次借修路的机会回来,就是为了找我麻烦的。”
闻秋心底犯愁,王铁牛不动作的话,她没有由头找陈太监处理王铁牛,但等王铁牛有动作再去找陈太监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王铁牛是个没有底线的人,指不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最坏的结果,便是王铁牛直接起心杀她。
看王铁牛的举动,是还想活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如此极端。
收摊的时候,闻秋交代顾老大一家先收拾,她要去找找陈太监,死马当活马医,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看陈太监答不答应帮忙再说。
陈太监很好找,基本闻秋找他,他都会同意见面。
听闻秋说明白事情始末,陈太监几不可查皱了皱眉,“好,我会留意。”
“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陈太监答应帮忙留意,闻秋并没有丝毫放松。
在陈太监下令调走王铁牛这段时间,王铁牛依然有可能狗急跳墙。
再有,现在暂时将王铁牛调走,王铁牛的五年役期总会满,就算王铁牛服完苦役时她已经搬离清水镇,王铁牛还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她的新住所。
一想到这些后续,闻秋十分焦虑,焦虑得开始反胃,忍不住一阵干呕。
闻秋的事,陈太监不敢擅自做主,闻秋离开,他就找机会与姬北星道明此事,询问解决之法。
姬北星想也没想,道:“她的诉求是什么,你遵循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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