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吐人言, 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稍微有点修为的兽, 都可以模仿人的行为和语言。
但如果, 这兽一边狎着女子,一边用一种占有的眼光看着你的时候,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楼伽看着这情形,大概也明白了,那些失踪的少女都是被送到了这里成了这金蛇的玩乐之物。
至于沉晏,这金蛇对他明显是疑惑大于兴趣的,它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男子被送到这里。
虽然眼前的画面有些不堪, 但楼伽还是要多看两眼了解对方的情况,赫然发现这金蛇的身上竟然被洞穿了两个孔,每个孔里都有一根黑色的铁链伸出,铁链的另一端则被钉在石台上的两根铁钉上。
这金蛇, 竟然是被困在这里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山君又为何被困在此处?”她沉声问道, 而山君是凡人对所有有些道行的蛇类的称呼。
金蛇抖了抖身子,将那失神晕厥的少女放在地上, 狭长着眼睛瞧着楼伽:“你倒是个胆大的, 旁人见了本君, 早就吓破了胆,你竟然还有这么些问题,不过这倒叫本君喜欢。”
它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伽游过来,身上的甜麝味道扑鼻, 看来之前她和沉晏问道的那味道就是它的体味。
“后退。”她小声对沉晏说道,金蛇被铁链控制着,会有距离限制。
可沉晏却指了指水里:“退不了,水里有东西。”
她回头看去,才发现水里不知什么时候全是密密麻麻的尖齿鱼,这些鱼都是白色,没有眼睛,可一口牙却十分的可怖,它们相互撕咬着,一下就将同伴咬断成两截,若是人掉进去,不敢想象。
如此,她决定自报家门,能商谈就好好商谈,若是不能,那就是一场恶战了,她是宁死也不会做这兽的玩物的。
“晚辈天元门弟子楼伽,这是晚辈的徒儿沉晏,我们师徒二人误入此处,还请山君行个方便为我们指条出去的路。”她礼貌的说道,但并未提及是查少女失踪案而来。
然而金蛇却像是没有听过天元门的名号一般:“天元门?是什么小门小派,本君未曾听说过。”
她与沉晏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诧异之色,天元门已经建立三千年,这金蛇却说未曾听说过,如果它没有说谎,那它困在这里岂不是已经至少三千年了?
至少三千年修为的蛇,即便是被铁链困住,也不容小觑。
沉晏的手握上了明月夜的剑柄,他的剑现在还没有剑鞘,只用一块青步裹着,所以这样动作也让人看不出是要把剑,他冷冷道:“看来前辈已有三千年未离开过这里了,天元门是如今天下第一大仙门,是天神与凡人共同所建。”
“哦,又过了三千年了么?”金蛇摇晃着脑袋,眼中有着怅然,好一会儿后才道:“本君也不知道出去的路,否则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七千年了。”
七千年?楼伽和沉晏都以为这金蛇最多也就五千岁,但现在看来,远远不止也许万年也不一定。
万年的蛇,即便是妖类,也是金仙级别,怎么还会被两根铁链困住,除非是有高人用神器在镇压它。
而被镇压的妖类,绝非善类。
“那是何人困您在此地,这石台上的人又是何人?”楼伽又问道。
“困我的人是……”金蛇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本君也不记得了,奇怪,本君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仇人的。”
金蛇的眼睛里,大大的问号。
楼伽也是疑惑,虽说金蛇年纪万岁了,但也不至于忘了自己的仇人啊。
“这个人,本君也不认识,他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然后有一个声音对本君说,只要我让他在这里呆着,就给本君送美酒佳肴和女人,所以本君就同意他被放这里了。”金蛇又说道。
“看来是明月镇的妖邪将人放在这里的,失踪的女孩也是他们送来的。”她小声对沉晏道。
沉晏看了眼石台上的人,现在他站的近了,已经能看清那个男子,虽男人面容轮廓深邃,皮肤和头发都还带着光泽,就连浓密的睫毛纤毫毕现,若不是他僵直的身体,他会以为这人是活着的。
虽这人闭着眼睛,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有一种悲伤的感觉,这感觉同见到姐姐尸身的时候一样,都是一种钝刀子捅在心里,明明很痛,却叫不出声,流不出泪。
他忍不住向石台上的人走了过去,想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楼伽一看不对劲,立刻伸手拉住了他:“沉晏,你怎么了?”
沉晏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她也只得跟着走过去,既然这个人是被明月镇的妖邪放在这里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两人向那个男子走近的时候,金蛇竟然也没有阻止,反而还继续唠嗑:“所以,你们是误闯进来的,不是他们送进来的?”
楼伽一面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回道:“是,我们本来是在一座土地庙躲雨,谁知地上突然裂开一个洞,我们就掉下来了。”
“掉下来的好,本君在这里的岁月,都没有同别人说过话。”金蛇委屈的说道。
“山君方才难道没有同这女子说过话么?”她一边问着一边看向沉晏,见他神色古怪,眼睛怔怔的看着那死去的男子,像是被摄魂了一般。
金蛇用蛇尾将昏迷的女子推了推:“她们见了本君只会尖叫,想好好说句话都不行,本君嫌她叫的聒噪,便哑了她的嗓子,不似你,见了本君也不怕,说话声音也好听,不如你就留下来陪本君吧。”
它话音一落,原本还离两人有些距离的它突然暴涨而起,尾巴一扫就向她卷过来,带动的铁链哗哗作响。
幸而她早有防备,仙识也暗中解开,感觉到危险的那一瞬拉了沉晏飞离开。
果然,金蛇露出了本来面目,它方才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才做的样子,可没想到还是一击未中。
沉晏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纤细的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终于清醒了过来,同她一起后退到石台边缘。
金蛇因为有铁链拴着,所以无法接近他们,但它嘴里却发出一些尖啸的声音,让那些在湖中尖嘴怪鱼全都冲水里跃出冲向两人。
鱼的数量巨大,且都疯了一般的进攻,虽有红莲化成的盾牌挡着,又有明月夜不断绞杀,但因为数量太多,两人还是被逼的不断后退。
可再后退就是那条金蛇的攻击范围了。
在楼伽全力抵挡那些怪鱼的时候,沉晏却冷冷的回头看向那头金蛇,眼中紫气翻腾,让那洋洋得意的金蛇察觉到了不对,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愤恨的张口想要怒吼。
“嘘。”沉晏举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嘴角一丝冰冷的笑意,眼中的深紫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魔力。
金蛇到了嘴边的话语,竟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气的它拼命的扯动铁链想要扑过来。
楼伽听到响声,回头去看,因为沉晏是背对她的,所以也只看见金蛇暴怒的眼神,她拉了他一把:“站过来些,别被它抓了去。”
可碰到他胳膊的时候,却发现湿衣之下他的皮肤滚烫,不似常人的热度,她以为他发烧了,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先要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
沉晏也听话的后退一步挨着她,但眼睛一直紧锁金蛇,即便它是万年的蛇妖,即便它再暴怒,却也无法再上前一步。
如过不是楼伽在这里,他或许已经像对付双头蛇姐妹那样对付这金蛇了。
但是这两天他用眼太过频繁,这金蛇修为也是极高,让他的眼睛又开始疼痛起来。
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看着满地血肉模糊的鱼尸,楼伽胃里也在翻腾,就在这时,两条濒死的鱼突然跃起,在沉晏的脚上咬了一口。
她立刻帮着将鱼拽开,好在鱼并没有将他皮肉咬下,只留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而伤口处,泛着妖艳的红。
也就这么分神的一瞬间,金蛇的身体得了些自由,它高高扬起尾巴重重的击向石台,陡然之间,石台翻转,两人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几乎是同时,石台又合上,瞬间隔绝了那些怪鱼和金蛇。
咚咚两声,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摔,楼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摔出来了,痛的喊都喊不出,周围也是漆黑一片,让她根本看不清状况。
“师尊。”沉晏有些紧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在这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忍痛爬起,手撑在地上的时候却摸到一些圆滚滚的东西,像是珍珠。
“弟子没事。”沉晏说着祭出火珠,火珠飞在空中,将周围都照亮了,也照亮了沉晏泛着红的脸。
他有些口渴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向楼伽走去,楼伽则差异的看着刚才摸到的东西,果然是珍珠,而且是一地的珍珠,一颗颗足有拇指大小。
而且这里不仅仅有珍珠,还有满地的黄金珠宝翡翠玉器和珊瑚玉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聚宝库。
在这些珠宝里,有一尊一人多高的昆仑西王母的神像,神色肃穆的西王母身着金衣,目光冰冷,有着天地尊神和女仙之首的威严和霸气。
只是,这神像上的灰尘积了许多,像是长久没有人来过。
“我们可能到了昆仑附近了,这里应该是一个供奉西王母的祭祀之处。”她看着墙上那些上古的文字和奇怪的咒文轻声说道。
虽然她看不懂那些文字,但她有见过,知道这种文字是过去长居昆仑附近的百姓所用。
可沉晏看着墙上的古老字迹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祭祀之地,是孕育之地。”
楼伽有些惊讶:“你看的懂这些字?”
沉晏回道:“看得懂一些,天元门的书库里有这种文字的释义,弟子闲暇时曾读过。”
她回忆了一下,天元门的这几年,他的修炼十分刻苦,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去读书,而且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看来自己过去对他的了解并不是自以为的那么多。
“那这上面写的什么?”她问道。
沉晏仔细的看了看:“这里说,一千年前,一个叫西跖的小国,不知是何缘故,国内的女子渐渐无法生育,即便是从外面抢回的女子也是如此,他们认为是冒犯了生育之神西王母的缘故,于是依山建造了这么一个地方,让适孕的女子集中在这里生活,希望能获得西王母的祝福,可最后没有成功,小国也因为人口无法增加,最后灭国。”
“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国么,我从未听说过,但刚才那金蛇又说被困在这里七千年,可墙上说只建了一千年,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想不明白。
他回道:“最大的可能是,上方的石台和这里之前是隔绝的,所以西跖建造这里的时候并不知道头顶有大蛇。”
她想了想这个解释也合理:“既然这里是人建造的,就一定有出去的路。”她看了看四周,果然找到一扇门,回头正要叫沉晏,却见他扶靠在墙壁上,脸色绯红,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她走了过去。
沉晏提起裤脚,只见刚才被鱼咬到的地方,一根红色的血线蜿蜒的从伤口处顺着修长的腿向上蔓延,十分的妖冶。
“看来那些鱼是有毒的,你快看看毒线已经到什么地方了?”她催促着。
沉晏的脸更红了,他想告诉她,这不是毒,而是一种药。
刚才墙上有一段他没有告诉她,上面写的是,因为鱼多籽,当年那些备孕的女子是以昆仑白鱼为食,意图继承白鱼的繁殖能力。
而这些白鱼,又是被喂了药的,刚才他被咬了一口,恐怕就是沾了鱼身体里的药性,即便是千年,也没有消除,反而还有更加强烈的效果。
他侧过身看了看衣衫内:“到了腹部。”
“还好没到心脏,你先撑着些,这附近一定有出口的,只要能出去,便可找附近的仙门解毒。”她说着移动火珠向前走去。
沉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尾泛红的跟在她身后,本就没怎么干的衣衫又被汗湿了。
走到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前,她用力推开门,立刻觉得一阵凉风吹来,甚至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借着火珠的光线一看,门后竟然是一个山洞,洞里有水潭,山壁上有水流流入潭中,水潭边还放着一些锅碗瓢盆,看起来像是做饭的地方,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灰,可见放在这里的时间极长。
沉晏见有水,立刻趴在潭边捧了水浇在脸上,可是依旧解不了心中的那丝渴望。
“小心水里有鱼。”她一边提醒一边走到水边,但水很清澈,并没有刚才那些恐怖的白鱼。
这时候,她听见沉晏的呼吸有些沉重,额上的汗也更多了,正要问他怎么样了,却听他低吼一声:“不要过来。”
然后,他像一尾鱼一般跃进了水潭了,将整个人都浸了进去。
水并不是很深,他要半蹲着才能完全被水浸住,水很冷,也很安静,终于让他好受了些。
“我这里有一颗丹药,或许可暂时压制你的毒性,你起来吃了吧。”楼伽隔着水面说道,她本不想给的,但想着之前掉下来的时候,他也是护过她的,给他药就算还他人情。
稳住心神的他浮出水面,湿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和修长的脖子上,睫毛上也沾了水珠,因高热而嫣红的唇微微张着,轻吐着热气。
他本是清冷的模样,此刻这般却又是带了欲,若不是楼伽自身心性坚定,怕是也要因他这般模样失了魂去。
只是,他身上的红虽被冷水浇退,可眼尾的红却更浓重了,像是随时都要爆发。
“给,快吃吧。”她又将药丸向他面前递了递,这药丸是万山红给她的,是用来解毒或压制毒性的。
沉晏看着她葱白手指上的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心中生出一种将她手指也给吞了的想法,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伸手拿过服下。
药是好药,但药不对版,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靠灵力强行压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住。
身体现在的痛苦,他是可以解决的。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要他趁她不备用眼睛控制她的神识,做了那事后再抹去她的记忆,她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在煎熬,在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晚上九点更新哈,万一flag要倒,我会评论区请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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