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门的弟子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他们一心想要找到那个晚上的救命恩人, 但是这三天里他们几乎将城里翻便也没有看见恩人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那个恩人就住在他们房间对面,而且还和他们的小师叔三天三夜没有出过房门。
弟子们要走,楼伽自然是开心的,这三天里,她被沉晏吃的连骨头渣都快不剩了,少年的体力好,总是不知疲倦, 不像她还未恢复, 只能一次次的承受,适应。
而且,每每她醒来的时候,她都会发现他在默默的看着她,眼神专注, 直到被她发现的那一刻才有些不自然的移开。
她甚至觉得,他好像是喜欢她的,因为那双眼睛里, 藏着再笨拙的她也能看到的温柔。
但,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们目前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让他有这样的感情吧。
他对她,最大程度上的,应该是身体的愉悦和征服仇人的快意。
弟子们一离开,沉晏也准备走, 一个地方不能长呆,否则一定会被本地的仙门发现。
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冷,但楼伽的身体恢复的却很好,楚凝香说的是需要两个月才能恢复,但现在才一个多月,她就已经能慢慢活动腿了,只是腿有些无力,脚还是没有知觉的,所以无法站立,再加上灵力未完全归入元丹,因而依旧不能像从前那般自如。
她越来越欣慰自己身体的好转,但沉晏却越来越沉默,因为她愈快的好转就意味着他们越快的分别。
他不想这样。
途中他们也听到关于有人发现另外一个自己的传闻,那就是很多人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让仙盟感觉到奇怪,因为那些宣称看见另一个自己的人,并没有双生子的兄弟姐妹。
两人一开始并为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一些乡野趣事,直到他们两人来到一个以做烟火为生的小镇。
小镇临河而建,冬天的河面上结了薄薄的冰层,有点像昆仑山脚下的那个小镇。
镇子是做烟火生意的,所以往来的客人很多,镇上的客栈也比较多,两人找了一间看起来比较好的客栈住下,吃完饭后正准备回房休息,却突然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憨厚男子叫住。
“小相公,夫人,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憨厚男子一脸震惊的问道。
沉晏和楼伽相互看了眼,都表示自己不认识对方。
“您是?”沉晏问道。
憨厚男子回道:“小相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还是您让人将小的接到您府上帮着讨夫人欢心,小的还得了您好多赏赐,您忘了小的可没忘。“
“我四海为家并没有什么府宅,大哥您定是记错了。”说完他就想带楼伽里离开。
但那男子看着楼伽的样子又说道:“夫人如今容貌倒是好了,怎么腿脚又不便了?”
楼伽心中一惊:“此话何意?”
男人正要回答,可突然又像忘记了要说什么的模样,然后陌生的看了两人一眼,竟要离开。
“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楼伽叫住他。
然而男子却反问他们:“你们是在和我说话么?”
显然,他又不认识他们了,两人此时还没有联想到那个“自己看见自己”的传闻,因为他们不是自己看见自己,而是被别人看见自己。
但是,楼伽心中还是留了疑惑,因为男子那句“容貌倒是好了”让她想起在那个世界的客栈里听到的谈话:那行宫里的夫人,右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闷闷不乐的,那小公子便找了许多的乐子逗她开心。
女人的直觉和过去常出现的幻觉让她留了心。
“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回去的路上沉晏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郁青师兄和……和你们的事。”她扯了件别的事来说。
他回道:“魔宗现在不想挑事,郁师伯也不会那么容易的找到魔宗真正所在地。”
“所以你们还有其他地方藏身?”她抓住重点。
他却直直的看着她:“那不是藏身之处,是安居之地。”
她怔了怔:“安居?魔宗那样残暴的所在,你竟然说他们是安居?”
他沉默了一会儿:“是,安居,因为贺兰氏和魔宗与天元门有恩怨,所以我这样解释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有一天你去了他们生活的地方看看,也许就会改观。”
这样的言语自然不能让楼伽对魔宗有什么改观和期待,她的脑海里依旧还是去年那些天元门弟子惨死的画面。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客栈他也不像前些时日那么贪欢,这几日他的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和她提起石夫子的事,尤其是刚才谈到魔宗之后,他觉得现在不能再躲避,应该要不事情说清楚,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于是他说道:“我知道对于掌门的死你我之间有很深的心结,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因为掌门的确不是我杀的,我不想真正的凶手逍遥,也不想我们之间有这样的误会。”
正侧躺着休息的楼伽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只要别人一提及师父就歇斯底里,虽然心中依旧是痛的,但已经能够理智的听他说话。
现在的她,已经缓过来一些了,而且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也让她能够感觉到他不是带着仇恨来的,至少对她的仇恨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强烈。
“你问吧。“她低声说道。
他眼中有着意外和惊喜,然后稳定心神问道:“掌门病时,能够自如进入他结界的除了万师叔和药师房的人还有谁?”
她想了想:“还有我和几位长老,但我们那时候都在酒宴上,没有离开过,为什么这么问,当时的结界不是被人强行破开的么?”
他立刻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是不是被强行破开我还在怀疑,因为当时四个药师弟子都死了,且是死在不同的地方,但如果是强行破开结界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从而同时攻击强闯之人,但是他们却死的很分散,可见那人进去的时候他们是不知道的,虽然他们有反抗过,但从打斗痕迹来看,他们发现来人的时候已经迟了,所以没过几招就被杀害。”
她回道:“你说的我们早就有考虑到,但是你姐姐驭着金蛇从地底钻出的时候大地是震动的,也可能他们的尸身被震开了,而且这一点也有证据可寻,因为我们在其他的地方也发现了血迹,而那个时候你又正好不在,自然是怀疑你。”
他继续道:“可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不会捅掌门一刀再震碎他的元丹这么麻烦,真正杀掌门的人是故意不让掌门立刻死,然后等我这个替罪羊进来,因为我是追着一个人的身影到的掌门的院子,如果没有那个人出现,我会直接回到酒宴了。”
“可那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她反问。
这个问题也是沉晏早就思考过的:“可能,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知道嫁祸给我必定能让他安然无虞。”
她心里五味成杂,因为如果他真的没有杀师父,那他刚才说的这些其实是完全成立的。
“可我做了你五年的师父都没能发现你是谁,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又或者是你兄长和姐姐说漏了嘴让别人知晓了?”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潜意识里已经在相信他说的话了,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他摇了摇头:“我其实对他们已经用过幻术强迫他们说真话,结果是他们的确没有告诉过旁的人,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当年姐姐带着我逃出贺兰氏的时候就有人一直跟着,一直监视着我们的生活,否则的话,这些年我们都没被人发现,没可能就被他突然发现了。”
“所以你觉得是当年活着的那些长老里有凶手?”她翻过身面对着他。
“目前我是这样怀疑的,因此等师尊恢复之后,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他真诚的看着她。
他要求她了,所以又开始叫上师尊了。
“你要做什么?”她问道。
他回道:“弟子想将当年从贺兰氏回来的长老全都用幻术问一遍,但是弟子一个人做事怕不稳妥,所以想请师尊一旁协助,同时也是给弟子做个见证。”
“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去调查真相而不是公报私仇呢?”她心存疑虑。
他情绪低落的笑了笑:“若是弟子真的是要报仇,去年酒宴的时候,弟子就可以报仇了。”
她没有说话了,因为他的这个理由,在天元门也是有一部分弟子支持的。
他见她犹疑,不知为何突然又冲动的说道:“弟子为何今日还在寻找凶手而不是报仇,难道师尊还不明白么?”
然而当说完之后,他又突然后悔了,后悔这样挑明了关系和她连仇人都做不了了。
她心中也是一震,可是又害怕他真的是她猜的那个意思,于是慌乱的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明……明白什么?”
现在的她必须顾及这些,因为她不仅仅曾经是他的师父,她还是天元门的弟子,就算不论她和他之间的恨,天元门与贺兰氏还是有血海深仇的。
他和她,都是各方的主角,就算相互有情意,又怎么能在一起。
除非,他们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不在乎彼此的仇恨了,到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也许才能稍稍安心的活着。
“没……没什么,弟子的意思是……是想找到真正的凶手,没做过的事不想被冤枉。”他也吞吞吐吐的将事情带过。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觉得心脏上停住了一个什么。
“好,我可以答应你。”她终于还是应了。
他却没那么刚才高兴了:“嗯,对了,还有一件事弟子也想同师尊说,其实这次弟子为了救师尊,是答应了那药师一件事的,希望师尊听了先不要动怒。”
她皱了皱眉:“答应了什么?”
他轻吸一口气后说道:“那药师虽给了弟子方子,但要求弟子将掌门的道体偷给她,弟子无奈之下就答应了。”
她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层:“所以你答应了?”
“嗯,本来这事不想告诉师尊的,但弟子一直觉得很奇怪,那药师明明知道我们是谁,完全可以要奇珍异宝,但偏偏要了掌门的道体,为什么?”
她想了想问道:“你见到的那药师是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性子冷淡,脾气古怪?”
“您认识此人?”他问道,因为那天她是昏迷不醒的,所以没有看见过楚凝香,原因只可能是她曾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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