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凯跟凯瑟琳被引进了休息室内, 那名叫做黛西·威廉姆斯的女设计师果然正在那里修改模特身上的衣服，看到凯瑟琳走进来，她露出一个错愕的神色，看到江慕凯跟克洛维斯, 这种错愕就更甚了。
“凯……凯瑟琳？”她惊讶地问道，很快便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
“我跟Kay来随便看看，就在展板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凯瑟琳说, 比起刚刚同外面那两个女人说话时的语气，她现在就要温柔得多, “好久不见，黛西。”
江慕凯了然, 这位应该就是刚刚那个金发女士口中的“小雏菊”了――黛西（Daisy）正是小雏菊这种植物的英文名。
“好久不见, 凯瑟琳。”女设计师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仓促转身擦了一下眼角，才冲他们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太……了，这是……你的儿子吗？”
“我儿子，Kay，”凯瑟琳介绍道，“另外一位是这里的主人，我想我就不需要再介绍了。”
克洛维斯刚刚摘下了墨镜，露出了自己的脸。在这里的人基本都在时尚圈工作, 或者是圣-洛伦索的员工，没人不认识克洛维斯，所以这会儿休息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克洛维斯和他带进来的江慕凯母子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应该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地要上前搭讪了。
但黛西·威廉姆斯跟这些人的反应完全不同，她同克洛维斯只是礼貌地问候了一下，就把目光转回了江慕凯身上。她看着他那张同凯瑟琳有七分像的脸，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他和你真像。”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凯瑟琳那里。
两位女士是久别重逢，江慕凯用肩膀推了推克洛维斯：“我们先出去等吧，让她们聊聊天。”
他跟克洛维斯出去，也能顺便把房间里的人也一起带走，给凯瑟琳跟威廉姆斯女士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克洛维斯也明白他的意思，跟负责人使了个颜色，就和江慕凯一起先行离开了。
他们俩是陪凯瑟琳来看展的，现在也没什么事，克洛维斯就问江慕凯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好啊，”江慕凯一口答应下来，他想了想：“不过我对时尚并不是特别……擅长，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事实上，我对这些东西的评价也仅限于好看和不好看。”克洛维斯凑近江慕凯，悄声道。
他今天原本就是为了复诊出门的，穿着一套非常简单的短袖衫和牛仔裤，短袖是白色圆领的，领口正好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袖管下的手臂也有着极为好看和匀称的肌肉线条。
当他凑近时，手臂刚好抵上江慕凯的肩膀，一点温度悄悄攀上两人中间，他有力的肌肉、清新的男香味道一下子就包裹住了江慕凯的感官。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江慕凯觉得自己脸红了。
不过他是侧对着克洛维斯的，所以迅速发挥了自己的演员素养，掩饰住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让我们快去吧，”他拙劣地转移话题，“我得帮凯瑟琳买个包。”
*
最后等凯瑟琳同那位威廉姆斯女士叙完旧，江慕凯也没能挑到合适的包。
他干脆就一口气定了三四个，准备让凯瑟琳女士自己决定。
晚餐是在他们住的小区附近吃的，江教授留在了学校里跟其他参会的教授们一起吃自助餐，江慕凯、克洛维斯和凯瑟琳则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吃了海鲜饭。
这家西班牙餐厅虽然比较小，看起来档次不是太高，并没有米其林上星，但老板是西班牙裔移民，会一手地道的巴塞罗那特色菜，味道很不错。
等到他们用完餐，白日也很快接近了它的尾声。
将克洛维斯送回家后，凯瑟琳跟江慕凯没有直接回房子里，母子俩去了屋后的码头，靠在一起看日落。
太阳带着它即将落幕的昏昏日光将橘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白帆们不见了踪影，只剩木制码头上还留着一点阳光照射过的余温。
微风轻轻吹拂，将一缕棕色的长卷发从凯瑟琳的肩上吹到江慕凯的鼻尖。
他轻轻拨开那缕头发，温柔地替凯瑟琳将长发别到耳后。
凯瑟琳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忍不住微笑：“Kay。”
“怎么了，妈妈？”江慕凯问。
“没什么，”凯瑟琳换了中文说道，这个语言目前在这里只有他们俩可以听懂，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去，“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知道吧？”
“好不好不敢说，但我一定是妈妈最爱的孩子。”江慕凯也换回中文。
凯瑟琳摇头：“妈妈当然爱你，但你也值得被除了亲人之外的人去爱。”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有一种揶揄之感。
江慕凯知道自己母亲想说什么了，他眨了眨眼：“你是说克洛维斯？但……我还没想那么多。”
“他不是直男。”凯瑟琳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江慕凯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的，但他还不想暴露克洛维斯一直以来隐藏的事情：“你怎么……会想到这里？”
凯瑟琳看着他的脸色就笑了，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你看过他看你的眼神，就会知道他喜欢你。”
她说完还拿英语补充了一句经典谚语：“‘咳嗽和爱情是掩饰不住的’。”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江慕凯顿了一下说，“我能感受到他的一些情绪，当然会有一些猜测，也有很多疑惑，但是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并没有时间想这件事，也很怕我……猜错。”
他跟凯瑟琳讲了斯蒂芬去温哥华片场时闹出的乌龙，凯瑟琳听完被侄子跟儿子逗乐了。
“Kay，告诉我，在斯蒂芬那么跟你说之前，你感觉到导演喜欢你了吗？”
“……没有。”江慕凯迟疑着摇头。
“但是在我跟你说之前，你感觉到了克洛维斯对你的好感。”凯瑟琳指出，“他表现得其实很明显了……如果一个男人对你没有好感，他怎么会殷勤地给你的母亲送花，还陪着在外面玩了一圈……”
“就不能是我妈妈的魅力俘获了他吗？”江慕凯撒娇地想转移话题。
凯瑟琳不为所动，继续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逃避——没有时间这种借口也太低级了，Kay——你觉得他跟你是好朋友，你害怕一旦打破这样的关系，你们会从朋友变成陌生人。”
她这句话就太犀利了，江慕凯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就闭嘴。
“我不想去点评你之前那段感情，但是，Kay，你得知道，”凯瑟琳看儿子的眼神变得有点心疼，“分手不是你的错误，或者说不仅仅是你的错误，追求爱情没有什么错，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去享受恋爱的美好呢？”
“您也觉得我有的时候……”江慕凯谨慎措辞，“……太踯躅了吗？”
“不，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凯瑟琳说，“我没觉得你的这种‘踯躅’不对，只不过我希望能多给你一点信心，让你去追求你想要的东西。”
“就像你当初追求我爸爸？”江慕凯问。
他一提到这个话题，凯瑟琳就笑了：“伊莱亚斯跟克洛维斯可不一样，他那个时候就像一个，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跟女孩子说上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小男孩。”
谈论起父母曾经的甜蜜过往，江慕凯也放松了一点。
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同克洛维斯相识的整个过程，慢慢地梳理思绪。
其实，江慕凯之前也很少会跟父母谈起自己的恋爱心情。
虽然他们家里风气开明，他同凯瑟琳和江教授都非常亲近，但跟父母谈论起这种话题，就总是有些……羞耻。
今天凯瑟琳把这个话题摆到了台面上，江慕凯原本也应该感到不适应的，但她谈起这事的态度实在太自然、点评实在太切中要害，颇有一种“旁观者清”和“过来人熟”的状态，江慕凯也就不由自主地就多说了一些。
“克洛维斯跟爸爸完全不一样，他很成熟……他是那种，你知道自己可以将事情交给他，因为他只要想做事，就一定可以做好的类型……他还非常认真、自律和严谨，刚认识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他是不是奥尔德里克的高科技AI，后来又觉得，一个自律到这种程度的人是不可能不成功的……”
“你现在听起来像是他的球迷。”凯瑟琳说，“你们怎么形容来着？……‘小迷弟’。”
江慕凯就笑了：“可以这么说，你知道我有一次去球场里看球，碰到马蒂亚斯·奥尔德里克了吗？他当时说我一定没有看过克洛维斯踢球，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如果你看过克洛维斯的比赛，你一定会成为他的粉丝’……后来我就真的看了，也是真的觉得球场上的克洛维斯非常耀眼，当然，也非常迷人，他的脸和他的球技组合在一起简直魅力四射，这一点我不能否认。”
凯瑟琳微笑起来：“哦，你也喜欢他。”
“朋友的喜欢，”江慕凯强调，他有点狐疑地看向凯瑟琳：“柯维尔女士，你最近是收了什么演出费了吗？为什么我有一种你在当恋爱导师的错觉？”
——凯瑟琳·柯维尔女士有段时间热爱一款国内的家庭调解节目，江慕凯跟江教授都深受其害。
“我不是在给你建议，而是希望你‘过得好’，Kay，”凯瑟琳说，“这种情况更像是我发现你有一个好感对象，而他也恰好喜欢你，所以我非常乐意做那个鼓励你去试试的人。”
“‘过得好’这个定义很宽泛，并不是拥有爱情我就能‘过得好’，”江慕凯冷静地指出，“爱情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凯瑟琳温柔地注视着他：“你是学经济学的，当人的物质需求被满足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人就会开始追求精神需求。是的，爱情不是必需品，你拥有选择它或者避开它的权力——我不是在劝你谈恋爱，Kay，我也没想着要给克洛维斯说好话，我是在劝你放纵。”
“或许我是个不成熟的母亲吧，总是想的那么古怪，如果让你外公知道了，又会批评我自己叛逆还要带坏儿子……但是，Kay，”凯瑟琳最后说，“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勇敢的小男孩，我祝福你得到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Zz的营养液w
凯瑟琳自己就不是个常规化的名媛，所以她出牌没什么套路，标准只有一个就是儿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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