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的成片最终赶在月底被导演亚历克赛维奇亲手打磨了出来。
这期间江慕凯还天天忙着建模写论文, 偶尔穿插一次丰田球场的看球行程，不停被熬夜看球的广大球迷捕捉到他在看台上微笑的身影。
幸好这几场马蒂亚斯都不在，克洛维斯也就没再冲着看台比心, 不然江慕凯觉得自己迟早要被网友们揪出来，连带着克洛维斯的柜门都要摇摇欲坠。
他这么替克洛维斯操心，但他的男朋友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如果大众对此有猜测，那或许是好事, 就让他们去猜测吧, ”他说，“我也需要对未来的出柜进行铺垫，这种事情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公关那边还要有一个详尽而完善的方案。”
“你真的要出柜吗？”虽然他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但江慕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最近也看了一些之前的出柜案例……一旦你出柜，就是体育界最重磅的出柜名人……”
江慕凯倒不是替克洛维斯的赞助合同和俱乐部担心，奥尔德里克这个姓氏就意味着财富, 而且克洛维斯自己就是俱乐部老板，那些对普通球员的束缚和压力在他身上根本毫无作用。
但这不意味着克洛维斯的出柜就毫无阻力。
球迷中的反同志组织、球员里的隐形歧视链……即便忽略这些反对的声浪，还有来自于外界各种组织的压力。LGBT群体要追求身份政治认同，就有不断扩大影响力的诉求。而克洛维斯的出柜作为一个世界性新闻，他自然也会吸引平权组织的目光。
就江慕凯所知，克洛维斯是个非常政治冷感的人，在这方面他倒是很巴黎贵公子的做派，对左翼和右翼的诉求都毫不关心, 对种族跟环境议题也不怎么感冒。
“不必担心，我对于舆论压力并不在乎，”克洛维斯看出江慕凯的担忧，宽慰他道，“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一样会出柜，Kay，我已经因为职业关系尽力隐藏性向十年了，我知道自己会在职业生涯的尾声里做出点什么来——毕竟，”他笑了一下，“我可是那种逼得学校天天给家长打电话的小孩，太顺着主流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
他的男朋友还真是一个“酷哥”，说起以前的年少轻狂来毫无悔意，反而意气风发。
“马蒂亚斯跟我抱怨过，他说你小的时候是全村孩子里最坏的那一个，是家里的小恶魔，”江慕凯摸了摸男朋友的下巴，感慨道，“现在真的难以想象。”
“你跟马蒂亚斯现在关系怎么这么好了？他是不是整天跟你诋毁我？”克洛维斯抱怨道。
江慕凯觉得他语气有点泛酸——可爱极了。
“别这样，马蒂亚斯可是你的超级粉丝，他整天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克洛维斯怎么怎么厉害，是世界上最强的球员……嗯……这话不跟你说，大概是他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这么夸你吧。”
自从那顿饭后，马蒂亚斯·奥尔德里克跟江慕凯之间就保持着一种诡异的联系。
他们交换了社交媒体账号跟手机账号，互相之间聊天不是很频繁，但一个月也总要联系那么几次，大多数时候是马蒂亚斯对江慕凯吹捧儿子。
这种吹捧是很含蓄的，马蒂亚斯一般都是转载一些类似于【克洛维斯：法国最强球员】【巴黎人报：足球场上的“拿破仑”】这样的文章或者视频给江慕凯，然后等待江慕凯回复他。
为了表达对岳父的敬重，江慕凯每条必回，而且他充分参考了其他朋友们在家族群聊里的经验，不仅有认真观看后的吹捧小作文，还有真诚但浮夸的表情包。
大概是在江慕凯这里找到了老父亲的存在感，马蒂亚斯因此越来越喜欢跟他说话，他们后来的话题就不仅限于克洛维斯了，甚至还包括了全球股市跟游艇收藏，还有旅游指南。
“马蒂亚斯非常喜欢你，”克洛维斯说，“虽然我知道你很好，很值得被每一个人喜欢，但这件事还是非常令我感到惊讶，要知道他很少会这么喜欢一个年轻人。”
江慕凯没跟克洛维斯说他同岳父的友谊是建立在对他的吹捧上的，只是含蓄而矜持的微笑道：“还行吧。”
他说着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渎神》的后期制作已经快要结束了，我最近应该会去一趟洛杉矶，”
“你的论文做完了？”
“还差一点，”江慕凯叹气，“最近我都在缠着老师帮我找问题，可能还有一两个数据要修改，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克洛维斯亲亲他的鼻尖：“加油吧，男朋友。”
他们今天的晚餐还是在“拿破仑”号上一起用的。
说起来这座豪华游艇也算是定情之地，克洛维斯非常大方地向江慕凯分享了他的心爱之物，两个人时常在“拿破仑”号上约会。
不仅距离非常近，方便时常出入，而且密歇根湖的景致也很美，游艇的装饰更是完备漂亮，算是理想的约会地点。
江慕凯甚至有冲动自己也想买一艘游艇来玩，但一想到后续的船员工资和保养费用，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克洛维斯得知男朋友的想法后，也没有用什么“买游艇送你”之类的霸总言论哄他开心，而是重新找了设计师装修“拿破仑”号的内部，这次他让江慕凯也参与了进来，希望能让“拿破仑”号同时满足他们两个人的喜好。
现在“拿破仑”号的主甲板沙龙虽然没有改变蓝白灰的配色，但内部的构造已经变了很多：健身器材被圈在了另外一边，露台被重新装饰，酒吧也在设计师的帮助下重新换了造型，室内游泳池被移走，只有沙龙下方偌大的主卧还维持着原有的模样。
主卧是留给克洛维斯休息的地方，一般不待客，江慕凯也是和克洛维斯交往后才第一次完整地见到它的模样，然后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
这间卧室的设计维持着主甲板沙龙的蓝白灰配色，窗开在游艇的艇身上，一张大床被直接摆放在窗户旁，只要升起遮光窗帘便可以欣赏到半扇湖景。床是温柔而舒适的水床，也是湖蓝色，同窗外的湖水刚好接连在一起，显得和谐静谧，别具一份美感。
水床对面的另外一扇窗下，是一座比主甲板沙龙上的那个泳池还要更小的方形水池，白色池边，银色龙头，完全能够满足主人想要同带来过夜的对象戏水的愿望。
卧室外还接着一个不算太大的起居室，这里就是单纯的沙发、茶几和液晶屏幕，带着一些用于接待的东西，克洛维斯平时并不怎么使用这里。
在他们两人约会的夜晚，“拿破仑”号上被使用最频繁的还是主卧的那张蔚蓝色水床。
江慕凯喜欢它的温柔触感，而克洛维斯喜欢它如水般的波动。
今天原本也是他们所有约会的夜晚中的平凡一天。
在“拿破仑”上一起享受美食、然后克洛维斯去完成自己的健身任务，江慕凯去甲板上看书，两个人会合后一起看看星星，聊聊天，最后他们再回到卧室里，享受泳池与水床。
但就在江慕凯刚刚半梦半醒的被克洛维斯从泳池里捞出来，放到水床上时，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在困倦中艰难地睁开一只眼，将手机屏幕凑近自己的脸，看到是斯蒂芬的名字，就没有力气再思考那么多，直接按下了接听键，有气无力地开口：“怎么了，斯蒂芬——”
他问的声音很轻，斯蒂芬那边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许久没有回音。
江慕凯的意识稍微挣脱了一点浓厚的困意，他将手机举高了一点，慢吞吞地坐起来，却看到屏幕上是一张斯蒂芬震惊的脸。
“Kay？”他的表哥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冰冰冷冷地问道，“刚刚你身后的那个人……是克洛维斯？”
他冷冽的声音如当头一棒，让江慕凯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他看了看被自己失误接通的视频通话，再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位没有穿上衣，赤果着上身，脖子上还有明显“痕迹”的男朋友，脸色有点犹疑。
“我……是在做梦吧？”他忍不住问了一声。
克洛维斯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跟斯蒂芬说吧，你先睡，Kay。”
接着他就抬起一只手盖住了江慕凯的眼睛，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把手机也从江慕凯手里接了过来，让摄像机镜头对准自己。
“晚上好，斯蒂芬。”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表哥现在的眼神大概足够将克洛维斯再鞭尸一次。
“我需要一个解释。”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克洛维斯说，边说还边帮着江慕凯调整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神色温柔，“我们在一起了，或者说，我们正在谈恋爱，认真的那种。”
“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克洛维斯想了想，“还是在‘拿破仑’号上，你想听具体的细节吗？”
斯蒂芬看起来更生气了：“当然不想。”
克洛维斯耸了耸肩，笑道：“那就是这样了。”
斯蒂芬再次沉默了一下。
“我现在就在你们的社区外面，你来接我，”他说道，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Kay看起来很困了，让他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言杉的地雷，谢谢Tieo和Zz的营养液w谢谢三位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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