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住处, 苏绵惦记着第一时间向凌恤打听, 她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虽说她自己找工作也不是找不到, 但大公司能提供的平台是不一样的。而且,按照原书的剧情, 凌霄和华采之间将有一场殊死较量, 她想做个局内人,亲身体验一下。
凌恤卖关子,不肯告诉她,反而莫名其妙地问:“你觉得我哥帅吗?”
“嗯?还行。”
“和我比呢?”他挑着眉, 瞪着双丹凤眼。
苏绵提高了警惕性,感觉前面有陷阱。一般遇上类似这样的问题, 当面拍马屁永远是最有效的答案。
“怎么能和你比呢?当然你才是最帅的, 全宇宙第一帅, 帅到炸裂的那种。”
马屁果然有效,他神情缓和了一点,却还是紧追不舍。“那你今天盯着我哥看什么?看那么久, 不是看上他了吗?”
凌恤真见过不少在他哥面前疯狂示好, 非要倒贴的女人。他哥不算最帅, 可是,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不多啊。
苏绵喷笑:“你想什么呢?我就随便看看, 也能让你瞎猜。”
“我女朋友, 不许看别人。”他微仰着精致的下巴,语气执拗得很。
苏绵伸手在他今天梳得一丝不乱的发型上一通乱揉,硬是揉成了凌乱美。“小孩儿, 你入戏太深了!”
“我不是小孩儿!”凌恤现在特别介意苏绵说他小,明明是同岁的,偏偏要比她晚出生几个月。“再说我小,我跟你急!”
其实苏绵也不是完全看年纪,他给人的感觉小,大概是一心画画,涉世不深的缘故。
她看他已经急了,这才好言好语地解释:“我不是在看他,我是在回忆,我想起,在很多年前我见过他一面。”
凌恤依然绷着脸,很多年前见过一面都记得,印象该有多深刻?
“外婆去世的那年,我才十五,有人去我们那儿做慈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见别人称呼他凌总。”
苏绵陷在属于原主的记忆里,那是陶星落深藏在内心的一段往事。那年的陶星落十五,凌恪二十一,天壤之别的身份。
“我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扭头就看见了我,他问我,你是想要新书包还是新衣服。我说,想要新衣服,给死人穿的那种。”
“当时我外婆刚去世,爸妈给的钱勉强只够料理后事,外婆辛苦了一辈子,走的时候还穿着干活的衣服,缝缝补补了很多年,又破又旧。”
“我说,我想替外婆,要一套新衣服,让她穿上,体面地告别这个世界。”
“他像是很意外地看了我很久,答应了。他问了我尺码,让人马上去买,还把自己钱包里的现金都拿出来给我,有两千多块。当时我太激动了,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两千元和一套衣服,对于你哥和凌家而言,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却让我一直铭记至今。九年了,我没想到,我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凌恤听完了,只觉得心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小没愁过钱,不知道没钱的滋味那么惨。
“早知道这样,你早点认识我多好?我……我特别有外婆缘,你外婆一定也会喜欢我。”他问,“就是你那个喜欢栀子花的外婆,对不对?”
苏绵好笑:“我还能有几个外婆?”
他知道的,自己一着急智商就下线,也不太会安慰人。“我哥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他肯定也特别激动。你相信我,他一辈子做的好事没几件,要是知道自己这样被人记着,这么感恩,他要得意死了。”
他看了苏绵一眼,这才肯如实相告。“我哥同意让你去上班了,你随时都可以去,他说让你先去他办公室找他。”
“太好了,”苏绵喜出望外,快要有稳定的工资了,“谢谢你!”
“只有口头感谢吗?”他明目张胆地索要好处,“我明天想吃红烧鸡块。”
苏绵想了想:“明天不行。我明天就去凌霄集团报到,晚上还要去餐厅收银,餐厅那边还差几天又可以拿整月的工资了,现在辞职太可惜了。所以,我大概要到周末才有时间做饭。”
凌恤有点失望,但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那你自己的晚餐怎么办?”
“我就在餐厅打工你还担心我没饭吃吗?随便在锅底弄点剩饭加个鸡蛋炒一炒,老板娘人很好,经常不收我饭钱的。”
她似乎对这样的待遇很满意,凌恤却觉得有点辛酸,他撇开目光,幽幽地问:“你一直这么过的?”
“我以后会过得更好的,”她笑容灿烂,自信满满,“我毕业了,我能工作了,哈哈,未来可期。”
凌恤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想起些往事,想起自己的外婆。
小时候,他不和任何人玩,外婆指着他班上最受欢迎的那个小女生问他:“她那么漂亮,笑容那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玩?”
他茫然地看着笑容甜美的羊角辫女生,说:“我没觉得她可爱。”
外婆慈祥地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仰着脸,一本正经:“你喜欢什么样的?”
外婆想了想:“愿意一直陪着你,让你开心起来的。”
凌恤现在看着苏绵默默地想,她能那么开心,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能?
第二天上午,苏绵去了凌霄集团,按照凌恪说的,先去他办公室见他。
见了面,凌恪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苏绵笑了笑,他的感觉很敏锐,原来她昨天多看了他几眼,兄弟俩都发现异样了,真有那么明显?
她把十五岁那年的事,对他说了一遍,凌恪惊讶地看着她,还真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是,他没有认出对方来。
九年过去了,当年15岁的女生长得又瘦又弱,他根本没看出五官特点。而当年21岁的凌恪,已经早早地执掌凌霄大权,不仅是个大人了,而且是商界的精英。
昨天见面,他并没多大的改变,依然是穿着考究,风度翩翩。可那时的陶星落和昨天的苏绵,已是宛如脱胎换骨的改变。难怪,他认不出来。
“其实这件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当年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我也不瞒你,慈善活动我参加的不少,总不过是为了给集团挣点面子,在大众心中留个好印象。你别太当回事。”
九年前,凌恪听到陶星落的要求时,一时间非常震惊。震惊于人间疾苦,也感动于她的一片孝心。凌霄集团虽然常有慈善活动,可是,能直击人心底的柔软,并没有几次。
他不是神,不能拯救众生。那天他只是叫人去买了套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现金给了她。事后,他很快把这些都忘了。毕竟,他的工作很忙,两千元对于他来说,甚至请不了一餐饭。他真没想到,于对方而言,那却是永生难忘的记忆。
苏绵很欣赏他的坦率,不过,忘了是他的事,她却不会忘记恩情。
凌恪说:“要是真想谢我,平时就替我管管凌恤。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
苏绵本来想说,他也不会听我的,可是一转念,昨天才扮演的女朋友角色,看来,暂时还得继续演着。
她硬着头皮,“哦”了一声。
凌恪悄悄地闪现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又很快恢复了正经。——在我面前演了戏还想跑?我看你俩能撑到几时。最后要么主动承认错误,要么……就假戏真做呗。
他叫了肖助理进来,领着苏绵去办入职手续,就按她的专业,去营销策划部,从一般员工做起。
苏绵道了谢,跟着肖宇去了。
韩奕这几晚没睡好,今天早起便有些没精神。
他打电话问过小新,上午公司没什么大事,他想着去看看爷爷。一来有些日子没去了,二来,有些大事还要向他请教一二。
爷爷韩拓住在城郊,一般人觉得太偏僻,他自己却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以钓鱼种菜,过得怡然自得。
爷孙俩在小院里坐着,茶是当地的茶,倒也香醇可口。韩拓穿着双舒适的布鞋,让人全然想不起他当年叱咤商海时,西装革履的样子。
一见面,韩拓就拿出张银行卡,递给他。“前阵子,星落叫我转交给你的二百万,我记性不好,别过会儿给忘了。我没查过,她说是多少,应该不会错。”
“她来过?”韩奕问完,才想起爷爷的手已经伸了老半天,连忙先把卡接了。
按韩拓说的日子,他算了算,应该是他叫小新把两百万转帐过去,她那边到账没两天,她就存在卡上拿来了。
“她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
“她说再也不会回去了。”
又是这句话,那天周姨转述时,他就觉得听着难受,今天再听一次,心口蓦地疼了一下,像挨了一计钝刀。
亏了韩奕那天酒会上,当面讽刺她的时候,还差点想说,如果不是爱他的钱,为何心安理得地收了两百万?当时还算他有点修养,考虑到钱是他主动打的,她当时确实说过不用,所以才没说这话。现在想来,幸亏他没提,不然那才叫打脸。
“您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在意?再说了,我知道你不缺钱。”老爷子口气不大好,显然是知道了他俩分手的事,心里不高兴。
韩奕一直都不明白,不知道她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药,爷爷似乎真的不考虑门当户对这回事,自从两年前在他的小别墅里得知陶星落是他的女朋友,就好像对她一百个满意。
韩奕现在还没有完全从那晚的事里走出来,他想起每一次何清雨说起爷爷都是一副特别亲热的口气,总说想念他,感激他当年的照顾,要抽空去看看爷爷。
他鬼使神差地问:“清雨这些时来看过您吗?”
韩拓怔了怔,轻笑着回答:“这些时没来过,两年来都没怎么来过。傻小子,谁和你亲要看人家怎么做,不能光听人家怎么说。这么简单的事,你就永远不懂吗?”
韩拓叹了口气:“我知道,当年是我带着清雨一块儿,去把你接回了韩家,从此,你就对她念念不忘。可是,八年了,她真正地为你付出过什么?她又有哪一点,值得你用八年的时间来执迷不悟?”
韩奕一下子红了眼圈,那晚的委屈又重新地涌上心头。爷爷说的没错,八年前,她和爷爷一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被他当做救赎自己的天使。可是,她又真的做过些什么?
给他这一切的,其实是爷爷。只不过,因为当年爷爷反对他爸妈在一起,直到爸爸病逝,韩家后继无人,爷爷才接他回家,所以,他对爷爷一直有个心结。
八年来,只有他记挂着何清雨,而何清雨一直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只有在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向他诉苦,向他求助。她从没关心过,他有什么烦恼,工作累不累,心里苦不苦。她没有付出,只有索取,从来付出的人,只有他罢了。
“有些人的想念,只是说说而已。清雨前阵子那么忙,她哪里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头子。”韩拓的话里带了点讽刺,他虽然幽居世外,网上的消息还是看得到的。
人老了,眼花了,看人却看得格外清楚,人情世故见得多了,心如明镜。
“以前只有你和星落会时常来看看我,以后,星落大概也不会常来了,她做的那些好吃的,也难得吃到了。”
韩奕“嗯”了一声:“她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应该没空了。凌霄集团的二公子,凌恤,他哥哥就是凌恪,业内的熟人。”
“啥?”韩拓笑起来,“我说她不会常来了,是因为她昨天打电话说,她上班了,在凌霄集团营销策划部。”
“有区别吗?”韩奕没明白爷爷笑什么,总归不就是,陶星落和凌家搞在一起了。
“当然有区别,你小子平时的聪明劲儿去哪儿了?”爷爷依然喝着茶发笑,连喝了好几口才说,“你会让你的女朋友在你公司里当个普通职员吗?”
韩奕吸了口凉气,不会。像这样的家族,如果陶星落真的是凌恤的女朋友,她要么被养着,什么事都不用做,要么去公司挂职,有个头衔,也照样什么都不用做。
那如果,陶星落和凌恤之间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不敢想下去,自己对她的误会到底有多深。
如果她从来没有交上新的有钱人做男朋友,那她归还了所有财物,还欠了八万多的债务,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如果她图的并不是钱,她留在他身边受冷落的两年是为了什么?而他让一个女生这样不顾一切地离开他,他又该是有多伤她的心?
“你也不必多想了,虽然现在有区别,估计也快要没区别了。”爷爷拍拍他的肩,“反正你不喜欢她,她待在你身边两年,把你伺候得像祖宗,你都没有被她打动过。大概,是真的没缘分吧。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和她开玩笑,说要给她另外介绍对象,你猜怎么着,她说好。”
“……”她说好,凌恤也不会觉得好的。
韩奕想起,酒会那天凌恤对他说的话,还有凌恤对她的态度。他知道,他错过的那颗星,迟早会被人摘走的。
“我当年,就是太看重门当户对,所以才酿成了你父母的悲剧,让我悔不当初。”韩拓眼中突然泛了泪,“我现在只希望你过得好,身边能有个真心对待你的人,就像,星落那样……可我好像又错了。”
韩奕揣在裤兜里的手攥得发疼,胸口不知道堵着一份属于什么样的情绪,乱麻一样,理也理不清。
手疼得厉害了,他才想起手心里还握着一张银行卡,已经快被他掰断了。
在这件事上,爷爷有什么错?他心底埋藏着一句话,一件事,他不愿面对,却仿佛快要呼之欲出。
他草草地告辞出来,连原本打算要谈的正事也没谈。他没有心情。
今天出来的时候因为心绪不宁,所以他没自己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给贾慧打了个电话。他只有一件事想问:那天在学校侧门外,挨打的人,为什么挨打?
贾慧听得出他火冒三丈的语气,心里气他明明分手了,还那么紧张陶星落,嘴上却服服帖帖、客客气气的。她哪里敢把自己扯进去,只是说了马小琛的那些原话,还添油加醋地说,凌恤如何护着陶星落,甚至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她校外找的那个男人。
她说完,韩奕就直接挂了电话。贾慧本来还想再问问,什么时候能让她进华采工作。结果不仅没机会开口,估计就算开了口也没好果子吃。
韩奕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响着贾慧还原的那些话,他从来都知道流言可畏,积毁销骨,可亲耳听到,他才真正明白原来做他的“女朋友”,她承受的是什么。
苏绵问他:既然当初说好了是做你的女朋友,那为什么我见不得光?韩奕,你真有拿我当过你的女朋友吗?
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痛,她说的对,他没有。
他只拿她当做交易,为了用来刺激另一个女人。可她默默地承受着那些女生无法背负的流言蜚语,最后要靠凌恤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他问自己,你都做了些什么?!
司机也看出老板今天不好惹,快到了路口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回公司还是回家?”
韩奕说回家。平时他都在公司吃中饭,今天回了家,一顿午餐吃得冷冷清清。
他突然想起来问周姨:“家里是不是很久没做蛋挞了?”
周姨愣了半天:“我不会做蛋挞,以前都是陶小姐亲手做的。她说,外面卖的您不爱吃,她做的蛋挞奶多糖少,没那么甜。”
虽然昨晚就猜到了,他还是怔忡着,半天没说话,嘴里的食物,都寡淡得味如嚼蜡。
“还有哪些菜,是她常做的?”
“那可多了,” 周姨想了想,“酸菜鱼、粉蒸肉、蚝油生菜……还有红烧鸡块……”
他想起,从前有好几次,他回家的时候,星落都会笑着跑过来,告诉他新学了什么菜。他没有一次认真地听过,他只觉得她很闲,就爱研究这些无聊的事。而他关心的,只有工作,还有……何清雨。
后来,星落什么都不再说了。他已然忘了有哪些菜,是她特意为他学的。
现在,韩奕讨厌上凌恤了,比酒会那天领教了他的毒舌还讨厌。那小子,把原本属于他的菜都吃了!
他看出来了,凌恤那架势,就是跃跃欲试,估计是没什么恋爱经验,不然,早就下手了。
【回忆录:凌恤:我不是小孩儿,我不小了。我已经大到……刚刚好可以与你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世界的徐霁,这个世界的凌恤,每个世界都会是不同的款型哦,相信一定能有小天使喜欢的~
亲们猜猜,苏绵要怎样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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