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越界门的狱卒休假结束,回到了工作岗位。对于宇治马上可以回到现世一事上,茄子表现出了相当的不舍。
画家大概彼此都有着特殊的联络感情的方式,短短一天,宇治和茄子建立了超越种族的友谊,尽管在茄子的另一位挚友唐瓜看来,这只是两个低情商的物以类聚。
宇治捂住嘴,他现在觉得自己一张嘴就是一股鱼腥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吃生鱼刺身了。
“我们不久后还能在这里相见对吗?”茄子送了他从黑绳地狱捡的石头磨成的颜料给宇治当送别离。
“是的,我迟早会下地狱的,”宇治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
“好了好了,告别就到这里,鬼灯大人在等了,”急性子的唐瓜一手拉着一个,宇治被他推向越界门的工作人员那边,“有什么事情就死后再来说。”
“对了,”茄子被唐瓜拉的步子一踉跄,从怀里掉出的画笔滚到走向操纵台的狱卒脚下,时正宇治一脚踏入越界门,一脚踩上笔身,脚底打滑的狱卒按向绿色按钮的手一偏,把隔壁的按钮狠狠的按到了底。
“宇治君,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些现世的颜料吧!”想起来自己忘了说什么茄子慌忙趁着宇治的身影还没消失大声喊出来,“唐瓜?”喊完他才注意到身边的小伙伴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唐瓜反应过来后就扯着茄子的衣领狂摇,“这下惨了,喂,他被送到哪里去了?”负责操控越界门的狱卒脸色灰白,了无生息的瘫倒在地上:“……我也不知道,那个按钮很久没用过了,我是新来的……这下鬼灯大人肯定要发火了……”
宇治行走在黝黑的通道里,路途两边长满了火焰一般丛丛向外扩散的红色彼岸花。他越走越远,彼岸花的密度也跟着下降,由一丛丛之间变成沿途之间仅有两三朵指引路线。
黑暗中不知行走几时,宇治眼前豁然一亮,竟是出现在了一片竹林当中,而他不是唯一一个出现在此处的人。持刀的武士和伏在地上痛哭的女子此刻齐齐将目光聚焦到了宇治身上。
“你是谁?”带着一双日轮花纸耳饰的武士手按在刀柄处发问。
“宇治,”宇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懵逼,还有些不敢置信,以及直面死亡的刺痛感。眼前的武士带给他的压力,比在地狱里遇见的鬼神都可怖,宇治甚至因此产生了错觉,只要武士抽出刀身,他的身体就会因此四分五裂,如坠太阳余烬中焚烧成灰。
宇治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每一只鬼都认得他,他是在鬼舞辻无惨的灵魂里镌刻了几百年的恐惧,最强的剑士继国缘一。而伏在地上的少女就更眼熟了,是上了十二鬼月黑名单的背叛者,前十二鬼月珠世。
“我是江户时期的鬼。”
“江户?”继国缘一天生能视常人不可视之物,人体在他眼里宛若透明,血液的流动,心脏的律动,经络的走向在他眼里一览无余,这就使得没人能在继国缘一面前说得了谎。他没听过江户年号,但他也知道宇治说得是实话——他瞟了珠世一眼,再加上鬼舞辻无惨制造的鬼的内部也并非个个都对他忠心耿耿,继国缘一很乐意将事情都搞清楚后再下决断。
宇治能感觉到,此刻的鬼舞辻无惨与他的联系变得相当疏远,这意味就算他口吐鬼舞辻无惨的情报,说不定鬼舞辻无惨的诅咒也不一定会发作。但这里到底不是地狱,可以完全的阻断他跟鬼舞辻无惨的联系,所以他言谈间就把鬼舞辻无惨称作那个男人,在掺杂了珠世‘没错,那个肮脏该死的男人’的骂声里,他把自己的来龙去脉到的一干二净。
他说自己是江户时代的鬼,因为无意间到了地狱,回地面时一出来就在这里了,江户是什么时代,是战国往后很多年。众所周知,鬼舞辻无惨在战国时代继国缘一还活着的时候完全销声匿迹,而在他的年代,也找不到第二个继国缘一能让鬼舞辻无惨这样忌惮的人。宇治说道这里声音顿了顿,接着坦诚的告诉在场的一人一鬼:“被鬼杀死的人灵魂不会转世,被束缚在常世中徘徊,我想解救家人的灵魂,为此我站在鬼舞辻无惨的对立面。”
“你这话什么意思?”珠世的语气尖锐极了,“什么叫灵魂不会转世?”她被鬼舞辻无惨转化时,不受控制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此刻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鬼触及,她睁大一双秀眸,眼底投给鬼舞辻无惨的愤恨迁怒的转了一部分到宇治身上。
“他没说谎,”在场的人只有继国缘一完全的相信了宇治所言,他的肯定让珠世不得不认同,但一想到丈夫和幼子至今徘徊在常世,珠世对鬼舞辻无惨的恨意又浓上几分。
“你们能发誓再也不食人,不作出危害人类的事情,不会站到鬼舞辻无惨那边吗?”继国缘一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我想拜托你们一起对抗鬼舞辻无惨。”
有些人天生被上天偏爱,相貌出众,武艺非凡,可贵的是身上的气息一直不偏不歪,清正祥和,人们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能信任他。
“那个男人现在很虚弱,他暂时没法控制我,但……”珠世咬着嘴唇,瞟了宇治一眼,“我精通药理,说不定能做出彻底脱离那个男人控制的药,但也有可能在那之前就被他重新掌控,您还是杀掉我比较保险。”
继国缘一摇了摇头,在宇治(他其实不是很理解继国缘一为什么态度这么温和)和珠世面前放低身子,视线与他们持平。
“我想请你们协助我打倒鬼舞辻无惨,虽然我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但我不能放弃,如果能让他终止在我这一代,那么未来多少人可以免于鬼难,宇治先生的未婚妻的命运说不定也可以改变,”这世上再没有比继国缘一更加光风霁月的人了,他撇除前见,理解了两鬼的处境并发自内心的同情他们,他对着两名鬼行了拜礼,再次拜托,“拜托你们了。”
“请您不要这样,”珠世生前也是有名望家里出来的女儿,她成为鬼后并没有忘记曾经被教导过的事情。她扶起继国缘一,不让他如此行事,“您无愧于我们,还请抬起头来……那个男人的事情,我答应您,今后再也不食人,不作出危害人类的事情,也不会站到那个男人的一边。也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只要您存在一天,他就不敢出现,您只要活着就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他们都知道那个男人指代的是谁。
“我也向您发誓,今后绝不做危害人类之事,”宇治跟着一同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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