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主公,藤九郎回来了。”
就在宇治连夜奔波的时候,一穿着窄袖便服,长相平淡无奇的男子毫不引人瞩目的越过井伊宅里的侍女,直奔井伊直虎所在的屋子门前。
直虎屋里还是亮着的,显然这位主公还未就寝。
纸门刷的从里面拉开,直虎没穿外褂,脸上的眼罩也没摘,看到廊下单腿跪在庭院里的男子,脸上明显浮出了笑意。
“是藤九郎回来了,怎么样,南斋大师顺利跟直亲他们碰头了吗?”
“是的,主公,”藤九郎是井伊家养的忍者,平时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看不见人影,但只要直虎一呼唤他的名字,不管他在哪里,三十秒之内总能冲到家主面前任凭吩咐。这次藤九郎的任务就是给刚从外面回来的南斋大师引路,顺便探听远江的消息。
“南斋大师跟直亲大人他们碰上头了,新野大人看起来很不高兴。”
“哈哈哈那就好,舅父从来不听人劝告,我担心直亲一个人制不住他,”直虎在游廊上盘腿坐下,身子往前探出来,“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来听听。”
“小的在前线打探的时候,看见今川家的大人跟着举木瓜纹旗帜的武士们从同一个方向来的。”
“今川怎么会跟织田家结盟?”直虎下意识问道。
“不,领队的是今川大人的家臣户田康光大人,跟他通行的也不是清州织田主家,是织田大和守家的织田信广。”
“织田分家跟今川的重臣搅和到一起,”直虎陷入沉思,“今川义元大人要结盟也是跟织田伊势守那边,看来他的家臣也未必对他一心一意啊。”
“是,新野亲矩大人出现在户田康光大人面前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慌张。”
“哈哈哈,”闻言,直虎放声大笑,“户田康光看到我那不按常理的出招的舅父时,是不是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回家主,户田康光大人看到新野时脸色青白,马上他就厉声问新野大人为何出现在此处,新野大人回话说他是来助户田康光大人一臂之力来取下继国领地,还问户田康光大人为何脸色苍白,是在房里呆的久了,不习惯野外跋涉了吗?”
“舅父也真是坏心眼,明明撞破了人家的密会,还非要问人家为什么吓得脸色变了,织田家有什么反应?”
“织田信广大人马上就邀请新野大人一并并入他们的部队,还问户田康光大人既然有如此良将,为什么不早些介绍。”
“这个织田信广不简单,”直虎咂摸嘴,“他这样一提醒,户田康光不就马上想起来舅父是在没接到援令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领地跟过去的。再者,织田信广连今川给户田康光的指派都一清二楚,他们的合作当真‘密切’啊。”
“直亲大人很机灵,马上说一听到继国一族出事,家主就想到亲去前线把继国的领土打下来献给今川大人,至于派令,没来及等就出发了,全是因为井伊家对今川的一片忠心作祟,还问户田康光大人是否有什么派令他们正好错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户田康光再说今川义元根本没叫我们参与岂不是伤了家臣的心,”直虎收回前探的身子,“这茬想必就揭过了,舅父他们跟着户田康光一同去三河了吧。”
“是,之后小的就赶紧回来向您禀报了,”廊下藤九郎恭敬的回话。
“做的不错,”直虎赞赏的点头,“你继续探看着前线的消息,我估计户田康光这趟不会回骏河了,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就派人回来跟我汇报。”
“是,主公。”藤九郎谨遵主令,立马从庭院里退走了。
如今的继国领地,不但是三河本地的国主松平准备拿下,还要迎来今川跟织田气势汹汹的军队。
“要是他们三家能混战起来就好了,”直虎不无希冀的自言自语,“要是今川同时对上两家大领主,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这样他就不会来找井伊的麻烦了,岂不美哉。”
“为什么今川要针对井伊,你们不是他的属臣吗?”从直虎屋里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你都听到了,”现在外面太阳刚好升起,直虎一夜没睡,但一点也不觉的困倦,她站起来走回屋里,顺便拉上了门,在她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下。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但她毫不介意的拿过来一口饮尽。
宇治在暗室里眯了一会儿,就被头顶上的对话声吵醒了,鬼的听觉实在太敏锐,就算他不是故意偷听也免不了入耳了大半内容,所以他才不解,井伊明明是今川的属臣,却处处防备今川对自己下手,如果天下的君臣都这般猜疑,今川绝做不到如今的国主。
“我们井伊家虽然达不上今川那样富有骏河和半个三河以及半个远江,但我们井伊也曾是坐据半个远江的大领主。第一代打天下,第二代扩张,事情主要集中在第三代,我父亲那一代。”直虎毫不在意自家的历史被人知道,或者说她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不能谈的,以至于家里对第三代的事情都缄口不言,在她面前除了新野亲矩,根本没有人会提起第三代井伊家主。
“我父亲生性温良和蔼,换句话说就是胆小怯弱,他做守成之君都做的唯唯诺诺,不愿与人争斗。虽然对待属下家臣好的没话说,但为人没有霸气,成不了一番事业。井伊的领地大多跟三河接壤,今川想要夺取松平的领地的话,井伊谷是他必经之路,这么重要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在别人的手心里掌握。”
“他借着想要求取井伊千金的名号,想把侧室所生的男孩送过来当女婿,这样一成婚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井伊谷,把这里的人全换成他的心腹,父亲差一点就答应了今川的要求,因为舅父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把井伊让给外姓人,他大吼着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此杀过去。这句话被派来监视井伊家的今川的家臣听到,作为代价,第三代家主切腹谢罪,一干家臣也转投了今川,井伊也一连失去了好几个属郡。”
“你知道今川为什么不一口气灭掉井伊家吗,”直虎撑着脸问听得认真的宇治。
“因为……不好做的太狠了,让家臣觉得冷心?”宇治猜测着说。
“哼哼哼哼,”直虎闭着嘴闷笑,笑的她伏在桌上上身不停抖动好长时间才止住,抬起脸来说,“今川哪有那么好心,你去过京都吗?”说这句话时,她往前探长了身体,上身几乎贴在桌面上。
宇治被突然凑近的直虎吓了一跳,迟疑着回话:“没有。”
“今川义元是京都的狂热崇拜者,他刻意效仿京都的贵族,穿直衣,戴立乌帽子,牙齿涂成黑色,描眉,在脸上涂粉,还有——养小姓,”说到最后三个字时,直虎的吐气变得又细又长,绕着宇治的脸颊向两侧飞去,宇治感觉脸痒痒的,但又不太好动,他知道小姓是什么,因此才更不自在。
“南斋大师有个弟弟,比我大一岁,算起来是我的堂叔,但容貌俊美,笑容温柔可亲,被送到了今川家当人质,井伊才免于灾难。”
“所有骏河人都知道,今川所修建的临济寺,只收相貌好的男童,进去后成为受今川青睐的僧侣,他们一家就有可能飞上枝头,一朝麻雀变凤凰。”
直虎扔下身体变僵硬的宇治,自顾回座位做好:“你看,这就是今川,要讨好他一点也不难,但然后呢。”
然后呢,在今川再次起意夺取井伊土地的时候再献上‘人质’吗?
“抱歉,”宇治低头,“我不该问的。”
直虎轻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能问的,毕竟是事实,难道避而不谈就不存在了?”
“说起来,你怎么出来了,珠世老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珠世小姐她……”
“什么小姐,你不知道老师她早就嫁作人妇了吗,”直虎脸因此变得皱巴巴的,就像咬到了酸东西一样,但宇治还真的不知道这点,这下就尴尬了。他跟直虎两两相视无言,宇治沉默了一会后,觉得没什么可聊的,忽然想起自己随手带回来的日轮刀,顺口问直虎。
“我近日得了把刀,想学习它的用法,不知道您可否有时间赐教一番?”
宇治也是有他的打算的,一直用血鬼术跟人对战,很容易被摸清套路,而且标志性太强了,最好是掌握些别的技巧,既然现在是在战国,没什么比武士更好用的身份了。尽管不能说自己是武士,但自称地侍,总不会被人揭破。
跟直虎相处过后,宇治自省过去走一步看一步是多么惫懒的行为,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比如,他也不能老这么躲躲藏藏的,尽管躲的是鬼舞辻无惨,但若珠世的药研制出来,他可以自由行走,那下一步就是看看能不能拉拦强大的鬼或者人类站在自己这一方,他开始考虑借助别人的力量,而不是自己摁着头单干。
“可以啊,我现在就有时间,”直虎很好说话的一口应下了,“你的刀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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