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无灼在倾刻之间便消失无影, 顾子深只来的及瞄到一眼对方深色的衣角, 而裴若槐也直接往顾家大门处走去, 应是要再去探听。
顾子深一人待在庭院中望着损琴沉思,半晌后蓦地发觉脑子仍是一团混乱, 丝毫理不出头绪。
隔了一会儿, 顾子喻也出了房,他穿着浅青色的顾家服饰,整个人看起来仍是温雅从容, 可也不难看出眉眼间的失落。
他缓步靠近石桌,伸手抚了抚垂裂的琴弦,以往他指间一拨, 悦吟便能在瞬间奏出流畅琴音, 现在却毫无声响, 细弦宛如折下的柳叶般,纷纷垂落在断裂的琴台上。
一旁顾子深见状, 便想尽办法要转移兄长的心情,于是说道:“哥, 若槐哥和肖兄之前熟稔吗?”
顾子喻收回目光, 将视线转向小弟:“怎么这样问?”
于是顾子深便把方才在庭院里的事复述了一遍。
还特别把对方二人连个寒暄和开头都没有的事情说了三遍!然后说道:“若槐哥居然问都没问,便知晓肖兄此次是为了墨夕前来。”
顾子喻听完随即露出一抹淡笑,道:“当时我们上峰观看试炼,皆有见到无灼救下墨夕的惊险一幕。”
顾子深皱起眉:“就这样?”
顾子喻应首。
然而顾子深还是完全搞不懂:“只凭这点?可当时肖兄不就是路过就下墨夕而已吗?”
顾子喻见自家小弟神色飞转,似乎还在纠结,便也觉得有趣, 说道:“也或者无灼并非路过。”
对方这次既是专程为黎墨夕而来,凶兽山上怎不会是为黎墨夕而去呢。
只可惜自家小弟总是粗神经。
顾子深点点头,考虑起其他可能:“也许肖兄是在找水源,刚好遇见墨夕与凶兽打斗。”
他话刚说完就见顾子喻笑出声,顾子深见兄长居然展出笑靥,便惊奇的瞪大眼眸。
顾子喻拍了拍他肩膀:“你和墨夕从小便是一对宝,看着你俩总会让我发笑。”
顾子深乍然听闻好友的名字,神色便又黯淡下去,半晌后才慎重说道:“哥,我一定会找出墨夕,以及毁琴之人。”
顾子喻朝他浅浅笑了下,接着视线移回悦吟上头时,唇脚的弧度又渐渐消落。
隔没几天。
灵琴被毁之事已传遍大街小巷,甚至连上头剑气一事都传得沸沸扬扬,家家户户皆知道其灵气来自于失踪少年的佩剑,听闻那是把奇剑,浑身银白、剑茫闪耀,故传闻也越来越离奇,甚至有人说约莫是那位俊俏爱笑的剑主吃多了城中的飞升糖糕,眼下已真的成为半仙,躲在哪个荒山野岭,避不外出。
顾子深听闻诸多流言,气的是急跳脚,心知肯定是他们一伙人在庭院中谈正事时被忙进忙出的家仆给听见,而这干家仆平时休闲便是去茶楼与街坊百姓交换消息!虽家朴们不是有心,可无意间流出去的消息便是最为可怖。
黎墨夕失踪一事本是这半年来最热议的街谈巷议,如今又扯出他的佩剑砍坏灵琴,已有许多人在猜测失踪那少年是否蓄谋已久,才藏匿于暗处,顾子深将家门附近十条街走到底,发觉处处有人在论长道短,大家心中皆有不同的版本。
听的他是满肚子火,却无能为力。
随着日子逐渐过去,这些杂谈并未消失,反而成为茶楼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人人见了面都要来上一句失踪的少年,以及顾家大公子的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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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大海中,一处荒岛上。
日头已是西下,夜晚的海风吹拂强烈,风声卷过便不时发出隆隆呼啸,浪花凶猛的打在沙滩上,发出啪搭声响。
破旧矮房之中,黎墨夕拿起硬石,在墙面上又画了一痕。
他盯着那墙壁半晌,脑中已然分神。
有时半夜沉睡间,他会梦到小时候在黎家的往事,偶尔也会梦见百仙峰上大家共同修习的场景,与一干好友们在寝房中欢声笑语。
可更多的是…他跨进层层云雾之中,不远处有座熟悉至极的小桥,两边荷花的淡香连在梦里都显得清晰,似乎他用力一呼吸便能盈满鼻间。
可每当他起步上前缓缓越过桥面,在还未下桥之际便会蓦地惊醒,而后便是呆坐在榻,愣愣望向窗外,看着海风将杂草吹的低垂乱摆。
周而复始的梦境,似乎永远都进不了近在眼前的那处落院。
他知道里面有抹深色的人影,曾将亲吻落在他的颊面,低声与他约定好了明年夏天。
黎墨夕将膝盖曲起,将脸埋进,听着外头的呼啸风声,好一会儿后才下床,端起一个时辰前小童送来的饭菜,慢慢咀嚼。
岛上的日子乏善可陈,除了那满布袋的书籍,他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两名小童除了照点送三餐给他,定时洗晒衣服,平时断不可能和他有过多接触,黎墨夕知道他俩也怕自个儿犯错,便如上一个小童的下场一样,突然间消失的不知去向,故也没为难他们开口,甚至不再询问他俩任何问题。
哑巴小童也只上岛的最初几天和他比手画脚沟通过,之后见了他便是闪躲,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不知是否被警告过。
几个月的时间又默默过去。
之后他又被蛊虫入身了几次,可因对方停留在岛上的时间极为短暂,讲明白了,便是为了朝他下蛊而来,待蛊虫移出体内后即掉头离开。
黎墨夕自是知道对方乘船而来,而有了船便能离开此岛,那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每每自己苏醒后,这片土地也只剩下他和两童,在如此情况下实在很难找到突破口,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时间从指缝中溜走,眼下距离他被掳来已过了一年的时间。
他将手中吃剩一半的食物放下,望着墙上画痕发呆。
若说凶兽山长年阴郁寒冷,总是一片黑压压,那么此岛虽不至于寸草不生,可却苍凉一片、漫草丛生。
若要景色,还是百仙峰上最为美丽,春花夏蝉、秋月冬雪,不只能过中秋,还能冬至吃汤圆,接着再除夕团圆,一切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和温暖美好。
过了夏季便是冬季,接着又是新一轮的循环。
日子如此枯燥乏味,他每日不是望着海发呆便是看书。
也无聊到研究起此处上的天气及浪潮。
这座岛约莫处于较南方,岛上的春夏秋冬其实没很大区别,气温上下不大,四季皆有雨,说下就下,连气候都感觉不出大差异,倘若他没坚持画痕纪录,恐怕眼下早已弄不清来到这儿多久了。
而这岛因四面环海,周围环绕雾气极重,一年到头皆层层遮掩着天空,他来这多久了也看不清月亮全貌几次,不仅如此,还时常惊蛰闪电,或者一道震耳的大雷从天空落下,直直劈落至海面上,闪出唬人的金黄光茫。
以及环海的结果便是水气足够,岛上每每一下雨便是滂沱盛大,压根没有绵绵细雨或微雨纷飞的朦胧场景,烈雨打在屋檐上劈啪作响,那破损不堪的屋檐感觉随时会被打穿。
每每暴雨袭来,整片土地上都会积聚一层水,弄得各处泥泞不堪,土壤被大雨掀开,杂草根部裸露而出,全泡在泥泞之中,积水还得要两三天才退,黎墨夕总算知道为何其他日照较少的屋子会有如此严重的霉味,有时下雨还伴随着强烈海风,他觉得岛上那几颗半枯不枯的大树宛如风中残烛,兴许在哪次暴雨来袭时便会应声倒下。
他想起从前在清河度过的那几个晚上,虽然他两个夜晚皆未清醒,可之后听穆洵与陆玖岚谈起,说是清河夜半的落雨,画面美的让人心神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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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年末的冬天。
某天晚间,黎墨夕坐在床上看书。
今日岛上又下起雨,天空像要把水一次倒完似的,雨滴猛烈敲打着屋顶,估计岛上地势较低的几处已如小河般,突地外头“轰”的一声,又是一道雷打下。
因室内光线很暗,以至于他多点了好几根蜡烛,毕竟这岛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物资,那人大概是思虑到被软禁的人若环境还差到极点,说不定会随时想不开跳海,故除了无法控制的天气外,吃食穿衣什么的都还不至于太差,只是他的三餐是小童负责料理,孩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就那样了,但黎墨夕觉得能吃就好,毕竟大家都被扔在这倒,还是得过且过吧
他点烛至一半时,蓦地身躯一阵无力,他微微蹙眉,望向墙壁画痕,对方上岛的时间还未到,怎会忽地如此?
于是他站直身子,稍稍运过气息,却愕然发觉腹部金丹有些怪异,便又赶紧运了一次气,怎知灵力仍是无法汇集,明显的不如以往饱满。
黎墨夕心底惊骇,其实几个月前他便偶尔有这种感觉,只是极其微弱,他以为是伙食不佳的关系,因他确实也削瘦了些,可那股无力感今日却突地明显了起来。
他飞快的运转思绪,只想到要将灵力注入黑土确认,可灵剑又不在自己身旁!
慌乱之间,某个想法闪过脑际,黎墨夕瞬间双眸颤大,垂头用力撑住桌面。
眼前烛火只被点亮了寥寥数根,房内仍有一大半灰蒙。
他盯着眼前陈旧的烛台,额际已有冷汗冒出。
该不会……该不会那蛊虫……是在啃蚀他的丹灵! ?
虫子入身出身这过程已持续了两年多,他身体却一直未有不对劲,不痛更不痒,以至于他根本弄不明白对方下蛊虫的用意。
可就在这瞬间,他全懂了!
那人将他软禁在岛上,十之有九就是要拿他的灵力!
黎墨夕站在桌边思来想去,将事实摆弄清楚后顿时充满恐惧。
修道之人最怕的莫过于丹灵减损,更严重的便是金丹破裂,眼下他压根无法确认自己为何种! ?
黎墨夕转念又想到,若他一直未逃出岛,丹灵日益渐减的情况下,待灵力全数失去之后,对方肯定会将他丢在岛上自生自灭,毕竟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何必花费心力,黎墨夕思及于此,全身便盗出一股冷汗。
在这般恐惧的想法中,时间又过了十几个月,中间入蛊多次,每每黎墨夕与迷药对抗,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脑内那股昏眩感却挥之不去,总是准时的在对方上岛前两天便发作。
他曾怀疑过是否是那俩童在饭菜内下药,于是某次他便在那人上岛前两天,特意滴水不沾,将小童送来的饭菜全数倒进泥沙中埋起,可晕眩感仍是出现,接着又是昏迷被钳,等待他的依旧是蛊虫入体。
四年了,半分突破口都未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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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阳城中。
时至晚秋,清晨的天空有些许薄雾,好似在空气中盖上一面纱布般,不到太阳升起便不会散去,雾中带着寒气,这时间点若外出定要加上一件外罩,家家户户院子里已挂满秋冬的厚实被褥,准备晒过太阳后拿进房。
静谧无声的大街上,忽地一声响彻云声的尖叫。
“杀人啦!”
“血!好多血!”
家家户户被这凄厉的叫声吵醒,纷纷出了家门聚集到街上。
只见高家大门半开,往里头稍微一探.也是干干净净,一点声响也没有,跟半夜的大街上一样鸦雀无声。
方才的妇人尖叫完后已昏厥倒下,幸好有路人即时将她接起,才没碰着地面,那妇人脚边散落几个竹篓,装满新鲜蔬菜。
所有人都站在那半开半掩的门外,不敢入内,到底哪儿有血?
几个胆子较大的壮汉,讨论了一阵后决定结伴进屋察看。
越过偌大的庭院后,进到高家主厅内,只见桌椅混乱东倒西歪,有好几人倒在血流中,已没了呼吸。
方才那大娘应是清晨送菜的,见了堂内景象后,慌乱奔出求救。
柱子上好几道血迹,似是这些人临死前被利剑划过命脉,鲜血从皮肉中喷涌而出那般。
所有家仆皆不见人影,躺在地上的死者皆是高家直系,因高氏在南阳扎根已久,几乎是无人不晓的程度,故几个大汉自然能分办出,倒在地下这几人的身份。
便是高家家主及其夫人,与家主堂兄等一干亲戚。
大家愣睁着双眼瞪看眼前惨景,纵然他们几人胆子皆比卖菜妇人大,可也是被惊得浑身一颤!
蓦地其中一位留着满脸胡子的壮汉说:“你们…有人瞧见高氏的独子吗?”
眼前地上几人死状凄惨,可他看来看去,能确定有一人并未在里头。
其余人闻言便又将视线移回那堆鲜血四溅的身躯上,接着几乎是同时摇了摇头。
高氏这一脉为单传,儿子在南阳城中颇负盛名,许多世家想将家中小辈嫁上门结亲,却皆被婉拒。
眼下厅堂的地半上躺了七个人,唯独不见那位笑起来俊脸阳光,礼貌大方的公子。
胡子大汉最后忘了眼堂内血景,又道:“走吧!我们赶紧去城中回报!希望眼下高渊人还平安安好!”
两天之后。
城内便贴出巨幅公告,高氏一家八口中有七人死亡,独子高渊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一干家仆在柴房被人找到,皆是浑身中毒且无法动弹,经过大夫诊治后已成功痊愈。
七具尸身中,以高父和高母死状尤其凄惨,胸前被划了好几十剑,由伤口处便可看出来人下手之重,两人几乎能说是被刺至一半便已身亡,可对方仍是继续砍其尸身,仿佛与他俩有天大的仇恨那般。
如此震惊世人的公告一出,各路世家人马皆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南阳。
顾子深和穆洵接到此番悲痛消息之际,双双惊骇不已,在公告出来后一天内便连夜赶到,他俩到达高家门口时,正好遇见一抹高大的深色人影走出。
穆洵见对方脸色极差,便连忙唤住:“无灼!是否有发现?”
这四年以来,发生的事件太多,可肖无灼总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穆洵知道,对方一直在追查黎墨夕的下落,或许是每日每夜都穿梭在不同的城乡中寻找。
肖无灼眉宇紧紧皱起,脸色冷若冰霜,见来人是穆洵与顾子深,这才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此处有他配剑的剑气,极重,环绕整座厅堂。 ”
顾子深闻言,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喊道:“怎么可能!?”
穆洵也极为惊骇,双眸震睁:“黑土!?”
四年前,在黎墨夕当夜莫名失踪后,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顾子喻的灵琴便让人在月黑风高之际给毁损,当时断口处同样留有那把银白长剑的气息。
怎知四年后的今日,黑土又再度问世。
这次却是高家上下七口的性命!
肖无灼只望了他们一眼,便沉着脸嘴唇紧抿,未在开口,大步越过他们便要离开。
顾子深想动身上前拉住人,却被穆洵阻止:“先别追,无灼肯定与我们同样心急,这时候离开约莫是想去追查东西。”
顾子深这才朝他点了点头,拨开门槛处松垮垮的围栏布条,与穆洵快步进入高家。
当地城管在案发当天便派人来收拾过一轮,尸身皆已安置于仵作处,可因尚未追查到凶手,厅堂中的物品和血迹皆还保持原样,动也没动,只采取了些血液回去作为验查。
眼下高家已然一副凶宅模样,路过此处的百姓皆是快速闪过,要不便干脆绕道而走,无人敢冒然进入,毕竟那可是七具人命的横尸处。
顾子深二人小心的闪避过血迹,因已是案发第二天,故许多处痕迹以逐渐干涸,大面积的血闻起来便如浓重铁锈,尤其其中两处地面更是一大滩一大摊的聚集,穆洵便判断,那处约莫是高父高母的倒下之地,他看了公告,此二人身上被划了最多痕,自然会流最大量的血。
顾子深缓缓走近其中一根柱子,弯身往前想看清楚,那血迹上头确实还透着残余的剑气,他静静的感受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面色极其沉重的道:“的确是黑土没错。”
眼下这血溅满堂的景象居然是出自好友灵剑,这让他愤怒的恨不得原币揪出幕后凶手!
因自己打小便与黎墨夕相识相熟,连对方猜拳会出什么都能猜至九分,而在他俩上百仙峰求学之前,黎墨夕与他皆不认识高渊,压根与南阳高氏毫无瓜葛!
对方想用此般嫁祸的方式瞒过其余人,可却不可能瞒过他!
一旁穆洵径自从伏琴袋中唤出浅音,找了一处较远的干净地面坐下,手指抚上浅音,开始弹奏。
琴弦震动,如流水般的旋律在厅内响起。
他指法熟练,快速的拨弄着弦,片刻之后,一股疑似薄雾的气体便从梁柱与地面的血迹中缓缓升起,穆洵边奏琴边朝顾子深点了个头。
顾子深踏步往雾气靠近,仔仔细细的检查,待那些雾气慢慢消散后,穆洵才一指滑过浅音细弦,将灵琴收回袋中,起身问道:“怎么样?”
顾子深神情凝重异常,说道:“全都是黑土的剑气。”
“没有其他?”穆洵赶紧又问。
顾子深摇摇头,刹那便捏紧拳头:“到底是谁!非要如此接二连三的嫁祸于墨夕!”
穆洵望着这满地血景,忖量了一会儿便说:“至少我们能确定墨夕此时生命无虞,黑土再度现世,且尚未封剑,代表剑主生命应是无虞。”
他记得当初潭云仙尊曾在讲堂大殿上说过--
“剑在人在,主死剑封”。
其实当时还有其余弟子举手发问,有没有可能剑主死了而剑身未封,仙尊当下表示目前未有过这般情形,可往后有没有例外,难以保证。
穆洵低下头,眼下他迫切的希望这例外永远不要发生。
半晌后又道:“我们先想办法追查高渊的去向,如今他家门被灭,约莫也无亲人能继续调查这后续。”
城管处虽贴出公告,可这般灭门又失踪的案例,绝大部分都是草草收场,尤其是下落未明的人,最后便是逐渐被世人所遗忘。
顾子深道:“该如何寻起?”
穆洵道:“先去陆家,玖岚或许已得知这消息,只是不知为何人还没到,照理来说高家出事,他应该比谁都快到。”
这几年间他偶尔会去豫州陆家作客,故也知道陆玖岚一直未卸下勤奋,除了担起家主之责,如今仙术画符更已习至高阶,且技巧娴熟,故商铺生意也越扩越大,将陆氏之名重新列回当地世家排名之中,丝毫没有愧对陆家先祖。
顾子深随即点头应许,他本想一同找上裴若城,可上回裴若槐到他家找兄长时,提及弟弟近期以来被罚闭关,说是裴父下令,若是对方的仙术道无法往上提升一阶级,便永不放他出关,眼下不知裴若城提升修维还要多久,没有两三个月应该也出不来,约莫也对外头的事毫不知情,于是顾子深便放弃这一打算,与穆洵两人先行往豫州的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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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百仙峰上。
肖无灼从高家来去后,快速绕了南阳城中一圈,而后便递影回峰上,将此一大事告知潭云。
当时潭云正与爻宁吵着晚膳的汤盅,剑道徒儿沉着脸过来,便随即停下,二人听完此事后便赶紧唤境画一同来到大殿上。
境画眉宇紧紧聚拢,道:“灭门这等惨事近几年来已鲜少发生,一般百姓间寻仇之事虽常有,可仇恨重至要将人满门屠尽倒是少之又少,对方必定与高氏有巨大过节。
潭云同样皱着两道白眉,“无灼的意思,是看我们能否一同下山去高家探个究竟。”
自家徒儿从小到大皆极为独立,从没请他帮忙过任何事,这回头一次开口,他说什么也会鼎力相助,就是希望另外两尊也能共同帮忙。
爻宁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到高家之后各用各道去查证,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痕迹?”
潭云点头,正要答话之际,肖无灼却已先开口:“拜托各位仙尊。”
出口的嗓音又沉又重,完全能够体现他眼下迫切之情。
境画与爻宁互相看了眼,眸中也皆是忧心,便朗声说道:“好,既是无灼开口之事,我们几人待会便同下山。”
爻宁问道:“无灼,你方才说高家院中残余的剑气为墨夕配剑,确定没有其他灵剑的吗?”
肖无灼沉声道:“没有。”
境画道:“那墨夕的剑下落何处?是否遗留在场?”
肖无灼道:“高氏家中只留剑气,不见剑影。”
爻宁转身朝向境画,问道:“这不是和三年前你那得意门生灵琴被毁之事一模一样吗?”
在场人皆知晓他指的是顾子喻。
一时之间,几人皆静默下来。
半晌后,潭云才用深思的语气开口道:“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倘若有人拿了墨夕的配剑,是为了要寻仇,那这两件事之间为何又要隔上三年之久?”
况且,灭门之仇与灵琴被毁的严重性可差多了,若心中真有积恨,怎么也会选比较恨的那个先下手,怎会是先斩灵琴,而后才灭门。
说句不好听的,这顺序不太对劲!
就像是灶房师傅端出一锅热腾腾的百花鸡盅,没人会把汤里头的大鸡腿留到三年后才吃,即使是最后才吃肉,也不至于隔上如此久远!
爻宁点头,直觉的说道:“或许不只一人拿过黑土。”
他这席话一出,其余两尊皆是瞬间了悟的互相望眼,只有肖无灼表情虽是凝沉,可却没有任何变化。
潭云朝他问道:“无灼,你早就感觉如此了是吗?”
肖无灼颔首,掌中倏地握紧落悬。
潭云见他眉宇施展不开,便道:“你先别担忧墨夕的安危,古书上有言,剑灵有灵性,主死剑封,如今并无一例外。”
爻宁点点头,又道:“可我记得你们剑道中,灵剑不得随意被剑主以外的人拔出,不是会有排斥反应吗?”
潭云道:“一般来说,那得是修为较高阶的剑主,才会与灵剑有如此连结,譬如无灼与落悬,现下便是如此。”
境画道:“可墨夕那把剑来历特殊,这点与寻常灵剑一般吗?那剑既是自己出现于殿上主动认主,想必是能感应的到墨夕,别人又如何能违背意愿动的了它?”
肖无灼忽地道:“就是这点让我不解,还请仙尊帮忙。”
说完又是颔首一拜。
境画看着眼前高大的少年,或者四年过去了,应该已说是青年。
虽说对方是潭云的徒儿,可也是他们其余两尊一同看着长大的,皆知肖无灼从小便话少,少年时也与其他大弟子不是太过相熟,也未曾向潭云要求过任何事,如今为了追查此案,可是破天荒的开口了。
于是他道:“无灼,既然已要下山,我便先回寝殿上拿琴,一刻钟后至列仙殿上集合,爻宁可用递影符直接将我们传送至南阳。”
肖无灼闻言,便沉沉开口道:“多谢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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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豫州,陆家宅院外。
一名家仆闻敲门声而出,见是穆洵的身影便连忙恭接道:“穆公子,好久不见。”
穆洵直接表明来意:“你们家主呢,我有急事找他。”
陆玖岚不满二十的年纪就接任家主之位,前两年忙的是团团转,穆洵有时来陆家作客,监他累的神色出现倦意,都想叫他好好休息个几十天。
可毕竟要撑起一个家不是易事,不似书念倦了便能倒头就睡一般,所以他劝说的话总是停在嘴边,未有合适的时机出口。
家仆知道眼前公子是家主重要的朋友,便恭敬回道:“家主前几天便出了远门,现下还没回院。”
顾子深心急的插嘴道:“你可知玖岚去了哪里?”
那家仆面转向他,态度依旧有礼,摇了摇头道:“家主并未告知我们。”
穆洵便朝对方点头表示了解,确实如此,一般哪有家主向家仆报告行程的道理。
且陆玖岚手边一直都堆积了满满的事情要处理,经常不在本宅属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穆洵拉了拉顾子深袖摆,用眼神告知他先别心急,然后朝家仆问道:“高公子近几个月有来这里吗?”
家仆道:“高公子去年还时常过来,可今年开始家主便不常在本宅,可谓是四处忙碌,故高公子来作客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会先写信过来确认,故近半年来,我们皆未见到高公子。”
他眼见问话的人是穆洵,便回答的便仔细许多。
穆洵这才知晓原来高渊与陆玖岚已长达好几个月未有见面,他在原地思量了一阵,眼下陆玖岚也不再家,于是和顾子深讨论过后,两人便先行离开,在城中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等待对方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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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城,高家院前。
爻宁递影符将四人传递至此。
潭云进到厅堂后,随即看见满室惨相,忍不住道:“唉…仇恨两个字写起来笔划虽少,可这每一撇便是一个人的命啊。”
境画看着地板上大摊血迹,道:“任何物种都有他们之间的情与恨,连鸟类都会为了争夺地盘而将对方啄伤,更何况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呢。”
潭云在厅内绕过一圈,朝着肖无灼道:“这堂内的确充满了黑土的剑气。”
境画提议大家先将高家上上下下探个究竟,于是大家便先各自散开,打算这所宅院四面八方看个落实,所有房间也都绕上一遍。
肖无灼从走廊上弯过,随意进了其中一间。
房里摆设简单无华,他见墙边案台上放了把剑,散着阵阵灵气,因是高家其中一人的灵剑,桌面上压了张纸,他将其抽起,只上只有寥寥数字,开头写着“玖岚”二字,他随即便了然,这房间的主人应是高渊。
其实他与高渊从未说过话,本来也不算识得对方,是因某个爱笑的少年当时在课堂上,除了与顾子深他们笑聊,也时常与高渊搭话,他才记住此人。
信上的另一个名字他则是印象深刻,对方仙术道修的不错,且当时凶兽山试炼和黎墨夕同一组。
那张白纸上头只写了玖岚两字便没有下文,一旁毛笔也端正的放在砚台上,兴许是高渊提了笔后却还未想好内容,便又作罢。
肖无灼将房间巡视过整整一圈,屋内摆放整齐,桌椅皆未被移动过,毫无打斗过的痕迹。
眼下高渊既然未和其他家人一样卧倒在充满血腥的厅堂,有很大的可能便是被人侠持带走,目前不知软禁何处。
肖无灼心中忖量着,倘若能找寻到高渊下落,得知此案的凶手是谁,姑且不管这凶手与黎墨夕的失踪有无直接关联,但也能顺藤摸瓜的寻出半分线索,但凡有千丝万缕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出房之后他便步回厅堂,爻宁已伫立在里头,见他过来便道:“除了这大厅内的血迹,外头庭院和走廊皆未沾上任何血腥。”
境画从肖无灼身后走近,道:“其余房间内也都没有。”
他也去了据说是凶手关家仆的柴房,同样没有任何血腥味。
潭云也自堂外跨进,接着说道:“眼下看来,凶杀现场确实只有这处了。”
境画随即从伏琴袋中唤出自己的灵琴,接着便是一人一琴升至半空中,不过半顺便直接弹奏起来,曲调气势磅礡,宛如山高流水,从窗户边角溢散出去,瞬间布满高家院所有空隙。
片刻过后,待一曲弹尽,厅内皆未出现任何变化。
境画带着琴降回地面,“确认没有其他灵琴的痕迹。”
倘若有,则在他这一曲过后便会现踪。
潭云便也快速抽出他的灵剑,蓦地飞身快捷的在厅内绕过一圈,以他剑上之灵将黑土残留的剑气聚集而起,丝丝白雾气息缠绕在他手中刃上。
半晌上,潭云倏地抬臂往半空中一砍,俐落的剑姿与平时和爻宁吵架时的幼稚模样简直天差地远,刃上团团绕住的剑气也应此动作而尽数碎散。
潭云动作一气呵成,直接将剑收回鞘中,说道:“我已将黑土剑气全数除去,可却不知在我们来之前已有多少人前来查探过,若有人将此事说了出去,怕事往后局势更加混乱,也更难找到真正的线索,对墨夕来说实为不利。”
高家历代以剑道为主,其余两道为辅,而各城的世家互相熟稔实数常情,这当头发生如此惨案,关心便从各地蜂拥而至,毕竟此次灭门在近年中能算上修道界中数一数二的大事。
而前来关心切的世家小辈中,不乏和与黎墨夕他们同批上峰的弟子,共习了整整一年的剑修,大家自是认得彼此的灵剑剑气,就算其余人无心将黎墨夕看待为凶手,可若将黑土剑气之事说出去,怕是整个修道界皆会认定手刃七命的人便是金陵黎家的少年。
在此之前,先有黑土毁坏悦吟一事流传在坊间,如今又有高院灭门在后,旧事新事参和在一块,层层叠叠的一同搭上,只会越传越离谱。
潭云担心的便是这般景象,毕竟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不容小觑。
以讹传讹,足以毁掉一个清白之人。
两人成双,三人便成虎,人人都能说的像是灭门当日自己也在场,然后将所有事件套上一翻合理的理由,奠定黎墨夕为杀人毁琴的凶手。
肖无灼同样思及此处,更是紧紧蹙起眉间。
此时爻宁步至厅堂中央,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串复杂的咒体,口中喃喃有词,接着一把甩了出去,厅堂内的所有物品和家具上顿时被一股薄薄的红雾垄罩,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散去。
爻宁收回手后,便蓦地陷入沉思状。
半晌后才慢慢说道:“虽然并无其余符咒与仙术的痕迹,可却有些异样。”
潭云道:“什么异样?”
爻宁道:“自你方才除去黑土剑气后,这厅内所有的物件上便连一丝一毫的灵气皆感应不到。”
其余几人立刻意会出他的意思。
修道世家的宅院中,各处角落沾染灵气是最正常不过之事,毕竟长住于此的人皆是身上带着丹灵,尤其高家是历代修练,不可能整座厅堂未存一丝灵气。
肯定是在黑土之前便被有心人士理清过一遍!
爻宁面色凝重道:“依我猜想,凶手约莫是要抹去某些痕迹,连带将以往高家人自己沾上的灵气也一并抹去了。”
境画道:“高家其余人的尸身现在何处?倘若能看一看尸身,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肖无灼立即道:“案发当日城内便派人来处理尸体,眼下应该全放置于城管仵作那。”
于是四人便不再多言,此处能查的都已查尽,几人便尽速的离开高家,前往城中追查。
怎知到达城管处后后,一经询问下,竟得到尸身已全数入土的答案。
爻宁震惊不已,问道:“为何凶手还未寻获,你们便将人入土!?”
管事人员望着来人仙姿勃伯的模样,不安的解释道:“仵作已查看过高氏一家的伤口,确认为灵剑所伤,上头的人说凶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到,且高氏唯一的独子又失踪,那些尸体放着发臭也不会有人来认,于是做完纪录后便将人安葬了。”
前天城中即办了场葬礼,将七人全数入棺葬至高家祖坟,礼上还有许多修道人士前来致意,居多都是高家家主于修道界中的至交好友。
境画颔首表示了解,道:“那么能否借仵作记录一看?”
对方人员赶忙点头。
待潭云拿到纪录纸时,整张长卷几乎写满,可见这七人的死状有多凄惨,还各有不同。
上头纪录道,除了高父高母外,其余五人皆是一刀画过颈上命脉,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年纪最小的一人是家主堂弟的孩子,性别为女,年纪约莫二十初。
继续往下头翻看,纸上便详细记录着写所有人的死状即伤口,家主与夫人死状凄厉无比,不只颈上被划,身前还各自被刺砍了十几剑,身躯已然穿透好几个洞。
下手者仿佛与这二人有深仇大恨。
四人将这份纪录从头到尾细细扫过一遍后,便将记录归还,而高家大院也已里里外外探过,于是潭云便表示众人先回至百仙峰上再议。
城管处外头的街巷一片悄然,此时天色才刚暗下,可街上却是空无人烟,家家户户听闻灭门一事,心情皆为惶恐,尤其凶手尚未寻获,更是吓得不敢出门,一过傍晚便纷纷将家门深锁。
爻宁伸手往空中一画,递影符瞬间展于眼前,不过须臾时间,四人便消失于南阳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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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
穆洵与顾子深在客栈住至第三天时,才等到陆玖岚回宅。
顾子深心急迫切,见到人便直接道:“玖岚,高渊他家出事了!”
穆洵也道:“高渊家人皆无活口,如今只剩他一人失踪,可下落不明,我与子深已在追查,故想先来与你讨论。”
陆玖岚闻言,眼眸瞬间颤荡,神情愕然,身躯也大力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字。
穆洵见他惊愕表情,心中虽是不忍,可仍是想将来意表明清楚,于是又道:“玖岚,眼下高渊失踪,若想寻起,约莫你这边会有线索!可前几日听你家家朴说,他今年少来豫州。”
陆玖岚点头,依旧未开口,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恍惚和忧伤。
顾子深道:“当时高渊家中可有发生任何异事?”
半晌后,陆玖岚才缓缓说道:“我不清楚,今年内我俩见的次数鲜少,他寄来的信上也并无任何异状。”
穆洵嘴唇动了动,本想借阅那几封信来看,可又思及上头或许有他们不该看的对话,于是又作罢。
怎知陆玖岚却道:“你们要看信件吗?”
于是三人便进到陆家书房,望着陆玖岚将几张薄薄的信纸从柜中拿出。
穆洵与顾子深一人拿过一张,而后便快速读起,上头内容皆是一般生活琐事,穆洵拿的这几张纸上头,最后高渊皆写到:“玖岚,我好想你。”
陆玖岚站在一旁,思绪已然不在房内,神情已是不稳。
穆洵想开口安慰他,可眼下高渊行踪未明,他也不知从何安慰起,可陆玖岚眼下表现的极为坚强,兴许是小时爹娘便相皆离去,以至于对世事的变化莫测早有一层防备心理。
半晌,陆玖岚才缓缓开口:“有办法得知他的下落吗?”
穆洵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告知陆玖岚关于黑土之事。
高家灭门人人皆知,可现场遗留的剑气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
他觉得这事不用隐瞒,因为断不可能是黎墨夕所做,便将事情详细说出。
只见陆玖岚神色本还维持半镇定,越听却越是愕然。
顾子深急道:“玖岚你别误会墨夕,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陆玖岚点头,看着他焦急的脸色,道:“子深你别紧张,我没说是墨夕做的。”
穆洵见他应是最伤心的人,却还得反过来关心,于是便安抚说道:“我和子深会持续追查下去,待你手边事情处理至一段落,再与我们联系。”
他知陆玖岚身付家主之重任,就算心急高渊下落,也无法立即抛下所有事物,且陆玖岚一向是思路清晰明白之人,不会鲁莽行事。
至少眼下还有他与顾子深,以及不知去了何处的肖无灼,大家一并追查,说不定也能有结果。
只是他见陆玖岚脸色已然伤忧至极,蓦地希望对方能直接哭一场,将心中疼痛发泄出来。
简单的谈话过后,穆洵便拉着顾子深离开陆家,而陆玖岚思绪恍惚下,仍是询问两人要不要先住在陆家,穆洵摇头,表示要让对方先有空间能整理情绪,他与顾子深就住在城上的客栈,并不远,若是陆玖岚需要人陪,他俩能立即赶到。
出了陆家之后,顾子深便道:“玖岚看起来真的很疲倦。”
他方才见书房桌上有大叠帐册,似乎许多本皆看到一半,还有一本高等仙术符咒的书籍,应是陆玖岚找空档的时间在精进修为。
穆洵点头:“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不是说放下便能马上放下的。”
顾子深声音沉闷,说道:“方才我在信上看到,高渊与玖岚约定好五年之后。”
穆洵听他一讲,不用问也知道那五年指的是什么,因方才顾子深在看信时,他也瞄到了那句--
“五年后,我来豫州,向你提亲”
刚刚他们与陆玖岚道别时,皆看见眼前人双眸已通红,可约莫是不想在他俩面前失态,便一直忍耐到出门。
客栈中。
顾子深与穆洵讨论许久,打算通知顾家在各城的习剑堂,若有人曾看过疑似黑土的银白灵剑,且通报回顾家,便是重金给偿。
可穆洵担心此番做法,会让高家案和黑土的关联被扩散出去,不出几日定又成为轰动街巷的故事,对墨夕极为不利,于是顾子深便先暂缓。
他们怎样也没料到,待半个月以后两人回至淮安,这两者的关联早已被传遍大街小巷,由某位与他们同期修道的弟子口中传出。
倘若说者无心,可听者怎会无意,第一手消息传出后,随着不同人群的渲染,直至最后头的结果,便是金陵城中的失踪少年已和毁琴杀人之事紧紧绑在一起。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除了盈满各城的流言蜚语,与民众茶余饭后的各种推理,竟没有半分可靠的消息。
失踪的少年仍是下落未明。
当年在峰上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如今已是四分五裂,其中两人天涯未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一章!同样也是万字,然后再下一章(52章)就是光明!
无灼空荡的怀抱将会找回遗失已久的心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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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我是全文存稿,可天天精修万字大概也要6-7小时的时间嗷嗷,昨日通宵修文到现在,还是晚了几十分钟才发出呜!
不过如此记录着自己的写文历程,一步一步慢慢走,完成属于翩翩少年们的故事~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与满足: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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