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丫鬟婆子立马跟着停在了不远处, 冯嬷嬷倒是乐于见到,这齐王不管男女, 只要能宠爱太后娘娘的侄女, 那她这趟便没白跑。
到底是在宫里头待了几十年的人, 见了什么眼皮子都不带多抖一下的。
奶娘等人瞧着可就还需要适应了,毕竟以前虽晓得有男男女女这回事,到底是见得少了。
理智上, 倒都是乐于见到这新婚的两人感情好的。
作为当事人的顾莞莞可丝毫没有新婚恩爱的感觉,只是拼命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让自己好好习惯变化如此之大的齐钰锦。
“这赵奶娘是王爷身边的贴心人, 我关心一句怎的王爷还不开心了?”她无奈跟着停下拉了一把齐钰锦继续往前走。
就是要说些什么, 也不能在这丫鬟婆子这么多眼睛耳朵下说啊。
齐钰锦哼了一声, 双脚却是乖巧的跟着走,“你怕是想着要和离,都能说成是为了我好, 你就是这般狡猾。”
顾莞莞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齐钰锦,默默的不再开口。
可不就是她想和离大部分原因也是不想再次连累齐钰锦吗,怎么自己在她口中就成了狐狸了。向来在人前是模范贵女的顾莞莞可不是很想让人听见狐狸二字。
顾莞莞让人候在院子口, 她拉着齐钰锦回了房, 关上了房门,还颇用了些力将齐钰锦甩在榻上,自己也跟着端坐在另一头。
齐钰锦坐在榻上的时候还有些懵,虽然那力气不大,要是自个较真也拉不动自己, 但是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顾莞莞这般模样。
她有些怔怔问:“王妃是在对我发脾气?”
顾莞莞并不否认,“是,我已然忍不住了。”在用早饭的时候她就很想发脾气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怎么就忍不住了,前世在齐钰锦面前,是不管如何她都是会顺应着的。
她将齐钰锦当成战神,敬佩她齐家保卫百姓,再加上她时刻谨记着做一个温顺乖巧的正妻,那五年她甚至一次冷眼冷语都未曾对着齐钰锦有过。
但今日,不过就是在一个表妹妹的面前跌了脸,不过就是齐钰锦疯言疯语了几句,她心里头就憋起了气,不再淡然。
她重新醒来的时候,便发誓再不做从前那个顾莞莞,那个戴着面具,藏起棱角,只会以宋书生的身份做自己的人。
顾莞莞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她打算做自己,不是因为齐钰锦在她的心里头有什么不一样了。
“为何要忍?你想发脾气便发了,谁要你忍着了?你从前可是对我有诸多不满,只是忍住不说?”齐钰锦觉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心疼,“你想对谁发脾气都可以。”
她心酸自己从未得到顾莞莞的一丁点信任依赖,又心疼顾莞莞就连不开心不满意都一个人忍在心里。
她以为自己那五年对顾莞莞足够好,她自以为自己喜欢惨了顾莞莞,但其实,她就连顾莞莞不开心都没发现。
顾莞莞听着却是笑了一下,“王爷自小到大在爹娘跟前长大,定是自在的很吧。可我不一样,我自八岁后,便不再做任何矜持贵女不该做的事,因为怕别人说太后娘娘养大的也不过如此。”她眼神有些空,“齐钰锦,你可知我面上不与长都城那些贵家小姐来往是因长居宫中,实则是我明白自己身份低微,内心敏感自卑。”
她不想在齐钰锦的面前戴着面具了,齐钰锦对她有好感,也不过是对那个陪了她五年乖巧温顺的自己。
齐钰锦在听见那句身份低微敏感自卑时皱了眉看着顾莞莞,胸中的心疼更甚。她以为顾莞莞自小起码是在宫里头娇养着长大,却从未想过一个八岁失去父母家人的小姑娘在那深宫之中会是什么样的成长。
她现在就连一声迟到的安慰都没资格说。
顾莞莞并不意外她的沉默,只自顾说自己的,“我在齐王府五年除了无子一条谁都挑不出我的差错来,即便无子也无人敢说是我的过错。谁都晓得太后娘娘的侄女端庄贤惠,可堪为妇。但是王爷,我顾莞莞并不温柔贤淑,我占着齐王妃的身份,私下经商,扮作男子模样不止一次偷溜出府。你看我面上和善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但在知晓太后欺我骗我之时,我甚至想过亲手拿刀杀了她。王爷,我并非是你眼中的我,你勿要再被我的假象迷惑,多生好感。”
“我知你不喜奶娘,奶娘对你也有些莫名敌意,便让她去空置的府院管事了。”齐钰锦的手穿过小几,放在顾莞莞膝上的手上,“就像我这般,想做什么便做,想说什么便说,不必忍着什么。无论发生什么,自有我跟你一起担着。”
她想说的很多,想告诉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喜欢就是喜欢,她永远都不可能因为心上人表露了自己的真性情就不喜欢了,可一想着眼前的女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喜欢,也就将话咽回去了。
她喜欢顾莞莞,想得到顾莞莞的心,想走进顾莞莞的心里,她明白这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得到的。
顾莞莞抽回自己的手,“王爷,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话,我不是你眼中看到的模样,我会发脾气,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她拧眉看着齐钰锦,语气再是认真不过。
“你又怎知,我眼中的你是何模样?顾莞莞,你应了我的,不能反悔。”
她这迫不及待生怕自己喜欢她不放开她的样子,齐钰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昨晚应下的话,今日便悔了。
顾莞莞心里咯噔一下,齐钰锦果然聪明的很。昨夜谁听着那话会忍心拒绝呢,可清醒过来,又明白自己不该应下。
她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力,“你可知我准备做些什么?我所有的亲人都因太后而死,我下半辈子都会以报仇为中心,即便这样,你也依旧想要我做你的王妃吗?”
齐钰锦起身蹲在顾莞莞的腿边,伸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巧了,我与顾清伶亦是敌人。莞莞,我从未要求你局限在这府里,你要经商,不必私下扮作男子,大可大大方方的以齐王妃的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顾莞莞现在说什么,齐钰锦都不会觉得意外。许是自小便懂得胜利的重要性,她要的是结果。
齐钰锦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大度的君子,起码在顾莞莞面前算不上。她只要得到顾莞莞的喜欢,那让她做自己,让她快乐,让她去做她一切想做的事,都是必须的过程。
可顾莞莞却突然意识到齐钰锦这份感情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好感,而是一份浓烈沉重的喜欢。
她淡然的让齐钰锦起来,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人物以矮自己一截的姿态蹲着。
“好,王爷定要记得,今日是你亲口所说,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她起身去了新桌案那头,纸墨笔砚已经备齐了,她开始研墨,执笔,写字。
顾莞莞感受到榻那头传来的视线,却依旧一言不发的写着,她写的是《孝经》。
此刻的她需要让自己的心好好静下来,静下来思索后路。
她原想着的是能与齐钰锦达成共识,先做一对假夫妻,她趁着约定的三个月将商铺先都定好,一和离便离开齐王府,从此与齐王的一切都毫无干系。
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她娘亲的嫁妆,爹爹的私产都在她自个的手中,这也是上辈子她信太后的一大原因,因当年这些是太后出面替她拿回来的,对于年仅八岁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救命恩人。
铺子依旧要开,商户还是要建起来,只是皇商她得放弃了。
皇商属朝廷,她要是站在文武百官的面前,齐王府势必受她牵连。
如今她只能先将商户做起,在将顾家的生意给吞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她需要去齐家军里头找她的嫡亲兄长。
虽只是她死前一个近乎幻象的声音,可她心里的希望却是越来越大。
她这孝经一写,便是三日,除开吃饭睡觉的时间,顾莞莞像是魔怔了,一个劲的待在桌前写着她早已背熟的东西。
手早已酸痛,却依旧停不下笔,一停下,她的脑子里便会出现爹爹临死前嘱咐自己的话,好似在怪自己,怎的不听他的话了。
齐钰锦在房里默默的守了她三天,最终第四天用完晚饭,顾莞莞便一言不发的起身,又回了房中,坐在桌前,执笔就要开始写。
齐钰锦抽走了她手中的笔,“为何要写?”
顾莞莞答:“我想写。”
她就要去拿笔,齐钰锦皱着眉一把抓过她的手,拉着她往内室走,“休息。”
原就累的狠了,顾莞莞无力的被她拉着,嘴里却依旧说着,“我要写,你让我写。”
齐钰锦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顾莞莞向来身子弱,这没日没夜的坐在桌前写字,不出问题才怪。
她拉着顾莞莞倒床边,软了语气,“先休息,休息好了再写也不晚。”
顾莞莞甩开她的手,声音都大了起来,“齐钰锦,你说好不管我的。”
齐钰锦笑了一声,“我没管你,你需要歇会儿,不是管你。”我没管你,我只是拉了你的手。
顾莞莞生气,又想要发脾气了,她喊着,“齐钰锦,你是在耍无赖。”
齐钰锦更高兴了,她直接上前拦腰一抱,将人放在床榻上,替她除了鞋袜,又将她推着往里躺,顾莞莞伸手挣扎着想推开齐钰锦,双手又被按住,“齐钰锦你放开我,你无赖,你说话不算话。”
这已是顾莞莞多年来少数失态的时候了。
她那无可奈何只能喊几句发泄的样子,让齐钰锦高兴坏了,“你喊吧,你喊的越大声,我越喜欢,你一喊我的名字,我都想吃了你。”
顾莞莞的嘴立马闭上了,她那不可思议的眼盯着齐钰锦,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还是我认识的齐王爷吗?我心里头那个自小到大的英雄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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