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秦牧看着祁湛的手,也没抵抗,只是问说:“你做什么?”

    祁湛抬手,单手松了下自己的领带,露出白皙的皮肤。

    “你……”祁湛哑然道:“很好看。”

    秦牧笑了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祁湛收回了手,背对着秦牧,空调的风吹在祁湛身上,让祁湛冷静了下来。

    片刻后,祁湛回过头,问秦牧说:“秦先生下午有没有时间。”

    “没有。”秦牧拒绝说:“下午有病人。”

    “我新建了一间屋子。”祁湛继续说:“想请秦先生过去看看。”

    秦牧道:“我下午没有时间,抱歉了。”

    祁湛脸上微妙的笑容一瞬间散尽了。

    “我也算病人。”祁湛道。

    秦牧蹙眉,“那敢问祁先生有什么病状?”

    “如果秦先生愿意做我的医生。”祁湛道:“工资你来定。”

    秦牧摇头,“祁先生还是不太懂我。”

    祁湛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秦牧穿上棒球衫,准备离开。

    可就在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秦牧被人用力扯了回来。

    祁湛握住秦牧的左手,用力的把秦牧扯进房间,右脚直接把踢了一下房间门。

    房间门紧紧关上,秦牧没有防备,直接被祁湛死死的压在了门上。

    “你在拒绝我。”祁湛压低声音道。

    秦牧不习惯与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直在抵抗,但秦牧的力气没有祁湛大,挣脱不开。

    “没有。”秦牧深吸一口气说:“我是真的没空。”

    祁湛有些不耐烦。

    他是可以制衡所有猎物的动物之王,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驯服自己的猎物。

    所以祁湛不想看到秦牧再这么抵抗,乱动。

    祁湛的右腿向前迈了一步,强迫秦牧分开两腿,本就因为近距离接触而腿软的秦牧,现在更是轻而易举的就让祁湛得逞了。

    “你干什么?”秦牧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说话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秦牧是真的很好看,祁湛看着秦牧的嘴唇,猩红色的,像极了那朵让他日思夜想,愿意以水晶玻璃,唯一供养的红玫瑰。

    祁湛扯下自己的领带,捏住秦牧的下巴,强迫秦牧看向自己。

    秦牧眼神飘忽,不愿意看向祁湛。

    祁湛靠近了些,两个人的距离若即若离,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别乱动。”祁湛动了下右腿,只差一点的距离,祁湛的右腿就会触碰到秦牧的私密。

    秦牧早就已经没办法正常呼吸了,大脑中所想的都不是现在,而是种种回忆。

    那些回忆让他害怕与别人的近距离接触,害怕谈恋爱,害怕人际交流。

    害怕眼前这个人真的会对他做些什么。

    “放开我。”秦牧低着嗓音,那是与平时的秦医生完全不同的,带有一种害怕,祈求的语气。

    让祁湛整个人蹙眉,为之一振。

    祁湛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松开了秦牧。

    秦牧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上,多了属于祁湛的,红色的手印。

    “如果你不去,这扇门,你别想出去。”祁湛站在一边道。

    “你……”秦牧撑着双腿,弯着腰,有些想要干呕,但是自己活生生的忍住了。

    *

    半个小时后,秦牧跟着祁湛到了祁湛的别墅。

    两个人路过游泳池,厨房,花园,动物场,一路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一大块幕布遮住了面前的所有。

    祁湛坐了个手势,身后的保镖往前走,一左一右的扯下了那块像是丝绸一样的幕布。

    在幕布之下,金色边框浮现。

    直到最后,幕布全部掉落在地上,眼前的这个建筑物才浮现出它的所有面貌。

    这是一个笼子,四周用金丝密密麻麻的编织起来,最中间是日常的生活家具,一应俱全。

    秦牧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建筑很奇怪,房子不像是房子,但是这么大的空格,祁湛应该还不会真用来当鸟笼。

    “秦医生,你看看怎么样。”祁湛悄然站在秦牧身后,望向着偌大的建筑。

    秦牧走进看了眼,问说:“祁先生,我不太理解,您修这个是做什么?”

    祁湛看着秦牧,沉默着没回答,而后又看着建筑。

    “住人。”

    看着秦牧的背影,祁湛脸上浮现的,是一抹让人难以猜透的微笑。

    秦牧猜不到什么人会自愿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他用手触碰了一下四周的金丝。

    冰冷,就像是这整座城堡以及祁湛这个主人一样,冰冷的让人刺痛。

    “恕我直言,我想象不到会有人住在这里。”秦牧道。

    祁湛客气的问说:“秦医生尽管建议。”

    “没有,这里很好。”秦牧抬眸道:“但不是人住的地方。”

    高墙阁楼,上了锁的房门,只有外面的人才能打开,冷冷清清的家具以及纯白色的布置,还有位于让人难以发现的后院。

    *

    秦牧离开之后,祁湛没有去送,而是留在了建筑旁边。

    这是一个偌大的鸟笼,但祁湛却并不是用来养鸟的。

    这里的特殊性,值得他不断去修改,然后期待。

    秦牧下班之后,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远远的看过去,秦牧门口好像站了一个人。

    身影缩小,而且熟悉。

    蔡连全身都被淋湿了,看秦牧回来了之后,恨不得直接扑过去。

    “你怎么跑过来了?”秦牧有些不可思议。

    蔡连压低帽檐说:“蔡尧他带女人回家住,我嫌脏。”

    秦牧蹙眉,他怕蔡连感冒,赶紧开门让蔡连一起进去。

    进去之后,秦牧找了自己的衣服,塞给蔡连,让蔡连先去洗澡。

    秦牧在外面看病例单,蔡连在浴室里洗澡。

    等蔡连出来的时候,秦牧回头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平时的衣服都是衬衣,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棒球衫。

    蔡连长得不高,秦牧的衬衣可以遮住他的小腿了。

    “住在我这儿可以,但是不许太吵。”秦牧先和蔡连约法三章。

    蔡连点头,“你放心,我不粘人。”

    “充电器客房有,想喝水自己出来倒,玩游戏可以,不要通宵。”秦牧尽可能的提醒。

    说到一半,才发现蔡连一直低着头,都没声音了。

    “听到了吗?”秦牧问道。

    蔡连简单的点头,就匆忙的跑到了一边的卧室里,关上了卧室门。

    秦牧笑了下。

    因为秦牧的预约很多,所以保存的病例也很多。

    他有些困,去厨房里倒了杯咖啡,摆在桌子上,喝了点酒之后继续看病例单。

    *

    第二天早上,秦牧起床之后去叫蔡连起床,

    但是等秦牧打开门之后,却连蔡连的影子都没看到,连被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秦牧还以为蔡连回家了,自己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医院了。

    不过下一秒,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秦牧走过去开门,蔡连左手右手都提满了东西。

    一股烧饼的香味扑面而来。

    “你买什么了?”秦牧接过蔡连手上的东西。

    蔡连随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抱怨说:“秦牧哥哥,你这地方真的好难找到餐馆。”

    秦牧把袋子放到厨房,依次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烧饼,肉夹馍,烧麦,豆浆,肉包,都是两份的。

    蔡连挠头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你看看,要是没有喜欢……”

    “都喜欢。”秦牧道:“辛苦你了。”

    秦牧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给他买过早饭,甚至都没人关心过他有没有吃过饭。

    其实他早上一般都只是喝咖啡吃点三明治就好,烧饼,肉夹馍,肉包对他来说太又太肉了,他是吃不习惯的。

    但他不忍心辜负蔡连,所以照单全收。

    *

    等吃完早饭之后,秦牧开车把蔡连送回去,自己才去医院上班。

    到了医院之后,桌上突然多了燕窝,银耳粥。

    张楚才鬼鬼祟祟的从办公室离开,秦牧看破但是也没说破。

    秦牧准备好之后,才去依次查房。

    晚上查房是住院部这边的规定,主要是询问自己病人的情况。

    秦牧查到张楚的时候,张楚正百般无赖的追剧。

    秦牧走近了些,关心说:“在看什么呢?”

    张楚把手机往后藏了下,手机的一角露出来,几个穿着裙装的女孩子正在跳舞。

    “那个……选秀节目而已。”张楚一米九的个子说害羞就害羞。

    秦牧无聊的时候,看到过这个节目,是最近出的一个女团选秀节目。

    三天两头的就扎堆上热搜,秦牧想不知道都挺难。

    “最近情况怎么样?”秦牧关心说。

    张楚道:“没事,但是经常忍不住唱歌的冲动。”

    “没事就好。”秦牧提醒说:“之后不用给我送东西,我吃过早饭。”

    “哈?”张楚蹙眉:“不行,该送还是得送的。”

    “送了我也不会吃。”秦牧拒绝说。

    “你吃不吃随便,但是我还是要送的。”张楚大有一副壮士赴死的感觉。

    “好吧。”秦牧不太能理解张楚在想些什么。

    等秦牧走了之后,旁边那个病床的大妈再次投来了嘲讽的目光。

    “人家秦医生都拒绝了,你脸皮这么厚,小伙子可以啊。”大妈笑着说。

    张楚受不了这委屈,燕窝银耳这种东西,他一打工仔能送的起吗?

    要不是受命于人,他能在这里一关就是一两周?

    *

    祁湛这几天都在后院,找了几个建筑师过来亲自动手。

    后院里修建了一座房屋,房屋里面是一座偌大的鸟笼。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就等着人住进来。

    *

    六月十六,天气燥热,外面的太阳滚烫,灼烧着大地的每个角落。

    秦牧日常的上班下班,到今天不一样。

    他下班的时候,接到父亲秦建国的电话,他母亲去世了。

    去世的原因秦建国只是告诉他自杀而亡的。

    秦牧数十年未曾回家,而在这数十年里他也从未感受到家人给他的爱。

    秦建国在那边哭诉说:“儿子,你也知道,我们两个这些年没存多少钱,你得帮帮忙。”

    “我知道。”秦牧道。

    弯弯绕绕的山路,秦牧开着车回老家参加母亲的葬礼。

    因为秦建国是农村出来的,在老家讲究落叶归根,所以母亲死后,还是需要回老家的。

    外面的热浪使得森林都变得模糊,秦牧听着音乐开车,心思恍惚,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悲痛。

    大家都说亲人过世,如果是至亲,那一个人真的很难撑得过去。

    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秦牧身上,秦牧却真的没那种伤心欲绝的感受,或者说是自己太过于冷血了。

    旁边一辆黑色的宝马奔驰而过,歪歪扭扭的。

    很快,这辆车超过了秦牧,跑在秦牧前面。

    后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直直的冲向那辆黑色的宝马,两辆车前后追逐。

    唯一不同的是,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歪歪扭扭,而后面这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却是又快又稳。

    祁湛苍白修长的双手覆在方向盘上,带着墨镜死死的追着前面那辆奔驰。

    奔驰车上,司机就是之前的那位秦文。

    现在的秦文汗水流了满面,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都在抖。

    “你到底想干嘛?!”秦文对着一边的手机大喊说:“祁湛,都是做生意的,你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

    对比于秦文的慌张,祁湛就好像是出来兜风玩耍一样,不慌不忙。

    “没什么意思。”祁湛道:“秦氏和你,只能活一个。”

    来之前祁湛调查过,秦氏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秦家三代人共同打拼而来的。

    秦文的父亲,甚至姥爷都还在,如果秦氏倒了,那这两位老人的后果就不言而喻了。

    但秦文是大家都知道的孝顺,老太爷过生日的时候曾经包下了全称的ktv,让喜欢唱歌的老爷子唱了个爽快。

    所以祁湛算准了,秦文不会让秦氏倒下。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我和秦氏只能存在一个,就真的只能存在一个?”秦文恶狠狠的道:“祁湛,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了吗?”

    祁湛紧紧按住方向盘,没有说话,片刻后祁湛道:“你逼死祁嘉怡女士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不是吗?”

    “祁……”秦文心里咯噔一下,时隔多年他听到这个名字,仍旧是心底里过不去的坎。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钱,为了商业,去做坏事,间接性的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和祁嘉怡是什么关系。”秦文喊道:“她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文早已经记不住祁嘉怡了,那个时候只是知道祁嘉怡有个儿子,姓高。

    全名叫做高麒。

    祁湛的威名也是这几年才有所耳闻的,之前大家都说高麒失踪了,时间久了,秦文也就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被翻出来了。

    祁湛突然笑了下,语气强硬道:“祁嘉怡这三个字,你也配说吗?”

    说完后,秦文的车突然加速,祁湛直接踩油门,快速跟了过去。

    秦牧赶着回去参加葬礼,但是路途比较远,怕来不及,所以秦牧也加快了速度。

    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秦牧看着很眼熟,连车牌号都眼熟。

    他隐约记得这是祁湛的,可他不能确定。

    祁湛把一边的手机拿起来,点开录音。

    录音里传来了秦文姥爷的声音。

    “你把老爷子怎么了?”秦文慌忙的问说。

    祁湛回答说:“在我家。”

    “你……”祁湛把录音调的大声了点,继续说道:“祁嘉怡是被迫自杀的,你如果不行,老爷子和整个秦氏可以代替你,我都可以。”

    突然,录音里传来老头子的一阵阵咳嗽声,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来,做个选择。”祁湛继续踩油门,抬眸一瞬间锁定了秦文的车,直接追了过去。

    秦文精神恍惚,一个没注意在斜坡的时候没来得及拐弯,直直的掉了下去。

    连人带车,就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就像是祁湛母亲去世的那天。

    祁湛回家之后就看到了母亲安静的躺在床上,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安眠药,遗书上密密麻麻都写满了想要给祁湛说的话。

    从小学到高中,到大学,甚至考虑到了之后结婚生子,其他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参加婚礼,祁湛可能没有了。

    所以祁嘉怡还写了很多句抱歉。

    秦牧开车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远处山坡下飘上来的黑色烟雾,还有停在路边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秦牧把车停下,出去看了眼冒烟的地方,黑色的奔驰早已经翻了个面,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里面的人绝对再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祁湛只是安静的坐在车上,随后下了车,面无表情的看着落下山崖的奔驰车。

    秦牧靠在自己的车上,打量着祁湛。

    这个人看似正常的外表下,到底藏了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心狠手辣与变态心理。

    可就是这样的意想不到,让他觉得找到了作为一位心理医生不可多得的研究标本。

    “你在看什么。”祁湛转头对上秦牧的目光。

    秦牧笑了下,回答说:“看你。”

    过了片刻,祁湛用一种沙哑的嗓音问秦牧说:“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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