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孤傲而又冷漠，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好几年前。
谢启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祁湛愿意，秦牧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就离开了。
可这么多年来，谢启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祁湛对某个人妥协了。
秦牧离开祁湛家中之后，直接在门口打了车，径直回家了。
今天秦牧不用值班，所以想回家好好洗漱休息一下。
人还没到家，就有电话打过来了。
秦牧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程铬，好几十个未接电话。
昨晚和程铬走散之后，秦牧想起来自己还没给程铬回电话，就接了电话。
回家之后，秦牧泡了个热水澡。
整整三十分钟都没出来过。
等他出来之后，又用粉底和散粉遮了下脖子上的草莓印。
秦牧平日里是不化妆的，之所以备有粉底液，散粉这类化妆品，纯粹是为了遮蚊子咬的红点。
他皮肤很白，到了夏天很吸引蚊子，手臂，腿上甚至脖子上都有蚊子咬出来的斑点。
程铬担心秦牧，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急匆匆的跑过去了。
门铃声响的时候，秦牧正好做完遮瑕，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秦牧走到门口去开门。
虽然他很努力的走路，但每一步走下去，因为腿软腰痛，都还是很不稳。
程铬关门进来，恰好看到秦牧走路的姿势，忙过去扶着，关心说:“我昨天看你那边有人打架，不会是你吧。”
“嗯？”秦牧一脸疑惑。
程铬指着秦牧说:“你要是没打架，那你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回事？”
程铬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秦牧就不想回答。
秦牧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后，压根没管程铬想不想喝水，直接就离开了，在程铬注意不到的时候，秦牧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因为平时工作原因，秦牧很少自己在家里做饭，所以冰箱里冻着的基本都不是食材，而是饮料和面包这些快餐食品。
“你要喝什么。”秦牧问程铬说。
程铬不挑食，“矿泉水就行，国产农夫山泉最好。”
秦牧把冰箱从上往下都盯了一遍，最后回了句:“没有。”
“那就苏打水。”程铬换了种饮料说。
秦牧闭着眼睛认命道:“也没有。”
“那你有什么？”程铬笑道。
秦牧把冰箱门打开，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边，仔细的回答说:“可乐，雪碧，芬达。”
“好家伙，全是碳酸饮料。”程铬走过去站在冰箱前思考了许久，最后才开口说:“以前在学校，也没见你喝过碳酸饮料？”
秦牧至今忘不了他以前在国外留学，有一个同学每天喝碳酸饮料后来胖了三四十斤。
秦牧回忆起之前为数不多的愉快的回忆，没忍住笑了下说:“胖子也不是一口碳酸饮料喝出来的，但是有时候胖也和碳酸饮料分不开，我只是不想每天都有人在我耳边念叨喝一口，胖十斤。”
程铬也跟着笑了。
当时他上秦牧他们班的课，的确有个胖胖的男孩子，只要看到有人喝碳酸饮料，就凑过去一直说喝一口胖十斤。
“喝是可以，但是别多喝。”程铬笑归笑，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当然。”秦牧从里面拿了瓶可乐，对程铬说:“老师，你随便选。”
秦牧熟练的单手打开易拉罐的拉扣，喝了口，可乐水顺着好看突出的喉结，让秦牧整个人放松下来了。
程铬不怎么喝碳酸饮料，但看秦牧喝着还挺有胃口，就挑了瓶可乐试了下。
“怎么样。”秦牧问程铬说。
“挺好的。”程铬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
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秦牧照常上班。
只不过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是自杀未遂，才洗过胃就急匆匆的送过来了。
送来的时候情况很严重，秦牧综合能力强，早就名声在外，所以病人的家属都把病人送到了秦牧这里。
病人是个中年男人。
秦牧给这位中年男人搬了个凳子，让中年男人坐在自己身边。
陪着中年男人过来的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与中年男人的儿女。
他桌子上有几颗糖，是之前小护士送过来的，秦牧特地调了几颗颜值高的递给小女孩，轻声说:“乖乖，先跟爸爸或者妈妈去外面玩儿好不好？”
女孩伸手接过糖，秦牧提醒家长说:“我需要问一下病人以往的情况，我个人建议小孩子不要在场。”
秦牧经历的太多了，有的病人问着问着就开始痛哭流涕，甚至到场犯病了，会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
所幸这俩人讲道理，爸爸抱起女孩，去外面玩，留下了中年男人的女儿。
“你别紧张。”秦牧安抚着男人的情绪，解释说:“我现在需要问一些你的情况。”
秦牧轻轻的抬了下男人的手，腕表上写着名字，叫王勤。
“之前有病史吗？”秦牧问说。
王勤摇头道:“没。”
“嗯。”秦牧记录在电脑上，又问说:“除了这次，曾经还有过自杀行为吗？”
“没有。”王勤老老实实回答。
“能否告诉我，您这次自杀是因为什么？”秦牧怕王勤会抵触，所以说话的语气软了几分。
“公司……”王勤双眼呆滞，如鲠在喉，最后愣了好久才掩面痛哭说:“公司没了。”
“公司是您的对吗？”秦牧问。
王勤不太配合，自始至终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魂不守舍的呆坐在旁边，一个年近六十岁的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王勤的女儿也心疼自己的父亲，帮父亲解释说:“我父亲是公司的创始人，白手起家那种，一直做到现在勤勤恳恳的，但是没想到突然公司就没有了。”
秦牧起身越过王勤，走到王勤女儿身边问说:“已经没有转机了是吗？”
王勤的女儿摇头，无奈说:“搞垮我父亲公司的人是祁湛。我们甚至都没见过他，求助的时候，所有人听说我们公司是祁湛搞垮的，都不愿意出钱资助，周转，很多投资商都临时撤资了。”
“为什么，是有过节吗？”秦牧疑惑。
王勤的女儿摇头说:“之前我们和祁氏一直都没交集，要说联系，就是昨晚参加了祁氏的宴会而已。”
秦牧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目光落在王勤身上。
看的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很眼熟，秦牧似曾相识。
当时在宴会上只是匆忙的看了眼，但秦牧记忆力很好，现在还能记得起来。
这位就是一心想要把自己女儿嫁给祁湛的人，零碎的记忆涌到脑海里，祁湛吻他的时候，这个王勤也在。
“冒昧问一下，这位先生是不是还有个女儿。”秦牧道。
王勤的女儿点头说:“的确，我还有个妹妹。”
秦牧蹙眉，他大概能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不过祁湛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之前秦牧对他累计的好感度是一点都没剩了。
为什么人家只是不小心做错了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就轻易的毁掉了别人大半辈子的心血。
秦牧有些无奈的看着中年男人。
*
晚上下班，秦牧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一直熬到了十点。
今天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天色异常的黑，加之医院平日到了深夜，外面就基本没人了。
秦牧一个人走过住院部，穿过门诊楼，走到了大路上准备去车库里开车。
刚巧出去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大雨，秦牧没带伞，只能半路折回去，躲到门口。
程铬的车停在路上，坐在车上的程铬等了很久的秦牧，差点都快睡着了。
好不容易看到车窗外的秦牧，这才打开伞下车过去接秦牧。
“怎么这么久才下班？”程铬走过去，把伞分给秦牧一半。
秦牧看着程铬，这才记起来，程铬说今天过来接他下班去吃川菜，结果他自己一不小心熬过了头，还完全忘了程铬来接他这回事。
“对不起，我弄太久了，你等好久了吧。”秦牧有些抱歉。
程铬接上秦牧，心情倒是没什么影响，怕秦牧自责，程铬解释说:“没事，我横竖都是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而且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说什么对不起。”
夜幕之中，秦牧笑了。
等上车之后，程铬收伞坐到了驾驶位上。
秦牧不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所以一个人坐在后座。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路上，秦牧无意间看到程铬的右手手臂，整个手臂都是湿的。
秦牧这才想起来，程铬是用左手给他撑的伞，秦牧全身上下都没湿，只有程铬的右臂，完全湿透了。
*
半夜十二点，窗外的大雨气势越来越大。
一道闪电穿过天际，响彻云霄。
祁湛穿着睡衣，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祁湛的房间布置很简单，四处都是空荡荡的，祁湛一睁开眼，满眼之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秦牧之前的照片放在祁湛的床头柜上。
祁湛睡不着，起身开了灯之后坐在床沿上，苍白修长的手覆在照片上。
那天晚上秦牧所有的表情，动作，甚至声音都落在了祁湛的脑海中，现在又一遍一遍的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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