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超越人类

小说:[JOJO]乌托邦 作者:Delaney
    乔纳森和那个陌生男人退出了她的房间,关上门前,乔纳森嘱咐哈娜一定要牢牢看住黛雅,至少在他再次上楼前、决不能让这个姑娘迈出自己的房门一步。哈娜回复道一定完成自己的任务,但黛雅无论如何都觉得心中烦躁,她默默地坐在床边,就算自己无法出去,她也不愿意让哈娜再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女佣理解这位小姐此时想要独处的心情,她善解人意的走到了门外,关上门,就守在门口等待随时的吩咐。

    走廊里变的闹腾起来,仆人们走来走去的声音不停地传进她的耳朵中,黛雅非常难过,她甚至能听见管家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吹灭走廊尽头的蜡烛、并和哈娜打了招呼的声音——乔纳森大概让佣人们把所有的蜡烛和灯都弄灭了,只要一想到这样的阵仗下要迎接的敌人是自己的亲生兄长,黛雅就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她似乎能听见乔斯达爵士的房间的门的开关声,杂乱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许多人以同一速度走来,黛雅只能想到这是因为乔纳森将乔斯达爵士也从病榻之上请了出来,她忍不住跳下床、踩着软鞋走到卧室门口。黛雅敲了敲门,立刻,这扇门便被哈娜推开了一道小缝。

    “黛雅小姐!”她有些惊讶的说道,“大家都在忙,你不能出去。”

    “……我知道。”黛雅犹豫着说道,“哈娜,爸爸也到楼下去了吗?”

    哈娜停顿了一下,她回复:“是的。”

    “让我去找他吧。”黛雅露出哀求的神色,她的红眸因为无法聚焦而透露出满满的迷茫与无助,“我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令我很害怕——求求你,哈娜,把我送去爸爸身边吧。”

    在她的恳求之下,哈娜最终还是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下回转着的台阶来到一楼,途中不断有佣人带着讶异的语气和黛雅打招呼,黛雅顾不上回复他们的问候,她只是攥着哈娜为她披上的白色皮草披肩、几乎将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哈娜身上来维持平衡、沉默的流着眼泪。

    就在她们踏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那个陌生的男声又出现了。

    “你是……黛雅蒙德小姐对吧?”那个男人声音有些含混,似乎嘴里叼着什么细长的东西,“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但乔纳森先生的决定没有错,你确实不应该参与这次审判。”

    黛雅心中一紧,她垂下视线,虽然眼底还是一片黑暗,但她完全能从男人的声音与脚步中判断出他是个健壮而身手敏捷的人,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一些,希望他能发善心的允许她们通过这里。她轻声的说道:“先生,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

    “哦,真是难办。或许你该问问你哥哥,我是说——乔纳森先生。”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轻佻,一时间又让黛雅回忆起了尚且生活在贫民窟的那段日子,她心中不由得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测——他跟着乔纳森从伦敦回来,是乔纳森前去调查毒药时带回来的伙伴,如果说迪奥给乔斯达爵士和父亲下的毒是同一种,那么他在小时候或许能接触到的、会贩卖毒药的地方……

    或许是食尸鬼街。

    黛雅的确在贫民窟中学到了一手很不错的生存技巧,比如说,当面对这种混混出身的男人时,通常情况下,她只要——

    这个漂亮又柔弱的姑娘伸出白皙到略显透明的手臂扯了扯披肩中间的缝隙,纤细的手指陷入皮草的毛中、只露出一个有些发红的指尖,在宽大披肩的内部、她显然还穿着刚才那件睡裙,两条光滑的小腿露在裙摆外,精致到脚的美丽则被那位绅士递上的软毛鞋妥帖的包裹了起来。

    她泫然欲泣的抬起视线,尽管双目失明,她还是充分利用自己红宝石一样的眸子为她的相貌加了分,少女的眼眶也微微红润起来,她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试探着扯住了男人的衣服胸口部分的布料,她仰起头,可怜的看着男人,以一种娇弱却并不会令人不适的姿态,装作出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的样子。

    黛雅小声恳求道:“先生,求你,带我去见我的父亲吧,我就乖乖的和他待在一起,绝对不会乱走的。”晶莹的泪水不断从她的脸颊上划下,两秒钟后,那个男人似乎是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的……那种给养父下毒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妹妹啊……”

    最终黛雅还是被他亲自护送到了乔纳森和乔斯达爵士的身边,他在转交了黛雅后无辜的摊开了手,为自己辩解道:“我是真的没办法,绅士们,无论是你们谁看到这姑娘刚才的样子,都绝对不会拒绝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的。”

    “史比特瓦根!”乔纳森有些气恼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为了避免被他的怒火波及而躲去了父亲身后、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依靠着父亲后背的小姑娘,她那副有些胆怯的样子让乔纳森心中的担忧都化作了无奈,他走到黛雅身边去将她拉了出来,察觉到她的手凉的像冰块一样、他便下意识的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了她的手上为她焐手。

    这位绅士不得不认输,他对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说道:“你说得对,我得向你道歉,史比特瓦根——黛雅这幅样子,看上去确实很难令人拒绝。”

    七年间,他曾无数次的被这姑娘类似的神态打的不得不缴械投降,就算发生了一点点明明他占有理一方的小争执,也总得在她的撒娇或泪水下举起白旗。

    史比特瓦根看着黑暗的大厅中略显温馨的这一幕,捂着嘴悄悄地询问身边微笑着看着三位主人的哈娜道:“我想请问一下,这位黛雅蒙德小姐,是乔纳森先生的未婚妻吗?”

    “哦!不是!”哈娜大吃一惊,“您怎么会这样想呢,这位先生!”

    男人摸了摸搭在自己后颈处的金发,他有些纳闷:“你看,乔斯达先生看那位小姐的眼神,明显就是那种——嗯、注视着心爱之人才会有的目光吧。”

    “先生,您是独生子吧?”哈娜掩唇笑了起来,“乔纳森少爷和黛雅小姐七年以来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您如果觉得这种神态过于亲密,那是因为您还没有看见过迪奥少爷和黛雅小姐待在一起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绕去了一边,没有和这位女佣过多争论。

    黛雅被安置在了乔斯达爵士那边,乔纳森和那位名为罗伯特EO史比特瓦根的男人去到了大厅,没过多长时间大门就被推开了,迪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的姿态随意而又自在,像是一只被困住却依然不自知的鸟儿,青年甚至还在问为什么佣人没有将灯打开。听着兄长这毫无自觉的、依旧将这里当做是自己所有的话语,黛雅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难过。

    事实上,当迪奥依然是乔斯达家的养子时,这句问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但现在开始,没人会将他继续当做这座宅邸中的尊贵的大少爷,当他的恶行败露以后,说出的每句话或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会成为他身上的污点,或多或少的、总有人会挑出各种不妥贴的地方。

    乔纳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开场白是:“迪奥,我的心情很沉重。”

    两人的交谈甚至没超过两句话,黛雅便听得迪奥以一种许久没有出现在她耳中的哀求的声音说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向警察自首的时间!”他显得很急切,因此这份请求也更加真实起来。

    “我为我至今为止的人生感到后悔!因为在贫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所以有了无聊的野心!我居然做出了这种蠢事——对养大自己的恩人下毒、想夺取他的财产什么的……!我回来自首就是我已经有了悔意的证据!”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哭腔逐渐压倒了焦急的语气,“要是我想逃的话,明明已经可以逃到外国什么的去了!”

    “确、确实。”乔纳森似乎已经被他这突然露出的软弱姿态说服,他的声音和气势都弱了下去。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赎罪的啊!”迪奥的语气无比真诚。

    乔纳森大概有了一点相信迪奥的念头,但黛雅只觉得心中无比冰冷。

    迪奥的这套说辞,她感到非常熟悉。

    七年前,当迪奥哭泣着在她面前悔过时,说出了与这些话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一番话,他用着同样的哀求的语气和饱含真诚的内容请求他人的原谅,当时黛雅只觉得心中非常平静,想来是迪奥在那时不过是走了一步棋、心中自然不会泛起太大波澜;而此时此刻,黛雅突然发觉心底属于自己的悲伤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齿发颤的愤怒与痛恨,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种恶意正是来自于此时此刻依然在伪装着自己的迪奥。

    他一定在筹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黛雅非常肯定。

    如果乔纳森就这样放下警惕,或许她会忍不住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乔斯达爵士、让他做出合适的判断。

    而就在这时,史比特瓦根的声音响了起来:“乔斯达先生,小心点。”他似乎是划亮了一根火柴,噗呲的燃烧声慢慢消失,他接道,“你可别相信那家伙说的话!”

    “看你一副‘你是谁’的表情,就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笑了起来,“我就是爱管闲事的史比特瓦根,因为担心乔斯达先生,就从伦敦的贫民街跟过来了。”

    “乔斯达先生,我很喜欢天真但善良的你,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那黑暗的街区里,见识过很多恶人,所以光靠味道就能分辨出人的好坏——这家伙奇臭无比!不断散发出比呕吐物还难闻的味道!我还没遇到过如此邪恶的人!”

    他似乎是一脚踢翻了烛台之类的东西,在一声巨响过后,黛雅能明显感觉到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猛地蹿高了一截,而这就说明,迪奥已经快要陷入暴怒状态了。

    “说是因为周围的环境才成了坏人?不对哦,这家伙生来就是邪恶的!否则,生活在同样环境之下的、他的亲生妹妹,为什么会出落成那个样子!乔斯达先生,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你应该能感受到这一点吧——他的妹妹虽然柔弱却对人没有什么坏心思、虽然已经成年,却依旧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而他!这家伙!他甚至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恩人下毒!”

    黛雅猛地倒吸一口气,她的眼泪又迅速滴落下来,不知道她是想要为迪奥正名还是为史比特瓦根对自己的评价感到羞愧,她小声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黛雅……”乔斯达爵士低声呼唤了她的名字。

    黛雅抬起头,无助的颤抖起来,她说道:“爸爸,不是这样的——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明明是因为、是因为……

    “迪奥一直在保护我啊!”

    此时,史比特瓦根从布帘后拉出了一个东洋人,就在他们对峙之时,乔斯达爵士微微点头示意,遮挡着他们的帘子也被拉开了。他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十分遗憾。”而黛雅早就已经顾不得男人们望向她的眼神,她单手捂着嘴眯着眼小声哭泣起来,头微微低着,甚至不曾向迪奥的方向投去目光。

    迪奥心脏一紧,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依旧没能出声。

    “那个男人不会束手就擒的。”被束缚住的东洋人突然开口,“他的耳朵上有三颗痣,加上那面相,他生下来就有强运的加护。”尽管如此,没有人在意他这神神叨叨的一句话,西方人不讲究东方的这一套,只有黛雅微微顿住,她想起来婴儿时期甚至没有母乳喂养的迪奥也能在贫民窟活下来的事情,不由得感慨起来。

    ——她的兄长,似乎真的从出生开始就被某种运气守护着。

    迪奥咬了咬牙,他说道:“JOJO,我希望至少能由你来亲手为我戴上手铐,看在你我七年交情的份上。”

    “我明白了。”乔纳森应了下来。

    “JOJO,人类这种生物的能力是有限的,”迪奥微笑着垂下了视线,一时间竟显出了几分和黛雅极其相似的纯良,“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的就是,人越是玩弄计谋,计谋就越可能因为没有料到的事态而失败。必须成为超越人类的生物……”

    “什么意思?”乔纳森追问道,“你在说什么!?”

    迪奥顿了顿,然后他带着某种张狂的笑意大喊起来:

    “おれは人間をやめるぞ! ジョジョ──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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