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臼这码事,理智上清楚比骨折危害程度轻很多, 可疼起来却是不相上下。更要命的是, 疼这码事安若还勉强能咬牙忍耐下来, 可她不会推拿接骨的手艺!她没法把这只脱臼的脚踝复原回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罪魁祸首是失去行动力被她踩在脚下了,可安若自己也走不脱。
安若目前还没想走, 身边的黑雾人形原来在围观,如今还是在围观,构不成威胁,所以守夜的2分她还是要收入囊中。
但明早怎么离开……她不得不从现在开始思考。
黑刀哥先前的口胡似乎是条路子,要不然……强行用脱臼的方法卸下另一只镣铐, 然后爬着出去?
也不是不行, 但还是再思考一下……
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安若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碾着老太太的手背。
老太太的尖叫有气无力。
安若再低头看她,随着肚腹伤口上源源不断的流出许多粘液, 她整个胴体都干瘪了下去, 别说肌肉内脏都化作脏黑的粘液, 甚至连脊椎骨都没剩下,如同倒空了的面口袋。偏偏头还是浑圆, 四肢也还完好, 此刻失去了形状的禁锢,除开被安若踩着的手之外,另外的一手两脚开始乱甩, 甚至还又一次试图突破人体结构限制,去够插在头上的刀。
安若哪里能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抓起她的手脚,扭起来打成结。
既然你的身体薄成了个柔软的片,那拧成绳子,自己捆自己不就正好!
老太太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安若解放出了一只脚,气的不断低声咒骂,骂了好半天,见安若充耳不闻,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还有脸哭?!
安若被吵得越发暴躁,要不是夺刀时手上皮肉都翻开了,如今正在忍痛包扎,脚踝则因为关节肿胀越发疼的使不上力,都想再教训她一顿。
老太太呜呜咽咽,翻过来调过去的就是在重复:“你们嫌弃我年纪大了有体味,难道自己就很香”,“那我来让你们更香一点”,“你们自己香又如何,还不是得用来熏我这老婆子的房屋”一类。
人固有一老,嘲讽老人体味重确实是没礼貌没错……可不礼貌这个事怎么想都罪不至死。更何况,真的骂出口的也就算了,安若自认可没说过她一个字!难道在楼道中狭路相逢,离得远些绕开,在她眼里都是嫌弃憎恶她?
真够扭曲的。
可越听,安若越觉着,这老太太大概……不是这间凶宅的罪魁祸首吧。
“要想当然的认为鬼怪只有一个。”她再一次想到了主管的提示。
是了,如果这老东西是一切的元凶,那她制香也就罢了,跟照片分明没什么关系。满客厅墙上挂着的照片,以及死在这房子中,到最后都没能查出身份的诡异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主管这提示很精准,却终究只是提示,并不是谜底。
安若靠在床头,思量着要不要再去找主管求助,可分外纠结,总觉着应酬尚且能陪,可再多的代价她是真的付不起。
纠结来纠结去,就睡着了。
就算强化过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她从进入这局游戏以来,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第一夜甚至还精神亢奋睡不着,浪费了半夜夜晚玩手机,如今累的不行,晕晕乎乎的,哪怕身边还包围着面容狰狞的黑雾人形,也管不了那么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还是那个德行——被卷成了一团的老东西边哭边骂,只是声音更小了,蚊子哼哼一样难以吸引注意力。
还有满屋子围观的黑雾人形。
等等?好像黑影变多了?
或趴着或蹲着或站着,连同那些锁链一起,将屋子挤成了没开封的罐头,还是变质了互相粘连的那一种。
干嘛呢这都是!我睡觉有什么可围观的!
安若很生气,她想拍案而起,奈何手疼,又想跺脚,奈何脚更疼,什么都做不了,没一点威慑力。
但她先前凶悍的打包了老太太时的雷霆手段,仍旧起到了震慑作用,身边挤着的黑影散去了些,留出一点空隙。
从这些空隙当中,安若看到了门框之外,小客厅如今的样子。
犹记得几小时之前,客厅内的灯光虽然昏暗,好歹是暖黄色的,若放在寻常地方,也算正常,兴许还能透着点温馨,只是满墙的照片,才让那温暖的颜色也变了质,透出浓厚的诡异。
可如今,整个房间都变红了,暗色的灯光仿佛沁了血。
雾蒙蒙的不通透,却很空旷。
她明白过来,身边的黑雾人形,不是趁着她睡觉时增加了数量,而是之前蹲在客厅的那些,此刻都挤进了卧室里来。
“难道是……洗照片的暗房?”
又是时代的眼泪。
哪怕是按着这局游戏的时代背景,数码相机也该普及了。
安若记得现实中,也只在她小时候,听说过有钱的摄影爱好者会玩这种老式的东西。搞一间暗房,洗出纸质照片,按艺术家自居。再后来,新都寸土寸金,且外头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拍,搞艺术的都宅在了多媒体仓中,更是绝迹。
如今,屋内屋外泾渭分明,里屋是这老太太的地盘,外头又是属于谁呢?
安若觉着她今夜是不太能得到答案了,她连站起来都费劲,想要从那些滑腻的黑雾人形中挤到门外去看个究竟,太勉强了些。
似乎是被压抑的气氛所影响,安若脚边被卷成藤球的老太太也不哭了,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也真的奇怪,她似乎还是活着的。也许是怨念太深,让她还没死透就异化成了非人之物,而非传统意义上的鬼魂。
《噩梦游戏》是个很开放的游戏,不挑剔不歧视,包容并收,只要能欺负玩家,什么样的怪物都给你捏到一起。
但安若不是个神秘学家,她只纳闷了一小会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又一次将注意力都投放到了客厅那边。
虽然看不清,可能听到。
有很细微的滴水声。
声音并不持续,似有若无,没有规律,闷闷的,似乎是水滴砸在一大片水面上。这轻响时不时的出现,拨弄着人的神经,却始终不露面。
将压抑的气氛推向极致。
安若很是心焦,第一次体会到了精神被身体拖累的难受。
好在她先前睡的够久,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没过多一会儿,窗外便逐渐有光亮透进来。那些黑雾人形散开,重又躲进了墙缝和角落中,不见了踪影。安若脚踝上的镣铐还在,只是另外半边已经被丢在了地板上,已经起不到禁锢人的作用了。
再看地上的老太太,她哪怕成了一颗球,仍旧在极力挣扎着,试图将自己滚进床下。
仿佛那阳光是洪水猛兽一般。
安若笑的亲切:“别闹,之前你不就是从外头进来的吗?”
在老太太绝望的目光中,将她拎了起来,扔在了床上。
“多晒晒太阳,心态阳光一点。”
随着朝日升起的第一缕阳光,老太太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嚎叫,身体里残留的液体迅速挥发,一阵烟气散逸之后,只剩了薄薄的一层皮囊。
就跟被她杀害,收藏在地板底下的那些人皮没区别。
不,准确来说……还是有成色上的区别,这身皮囊布满褶皱和老年斑,哪怕成了皮革,也不是块好料子。
再看客厅,令人心头压抑的红色灯光消失了,只剩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光线的昏黄小灯。
之前的玩家来此之后,纷纷惨遭不测,大概是没能猜到,就这么巴掌大的破房子里,竟然还被分成了两个阵营:将客厅当做暗室的照片鬼怪,以及在卧室内剥皮制香的。
安若扶着柜子,一瘸一拐的凑到门边。
客厅内跟她昨夜来时没什么区别。
虽然没能排除隐患,但至少守夜成功,3分绩效收入囊中,进度尚可。
但……安若低头看着自己肿成了馒头大的脚踝,觉着自己这么单脚蹦下楼,再单脚蹭到街市之外,太过勉强。
打电话叫120?医院可是灵异地点高发地,要是直接来人把她丢去太平间,她可就笑不出来了。
还是得找信得过的。
但谁能信得过,安若还真说不准。
这次游戏没有导入环节,虽然是少了一层生死时速的考验,却也剥夺了玩家们彼此交流的机会。
群里的玩家们都是暗含竞争关系的陌生人,不论如何开口都显得很尴尬。
唯一一个熟识的人是封峙,但安若一想到那人恶劣的性格,就觉着指望不上。
再说……人情债也是债,安若孑然一身久了,最不爱欠别人的。
排除下来,还剩一个目前仍属中立阵营的npc:那位主管同志。
想到这人,安若心内有了主意。
她立刻发消息过去:昨夜也将隐患都处理完毕,麻烦来验收,我就在房子里等你。
就昧着良心当不知道外头还有个照片鬼怪,让主管开车过来,将她接走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安若:看看这手,看看这脚,都是工伤,你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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