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第一次在原好宿舍门口驻足不前。
那天之后她们还没见过面，只在终端上联络，说不紧张那当然是假的。
深呼吸，善笑敲门。
“来了－－！”
开门的是她们共同的另一个朋友：
“哎呀你终于来了，就差你一个了，等会儿玩真心话大冒险第一个罚你！”
花善笑拎起蛋糕盒，连声说：“别罚我别罚我，迟到是事出有因。”
“啊……食堂小餐厅超难买的这个！你排队排了多久啊？”
花善笑将蛋糕交给友人，在玄关一边脱鞋一边说道：“嗯……记不清了，反正打着游戏时间也就过去了。”
她直起身抬头，与原好对上眼神。
半拍的沉默。
随后，原好攀住花善笑的胳膊，将她往房间里带：“就等你了，笑笑。”
“都说了我不会逃的啦。”善笑不禁以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音量嘀咕。
原好抬眸，和她贴得更紧了一点：“可是我真的差点以为你不准备来了。”
“你倒是信我啊，蛋糕为我担保。”
“嗯，现在我信了。”
两人相视一笑。
“喂你们两个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反正今天肯定要从原原这里把起始经过全都挖出来。笑笑你可别帮着她藏着掖着。”
花善笑盘腿在地毯上坐下，一吐舌头：“我签了保密协定的。”
“那你毁约吧。啊，笑笑你喝什么？”
原好替她回答了：“乌龙茶。”
说笑了一阵，五个女孩子在挤得满满当当的宿舍地上坐成一个圈，举起斟了各色饮料的杯子。
“祝贺原原找到搭档，干杯！”
“干杯！”
“百年好合！”
原好叹气：“你们啊－－”
花善笑跟着起哄：“不是吗？这么说也没错嘛。祝小原和季礼侑白头偕老！”
“甜甜蜜蜜－－”
“性|福快乐！”
“好像刚刚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重音……”
外卖盒空了一轮之后，小茶几上挪出空位，容花善笑带来的蛋糕隆重登场。
“看上去就好好吃！”
“呜，刚刚就吃太多了，再加上这个，万恶的卡路里……”
“反正哨兵运动得厉害，你明天多跑两圈不就行了。啊笑笑，开吃之前，你来致个辞吧？”
花善笑眨了眨眼：“呃……我该说什么？”
“类似伴娘感言一样的东西？”
原好揽住善笑，替她推脱：“哎呀算了，再放着奶油化了怎么办？”
“也是，那你来切蛋糕吧。”
“嗯。我先切成六份，剩下的谁还想吃就再吃。”
原好半跪着起身切蛋糕，最后转向花善笑。
接过盘子，善笑轻轻说：“谢谢。”
原好垂睫，努了努嘴：“我把草莓最多的那份给你了。”
有人控诉：“偏心！”
“欸－－那不行，我要还给你一点。你喜欢草莓我才买的这个。”花善笑这么说着便要将草莓拨回去。
“不行，啊！你看掉下来了……”
蛋糕引发的骚动结束之后，游戏时间开始。
“我提议今天原好只能选真心话。”
“赞成！”
原好无可奈何：“你们欺负我啊……”
“可是我们看着你们俩可急死了，作为补偿好不好嘛？不会问得太过分的。”
善笑加入：“我可以保证，他俩的发展过程可纯情了，没有任何非全年龄向的料可以挖。”
“笑笑……”
“那么我现在把牌找出来。”
原好趁着整理桌子的间隙，拉住花善笑：“你现在回去也没关系，你来我就很开心了。”
她在担心其他人好奇挖出的细节伤人。
“没事，我已经不怎么在意了，”花善笑支着下巴沉默片刻，忽然举手，“小原只能选真心话的话，那我就只能选大冒险好了。”
当然没人反对。
“好啊好啊。我们就来最简单的规则，第一个抽到鬼牌的人就要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好咧。”
几轮过后，原好终于第一次抽到鬼牌。
“那么真心话提问，初吻还在吗？”
原好脸立刻红了。
兴奋的尖叫。
“嗯？嗯？”
“这是默认吗？”
初吻。第一次牵手。喜欢的契机。最喜欢季礼侑哪个地方。最喜欢季礼侑的身体部位。是谁先告白的。最心动的瞬间。感觉到季礼侑也喜欢自己的时刻。现在进行到哪一步。
那么多花善笑知道的事，还有那么多她都第一次听闻的细节。
其实她都以为自己可能会受不了。但不可思议的是，随着夜色变浓，游戏一轮轮推进，一开始揪着她胸口的隐形的手也逐渐松开了。她尚未完全褪色的感情会因为原好吐露的某句话突然不受阻碍地涨潮，顶开盖子溢出来，流淌一地，但是没人看得见。她也逐渐看不见。
骚动的潮汐推着季礼侑的影子、他的话语、他的笑容，将季礼侑的一切带往别人的海岸。就连心中因为删除某个联系人留下的空洞都开始与花善笑割裂，不再时时刻刻地张扬自己的存在。她正在迅速学会如何与季礼侑和她无关的现实共存。
对墙壁深情注视三十秒不许笑场。做一个性感的动作。扒着宿舍门框向走廊大喊“快放我出去！！！”闭上眼随便让人往嘴里塞一样吃的东西。
往窗外大叫“我想谈恋爱！”
实践这一大冒险的瞬间，花善笑眼眶热了一下。
但是哭不出来。
“下一个！”她回身，神情自若。
表演绕口令。和右手边的人喝交杯酒（乌龙茶）。
“好了，最后一轮！”
“呜呃，怎么又是我。”花善笑有点嫌弃地把牌面上的小丑脸朝下往地上扔。
“既然是最后一个，笑笑你要不选真心话吧？反正我们也看你出丑出够了。”
花善笑挠了挠后颈，视线短暂地与原好对上。她摆摆手：“没事，就大冒险好了，有始有终。”
她不确定这间房间里是否有她可以说出的真心话。
“那么抽签……笑笑最后的大冒险是！”
－－不论男女，向最近联系人第五位的人表白。
“呃，好详细啊这个。为什么是第五位？”花善笑记不清是谁，摸出终端确认，一僵。
“是谁啊，是谁啊？啊！不许删记录！”
“这反应有猫腻啊－－”
善笑放弃抵抗，将终端往桌面一放：“行了行了，是之前混合适配课的搭档。”
“啊，就是季礼侑的那个朋友？”
“嗯，”她垂眸看着定格在好几天以前的历史聊天记录，刻意地回避着仔细回想周五晚的对话，头皮发麻，“感觉戏弄他可能会被发火。”
“愿赌服输啊，是你要选大冒险的。”
“行，我不赖账，你们别用那么奇怪的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花善笑举起双手，词句在舌面先不利索地滚了一遭，才有些无力地出口，“但是话说在前头，他有喜欢的人了。”
原好显得有些惊讶：“他告诉你的？”
“算是吧……”
终端已经被拿走了：“既然这样就别磨蹭了，来！”
花善笑哀嚎：“啊！别那么快啊－－”
〖正在拨打中〗
她有点希望这行字能一直闪烁到忙音挂断。
但是几乎立刻，通话就接通了。
计时的数字就开始跳动。
她的心跳声也随着奔跑的秒数骤然变得响亮清晰。
“……”片刻的停顿后，夷承的声音从终端外放的扩音器中传来，“喂？”
花善笑一咬牙：
“夷承，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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