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似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玖慕向后退了一步就要关上门。
果然，门立刻从外面被抵上了，殷情的劲儿有些大，电光火石间玖慕迅速把刚才为了不在把手留下指纹印而没有卸下的一次性乳胶手套塞进口袋，而后任由殷情推开了门。
玖慕难得从殷情脸上看见了除去倦懒散漫以外的表情，后者的眉眼有些冷，目光带了丝审视的意味。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见殷情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玖慕淡淡开口：“你要进来？”
殷情的语调不太客气：“这是谁的房子？”
玖慕：“不是你的。”
殷情被他噎住，玖慕走出来，手覆在殷情手背关上了门，转身就要离开。
殷情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有些冷：“你口袋里是什么？”
背对他的玖慕瞳孔微微一缩，匆忙间没有把手套塞好，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一部分。
他脚步停住，没有转身，语气依旧平淡：“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一瞬间殷情只觉得无名怒火就窜了上来，找他找了那么久就担心他被人下手，谁知一转头，他就从别人房间走了出来，穿着不知道谁的衣服，口袋还他妈塞着那圆柱形乳胶材质的东西。
玖慕感到殷情扣住自己手腕的指尖在缓缓收紧，他蹙了蹙眉，觉得自己一遇到他就没好事，刚打算回头，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两人看去，唐昕清和筱筱走了过来，前者依然妆容精致，而筱筱眼睛却很红肿，像是刚大哭过一场。
唐昕清的目光落在了殷情拉玖慕的那只手上，微挑起眉：“我说朋友们，在无人之处拉拉扯扯……”
“捉.奸。”冷不丁从殷情嘴里冒出来这个词。
唐昕清一愣：“……啊？”
她看了眼同样微怔的玖慕，迟疑道：“这不是程义辉的房间么，捉什么——”
伴随着筱筱的一声惊呼，殷情甩手就把玖慕砸到了墙上。
他俯身压上去，眼底有份说不上来的戾气，盯着玖慕的眼一字一顿道：“你可真他妈贱啊。”
然后甩掉玖慕的胳膊，头也不回走了。
空气静了两秒，玖慕从后背的剧痛中缓过神来时，就听到唐昕清愣愣道：“……这还真是捉奸啊。”
“捉什么奸……”玖慕揉着被捏青的手腕：“他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就乱用，我看应该是疯狗又犯病了。”
“你还好吗？”唐昕清扶过玖慕：“听着都疼，要不是殷情溜得快，姐姐必要替你把他揍一顿。”
“我没事，”玖慕整了整衣领，目光落到筱筱有些呆滞的脸上，于是问道：“怎么了？”
“哦，她啊，”唐昕清拉过筱筱，揉了揉她的脑袋，惹得后者又开始低声抽泣。
“这孩子酒量不行，一喝多就开始给我吐露心思，想到了些伤心事儿。你也知道，酒精这个东西就会让人多愁善感。”
“影后……”
“好啦好啦小哭包，别想那么多了，玖慕哥哥在这儿呢要注意形象哦，”唐昕清把她搂进怀里。
玖慕想起唐昕清给他说过，筱筱是她从孤儿院就认识的玩伴，她因为长得漂亮跳舞好看被人领养进入演艺圈，挣到钱后就回去把筱筱也接了出来给自己当助理。
三人倒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殷情的吐烟让他知道自己都没完全从童年阴影里走出来，别说筱筱这个女孩子了。
玖慕于是也开口道：“没事，都会好的。”
谁知筱筱呜咽声更大了：“玖慕哥……”
唐昕清朝玖慕吐了吐舌头：“我不让她喝酒她非要喝，现在可好，情绪上来止都止不住。”
玖慕笑笑：“酒后很正常。”
“那我先带她回屋啦，一会儿见。”
玖慕：“嗯。”
-
殷情靠着栏杆抽了一地的烟了，自从刚才有个玩得还不错的男生上来和他搭话得到一个“滚”字后，就没人再敢来找他了。
还是闹了半个多小时要绝交的于渚凑过来，趴在殷情旁边问他：“喂，你怎么了？”
殷情没理。
“谁惹我们殷少爷了？一会儿时间不见怎么突然脾气就变这么大了。”
“烦。”
于渚好奇道：“为什么啊？赢钱没赢够吗？走走，为了哄殷少爷开心我的全部家当都赔进去也在所不惜。”
殷情凉凉瞥他一眼：“你先把那一万打我卡上再说。”
于渚一噎。
殷情余光突然看到了一个人，把烟熄灭立刻走了过去。
程义辉虽然气大财粗，但毕竟比不了殷家，看到殷情朝他走来赶忙停止与怀里女孩的交谈，脸上肉都快堆在一起了，笑着对殷情打招呼：“殷少爷好啊。”
“嗯。”
殷情淡淡扫过程义辉身边那女孩儿，感受到他的目光，女孩脸上泛了些微红，朝他抛了个媚眼。
殷情心底顿时翻了个白眼。
他扯了扯嘴角：“程叔可真是老当益壮体力不减啊，还男女通吃，我也是佩服。”
程义辉听懂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只是没懂这位少爷怎么莫名就开始找他的茬，愣了半晌：“啊？”
毕竟也是商业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他立刻回道：“没有没有，要说男女通吃那怎么比得上殷少爷，从小到大就不缺爱慕者的。”
殷情嗤了一声：“别。我可不喜欢男人。”
程义辉更懵了，突然就想到刚才怀里女孩儿还在和别人讨论微博热搜，看殷情这个反应顿时暗道不好，自己八成是踩雷了，连忙赔笑：“是啊是啊，我也不喜欢男人，你看现在那同性恋，也不能传宗接代，对家里人对自己都不负责，哪儿像我们殷少爷……”
“停。”
殷情打断他的拍马屁，只是敏锐地听到他说他不喜欢男人。
这程义辉不缺女人，如果他不喜欢男人的话……
那玖慕为什么会从他屋里出来，口袋还装着避.孕套？
“你刚才在哪儿？”
“啊？”程义辉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呆了一会儿回道：“我一直在这里啊。”
“早点回你的房。”殷情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懵逼二人组于渚和程义辉对视一眼，前者连忙跟上了殷情。
殷情脚步一顿，不耐道：“别跟着我了，我去找下唐昕清。”
-
夜有些深，玖慕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打通通讯录同样备注为L的电话。
那边有些嘈杂，鼎沸喧闹的交谈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不时还有人高喝一句，玖慕见怪不怪，平静开口：“闲下来了？”
一个嗓音很好听却透着些轻佻的男声传来：“还没，这不是玖哥哥的电话不能不接么，你先说，完了我再去处理别的事。”
“没找到，他的房间没有，我看了他随身并没有带足以容纳‘名单’的包件。”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伴随开门的声音，噪音也随之减弱了不少。
玖慕知道他开始查东西了，于是保持安静没有再说话。
突然，耳边传来了敲门声，玖慕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自己的房门。
“我去开个门。”玖慕道，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就是熟悉的Maduro雪茄烟味，玖慕没忍住蹙了下眉，抬手驱散了下烟雾。
“从这满走廊的烟味就知道殷情肯定住在旁边，”唐昕清站在门外，看到玖慕的反应如是道。
“嗯，”玖慕并不想多讨论那个人，这浓郁的烟味也让他今天晚上必不会再迈出房门一步，他问唐昕清：“什么事？”
“无聊，宴会厅又太吵，”唐昕清两手各端了杯红酒，朝他眨巴眨巴眼，故作娇羞道：“玖哥哥，陪人家喝一杯嘛。”
唐昕清是真的好看，殷红的小嘴，鼻尖挺翘，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注视着你，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拒绝。
玖慕知道她就是一时戏瘾上来倒没别的意思，如果没有通着电话他肯定就陪她喝一杯了，只是这场宴会千载难逢的机会，电话那头那人平时又很难联系的上，于是道：“我现在有些事，晚些时间找你可以吗？”
唐昕清撅嘴，不满道：“都是大忙人呗，那我一个人去喝了。哦对，有个人让我帮他给你道个歉。”
“嗯？”玖慕诧异：“谁？”
唐昕清耸了耸肩，语气突然变得调皮：“他不让我告诉你，反正不会是殷情。你看他一天天又自大又脾气差，怎么可能给人道歉，你说对吧？”
“……”
玖慕：“对。”
唐昕清扑哧一声笑出来，自顾自抿了口酒：“那我回去了，晚安玖哥哥。”
玖慕道：“晚安。”
“等下，还有一件事。”
“嗯。”
唐昕清突然就沉默了好久，再抬起眼时那眸底多了分玖慕说不上来的情绪，她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和殷情有什么过节，大多应该只是误会。虽然你可能不会喜欢他这个人，但有些时候，只有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毫无征兆的一番话让玖慕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然而下一秒，唐昕清的表情又生龙活虎起来，朝他挤了挤眼：“感觉我也喝多了，不行，我先回去了，可不敢在你面前哭出来。”
玖慕笑了笑：“晚安，睡个好觉。”
他关了门，拿起手机，那边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模仿唐昕清的语气调侃他：“玖哥哥陪人家喝一杯嘛。”
玖慕毫不客气回敬他：“黎哥哥还缺陪喝酒的？”
“不缺是不缺，可没有影后那个长相和级别的啊。”
玖慕：“哦。”
“好吧，说正事，我又确认了一遍，他确实带了过去。”
“程义辉？”
“是他。”
玖慕顿了顿：“那为什么找不到……”
“那么大个组织，我能打探到这个消息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要是再轻易被你找到，他们就不会隐藏世事之下如此深和久了。”
玖慕沉默了一会儿：“也是。”
“虽然知道你听不进劝，但我还是要老生常谈一遍，尽力而为。”
玖慕：“嗯。”
“行了，知道你又没听进去，挂了。”
玖慕：“多谢。”
他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的斑驳夜色。
月有些亮，白天才下过雨空气很好，繁星闪烁似无边银河倾泻。
玖慕脑海突然就浮现出认识唐昕清那么多年从未在她眼底见过的情绪，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睡了么？
等了好久那边也没有回复，大概是睡了吧，玖慕心道。
他也关灯上了床。
窗外忽然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花瓣飞舞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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