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丸看到了解平芜,曦太子却没看到,手腕轻轻一震,扇子刷一下打开,孔雀蓝绘碧绿山水的扇面遮了半张脸,轻笑出声:“阁下这么了解我们摄政王,看来是试过了?丢脸了?”
鲜于丸眼角一跳:“我警告你,别乱说啊,摄政王不可能看得上你!”
曦太子笑容更深:“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懂?”
鲜于丸眼神发直:“你疯了……这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怕别人骂你吗?”
“你也知道是脏水,而非事实,阁下再这么胡闹下去——”
曦太子直接往前,手腕一翻,扇柄已抵在鲜于丸喉间:“那是孤的摄政王,不是你的,敢再乱说话,杀了你哦。”
雨帘如幕,打低了地上野草,也遮住了人们视线。
鲜于丰站在解平芜身侧:“贵国太子很重视摄政王。”
解平芜狭长双眸暗不见底:“鲜于将军倒很不重视弟弟。”
这边鲜于丸当然不会任由曦太子施为,当然会躲避,然而已经近身,曦太子岂会失去他的目标?二人只是位置稍有变化,这柄扇子,落点位置早已注定。
曦太子手中扇柄微抬,鲜于丸下巴也跟着绷紧,往上,喉头不由自主抖动,还吞了口口水。
“两国邦交何等大事,西戎护送孤回国,一路顺利,及至现在,是最后一日,谁都不想有意外发生……”曦太子唇角微勾,目光却是冷的,“孤劝你乖一点,别给自己堂哥惹来麻烦,你说是不是?”
要害被抵,鲜于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向转换,视野自也不同,曦太子很快看到了解平芜——心里猛的一跳。
他刚刚说什么了?‘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那是孤的摄政王,不是你的’……
不不不,他不是那种意思,就是嘴架话赶话,摄政王一定不会信!
解平芜没理会任何人,大步朝前走,面冠如玉,俊美无双,身姿落拓昂藏,优雅疏冷一如既往。
曦太子:……
你妈的,果然什么都会迟到,解狗的人品不会!
之前为了试探,勉强可以陪着演一轮戏,现在试探完了,之后知道怎么干了,就可以直接扔了,什么都不管是吗!别跟我说你误会了脸上挂不住,这话狗都不信!
鲜于丸看到哥哥,本来还有些讪讪,结果见别人家君臣失和成这德性,又裂开嘴笑了,中气十足的喊了声:“哥!”
好像刚刚不是闯了祸,而是立了功。
有靠山有什么了不起!本太子不需要沾任何人的光!本太子一个人也能走得很稳!
刚要抬脚,就看到解平芜转过身,蹙眉看着他,气压略低,似乎在说——还不过来?
曦太子立刻小跑着跟上,眉开眼笑,有光沾还是要沾的!
宴会厅哪怕冒雨临时搭建,内里也十分不错,宽敞大气,摆设别具一格,案几坐垫无一不缺,桌上菜品看起来亦十分可口,酒香飘来,很是勾人。
一路辛苦,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举杯,齐齐庆贺,一杯酒敬天敬地敬彼此,开场气氛看起来活跃又和谐。
当然,这样的气氛,仅是在开场。
酒过一巡,鲜于丰就过来敬酒了:“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了太子殿下,殿下大度,定不与之计较,这一杯,便是本将赔罪了!”
仰脖就干了。
还小孩子,你家管二十几岁,娶妻生子了的老爷们叫小孩子?
曦太子:“小孩不懂事,还要早些□□才好,这是在孤这里,大家相伴一路,多少有些情分,以后在别处丢了人,人家脾气不好,不愿吃这个亏,可怎生是好?”
鲜于丰叹气:“殿下说的是,本将家里养的糙,不比太子地位尊贵,要用一个城来换。”
曦太子就傻眼了,怎么回事,他回赵国,要拿一座城来换?解狗敢干这种事,就不怕被骂?不对,怎么可能是摄政王被骂,明明应该是他这个太子被骂!是摄政王造成了这一城的损失吗?不,是他曦太子!
目光犀利投向解平芜,这位主老神在在,没有任何羞愧愤怒,甚至还举箸,夹了一筷子菜。姿势是优雅的,五官是俊美的,连那双手,都是修长漂亮,完美无缺的。
明明此刻所有的焦点都在他身上,他却闲适自如,仿佛这所有波澜,都是虚张声势,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曦太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不对,他不知道这件事,这么大的事,本人为何不知道?
数年前曦太子随使团来西戎,本人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只是失踪,谈不上用‘赎’这样的字眼,西戎要钱,反倒显的不大气,私心和国家形象是两回事,如果他的回归真要以一座城来换,四下肯定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不是。
哪怕西戎真的狮子大开口,坐地要价,说的天花乱坠,哪怕两国私下的确许了什么东西,此事也绝没有定论,没敲定的事,故意这么大剌剌说出来——
是为了骗他这个太子的话?
再看场内,气氛有些紧张,这正常,只要涉及国土纷争,气氛不可能轻松,可鲜于丸的得意神情过于明显了,好像在说:看,老子有哥哥帮我,你还是太子呢,有啥?
曦太子掌中扇柄转了个圈,微笑:“原来西戎为了赶孤走,给了赵国一城啊,摄政王也真是,为何从不与孤提起?”
鲜于丸:“是你们赵国要用一城来换你!”
“是么?”曦太子一脸惊讶,“为何孤并未见到国书?”
鲜于丸:“有没有都是这么回事!”
鲜于丰按下弟弟:“这有没有,不是下面人说了算,也不是太子您说了算,该是摄政王吧。”
所有人再次,视线转向解平芜。
解平芜只是放下筷子,对上曦太子视线,面无波澜。
看起来还是那个态度——不管,谁惹的事谁平。
曦太子深吸一口气,孤要这个摄政王有何用!
他直接把酒杯摔在地上,非常狠了:“大胆,竟敢辱骂我赵国摄政王,来人,给孤砍了他!”
场内气氛瞬间变的很迷。
啥玩意儿?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要砍人?大家反应了反应,才明白过来,摄政王……八?虽然无意,但鲜于丰的话,确实很微妙哦。
可是砍人,就有点荒谬了,一路都是人家护送的,人家就是不小心‘骂一句’,能砍?
曦太子要的就是这种荒谬,他说话本来就没份量,可正经话不管用,和荒谬命令不管用,哪个看起来好点?后者,至少能还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鲜于丸不干了,冲着解平芜就喊:“他这样胡闹,你也不管管!”
解平芜当然不管,眉眼疏淡:“ 殿下是我赵国太子,金口玉言,尊贵无匹,自该乾纲独断,解某一介臣子,不敢有违。”
眼看着四下赵国士兵就要动了,鲜于丰立刻道:“那有件事,本将就不得不先请太子殿下定夺了!”
曦太子当然不会强硬命令杀了这条咸鱼,也命令不了,解狗只是说的好听,怎么可能任他说了算,当即顺着台阶下来:“鲜于将军请讲。”
鲜于丰所有铺垫安排,等的就是这一刻,双手高举,清脆拍了两声:“带进来!”
一个年方二八,如花似柳的女子被带上上来。
鲜于丰:“殿下有所不知,此女名细奴,与贵国摄政王颇有些缘分,几次巧合,早已芳心暗许,不愿同本将回去了,还请殿下成全——细奴,还不过来行礼?”
细奴人如其名,骨架小,显得整个人娇小玲珑,腰肢尤其柔软纤细,不盈一握:“细奴拜见太子殿下,给……给摄政王请安。”
曦太子明白了,和着今晚就是个局。可这种风月之事……他委实做不了主啊。
场上安静的吓人,鲜于丰又让细奴给解平芜敬酒:“往后日子还长,不必害羞,去吧。”
见细奴扭捏,他就亲自带她走到了解平芜面前:“放心,摄政王虽不饮酒多年,但此事本将已请太子殿下说过情,这杯酒,无论如何都会饮的。”
细奴粉面娇羞,葱指执壶:“王爷,妾身为您倒酒——”
解平芜淡淡扫了眼曦太子,这小东西正在看戏,都快憋不住,笑出声了!
他修手手指一翻,将酒杯扣在了桌上,没让倒。
鲜于丰立刻看曦太子:“太子殿下不是答应帮本将问一问?”
曦太子手里扇子晃呀晃:“孤帮你问了,可摄政王没答应啊。”
叫你坑我!骗个承诺好偷梁换柱是吧?略略略,本太子单纯直率,不懂那些话术潜台词,你可要考虑清楚,非要较真问到底,到底谁更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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