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离婚的第二天
季未燃对旅行也从未抱有什么期待，没想过上了飞机才发觉，机票值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她在头等舱享有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而她一抬眸，顾氾就在她的身侧。
“你改了机票？”
“现在才发觉？”顾氾清高眉眼难得染上笑意，“我第一次觉得季未燃季小姐这么后知后觉。”
季未燃带上眼罩，不愿再多交谈。
本来想说“其实我一直都是啊”，但美好心绪容易消磨，想起如何对待那一位以后，心中就有一丝不真切的感受。
就像是……顾氾对自己的好，或许是刻意表现给另一个女人看而已。
“这么着急休息？”
顾氾为她披上小毯子，继续在键盘上敲击他的代码，他昨晚想了很多，也包括他手边这一个静音键盘，包括他们接下来要不要有孩子的权衡。
他不得不承认，看着熟睡在自己身边的季未燃，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不去谈什么刻意的喜欢，至少她很好，很安静，也很温柔。
“是顾先生吗？”
空姐温软娇嗔的声音响起。
顾氾下意识地“嘘”了一声。
“可以要一个您的签名吗？”
顾氾对经手的每一个签名都格外谨慎，所以商场上习以为常的他，当然是：“不好意思，恐怕并不方便。”
“那能和您合照一张吗？”
“合照？”顾氾说不上有什么想法，几乎是本能的不情愿，他的目光瞥向了在他身侧带着眼罩的季未燃。
“我妻子总会因为一些小的事情而产生误解，所以，今天还是算了吧。”
顾氾说得有理有据，对方看一眼那正在挪动身子的女士，心里也知道这次的事肯定是成不了了，可年轻多金的男人，无论在哪里，不管是都是单身，都一样受欢迎。
可这年头，真有这般洁身自好的男人吗？
空姐挑眉轻笑，塞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自然是188xxxxxxxx。
落款是个红唇印。
谁不知道顾太太在圈子里是个没有主见也没高声的，况且现在还蒙上了眼罩。
季未燃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顾氾拿她当挡箭牌，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挡箭牌应该要做的事。
她果断摘下眼罩。
恰好又逢这一幕。
捂手在嘴边，轻哼一声，对方一不小心就走远了。
“季未燃，影响你睡觉了？”
“顾氾，你最近桃花不少。”
顾氾分辨不出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是身为妻子，当然不希望身为丈夫的他……可为什么以前和其他女人走得近，他从未有过考虑季未燃的感受。
季未燃难道不是从来都不会难过的那种人吗？
是她心防筑起高墙，还是他从未过问过？
“季未燃，你既然醒着，那我就多说这么一句——”
“你说。”
季未燃全然没有了睡意。
“也许有了孩子，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的。你白天空在家里，也不至于没有事情做，至于和其他男人的约会，你也应该放一放……”顾氾心有余悸，总觉得季未燃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有所不同。
“我做了家庭主妇以后，好像也没真正空下来过呢。”
“你家里的事，你们企业其他夫人之间的事，”季未燃说着那些平淡的事，目光含笑，并不想指责谁，她只是把一件又一件的事拎出来，“我也不断在处理。”
顾氾瞬时更加理性，安抚道：“我也不是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希望有个孩子，或许我们的生活会有所不同。”
本来就此作罢。
可……为什么分明也不断在付出，最后就变成了“你需要带个孩子不然太空了”的顾太太呢？
“为什么……为什么顾氾你忽然就想要个孩子？”
季未燃有了些小情绪。
由于在公共环境，季未燃声音绝对说不上高亢。
可她面容执着，语气沉静——
“记得当年，结婚是你一时兴起提的，之后你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分开，离婚这两个字眼在我视野触及之处见到了多少次。”
“但生孩子不同，哪天你不喜欢了。”
“她／他可回不到我的肚子里。”
顾氾：“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吗？”
“不，你不是不负责任，你是压根不知道什么是责任。”
“季未燃，你那天还在和朋友电话中说你爱我，怎么今天就变了？”
季未燃：“爱不爱，这和你是怎样的人冲突吗？”
“可就算我这样，你不还是喜欢我？”
“顾氾，你有没有想过，”季未燃真想瞬时结束这场旅行，“我如果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是爱你的钱呢？”
如果哪一天把最残忍的东西，展现在他面前——
顾氾气质凌然，耸肩道：“I will never believe.”
季未燃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顾氾对她的爱有一种迷之自恋。
“皮得德鲁克曾说过，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顾氾，我变了，我……”
“我知道，你变得更爱我了。”
季未燃：“…… ……”
——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耽搁下来，不然，结束了他们之间三年的关系，季未燃觉得她本可以刚下飞机就返程。
事情都到了节骨点，季未燃准备再找一个契机。
得益于顾氾良好的心理素质，虽然两人冷着脸到了达令港，但一路也没有再起什么波澜，甚至顾氾尝试过问她想去哪里。
“你先工作吧。”
“水族馆在地面下，我做过攻略，不如自己下去。”鲨鱼、海豹、鸭嘴兽、红树林、远北方鱼类、远洋鱼类，季未燃宁可看这些不会说话的，也不想和顾氾讲话。
“我……要不陪你一起过去，或许可以介绍一二。”
“不用麻烦。”
季未燃终于不再着急于解决顾氾与她之间的尴尬，她既然把问题彻底袒露在他眼前，那再缓和，也或许毫无意义了。
“我今天没有安排工作。”
“那你可以先回索菲特，为工作做些准备。”季未燃几乎不假思索地告诉他。
“未燃，我觉得你可能心存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你做家庭主妇太空了，我知道你之前也是职场女性，你是为了我……”
“顾氾，你不要想太多。”
“我才不会为了你。”
季未燃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就算那个时候有过心动，有过如同狂澜一般的风雨下，也不改冲动的心。
很可笑的是，那时候别人开玩笑说她为了钱嫁入豪门，她都觉得很难过，时光荏苒，她即将真的准备，分了他的钱离开。
入他家之前，她不染俗尘，嫁给他以后，她反倒斤斤计较起来。
季未燃伸手，捏了点面包碎，海鸥从她手上划过。
“顾氾，你会觉得我浪费吗？”
很快，她又换了一种语调自言自语那般——
“算了，你的意见不重要。”
顾氾准备好的一系列话，什么“我只想要你快乐”，“我的精明里从来不包括你”，“你只要觉得幸福就好”……
可，季未燃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一切。
季未燃和他一起漫步在街道上，悉尼六月天，是与黎城相对的严寒，季未燃脚步一滞，顾氾把风衣披在她肩上。
季未燃：“什么时候这么悉心了？”
顾氾居功模样甚是好笑：“未燃，我想我们余生还有很多的时间，你会看到我的细心。”
也不对，如果她还爱着他，拿她偶尔这样短暂关怀一下，她必定感动万分了。就算是当下漫步到婚姻边缘，季未燃仍然想顾氾也有他的好。
可很快，这样单薄的逐渐建立起的感动就被摧毁了——
方泽美发了又一条娱乐新闻过来。
“Tale老总的前女友身价大起家。”
季未燃捕捉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似乎叫“许川寅”。
季未燃鼓足勇气去问，“你待会要见的是许小姐？”
“对，就是她。”
“哦。”
季未燃轻叹一声，不复多言。
可想来这段婚姻没结束前，她有理由了解顾氾所经历的黑暗：“你对她心怀怨念？”
“的确，我们当时方向不同。”
顾氾对大数据的处理以为涉及到隐私，所以当时不肯将源代码的数据全导入公共可以修改的论坛，而许川寅则是早起想今早回本，这和顾氾理念完全不同。
两人在事业上因此分道扬镳。
“没关系，你和旧爱见面也不必太难过。”日后有机会，也不是不可能呗。季未燃收回手机，倒也坦然，再也没了什么不自在。
“旧爱？”
顾氾往前又走了一步，眉心渐沉下道：“季未燃你什么意思？就算最近我们有小矛盾，也不应该抹黑你丈夫的形象。”
季未燃亮起频幕，“那你干脆自己看。”
“你信吗？”
“我因为一个女人会发疯吗？一个女人值得我……飞越太平洋就为了看她一眼？”
“不是，顾氾，你什么意思？”
“未燃，你是因为吃醋对不对？”顾氾好像一下子抓到了头绪，他垂下眼睑，耐心解释道，“你放心，她都是个奔四十的女人了，我对她不可能有兴趣。”
“年龄不代表一切。”
成熟女性有成熟优雅的美。
季未燃不知道顾氾此番着急又是为了什么，和他传绯闻的也不止这么一个。只是眼下这个，季未燃即将眼见心烦罢了。
而且，听闻这个女人在他历史上，是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个。
顾氾收敛了笑意，神情愈发严肃：
“季未燃，你相信我顾氾，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奔波，也不会想方设法做什么去让一个女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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