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民政局前的树荫下。
尽管知道早晚会败露, 季未燃接到她妈电话的那一刻，仍然是心绪复杂：“燃燃, 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就要离婚呢？就像你当年结婚那会，妈妈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你这说离婚就离, 你知道日后别人怎么看你吗？”
季未燃惊讶于母亲转变, 之前母亲都是说顾氾要是真不在乎，让自己不要傻乎乎付出了, 现在一阵负面舆论下, 母亲立刻转变了立场——
母亲见不得她委屈，更见不得别人的追问。
“都2020了，我何须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呢？”
“未燃, 这就是你的不谨慎, 对待婚姻的态度有问题, ”未燃妈妈忧心忡忡道，“虽然妈妈也知道顾氾对你算不上好，可你这忽然一下子提离婚, 妈妈也跟着揪心……”
“燃燃，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查附近的女德班，要是缺老师的话, 我让他们联系你。”
“不是，燃燃，妈妈的意思……”
“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忍气吞声的时候你没告诉我如何强大，而我真正抛弃这段婚姻时你又告诉我，我做的不够周全，很抱歉，我也有不想要妥协的时候，我还有事，先挂了。”
话音刚落，季未燃看见了马路对侧的那个谁，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目光无力而空洞地遥望着她。
少了几分冷厉，又新增几分世事无常的沧桑。
季未燃招了招手，反正到了最后，人也总是要洒脱放下的。
常青树下，男人脚步沉重。
而季未燃也不自觉多了几分紧张。
就连马路上每一辆经过的大巴她都死死盯着，生怕顾氾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是过不来……太怕离婚这件事功亏一篑了。
直到顾氾安然无恙出现在她身侧，季未燃友情提醒道：“证件照带了吗？”
“季未燃，你不觉得你应该为你刚刚所做的做一下解释？”
季未燃反问：“我为什么要解释？”
顾氾：“你难道没觉得你错了吗？”
“你在耍我。”
“好，那我心平气和地和你说一声不好意思，”季未燃觉得有些事就应该泾渭分明，不想在这里议论刚刚婚礼上发生的一切，“但毕竟是我们是要离婚的人，以后总是会老死不相往来的，当下何必牵扯不清呢？”
季未燃转而其他话题：“我想你没来得及准备吧，前面有照相馆，快洗最多十五分钟。”
她镇定无误地告诉他：“我们去拍照吧，其他证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氾俯下身子，声音多了几分低沉沙哑：“季未燃，你是不是觉得离婚之后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就可以毫无负担找你那个初恋哥哥？”
季未燃只是淡然处之：“谢谢你的提醒，快忘了在去澳洲前和他约过一次见面呢。”
顾氾面容彻底僵硬下来。
“咔嚓”一声。
照相馆里的老师傅皱着眉头：
“不对啊，我们男顾客能不能不要一直冷着脸，这是证件照，又不是犯罪嫌疑人的拍照，你用不着那么凶神恶煞的。”
季未燃好意劝道：“放松点。”
顾氾完全没有理睬她，反而更像是全世界亏欠了他似的。
老师傅直摇头，想来想去，还是选第一张，看上去大不了严肃一点。
顾氾忽如其来地一手拉过她，两人同时坐在了拍证件照的长凳上。
“师傅，离婚前我想和我妻子再度合影一张。”
季未燃：“…… ……”
顾氾面容仍旧未改，理直气壮那般道：“不是因为遗憾，而只是我必须时常记得婚姻带给我的损失。”
季未燃迎上他的目光，也不见得有半分的失落：“好啊。”
顾氾还是没有承认，只能在最后以这种方式，骗到一张合照。
“拍了。”
摄影师师傅按上了快门。
“你们两个，倒像是商战片里的男女主，两个人气宇轩昂的模样，眼神都那么犀利……难怪日子过不下去。”
季未燃并不愿意在两人关系上做任何的解释，匆忙起身：“我来付钱。”
顾氾一口气从郊区的庄园到这里来，满腔不满溢于言表，“不用你付。”
“我们没必要在别人屋檐下吵架。”
“哪怕你告诉我，你只是太阳太毒了对奖品毫无挂念，随口解释一句话，我或许都不会像现在一样手足无措，”顾氾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季未燃，对于离婚这件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当然。”
“我们力图拥有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一样的，唯有离婚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顾氾像所有人一样质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别人会如何看你？”
“与其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当一个贤惠而温婉的富太太，不如做回自己。”
照面冲洗在一个小小牛皮纸袋里。
季未燃没有伸手递给他，而是直接带着上路。
——
民政局。
“请问两位办理什么业务？”
不过，两人的神色已经十分充分说明这一切了，不需任何的其他掩饰。
顾氾只是一直保持这沉默，季未燃往“离婚”的方向走去，后面的顾氾亦步亦趋。
整个手续不过十分钟。
两人签字那会，顾氾的手明显放缓了速度。
“季未燃，”顾氾落笔有声，“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为了区区三十四个亿抛弃我，那你就有可能错过……”
只是他话还没得及讲完，季未燃向办事人员微笑鸣谢，然后就潇洒起身，根本不在乎继续说这话的他了。
作为一个男人，被冷漠以待，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就好像毫无情面的被拒绝他提出的所有建议。
他发觉，季未燃连对潜在可能发生利益关系，带来更大好处的相关提议毫无兴趣。
顾氾心底是拔凉的。
回到家那会，完全丧失了工作的动力。
林多迟作为始终维护着季未燃的旧保姆，所以，这时见先生不大愉快地出来，最好就是闷声不说话。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提到：“先生，你知道季小姐现在住哪里吗？”
林多迟想私下找季未燃一次，可未来的路还没有考虑好，她不想冒冒失失在网上问，她怕，太太是真的想和这里所有的人划清界限。
“不知道！”
林多迟十分后悔她还是触上了霉头，不过，她已在准备自己的行李了，思前想后，有些话不如还是厚着脸皮问季小姐。
“顾先生，刚刚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打扰你的。”林多迟口中念念有词，离婚后他们就是仇人啊……
顾先生又怎么会知道？
顾氾忿忿不平：“离了，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林多迟坚决不回头，准备接放学的林入鸥了。
这时，愤怒至极的顾氾也接到家里的连环电话：“喂，妈，还有什么事？”
“你说好好的季未燃怎么又要和我儿子离婚啊，儿子啊，你真是可怜，被女孩子抛弃了，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另一头不断上扬的声音在电话里清晰传过来，“我说顾氾这小子就是活该，我要是季未燃早和他离了一百回了。”
那是他亲爸。
“你们怎么今天才知道，都过去两三天的事了。”
“妈妈觉得一直是假新闻，没有理睬，这不你侄子顾沉刚给我们发来的消息，说是挺可惜，婶婶人又是那么好……”
顾氾凝眉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关他什么事？”
“你可别这么说了，你现在婚姻失败，也不能罔顾亲情，毕竟你爸他哥现在就顾沉这么一个孙子。”
“搞的你们好像准备生二胎似的，你们不也只有我一个儿子？”
“还嘲笑爸爸妈妈，我在想季未燃和你，当时怎么结的婚啊，我心想，未燃的心很善良，也不知道怎么就要分了，”顾氾妈妈口吻无一不惋惜，“是不是你很多事做的不够好？”
“妈，我不想再说了。”
——
顾沉的短信断断续续发了好几条：
“婶婶，不是要告诉我世界多美好吗？”
“婶婶，你不是说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就够了，细水长流的吗？”
季未燃只回了一句：
“这世间有好有坏，你是成年人，自己判断，不就够了？”
说罢，她并没有继续回应。
在仰望星空的阳台上，抛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响——
是他。
洛扬。
“我回国都快忘记了，还要请洛扬哥哥喝咖啡的？”
是年少的憧憬吗？
季未燃发觉她的语调竟然有一种刻意的温软的语调，尽管已然是成年人，或许面对当初的人，早就都走散了。
“咖啡就不用了，我们消防队发了几张电影票，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当然。”
季未燃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在方泽美嘴里肯定叫做“寻找第二春”，可她所想的又很单纯。
只是想见一见故人，又想满足一下多年未见的好奇心。
那里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一想到方泽美，方泽美的消息又持续不断地传过来——
“签了吗？”
“嗯。”
“那你明天没事的话，陪我去追星吧。”
“明天晚上，是氿名大厦开业典礼哦，我家沉沉会去的，在他还没有彻底成名之前，我可能会成为被他记住的第一批老粉呢。”
“哦，不好意思，我有约了，在恒川那一块活动。”
电影票发来的信息实在恒川的商场顶楼。
“不是吧，季未燃，你如此快的变了心？”
季未燃按部就班地告诉她：“想读一个a，公共管理这个领域一直就很感兴趣，所以……会要白天出门去看一下黎大报考条件和参考书籍。”
“不，签名会在晚上七点呢，你白天还是可以单独行动的。”
“我晚上也有约了。”
“季未燃！”
季未燃抿唇后迟疑了一会，而后发消息道：“下次，我一定想方设法补偿你。”
——
“顾总，明晚的发布会会不会太急啊？市场部的台子还没有搭建好。”
顾氾嗓音清冷：“每一个时机，假如我都没有把握，没有走在别人公司的消息前面，那我告诉你，就根本不会有今天的Tale，凡事没有万无一失。”
市场部的人依旧头大：“我们发布会至少在黎城会展中心才比较有格调，总不能和一些品牌上一起选择商场或酒店吧。”
“策划那边正在熬夜，也至少得等后天了。”
那边继续拖延着：“而且，顾总，你不一般都喜欢在国外开发布会吗？”
“不。”
顾氾觉得，既然季未燃不想看到自己，那他就应该出现在最大的频幕上，让季未燃无时无刻看见自己——
那才公平。
“恒川他们那里酒店会议中心没有人，不过那隔壁商场有些年代了，顾总，你要是及介意的话……”
顾氾勾唇一笑：“我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个小小修罗场～
顾氾：我们才离了一天婚，你怎么可以？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付出了多少？
季未燃：你再凶，34亿也不可能还给你^_^
谢谢白白白仔和呃呃的雷，还有者“景昕”“社会根正苗红好少女”的营养液～你们让我脱离了0的尴尬，哈哈哈哈就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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