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庆典和朝贺过后, 晚上还有宫廷盛宴。
步鸢其实不大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却又不可避免。就如同皇帝大婚,各地都得递了道贺的折子,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总要走个过场。
她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有些晕。
秦止注意到了,扫了眼群臣极其家眷。宫宴进行到这时候,大家都放了开来, 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 还有些目光专注的盯着场中身姿婀娜的舞姬。
气氛正合适。
秦止丢下一句‘众卿自便’, 然后就带着他的皇后走了。
有人看见, 还没出门口,皇上就将昏昏欲醉的皇后打横抱了起来。
醉酒的皇后面如朝霞眉目含春, 玉色倾国身娇如柳,这等风情, 陛下克制得住才怪。
秦止确实受不住美□□惑,但他还稳得住, 怀中美人却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睁大美目, 似娇还嗔, 连酒意都散了三分。
“陛下…”
步鸢先惊后羞,双手下意识环住他脖子,呐呐道:“快放我下来,这不合规矩, 给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她现在胆子越发大了,敢公然‘教训’皇帝。
秦止唇畔含笑,“你确定你还能走?”
不等步鸢回答,秦止又凑近她耳边低语道:“皇后可别醉,还有一杯合卺酒没喝呢。”
步鸢一愣,脸红如血,立即往她怀里钻。
秦止忍不住朗笑出声。
哪怕见惯了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宫人们也忍不住艳羡的叹息。
陛下素日里是何等威严,凌厉果决杀伐决断,却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才不到两个月,陛下就为皇后娘娘破了不少例。如此盛宠,前所未有。即便皇后娘娘无母族依傍,在这后宫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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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宫上下都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秦止并未叫御撵,而是抱着步鸢一步步从宫道走过,一路上宫人俯首跪拜,直到未央宫。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侍卫太监均匍匐在地。再往里走,宫女们又跪了一溜,嘴里还喜气洋洋的道贺。
秦止耐着性子听嬷嬷和宗妇们的祝福,然后将两人的头发剪下一小段,结成同心结,再次跪拜,才鱼贯而出。
步鸢这会儿酒已醒了五六分,然而秦止目光火热,如影随形的落在她身上。她克制不住的脸红心跳,忙将目光投向别处。然而入目所及之处均是一片红,大红的喜字,烛台上的红烛,以及床上的鸳鸯红被…
气氛实在是太过暧昧。
她难为情的低下头。
秦止轻笑一声,站起来,衣袍擦身而过,发出沙沙声响。步鸢忍不住抬头,他已端着金樽重新坐了下来。
步鸢红着脸接过其中一杯,与他双臂交叉,凑过去饮的时候听他低低道:“喝完这杯酒,便可以醉了。”
还未完全消散的酒意因这句话重新泛了上来,明明稳稳的坐在床沿上,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些微晃。秦止空着的那只手伸了过来,拖住她的腰。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穿透了厚厚的衣裳,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这样的亲昵,似乎比床笫之间的缠绵更为情热。步鸢忍不住微微抬眸,刚好对上他含笑的双目。
像是触电一般,她慌忙垂眸,匆匆饮尽杯中之物,然后立竿见影的晕了,晕在秦止怀里。
她喝醉了就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秦止温热的唇靠过来的时候,身体也压了下来。她明明记得被褥底下堆满了寓意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此刻躺下却没有被膈着的感觉,而是一片温软。
红帐落了下来,帐外烛火还在悠悠燃烧。
温热的肌肤贴在一起,发丝交缠不分你我。后来的事步鸢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身上的男人比那一次都要热情。泡在温水里的时候,她隐约听见秦止说,“还是长宁宫的浴池方便…”
方便你胡来么?
步鸢心里飘过这个念头,却再没力气说话。
这夜里有人洞房花烛恩爱情缠,也有人月下独影,彻夜难眠。
作为皇后在京城唯一的亲人,苏沉央被某些想要攀附的大臣灌了许多酒,带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谄媚逢迎。苏沉央来者不拒,一一饮下,然后就遭了报应。
他醉得有些厉害,被小厮从马车里背下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唤着‘珠珠’。
步鸢的乳名没几个人知道,再说他酒后呓语吐字也不清,下人们听见就只当他说的胡话。急匆匆出来的朱氏则脸色一变,一边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水,一边吩咐人将他送回房。
苏沉央刚坐到床沿,立即就吐了。
跟上来的朱氏又慌忙让人拿了孟盂来,他吐了好一会儿,才倒头躺下,却没睡着,皱着眉头很是不安的模样。
朱氏屏退了所有人,叹息着走过去,听他还在喃喃唤着那个名字,又皱起了眉头。想要训斥,但看他这个模样,又有些不忍。
醒酒汤很快送来了。
朱氏微微俯身,轻声唤道:“沉央。”
苏沉央缓缓睁开眼,一瞬间的茫然后便恢复了清明。他坐起来,一言不发的喝了醒酒汤。
朱氏这才道:“忘了吧。”
苏沉央刚将碗搁下,闻言手一顿,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看向他的母亲。
朱氏迎上他的目光,说:“她如今已是皇后,是皇上的女人。你若为她好,就该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免得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害人害己。”
她苦口婆心句句都在理,苏沉央却听得满心讽刺。
母亲从小就不喜欢表妹,觉得表妹过分美貌乃祸水。前世为了巴结武阳侯府,母亲才同意表妹过门。可他没想到的是,表面上对表妹温和慈爱的母亲,却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翻脸无情,他和表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母亲罚跪没了的。以至于后来步桓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愚孝’之时,他纵然满心悲愤,却无言以对。
如今母亲的劝慰,不过也是看表妹荣登后位母仪天下,想要攀附罢了。
想到前始种种,苏沉央心痛如绞,再不愿听母亲那些堂皇虚伪之词,起身便往耳房走。
朱氏正说得起劲儿,冷不防见他甩袖离去,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被忽视和背叛的怒火。她早年丧夫,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素来孝顺,对她言听计从。唯独涉及步鸢那个狐媚子的时候,会一反常态的偏心那个女人。
朱氏由此对步鸢越发不满。
好在儿子还算听她的话,她约束着,儿子即便心中挂念,也不敢去步府。只要她不点头,步鸢就别想过门。克父克母的灾星,还想勾走她儿子。
门儿都没有。
进京后听说那丫头靠着武阳侯府进宫选秀做了宠妃,她不屑的同时又开始盘算起来。儿子走科举,纵然胸有沟壑考上科举,然而再这京城无根基人脉,也只能一步步熬。可如果有宫里的关系,就可少走许多弯路。然而武阳侯府横亘在前,她投路无门,无可奈何并咬牙切齿。如今步鸢做了皇后,又和武阳侯府没关系了,那不正是苏家乘势而起的大好时机么?
偏生儿子宛如被灌了迷魂汤,到现在还对那丫头念念不忘。
敢觊觎皇帝的女人,他是不要命了吗?
从前儿子虽然维护步鸢,但从未忤逆过她。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对她冷淡疏离起来,也不再如从前那样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将她安排的使役,也全都换了。
朱氏又惊又怒,使出必胜绝技--一哭二闹三上吊。谁知道从前无往而不利的招数,次次折戟。她哭闹,儿子既不如从前那般慌忙上前安慰哄劝保证,而是一言不发的坐着,冷眼看她自导自演。她上吊,儿子非但不制止,甚至还会露出讥嘲厌倦的神情,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朱氏不知道儿子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模样,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件事。
儿子再也不受她的掌控。
一种即将失去儿子的危机袭来,朱氏心中独占欲爆发,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年给儿子说一门亲。等新妇过门,儿子就能忘了那个女人,再次变成从前那个孝顺她的好儿子。
苏沉央懒得理会母亲那些狭隘的心思,他沐浴后并未入睡,而是一个人站在冷风中抬头望月,直到月色被云层掩盖,直到天际微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心里一直徘徊不定的念头,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目光黝黑而深沉。
这只是个开始,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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