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 天气回暖，步鸢终于不用再懒床。可她最近却有些嗜睡，食欲也不大好。
往日这种反应就是葵水来的时候, 然而这个月葵水已经迟了十多天。葵水这种事吧，迟两天早两天都正常。可延迟这么久，还是头一次。
碧婵是姑娘家，不解其中奥妙，还以为她生了病, 急得要请太医。到底是李嬷嬷见多识广，结合她这几日的反应, 隐约有了个猜测。
“娘娘怕是有喜了。”
她语气欣喜, 眼里都是笑意。娘娘承宠已半年多, 也该怀上了。
碧婵一愣，随即兴奋道：“娘娘怀上龙子了？”
步鸢脸色微红。
“也不一定就是怀上了, 可能就是碰巧…”
话虽如此，其实她自个儿也觉得十有□□是怀孕了。母亲怀弟弟的时候就是这样, 嗜睡，食欲不振, 今晨她还有些恶心犯呕。
种种症状, 都和怀孕出奇一致。
李嬷嬷和碧婵都是行动派, 当即就让人去传了太医。
秦止赶在太医之后踏进未央宫，他本来脸色焦急，谁知刚踏进大门，就被一个巨大喜讯当头砸来。
皇后有孕了。
未央宫满宫上下欢欣雀跃, 太医跪在地上道喜。
秦止尚且还有点懵，仿佛置身梦中。还是步鸢一声轻唤，他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在床沿坐下。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既狂喜又克制。他一只手轻轻贴上步鸢的小腹，理智这才慢慢回笼。
“真的有了？”
“嗯。”
步鸢面带微笑，见他眉目微垂目光专注，分外柔和。
“我们有孩子了，陛下高兴吗？”
秦止当然高兴，他盼这一日已经盼很久了。于是未央宫上下，这个月每人发放双倍月俸。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谢恩。
步鸢是头一胎，秦止紧张得不得了，一再向太医追问有哪些禁忌，那副谨慎无措的模样，丝毫没有朝堂上威风凛凛杀伐决断的气势。
太医耐着性子回答。
英明神武的陛下这会儿成了唠叨的老头儿，每个问题都翻来覆去的问，太医颇有些无奈。
最后还是步鸢看不过去，出言解救了他。
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步鸢靠在秦止怀里，问：“九郎，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秦止眉眼含笑，道：“如果是男孩儿，我就教他读书练武，将来承袭大统。如果是女孩儿，一定长得像你，跟你一样美丽温柔，等她长大，我给她召个最好的儿郎做驸马，一辈子疼她爱她呵护她。”
这才一个多月，还是个胚胎呢，他就联想到那么远了。
步鸢既好笑又甜蜜。
“若是女儿，还是像你比较好。”
“嗯？为何？”
秦止握着她的手，如是问。
步鸢咕哝道：“我太笨了，如果像我，我怕她以后会被欺负。”
秦止扬眉，“你的意思是，朕欺负你？”
好嘛，一不高兴，‘朕’都出来了。
步鸢不会哄人，但眼前这条龙必须哄。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她仰头，在秦止的唇上亲了一口。秦止目光一黯，旋即追着吻了过去。纠缠间，两人都有些情动。眼看就要擦枪走火，关键时刻步鸢想起自己怀有身孕，慌忙推开他，“孩…孩子。”
秦止已将她半压在床上，美人香肩半露，眉目含春，一副欲拒还迎的羞怯模样。这般风情，便是和尚也忍不住要破戒，更何况秦止只是一俗人？但他没忘记太医说的话，头三个月胎象不稳，不可同房。
他忍了又忍，才将那股躁动压了下去。
趴在美人身上，颇有些郁闷道：“来得真不是时候。”
步鸢脸红，又觉得好笑，忍不住道：“那陛下觉得，这孩子什么时候来，才是时候？”
秦止偏头对上她狡黠的双眸，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胆儿肥了啊，敢打趣朕了。”
步鸢很无辜，软糯道：“陛下冤枉妾了。”
她眼里满满笑意，那副猫儿偷腥的模样分外勾人。但这只猫儿肚子里揣着免死金牌，纵然肆无忌惮，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
秦止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一只手还横在她头下，给她做枕头。
“珠珠，你现在怀孕了，就安心呆在未央宫养胎，其他的什么也别管。”
步鸢乖巧的嗯了声。
“好。”
秦止又道：“我给钟瑶下了禁足令，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等漠北战事告捷，这宫里便再无她的容身之所。”
留着钟瑶，并且给与厚赏，是为稳住阳陵侯。
帝王之术罢了。
在秦止身边呆得越久，步鸢渐渐有些明白他当日所说的身不由己。
要做好一个帝王，就要懂得取舍。
阳陵侯自忖早早投靠了秦止，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谢家一倒，便越发得意，甚至想要做第二个谢太师。然当初谢家权倾朝野无恶不作，两代帝王皆受其掣肘。秦止是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好不容易才将朝政握在手中，怎能再容钟家坐大威胁秦氏江山？
阳陵侯如果安守本分，秦止或可念几分旧情让他做个富贵闲人。可他偏不知足，还想让钟家出个皇后。
秦止如何能忍？
这对父女的白日梦，终有醒来的一天。
钟瑶现在就醒了。
步鸢怀孕的消息一出，她直接傻了。
入宫以来碰了无数次壁，她虽然伤心愤怒嫉妒，却始终相信自己能走到最后。
因为她有个率领三军的父亲。
表哥要靠她父亲镇守漠北，就必然不会亏待她。等父亲击退北凉，就是她入住中宫之时。
先帝时期，不也是弃了原配，改立谢氏女为后么？
她一直等着。
然而她等来了未央宫那位怀孕的消息。
中宫有子，且无过错，帝王就不能轻易废后，否则必遭诟病。
父亲在外领兵作战保家卫国，表哥却在宫中与其他女人恩爱情深，生儿育女。
他怎能这么对她？怎能这么对钟家？
钟瑶满面泪痕浑身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赵太淑仪冷眼瞧她，目光讥嘲而怨毒。
钟家要完了，依附钟家的赵家，也不会有好下场。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钟氏和赵氏如从前的谢氏那般，举族倾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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