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妩离京快两年, 分外想念昔日的姐妹们, 回府换了身衣裳就直接去了一品居。
昨晚宫里闹出那么大动静, 大晚上的又是传圣旨,又是封赵府的。离得近的,都打开门来看了,那些个御林军,个个面色肃然, 闯进赵府就开始拿人。
京城赵府当家的就赵夫人一个,加上仆从也就几十人, 呼啦啦全都被抓去了天牢,走了老远还听得见赵夫人的惊叫喊冤声。今天一大早, 茶楼里就开始议论纷纷。
方从雪让丫鬟下去打听, 还未听全呢, 叶妩就来了。
两人一照面, 都有些诧异。
对方都和自己熟悉的模样大相径庭。随后又相视一笑,彼此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刚才楼下还在说,叶将军巾帼不让须眉, 千里非驰而来, 将叛贼阳陵侯一举擒拿, 好生威风。”方从雪对她竖起大拇指, “了不得。”
叶妩莞尔。
“这两年你变化不少嘛,都知道打趣我了。”她饮了口茶,道:“阿婉呢?哦对了,她要嫁人了, 不能出门。”
话音刚落就听见宋婉柔的声音响起,“谁说我不能出门的?”
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宋婉柔正站在门口,眉一挑,大步走了进来,在方从雪左边叶妩右边坐下。三个人围了一圈,刚好是个三角形。
“昨儿个擒拿阳陵侯…不对,听说皇上已经削去了他的爵位,马上就要午门处斩。我大哥今早押送叛贼入京,派了人回府传话,说在和叛军交手的时候,你救了他一命。谢了啊,女英雄。”
她豪情万丈,当即跟叶妩干了一杯。
叶妩轻笑。
“我还见着你未婚夫了,你怎么不问?”
方从雪也好奇的看过来。
宋婉柔也不扭捏,“我大哥在家书里没少提他,我娘天天念叨着我好福气,能嫁这么个年少有为的好儿郎,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咱们姐妹仨好不容易重逢,提男人做什么?”
叶妩摇摇头。
“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宋婉柔看她一眼。昨夜那场动乱,天一亮就如肆意的风,刮满了京城每个角落。
她兄长和晏时修负责押送叛贼,叶妩和步桓一起入宫复命。
百姓不知内情,口中俱是惊叹和夸赞。就是不知道叶妩这个当事人听了,是什么滋味。
和昔日旧情人并肩杀敌,入京后立即转身陌路。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虐恋情深?
宋婉柔听着外头那些议论,在心里把秦止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从雪道:“听说昨夜宫中变故,钟瑶藏匕首于花灯中,意图刺杀阿鸢,被当场抓获,赐绞刑。”她眉宇间带了些忧色,“不知道阿鸢怎么样了,她胆子小,怕是受了不小惊吓。”
宋婉柔终于逮到机会可以骂皇帝了,当即就呸了声。
“狗皇帝不做人,扮演了快两年的帝后情深,事到临头却拿阿鸢当靶子对付钟家。那群愚昧无知的老百姓还一个劲儿夸他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我呸!他要做他的千古名君对付权臣叛贼自去对付,利用女人算什么本事?亏得阿鸢还给他生儿子,他们姓秦的都不是好东西,只会祸害女人。”
方从雪和叶妩都知道她在借题发挥,顺带帮叶妩出口气罢了。
叶妩自己倒是无所谓,还笑了笑,然后说:“我昨晚见到阿鸢了,还在未央宫住了一晚上。”
方从雪和宋婉柔都是一怔。
叶妩道:“她跟从前相比变化不大,还是跟孩子一样…我还看见她的儿子了…”
宋婉柔立即问,“长得像谁?”
方从雪一脸无语,“才三个多月的孩子,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叶妩笑一声,“倒还是看得出来几分,像阿鸢,小小的一团,很是招人喜欢。”
不像狗皇帝就行。
宋婉柔很高兴,嘴上却啧啧道:“那将来长大了八成又是个祸水,下一辈的小姑娘们,可惨咯。”
方从雪嗔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宋婉柔振振有词,“你看阿鸢长那模样,她儿子像她将来肯定也是个美男子,那不是祸害小姑娘么?”
方从雪竟无言以对。
很久没看见她们两个‘争论不休’了,往日几人相处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叠,叶妩会心一笑。
京城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眼看两人已就皇长子的长相延伸到未来桃花运乃至后宫争宠前朝动荡,叶妩及时打住。
“你俩不是想知道阿鸢的近况?”
宋婉柔正说‘皇长子姓秦,将来册立东宫做了太子,迟早都得学帝王之术,平衡朝堂就得纳妃子’,还没来得及对这种做法表示深恶痛绝就被打断,直接就这这个话题道:“他们姓秦的天生戏子,惯会在女人跟前扮演情深义重那套。阿鸢性子软,肯定不会把儿子教成那样,皇帝一心装着天下,没准儿以后都不让阿鸢教自个儿子,那阿鸢岂不是很惨?”
方从雪鲜见的没有反驳她,反而有些深以为然。
叶妩想到昨日见到步鸢的模样,忽然有点不忍心开口了。宋婉柔那个暴脾气,若是知道步鸢对皇帝动了真心,八成恨不得冲进宫去把她骂醒。
于是她斟酌了下,换了种说法。
“皇上也没你说的那么坏,他对阿鸢还是挺不错的。昨天那处戏,阿鸢是不知情,但本来刺杀就是做的局,阿鸢不会有危险。退一万步说,阿鸢身边还有碧婵,怎么都不会让她受伤的。就是她生性良善,看不得这些卑劣算计,又见了血腥,还亲眼目睹钟瑶被绞死,有些受惊。皇上让我留在宫里,就是安慰她的。”
宋婉柔撇嘴表示不以为然。
方从雪倒是很中肯的说了句,“这么看皇上确实是将阿鸢放在了心上。”
叶妩点头,“阿鸢是皇后,她的儿子以后就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该学的帝王之术是肯定不会落下的。毕竟陛下心怀天下,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衡量。昨晚阿鸢睡下后,我起来在窗外偷偷看了一眼,皇上一直站着没走呢。今天我特意问过碧婵,皇上在未央宫外守了一夜,天快亮了才离开的。”
方从雪有些讶异。
宋婉柔则哼一声,“算他还有点良心,晓得自己做了亏心事。”
叶妩沉吟须臾,道:“阿鸢与我说,皇上答应她不纳妃。”
这下子方宋二人都愣住。
叶妩又道:“钟家这个心腹之患已除,我估摸着皇上应该快要册封太子了。那时朝中定会有人上奏皇上选秀纳妃,阿婉--”她看向宋婉柔,“你回去跟你三叔说一声,让他别跟着掺和,免得触怒陛下。”
“那肯定的。”宋婉柔点头,“咱们阿鸢这么好个姑娘,皇帝老儿娶了她那是八辈子修来的服气,还纳什么妃?也不怕后院起火。不过皇上说的话可靠么?别是见阿鸢年纪小单纯好骗故意说这些甜言蜜语糊弄她吧?”
方从雪反问,“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都是他的,糊弄阿鸢他有什么好处?”
宋婉柔被堵得一噎。
叶妩赞同方从雪的说法,“君无戏言,皇上若非有此心,早再阿鸢怀孕不能事情的时候就纳妃了,而且之前钟瑶住在宫中,他大可以封妃,也能更好的安抚阳陵侯。他没这么做,说明是真的钟爱阿鸢,不愿辜负。”
宋婉柔若有所思。
要真如此,那这皇帝还算不错,她决定以后都不骂秦止狗皇帝了。
钟家和赵家被处决的第二日,正好是皇长子秦业的百日宴。
秦止铲除了钟家这个大患,很是高兴,宴请群臣同庆。百日宴一过,他就封了秦业为太子。
中宫嫡出,又为长,虽说册封得早了些,却也符合祖宗礼法,遂朝臣未曾反对。
但正如叶妩猜想的那样,东宫刚立,立即就有大臣上奏皇上选秀纳妃。
朝堂之上,秦止立即冷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宋姐姐御女范儿,提前为晏柿子鞠一把泪。
另外,还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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