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野声音不小,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又多,齐刷刷往他看。
他穿着一身黑,短袖绷出结实坚硬的肌理,窄腰长腿包裹在裤子里,最扎眼的还是颈侧那个刺青,配上紧贴头皮的寸头,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被他凶的那个人白净斯文,衬衫上全是泥灰,手腕红肿看起来有点可怜。
有胆子大的上来劝“哥们,消消气,在医院里高声喧哗不太好,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涂野没搭理,一把攥住宋酌的没受伤的左手将人拽走,被拦住。
“哎兄弟,他不太想跟你走,大白天的还是在公众场合别这样吧。”
涂野看他一眼,“老子管自己的人关你吊事,滚。”
自己的人,铿锵的四个字在宋酌耳里烫了下。
男人被他凶的后退了步,涂野狠起来的样子是让人畏惧,宋酌见过他打架的样子怕他真的揍人,连忙跟圆场的人笑了下,“没事,我认识他。”
涂野拽着他的手往楼上去,宋酌挣脱不开,气恼的问他“涂先生,你闹够了没有我不是你的人,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
“迟早是。”
宋酌不习惯这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别过头说“我的手不关你的事。”
手腕被一把掐住,下一秒就被抵在了墙上,后背一疼。
涂野充满戾气的眼神死死锁住他,“宋酌,我告诉你,下次你再这么冲上去,老子干死你。”
宋酌用力将他推开,被这样赤裸直白的话噎的说不出话。
“生气之前先把手看好,你自己的手多贵重不知道废了你拿什么搞研究”
涂野没告诉他,自己接到他电话说遇到了阿召那些人时候心都慌要掉了。
上次他一扳手差点给辰哥开了瓢,还以为被报复了,结果是冲上去救人,就他那一身没有四两肉的样子,他能救个屁的人
宋酌感觉到他的怒气,可自己心里也气着呢。
“你放开我,涂野你抓疼我了。”
手松了。
宋酌有点意外他居然真的松了手,但随即想他凭什么不松手。
二楼骨科的门被推开,涂野冷着脸的样子把医生都吓了一跳,以为是哪儿跑出来的悍匪过来医闹来了。
“哪、哪里不舒服”
宋酌收回手,“我没有不舒服,回家抹点药就行。”
涂野握着他的手放在桌上,医生咽着唾沫仔仔细细查看了下伤处,又开了单子让去拍片,折腾了半天终于确认。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回家喷点药就行了,注意不要碰水拿重物”医生详细交代,生怕那句话没说清楚,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会回来找自己算账。
“车钥匙。”
宋酌看着他的掌心,从兜里拿出车钥匙还给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又被人拽着送上了车。
涂野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宋酌本就不太会跟人相处,也别过头看窗外。
直到送到江景别墅停好车,涂野把钥匙交到宋酌手上,“山子媳妇儿的事我代他谢谢你,下次别冲上去了,不是你该干的。”
宋酌也不是没脾气,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他凶,心里也有点委屈愤怒。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吗要是你你能袖手旁观”
“你跟我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这条命烂泥堆里滚出来的,十个辰哥在我眼里也就是”涂野说着话音一停,看到他眼里的委屈还有后怕,蓦地愣了。
他估计没经过这种,应该很怕。
“不要你管。”宋酌扯过钥匙准备进门,被人拽回去一把压在车身上,随即覆上来仅有半寸之遥。
“别怕,没事了。”涂野伸出手,轻轻在宋酌的眼角蹭了下,带着茧的指腹刮的细嫩的眼角有点疼。
宋酌心底那点委屈突然就爆发了,别过眼不理他。
涂野看着他微红的眼角这才记起来,他的小美人也是有脾气的,估计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么凶过。
“辰哥就算抓了她也不会轻易动,有我在他不敢,以后遇到这种事儿躲远点儿。”涂野收回手,撑在车身上低下头看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腕。
“你手的仇,我帮你讨回来。”
他说完便收回了手。
宋酌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蕴含着一股隐而不发的暴戾,从刚才在医院一直压着,有种快要爆发的架势。
“涂野”
男人背影停了下,随即跟他摆了下手,“你那手开不了车,明天早上我让山子来送你上班。”
宋酌看他已经绕过街角走了,忍不住伸手抹了下眼角。
他长这么大一直都非常优秀,是所有人嘴里的骄傲,从来没有人凶过他,也没人对他说那么过火的话,和洛尘宇出轨后的恼羞成怒完全不同。
他眼里全是光明磊落又赤裸直白的欲望,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下流龌龊。
他喜欢谁,就表露出欲望。
宋酌,我告诉你,下次你再这么冲上去,老子干死你。
宋酌烦躁地把钥匙扔在桌上,看着满屋子里挂的洛尘宇照片更烦闷,强撑着力气洗完澡头发也没擦就直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睡了。
涂野没回修车行,直接打了车去了辰哥的兴昌货运。
阿召蹲在门口吃东西,一看他来一次性饭盒都扔了,菜饭撒了一地。
“辰哥野哥来了”
涂野站在货运行门口双手抱胸等着阿召把人叫出来,天色渐沉,残阳在他身后拢出一道即将步入黑暗的阴郁,烘出一身隐而不发的戾气。
辰哥也在吃饭,手里还拿着双筷子就出来了,“哟,这野哥不是,怎么今天有时间大驾光临我这儿了什么风啊吹挺好。”
涂野没心情跟他迂回客套。
“谁伤的人。”
阿召一下子没了气焰,胆战心惊地去看辰哥又去打量涂野,小声赔笑说“野哥您问谁有人受伤了吗是山子哥还是甘海哥我们今天可没去山海修车行啊,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阿召看他冰冷的眼神,汗如雨下也不敢擦。
涂野肩背挺拔肩宽腿长,夕阳落在小臂肌肉上照的油亮,和几个胖瘦不一的人对峙之下,显得更加迫人。
“上次在修车行我就说过,别碰我的人。”
辰哥脸色阴沉,把筷子一摔,“涂野我告诉你别在老子地盘上嚣张,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三年就想站稳脚跟别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涂野眼皮一掀,冷道“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算个什么东西”
宋酌昨晚睡觉前没擦头发,早上起来果然有点感冒,吞了两片感冒药还是有点昏沉。
山子在江景别墅门口等他,“嫂宋哥这儿这儿”车里伸出一只手乱晃吸引注意。
宋酌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宋哥你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酌闷着点鼻音,“有点感冒。”
山子絮叨说了句现在夏天热开空调睡觉是容易感冒,啰嗦了半天又绕到昨天的事儿,“宋哥昨天的事儿真的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会到什么地步。”
宋酌“姚小姐跟孩子都好吗”
“都好都好,只是动了胎气,医生说卧床养几天就行,这段时间注意点就没事了,有惊无险。”山子一提起来还是会后怕,咬牙切齿地骂道“辰哥那帮人弄不过我们,没想到竟然冲着我老婆下手也怪我,她跟着我吃苦。”
宋酌在这段车程里听山子把自己掏了个底儿掉,完全不是之前那个略带排斥的样子,好像把他当成自己人一样毫无保留。
姚荔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块儿从乡下出来闯,两人都没上过什么学,到了大城市处处被人坑,吃了不少亏。
山子性子倔,被人欺负的久了慢慢地就走歪了,甚至掺了没有回头路的事儿,被大哥卖了顶头当了替罪羊陷进去。
姚荔把两人那么多年赚的钱全拿去也没捞得动他。
涂野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把他从牢里捞出来,还用他跟甘海两个人的名字开了家修车行,不许他们再走弯路,老老实实学点东西养活老婆。
他俩的修车手艺全是涂野教的。
宋酌想起涂野的样子,眼角似乎又有点疼,不自在的伸手蹭了蹭。
“你看着野哥好像挺凶,其实他能在九溪路站稳脚跟,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海子都怕他,不过我俩都受过他恩,就是让我现在去死我都不会有一点儿迟疑。”
宋酌侧头看他,山子其实很年轻,估计比他还要小一些。
他眼底的崇拜丝毫不加掩饰,涂野在他眼里就跟神一样。
“那时候我刚出来,野哥带着我俩看了九溪路这儿的修车行,跟我说谁以后要是再去沾那些回不了头的东西别怪他下手狠。”
“然后呢”宋酌像是被勾住了,下意识跟着问,出口连自己都愣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太想承认,但自己确实有点好奇涂野这个人。
那么野,却又有着一颗最正直的心。
山子将车停下来等红灯,侧头看着宋酌笑了下,“当时我就想,这人以后就是我亲爹,只要他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都去,别说什么钱,命我都不要。”
红灯跳完,山子松了刹车轻轻踩下油门,随口笑说“其实你现在不了解野哥,以后要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应该也会很喜欢他的。”
宋酌心尖微热,垂着眼看自己的掌心。
“我有喜欢的人。”
他不喜欢涂野,那种让人心慌意乱、一个眼神就无法招架的野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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