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44鬼王

    留给付丧神考虑现状的时间并不多。

    而当他们看到清彦那不是简单的做些什么就能挽回的伤势后, 心中的慌乱更是在无形之中被扩大了不少审神者会死,刀剑们故意回避的一个结局在他们面前清晰的呈现。

    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眼睁睁的看着清彦死去,要么是赌一把, 将药丸给清彦吃下去。

    好的话是审神者安然的睁开双眼, 像从前那样对他们露出笑脸。

    坏的话不就是一起死吗

    他们的这条命本就是被辉夜大人给救回来的,要是可以一起死去的话,不过是把既定的未来推迟了几年到来罢了, 他们硬生生抢回来的幸福时光, 或许真的到了还回去的那刻。

    “来投票吧。”

    加州清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勉强, 他举起了右手,“我同意。”

    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一个人开口,事关审神者,没有一个决定是能够轻易的做下与其在沉默中拖延着时间,延长着清彦痛苦的时间, 不如让他来打破这凝滞的局面。

    “除了同意外,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大和守安定微笑着将手举起,“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会出现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情,只要人还在, 那希望就还在。”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笑容的弧度都变得相似起来。

    在这一刻,清光与安定宛如镜中与镜外的双生子,不止动作表情同调, 心情更是如出一辙, 这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清彦从这个世界上离去的现实。

    就算是留不住清彦的人, 也要上穷碧落下黄泉, 将辉夜大人的灵魂夺回来。

    药研藤四郎察觉到了打刀心中的坚定。

    他低下头,发现刚换上的一块新的纱布又被清彦腕中流下的血浸湿,这已经是换下来的不知道多少块。药研在心里计算着审神者的出血量,发现这俨然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能够被允许的标准范围。

    “我也同意。”

    注视着清彦那截细瘦小臂上出现的斑驳裂痕,药研停下了自己这无意义的动作,他转过身看向了其他刀剑,嘴角轻轻的向两边提起,“伤口还在不断的增多变深,我想,你们应该是不想看到辉夜大人流血致死吧。”

    他这话近乎于威胁。

    “那就不要再废话了。”

    今剑提高了音量,狠狠的一拳像是要朝着地面砸去,落在实处时却下意识的收回了力气,“谁不同意,现在就从这间屋子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由我们这些同意了的刀剑负责。”

    “冷静。”

    三日月宗近拍了拍今剑的肩膀,他无视了这能够将付丧神分成不同阵营的话语,“真出了事,那这时的同意与否又有什么区别说到底,我们是付丧神,在辉夜大人的眼中并没有不同。”

    “但还是要再问一遍,有人不同意吗”

    他跳过了每个人的发言时间,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在心里倒数了十声却没有听到一句否定后,三日月朝着药研点点头。

    “把药喂给辉夜大人吧,药研。”

    “好。”

    放置了一段时间的药丸颜色看上去更加的鲜艳瑰丽,宛如自然界里的剧毒生物披在身上的那层艳丽外衣。

    这东西真的没毒吗

    就连看着这药在自己眼前被制作出来的药研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小心的捏着清彦的脸颊,将药丸送了进去,接着与众人一起,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结局的来临。让众人感到了惊喜的是,药物很快就产生了正面作用,清彦那露在了外面的皮肤上不断加深的伤口,正缓缓的合起。

    这一幕看上去十分诡异,却又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丽。

    一片寂静声中,有着类似于“咯吱”的声音从清彦的身上传了出来,药研注意到了审神者那皱起的眉间,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苦神色。

    “是我的错觉吗”

    太鼓钟贞宗揉了揉眼睛,拉了下烛台切的衣袖,示意他去看清彦,“我怎么觉得,辉夜大人和刚才相比,要长大了一点”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这药不是改善体质的吗,难道还附带了生长激素的效果

    要是辉夜大人醒过来后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一定会感到开心的吧。

    “你没有看错。”

    烛台切光忠在心里对比了一下清彦手掌的大小,给出了准确的答复,“药研,这也是药物能够起到的效果之一吗”

    “可能这才是辉夜大人该有的成长速度。”

    物吉贞宗抢着开了口,“你们忘了吗,这些年里,辉夜大人的身体一直处在被力量撑破的边缘,他曾多次和我们抱怨过,要是身体能够承受住力量的话,他就可以长高不少。”

    他人渴望的力量成了清彦眼中拖后腿的存在,听上去像是个冷笑话。

    “如今有了一个能够承载住力量的躯体,辉夜大人他,自然会长成原本该有的模样。”

    胁差的眼中满是期待。

    其他刀剑勉强接受了物吉的解释,因为此时此刻,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来详细的阐述一番清彦这异常的生长速度。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清彦的身高又拉长了几厘米,脸部轮廓似乎也有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柔和圆润。

    简单来说,那就是成长中的清彦,更像男孩了。

    “一期哥,你们在这里看着,我要去本丸那边一趟。”

    博多藤四郎在一期一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站起,朝着本丸跑去,他突然想起来,在还没回到平安京之前,他特意给清彦买了一套男装,是这个时代的男子在元服礼上所穿的衣物。

    回到平安京后各种事情向他袭来,再加上当时的清彦又穿不了男装,博多便把这份礼物抛在了脑后,此时想起,博多的心中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乱略一思索就得出了博多匆忙离开是去做些什么。

    他能说他也提前准备过这些东西吗成年仪式对于男子来说极为重要,象征着他们从青涩走向成熟,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够轻易的错过。

    事实上,乱还特意给清彦挑了一身华丽优雅的振袖,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了,不仅款式不对,身陷更是与长大后的清彦完全不符。

    “一期哥,辉夜大人会没事的吧”

    发现审神者又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一些,乱忍不住将自己的身高与清彦对比,发现对方要是再长下去,怕是要超过他们这群付丧神,朝着薙刀的身高奔去。

    您到底是有多在意自己的身高呀

    一夜之间把过去的十多年缺少的全部补回来,实在是太贪心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一期一振敲了下弟弟的头,“辉夜大人当然会没事了。”

    “诶嘿,我就是在想,辉夜大人长大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继续女装了”乱叹了口气,还有点小遗憾,“要知道太高的话,很多衣服就不太适合了,啊我不是在故意内涵次郎你,你穿女装超漂亮的”

    “但如果辉夜大人还是想穿的话,我们给他做就好啦”

    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乱的眼神都亮起了小星星,“这么一想,其实发挥空间还是很大的,小小只的辉夜大人是可爱又柔美的类型,长大后的他,一定是恃美行凶,靠脸就能杀人的那种。”

    听到了乱的话,其他付丧神的额头上挂起了黑线。

    “咳。”

    药研提醒着乱不要过于兴奋,“这些问题等辉夜大人醒过来后再说吧,从伤口愈合的情况看,他马上就能够清醒了。”

    这话一出,付丧神的注意力顿时又被拉回了清彦的身上。

    在不知不觉间,清彦已经从娇小迷你的一米五,疯涨到了至少有一米八的身高,头发也没有错过这波疯狂生长,药研目测了一下,垂下来至少也到了腰下面的位置。

    药研感觉辉夜大人又要为梳头的事感到苦恼了。

    他惊讶于自己的想法竟然变得如此轻松闲适起来,不久前那惊恐于审神者死去的心情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感觉生怕自己被对方抛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契约断开噩梦终将消散,他们把人从彼岸给拉了回来。

    “诶辉夜大人怎么又长大了一圈”

    抱着盒子回来的博多震惊出声,他发现自己买的这套适用于大部分男性身高的衣物,对于此时的清彦来说依旧不合适。

    也就那件披在最外面的,本就是宽松款的外套能够派上用场。

    “原来你是去拿这些东西了。”

    乱哼了一声,为兄弟的偷偷抢跑而怼了博多的肋骨,“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亏他还自诩为博多的秘书,买衣服这么大的事,他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博多摆手不愿意解释。

    “算了,暂时不和你计较这些小事。”

    乱把盒子里面的衣物取出,一件件的搭在架子上,抚平上面的压痕。歌仙兼定走过去给乱帮忙,他看着眼前这套黑色为底,又有着紫色渐变的衣衫,想象着穿上这套衣物的清彦的身姿,不由得为博多的眼光点赞。

    实在是太适合了。

    歌仙在心里感慨,他想起清彦平时有画扇面的爱好,清楚的记得里面有一把,画的正是绽放的紫藤,那如瀑布般垂下的花朵,与这套衣服极为相配。

    希望辉夜大人能够早点醒来呀。

    付丧神们在心中祈祷,他们知晓这是一定会到来的既定事实,只不过他们希望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到了后面,清彦的生长速度变得慢了起来。

    就像是前面拉长了骨骼,后面要把那空出来的间隙补上肉一般,清彦那在烛台切的精心调养下都没有长起来的肉,此时像是有人拿了粘土,在往他身上缺失的地方补足。

    在付丧神的眼中,这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烛台切更是要感动的流下眼泪来,这么多年了,他天天都盼望着清彦能够健康一些,不说和那些天生体质就朝着变态发展的人一样,只要能健康一些,能跑能跳,不要随便吐血就好。

    期待了多年的愿望一朝达成,太刀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厨房去,以着满汉全席的标准给清彦做上一桌的菜,好好给审神者补一下那睡了这么多天没有进过食的身体。

    “我可以掀开辉夜大人的被子看一眼吗”

    龟甲贞宗用着正经人的口吻询问着其他人,他还像模像样的举起了手,准备起誓,“我保证只是看一眼,不做其他多余的事。”

    “你闭嘴吧。”

    太鼓钟贞宗羞愤捂脸,“多余的事是什么事把你脑子里面的黄色废料倒一倒,别以为辉夜大人还没醒过来就可以为所欲为。”

    龟甲委屈了。

    “我这不是在问你们吗”他推了下眼镜,指尖点在了清彦盖着的被子边缘,“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辉夜大人他腿有多长,有没有腹肌和人鱼线吗”

    “说实话,我非常想知道。”

    废话我们也想知道

    但是真这么做了,就感觉自己彻底的和龟甲沦为一伙,再也洗不清身上的黄色颜料了。

    “别想了,不可能,洗洗睡吧。”

    物吉给了龟甲一个拒绝三连,甚至还把龟甲的手给拍走,不让他去碰清彦那因为长了个头快要从被子伸出去的脚,“大家可都在这里坐着呢,你要是想被我们揍得看不到醒过来的辉夜大人,那你随意作死。”

    “唉。”

    龟甲叹气,“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错过的话,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光是靠脑补,龟甲就可以兴奋好半天。旁人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只能看到打刀的眼角逐渐染上了浅浅的粉,与他那头樱色的头发极为相配。

    不不不我们才不想知道龟甲想了什么。

    差点就被龟甲给带偏的付丧神们扭过了头,把注意力放在了别处,用其他的画面赶走了脑中的遐想。

    现在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刀剑们的想法莫名其妙的调到了同一个频道,清彦有多不擅长穿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他们可是都知道,但凡是需要有个拉链和系带的,都需要刀剑在一旁帮忙协助才行。

    所以,想看的以后有的是大把的机会。

    完全没有必要在其他刀剑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特别是像龟甲一样,又被众人贴了不少的变态标签。

    然而龟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就是这样的刀剑嘛,要怪的话,就怪当初锻造出他的刀匠好了。

    “唔”

    清彦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在一片摸不清路的黑暗里面找到了难得的出口,他的眼皮颤动了半天才睁开,初升的太阳照在了纸门上,给室内了一层模糊的光线。

    也让付丧神看清了清彦那双血红的双眼。

    等一下,血红色

    刀剑们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妙,要知道他们的辉夜大人可是标准的双黑,黑发黑眸坚持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总不会是什么血液倒流到大脑,导致双眼变红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再想一想今夜看到的种种神奇之事,付丧神们又突然淡定了下来,觉得眼睛换了颜色是完全能够接受的小变化。

    比起辉夜大人长睡不醒,这点问题算得了什么。

    “辉夜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药研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想要伸手去扶审神者起来。

    “感觉嘛,还不错。”

    清了两下嗓子,清彦为自己那变得低沉悦耳的音色感到了惊讶什么,睡了一觉还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他就多睡几天了。

    再一低头,清彦找起了自己身上的不同,睡前那合身的衣衫明显小了不止一号,领口大开不说,他试着拢了一下衣领,惊讶的发现合不上。

    他就像是偷穿了别的姑娘家的衣服,还是偷了件最小号的那种。

    “我这是怎么回事”

    清彦霍然站起,被血浸湿的被子潮乎乎的让他难受不已,干脆踢到了一边。

    龟甲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腹肌和人鱼线,带着梦幻般的表情安然的倒在了一旁,物吉很是嫌弃的用手帕盖在了龟甲的脸上,顺便帮打刀擦了擦鼻血。

    他自己也揉了揉鼻子,生怕自己和龟甲一样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来。

    “您您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起手边唯一一件适合着清彦的外衫冲过去罩在了清彦的身上,又用着最快的速度将领口合拢,不让那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分。做完了这些,他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直视审神者。

    咦,辉夜大人的眼尾原来还有着泪痣在的吗

    心神被清彦左眼角位置的泪痣吸引去,乱被博多拽到了旁边坐下都还没反应过来。

    总觉得,眼睛完全不能离开辉夜大人了。

    他盯着清彦,宛如被下了蛊。

    “我们给您吃了一种药。”

    药研有些尴尬别开了头,向清彦解释,“那药一共就只做成了两颗,一颗用来实验效果,一颗给您吃下去了所以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让我给您检查一下吧。”他劝着清彦却不敢直视对方。

    大概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得惊人,清彦在高兴完自己总算是把这些年缺失的身高长回来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微妙,“长谷部,试药的那人在哪儿,把他带过来。”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好像有针在刺自己这怎么可能,有这群付丧神在身边,谁敢做这样的事。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吗

    清彦皱了皱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现在差不多是早饭时间,“烛台切,早饭”

    “请稍等辉夜大人,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烛台切听到这熟悉的叮嘱,顿时有种时光在倒流的错觉,眼前的清彦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依旧是那个将美食放在了首位的人。

    带着格外轻松的心情,烛台切回到了本丸的厨房,用着最快的速度为清彦准备起了早饭。

    去把试药人带过来的压切长谷部动作很快,不过他进屋时那皱起的眉头,让其余还没有离开的付丧神内心一阵失措按照物吉的说法,吃了药的那人明明已经恢复了健康,可眼前这仿佛被火燎过的人是谁

    男人似乎因为嚎叫被长谷部揍了好几次,即使初升的阳光照在了他的后颈上,也只敢摆出跪伏的姿势不敢乱动。

    刀剑们清楚的看到,那被阳光照着的后颈,正不断的呈现出灼烧之姿又快速愈合。

    “他”

    压切长谷部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只能匆忙的解释,“我把他从屋子里面带出来时就这样了。”

    他过去的时候,男人正躲在了屋子的一角,就差把自己团成一颗球,似乎是恐惧着初升的阳光。当长谷部拽着这人从屋子里面出来时,那尖锐的嚎叫声让他不得不出手狠揍了对方几拳,否则现在就要吵到清彦。

    这笨拙的话语让长谷部感到了十足的尴尬,他单膝跪在了清彦的面前,为自己的不称职而自责。

    “你,你们要干什么。”

    趴伏在地上男人宛如掉入了狼群的小羊,浑身颤抖,他偷偷摸摸的抬头去看清彦,被清彦那双毫无感情的血红双眸吓得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长谷部,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清彦如此说道,他觉得自己手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被付丧神精心照顾了这么多年,清彦就算是再迟钝也拥有了一些搭配上的心得,他看到了身上穿的是之前从未碰过的衣物,衣角那绣得精美的紫藤花,让他联想到了放在书房中的扇子。

    “歌仙。”他唤了付丧字,“去把我的扇子拿过来。”

    歌仙了然点头,审神者要的是哪一把,他心里有数。

    不过他还没有站起,就被耳朵那炸响的尖叫声给惊到,只见听说自己要出门晒太阳的男人奋力挣扎,长且尖利的指甲在地上抠出了深深长痕,看向了清彦的眼神更是愤怒与仇恨交织。

    “求求您了,不要让我出去。”

    他卑微的恳求着清彦。

    清彦眨眨眼,“不行哦。”他微笑着拒绝了对方,“毕竟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吃了同样的药,你不去的话,就得我自己去了。”

    在吃下药物之前,男人是缠绵于病榻的废人,连靠着自己的力量翻身都做不到;在变成废人之前,他是个被家族养起来的贵公子,衣食住行皆有人打理,极少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男人试图从付丧神的手里挣脱,然而不知道是以前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还是说他确实就是这么的弱小,这些反抗都被刀剑们镇压下去他被压到了太阳下面,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放在了正午阳光下的冰棍,快速的融化。

    付丧神们不敢言语,再迟钝的人到了这时也发现了不对。

    从刚才开始,审神者就有意避开了阳光能够直射到的地方,刀剑们还以为那是清彦不喜欢呆在被自己血浸湿了的地方,所以才换到了角落的位置

    所以,其实是为了避开阳光吗

    “好了,把他带回来吧。”

    清彦宛如施舍一般的说道“再叫个人去和烛台切说一声,他准备的早餐,我应该是不用吃了。”

    把只舔了一口的糖块扔到了旁边,清彦偏了偏头,语气平淡,“我需要的食物,看样子和之前不一样了。”

    外面阳光大盛,清彦坐在了用黑布挡住了阳光的屋子里,注视着眼前闪烁的烛光,许久没有言语。

    我这是在非人类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了吗

    他没有去指责是付丧神的做法将他推到了如此境地,毕竟在那种时候,就算是刀剑们想要征求他这个主人的意见,他也没办法开口啊。

    心是好的,结果却不是那么的让人满意。

    我醒过来了,长高了,还有了一副足以承载力量的躯体,从现在开始,我就再也不会因为小磕小绊吐血,也不会因为力量过于强大而陷入沉睡。

    然而我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

    怕光不说,还对正常人类能够吃进去的食物完全不感兴趣。

    前者清彦接受起来非常快,大不了以后就夜晚出门溜达好了,他本身也不是个热爱在阳光下赶路的人多热啊。

    可后者对于清彦来说就是致命打击了。

    “辉夜大人。”药研轻轻的走到清彦的身边,向他报告,“经过了各种实验,那人能够吃下去的东西是”

    “说。”

    “是生肉,还有血。”

    扇子掉在了地上,清彦听到了药研的话竟然没有觉得过于惊讶,因为从那个男人在太阳下会融化开始,他的心中就隐隐有了答案。

    “我这算是变成了什么。”

    清彦自言自语,“吸血鬼不,这好像是西方那边的产物,所以我只是单纯的变成了一个需要靠着吸血和吃生肉才能活下去的,怪物”

    “辉夜大人,请您不要这么说自己”

    药研的心情近乎崩溃,在清彦吃下药之前他想了很多,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恢复了健康状态的审神者,会从人类变成另外一种生物。

    “您,不是怪物。”

    短刀的声音分外苦涩,“不是那样的,您不是”

    “药研,我好像有点饿了。”

    打断了药研的话,清彦叹了口气,“既然只能吃生肉和血,那就让烛台切送一块略微煎过的牛排过来,我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

    “是。”

    药研不敢再说什么,匆忙的离开了黑漆漆的屋子,在出门前他莫名的回了一下头,看到的是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脆弱的背影。

    烛台切很快就送来了清彦要的东西,确实是稍微的煎了一下,清彦都怀疑这牛排在锅里停留的时间有没有超过十秒。

    带着“我竟然要吃生食”的痛苦,清彦切了块牛肉送进嘴里。

    “呕”

    生肉刚一入喉,清彦就开始了生理性干呕,他接受不了生食的味道和口感,还有那缠绕在唇齿间的腥味,让他倒足了胃口。

    清彦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三岁的时候。

    那时他开始了一个人在小院的生活,每天的餐食都是侍女送到门口,他费劲的提回来以后,为了获取身体所需的营养,他逼着自己把食物硬塞进嘴里。

    那些东西有多难吃,那必定是排在了清彦心中的前三位他吃着吃着就会吐血,把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的食物和翻涌起的血一起吐出,场面糟糕得让人尽失胃口。

    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又再次与当年的狼狈重逢。

    “拿走。”

    清彦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再多点几根蜡烛,这里太暗了,我觉得不舒服。”

    “是,辉夜大人。”

    烛台切和药研对视一眼,一个将食物收走,另一个则是翻出了屋中所有的拉住,沿着墙边点了整整一排。在这般奢侈的行为下,屋中似乎和外界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光亮。

    清彦靠在了软枕上,大半天了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夜晚降临,有付丧神过来将木门上的黑布拆去,接着将门与窗全部打开,让清浅的月光照进来。

    闷了一天的清彦有种鱼回到了水中,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

    压切长谷部来到了清彦的身边,低声询问着要怎么处置那个男人,“他的能力在不断的进化,已经可以长出形状诡异的触手进行攻击。”

    “哦那还挺厉害的。”清彦兴致缺缺的说道,“那把他带过来吧。”

    打刀没太懂把人带过来的意义何在,在他眼里,那种和清彦属于同类却分外卑劣的表现,完全不值得再次出现在清彦的面前。

    可他们此时完全不敢反驳审神者的任何要求。

    让审神者吃下那颗会变成鬼的药丸是经过了所有付丧神的同意,在坑害审神者这事上,本丸所有的刀剑都是共犯。

    做错了事就应该被惩罚,可清彦迟迟没有开口说与惩罚相关的事宜,刀剑们就只能提心吊胆的,生怕清彦开口就是解除契约。

    “是,辉夜大人。”

    长谷部压下了头,不知为何,他没有了抬头直视对方的勇气。

    夜晚对于鬼来说等同于乐园。

    白日里蔫巴巴的男人,此刻像是吸足了水分的植物,眉眼之间神采飞扬,偶尔落到了身前付丧神的眼神里则是满满的恶毒,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早已将对方五马分尸,或者怎么惨烈怎么来。

    “在辉夜大人的面前老实一点。”

    压切长谷部敲打着男人,眼神分外冷漠,“还是说,你更想晒个日光浴”

    “您说的是,我会老实的。”

    男人收起了自身的情绪,将姿态放得极低,他能屈能伸,顺风生长逆风俯倒。

    这副轻易就变脸的作态,让长谷部不禁冷笑了一声,他实在不能理解还留着这人的用处何在,他们想到的能够实验的东西,在这人的身上全部施行了一遍,数据也都全部收集完毕。

    该不会是辉夜大人觉得孤单,想要将这人留作玩伴吧

    长谷部咬牙切齿,神情里浮现了几分愤懑,他不想把这样的人放在清彦的身边,即使世界上只有这人和审神者一样也不可能。

    “收起你的小心思来。”

    低声警告了对方一句,长谷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变得平静,他略微的提高音量,用以告知屋内的清彦人已带到。

    清彦走了出来,修长的身躯被柔顺华贵的布料包裹,连带着指尖都掩在了袖下,能够看见的是那伸出了大半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折扇。

    “留他一个在这里就好。”

    挥挥手,清彦让付丧神退下。

    “辉夜大人”长谷部有些焦急的开口,他暗自瞪了男人一眼,不知道他是给审神者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要留他一个在这里。

    “我说,退下。”

    察觉到清彦话语中的冷意,长谷部咬了咬牙,行礼后从小院离开。不止是他,只要是在小院的付丧神都被清彦赶走。

    院中只剩下清彦摇扇的声音,送出去的微风缠绕在他的发间。去年的这时,清彦还在为了晚上能不能多喝一杯冰奶茶和付丧神怄气,今年

    他就再也喝不了奶茶了qaq

    “辉夜大人。”男人踌躇了半天,选择了和付丧神一样的称呼,“您叫我来是”

    “你恨他们吗”

    清彦问着对方,视线落在了绘有紫藤花的扇面上,似乎是沉浸在了过去自己那高超的画技里,“想要杀了他们吗”

    男人收敛了笑容,那略微弯折的背挺直,“我怎么敢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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