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就是鲍鱼之肆里那条咸鱼”
刘意说这话时,人就蹲在河边,认真磨着杀鸡刀。准备自力更生今天的晚饭。
手里的杀鸡刀磨的雪亮, 人笑得越发灿烂。
陈宫抖了抖,长公主战斗力不怎么样, 可这会, 他的确感受到了杀气。
来自刘意身上。
郭嘉蹲在地上,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毫无形象,他捧着陈宫递给他的菜泡饭, 吃的呼啦啦响, 好似饿死鬼投胎,口齿不清, “嘉没说过。”
那天的涸辙之鲋说的是高亢激昂, 大有目中无人,不把一切事物看在眼里,天下于他唯棋盘也。
说的动听, 现实很惨痛。
郭嘉并不知晓刘意的路线,他只能凭借脑海里的印象,推断刘意的去向。
没有联系方式, 加之袁术的威胁, 郭嘉算是轻装上路。他运气不太好,没走几天就遇上一群青州军, 弃了所有口粮才捡回一条命。
往后几天那个叫悲惨, 要不是运气好, 瞎猫遇到死耗子, 撞上了刘意,郭嘉还打算入赘,拿身体换吃的。
至少怎么说,他这张脸还是不错的。
郭嘉这一路可谓是可歌可泣,陈宫见了是心生怜悯。还没得来及嘘寒问暖,郭嘉一张嘴就把刘意得罪了。
“黑了不少。”
刘意再大度,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在意颜值的女人。这几天日夜兼程,刘意自然顾不得打理,更何况阿史已经不在了。
本来陈宫等人不说,刘意也不会在意。偏偏郭嘉来了,还一来就说,刘意原先那点小感动全成了磨刀时的劲,一下比一下用力。
就差在郭嘉身上剜一刀。
刘意过分了
郭嘉随口点评完就是伸手讨吃的,不知谦虚二字怎么写,比起君子范的陈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陈宫甚至觉得,这位是专门来气长公主的。
吃饱喝足后,郭嘉总算有了力气,他打量四周,士兵散落在各处,烧火做饭。下游几个农兵在打理牲畜,饮马渡川,倒有那么几分诗意。
不过在场没一个人会诗兴大发,刘意收好她的杀鸡刀,看了郭嘉半晌,丢下一句收拾干净。
说她黑,你更加臭
郭嘉扯着破破烂烂的袖子,扭头问陈宫,“她生气了”
陈宫欲言又止,大家都是聪明人,会看眼色,何必明知故问呢。
“身为上位者,还是大度些好。”
陈宫干巴巴接话,“长公主挺大度的。对了,奉孝是来”
“公台借我身衣裳吧。到了邺城就还。”
陈宫顿了顿,可能是第一次遇到郭嘉这种跳脱的主,好一会没开口,最后把剩下那句你来干嘛咽回去,木着脸点头。
话说回来,这衣衫穿到邺城,还能要吗
“还需换洗,不如公台再送一套吧。”
陈宫所以你压根就不打算还是吗
等重新变得人模狗样了,陈宫领着郭嘉去求见时,刘意让人递话过来,说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说。
郭嘉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他无比失望,跟在陈宫感叹万千,“人心易变,初心已忘。”
陈宫心生好奇,“奉孝和长公主是旧识”
说话间两人进入营帐,郭嘉是轻车熟路,自来熟寻了位置坐下。他这一套做的行如流水,挑不出毛病来。
陈宫站在门口,总觉得哪里不对。
“愣着干嘛,公台快来坐,我与你叙述当年旧事。”
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陈宫强忍哈欠,对还在滔滔不绝的郭嘉发起送客令,“奉孝,夜已深了。”
郭嘉挪了挪位置,和陈宫挨着肩膀,他笑道,“客随主便,嘉知公台艰辛,不如今夜就在此歇下,也免去下人奔波。公台觉得呢”
陈宫下意识点头,“是这个理。”
郭嘉大喜,合掌道,“公台乃我友也。”
所以,好朋友穿一条裤子,盖一条被子,问题不大吧
这一夜,奔波数日的郭嘉得了一个好眠。而陈宫,失眠了。
陈宫他再也不要和人同榻而眠了
次日刘意见两人时,一个容光焕发,一个神色黯淡。和一天前完全颠倒了。
刘意
鉴于没人跑来和她告状,刘意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夏日天光亮的早,刘意昨日被郭嘉念过,因此见面地方安排在了河边的树下,树荫不大,有清晨的微风也算舒服。士兵在拔营起寨,趁这会功夫,刘意和郭嘉闲聊起来。
“我原本以为,要大军开到颍川,足下才肯出仕。”
刘意和郭嘉确实算老相识,当年在邺城就见过一次。当时刘意就有招纳郭嘉之意,结果转头人就辞官了。
第二次沮授和孙坚到颍川拜访,希望郭嘉能出山,这位照样不给脸色。
连着两次,加上得了冀州又有荀彧等人加入,刘意对郭嘉看开不少,甚至还劝曹操,别在郭嘉身上费力气。
不值得。
然后转头郭嘉就自己跑来了。
刘意怀疑这位那里有点毛病。
这些只是玩笑话,郭嘉愿意加入,刘意还是很欢迎的。可在正式入职之前,刘意这个领导,找来郭嘉谈话。
大意是你为什么工作
这会不是现代,刘意上辈子工作就是为了钱,就是这么直白。什么爱不爱的,她只爱钱。但这个年代不一样,凭借郭嘉的才能,到哪都能领上一份不错的薪水。为什么要来刘意这
郭嘉手里拨弄着狗尾巴草,“吕布之类霸王也,袁术虽坐拥豫州,然好美食喜华服,对内松懈,对外赏罚不明,难以长久。在嘉看来,只有您可为主。”
打仗厉害不一定是真的厉害,老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刘意做不了名将,但她能驾驭名将。
主要这会郭嘉也真翻不出几个好东西。远点的比如益州,刘焉和当地闹得很僵,都说不要看他说了多少,而是做了什么。
刘焉的政绩实在不够看。再往南就没什么好谈了,现在的南方叫南蛮之地,没那么夸张,可人烟稀少是实打实的。至于扬州那块,孙坚还和刘意关系不错呢。
北上河内动乱,一锅粥,就算有人占据了也是那么一小块,比起冀州差远了。
兖州青州黄巾军起义,刺史根本按不住。至于徐州,陶谦风评不佳,不做多谈。
陈宫是一脸赞同,刘意被拍了马屁也不见喜色,反而和郭嘉翻旧账,“既然如此,当日元皓相邀,足下为何不来”
她过去是冀州牧,现在也是冀州牧,唯一的区别就是混得更惨了。
你说不恋锦上添花,要感恩雪中送炭。那刘意最惨的时候就是刚到邺城。
郭嘉也没送过几盆炭。
对此郭嘉脸不红,心不跳,“嘉毕竟年少气盛,长公主有勇有谋,一时起了一较高低之意。”
刘意冷笑一声,郭嘉立刻接话,“左传有言,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今嘉变更,大善也。长公主难道不开心吗”
陈宫表情很奇怪,就差在脸上写个离谱。
自己夸自己不是没见过,郭嘉这种拉着老板一起吹自己的,陈宫是头一回见。
他再想昨天郭嘉的丰功伟绩,又觉本该如此。
绕来绕去刘意也没心思找郭嘉麻烦,她放了话,“你要来便来,至于能出仕什么职位,看你自己本事。”
的确邺城不缺人手,可她不会一辈子守着个邺城。
日头渐渐东升,士兵们将物资搬上车,准备出发。刘意捡起手边的帷帽,这是她花了一晚上时间弄的。丑归丑,但能遮阳。
刘意是真的被郭嘉的话伤到了。
不想郭嘉见了它点评道,“这是哪个侍女做的,难看至极。”
明明是三伏天,陈宫硬是感觉出一阵冷意。
这天气真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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