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小说:怎奈她惹了朕 作者:弥弥喵
    第二章

    晋江原发  弥弥喵/著

    卫峥收回打量的视线,微抬手,示意下面的人起来,“免礼。”

    明韶感觉天子的双目从身上移开,挺直的腰身微不可察的一颓,轻轻舒口气,垂眸不敢细察天子的神情。

    青芹姑姑和甘夫人率先扶起皇后缓缓站起身来,再后面是容老侯爷和容太夫人等一干家眷。

    不过一会儿,以明韶为首,后面站了一堆乌泱泱的人头。

    皇帝和皇后,一个坐着稳眉目一片清寒,半阖眼眸目养神,一个站着垂眸,神色一派沉静端然。

    帝后两人之间气氛轻滞,静默无言。

    顿时正厅气氛也凝滞下来,侯府众人也不敢多说一句,只神色各异,抬首间悄悄打量着帝后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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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至腊月寒冬,皇后夜闯出宫,说是半夜三更甘夫人突发急症,倘若真的是为甘夫人的病情那倒也无可厚非。

    京中勋贵在宫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人,听不了什么要紧内情,但都大抵摸个那日形势。

    崇安侯府同样打听到一些事,大抵知道皇后离宫那日,宫内杖毙了不少宫人,用血流成河来形容毫不夸张。

    当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更让侯府胆战心惊的是,皇后带进宫贴身伺候的人也没留几个活口。

    此等大事,不免让人惊疑,什么样的大事要牵扯到皇后身边的人。

    众人细思极恐,但知道后宫没传来一点风声,没人敢去触天子霉头,故意去打探出来。

    这次同样不少世家的钉子也被牵扯在内,都被天子一率清算,没留一个活口。

    崇安侯府的人不敢多揣测,但他们照样战战兢兢。

    本来皇后出宫也无甚大事,虽是半夜三更,不免令人猜疑。

    都知容皇后和甘夫人情同母女,甘夫人和容夫人又是孪生姐妹,容皇后将一腔孝心转至甘夫人,也不稀奇。

    可是容皇后在宫外连待三月不肯回宫,元月宫内新春宫宴都未举行。

    佳节之际,宫门禁闭,天子更是什么都没交代,本来命妇一年一次的朝拜都未举行,皇后都未回宫,朝拜肯定取消。

    这样一来,事情闹的肯定不小,御史台从元月上朝便没停过弹劾皇后的奏折,其中更直接牵扯到崇安侯府,以及甘大将军府。

    折子弹劾皇后骄纵妄为的有,藐视天子的也有,更有甚,弹劾皇后不顾大局,不堪为后位,请求废后。

    崇安侯府从一开始事发,容老侯爷担心的是皇后出宫那日惹怒了天子,怕被牵连之下,索性直接放出消息,抱病在床,顺便让儿孙也不出门,给自己侍疾。

    容老侯爷实则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一旦容皇后的形势有什么不对,他们侯府也好从中脱身。实在怕容皇后当真惹怒天子,雷霆之怒不免牵扯到他们侯府。

    更何况,皇后离宫三月,天子不闻不问,在勋贵眼中,恐怕是容皇后失宠的征兆。

    如若当真如他们所想,容皇后惹怒圣颜,那后位不保不说,说大点,怕是命都难保住。崇安侯府自然也是这样以为,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皇后潜于佛寺,闭门不出,外面因为她离宫不回一事,早已风云动荡,平波四起。

    崇安侯府静观其变,看到弹劾皇后的折子一直被天子压下不发,天子似有包庇的意思。

    容老侯爷看情形,是利于皇后,不见有失宠的征兆。他的病才慢慢痊愈,崇安侯府的大门才开。

    不过容老侯爷依旧滑头,给远在云州的甘宏修书,让他以交备军饷用度为名返回帝京。

    就算出头鸟,也不能让他们侯府来。

    是以,礼部侍郎康平朝中发难,当众臣面直接弹劾皇后,才有了甘宏和容温泽一唱一和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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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韶一想到那晚的慌乱血腥,脚踩上去都是粘腻的触感,血液染红了拖地的裙幅,明韶回想起来,只会恶心到想吐。

    人间炼狱,莫过于那一晚的场景。

    从新婚伊始,明韶见过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有那荒唐的一夜,她几乎以为自己和在崇安侯府的平静日子,并无区别。

    明韶清楚自己出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她只有试探天子的态度,是否愿意轻拿轻放,或者愿意放过她一命。

    容温泽给天子行礼的声音,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明韶看侯府亲眷目光都移到自己身上,微叹口气,款步姗姗到天子近前,手心紧紧揉搓素丝帕子。

    女人纤手执起方案上的细腻青花瓷壶,倒入瓷盏之中,如烟气漫开的水雾模糊了双眼。

    明韶来不及细观天子神情,朦胧听到男人的声音。

    卫峥微微侧过脸去,随口“嗯”了一声,抬起的手,如象牙雕就一般,骨节分明,暗藏劲力。

    应当在养尊处优公子哥的身上,众人觉得谈棋提画最合适不过。

    可明韶却不敢去看男人的手,这双手骨韵劲狠,白皙不输于女子,杀人不过一瞬间,宫娥柔软的脖颈,立刻就软软垂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来不及使出来。

    卫峥不疾不徐抬臂,欲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茶盏,深邃的眼眸无意暼到女人绣缠枝兰花的袖口,一小块白腻似雪的冰肤露出来。

    他不用去细看,知道明韶挽起衣袖,露出的皓腕纤丽如脂如雪,触之无骨软柔,沁凉如玉。

    男人默默比对瓷盏底口,比它还要纤细四分,被算计下药的他,即是神智昏迷,灼热的掌心钳住女人纤白的腕子,也忘不了冰润如玉的凉意。

    那种情况下,药力挥发一半,显然在神智深处,男人天生自带对女子侵略的天性,占的更多。

    两人各怀心思,明韶仪态略显僵硬,但有宽袖遮掩,众人也看不出来。

    女人双手执起杯盏,近到圣前,卫峥稳稳单手接过。

    两人交接之时,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指悄悄弯曲,指骨不经意蹭了女人手心一下,指尖也划过女人的皓腕。

    如轻羽撩肤的酥痒从手心传来,男人指尖微粗的砺感扫过女人的皓腕,带起一阵温热的轻不可言的刺痛。

    明韶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瓷盏,沉静端然的玉容差一息崩裂,露出暗藏的惶恐。

    女人垂首,瞳仁一瞬间缩紧,不经意划过几分诧异,拿不准刚才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明韶眼眸扫过男人指尖划过的皓腕,微微颦眉,刚刚的不是错觉。

    见男人单手接过,没有拒绝之意,明韶数月来提着的心弦这一刻彻底松下来了。

    等明韶察到发丝粘腻,紧紧贴在脖子上,反应过来,原来无意间惊出一身冷汗。

    明韶给卫峥奉茶,毫无疑问,她是大着胆子存了试探之意,如果天子接过茶盏,那便是不计较离宫之事,也默认她对当夜一幕守口如瓶。

    两人心有默契不提荒唐血腥的一夜,那种事情羞于启齿,扫了天家列祖列宗的颜面,天子暴怒缘由大半来于它。

    明韶的心悬下来,侯府众人到皇后奉茶给天子,天子未有多言,他们的心也刚刚悬下来。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的一幕缓缓落下。

    崇安侯府的人心思各异,哪一个都偷偷惊出一身冷汗。

    刚登基的正光帝可绝不是个善茬,他们侯府能够在夺嫡得以保全荣华,且更上一层,确实出于容老侯爷一手策无遗漏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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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侯府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半是靠老侯爷的步步为营,半是靠帝京旧贵不耻提一句的,靠女人上位。

    崇安侯府一开始只是个破落的伯府爵位,五代而止。在这天子脚下,侯爵伯爷数百位,不值一提。

    勋贵最怕的就是子孙后继无人,直到出了容老侯爷容缮,崇安伯府才翻身。

    容缮也是奇人,他知道走科举,开官途,伯府底子薄,也经不起他的折腾。

    真要走,不知道走到何年何月,不如令僻捷径,走奇淫技巧之类,从工部小官做起。

    本朝铁骑步军,可以踏到外族,不怕外敌来侵。唯独水上行军布阵吃亏。

    沿海一带是水域小岛,海中奇珍异宝皆采于此处,进奉于宫廷所用,以捕鱼为生的渔民时而采些珊瑚宝珠之属。

    官府以市价收购,那就几年吃喝不愁了,也渐渐引来了来来回回的商人来此淘宝,贩到其他勋贵世家,渐渐一片繁华。

    可好景不长,海域归属立来模糊不清,没有哪朝哪代说过水域,也是国土之属,渔民采的海域越来越广,引来流落到海域以打劫为生的盗匪的觊觎。

    他们偷偷跟着渔民的踪迹,便来到了此处,看到如此繁华的景象。

    这些蛮子如何不高兴,掠夺血腥的人间惨剧,便慢慢开始布及沿海地带。

    时初,天子派人镇压,消停了一段时间,数年后,这些匪徒号数万人,卷土重来。

    南闽地带的一繁荣小城立刻被血洗成炼狱,几日之间,城数十万人,加官员守卫全被杀死。

    女人被奸辱自杀,男人被砍得支离破碎,小儿尸体扔到到处都是,结果传到天子殿前,举朝震惊,直道惨绝人寰,此事决不能姑息。

    后来朝廷派人时不时和海匪海上僵持数十年,这数万人不见少,反而愈集愈多,直成为本朝的心腹大患。

    容缮就是这时候成人的,他知道,水战一事,靠用的应该是制船之术。

    他不惜放下脸面,拜民间制巧的工匠为师,召集数千名工匠,来研究造船之术。

    历时五年,众人呕心沥血,本朝第一艘海上能攻能守,容纳数千人的巨船出世,容缮趁热打铁,这个功劳他一个人也吃不下,悄悄告诉了当时的工部尚书黄大人。

    容缮没想到自己竟然找对了人,黄大人为人正派,实足君子之风,替容缮保举到御前,将功劳分毫不差全部给容缮。

    天子大喜,海战首次大捷传来,崇安伯府得天子隆恩,可再续承五代。

    到了先帝爷在世,容缮看先帝独宠恪瑜皇后,卫峥的亲生母后,知道恪瑜皇后是绝色佳人,可惜这位佳人红颜命薄,早早逝去,先帝爷的身子也随之衰落,朝廷之事慢慢转交到亲弟弟卫霖手里。

    容缮又借此机会,寻遍整个宗族亲戚,天助他也,找到一位发妻的远方侄女,容貌绝色,是个难得的美人。

    这个美人就是甘宏口中容温泽的表姐,一路圣宠,扶摇直上,运气可堪比恪瑜皇后的宪瑜皇太后,容温滢。

    容温滢进宫之时,容缮怕她身份不够,特意认她为义女。

    没想到,容温滢一朝得势,就是扶持自己的族人上位,硬生生哄先帝给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哥嫂,一个承恩伯的爵位。

    过河拆桥之快,让容缮痛心疾首,容温滢直接改回娘家姓氏傅姓。先帝爷亲自给她赐名为傅姀。

    容缮没法子,傅姀过河拆桥,眼看攀不上,他转而又把目光移到联姻上。

    容温泽也相当争气,二十取得先帝亲点探花郎,风光一时,赞其“玉郎”,风头无及。

    有此名头,可以寻一门得利的亲事,央人提亲娶了明韶的母亲。

    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叶度之女,皆因叶家是有名的书香世族。

    明韶被封为一国之母,而这其中运作的自然是容缮,傅姀那一部棋走错了他不提。

    可是临到嫡孙女,他惊觉明韶出落的越发绝色,如果不送进宫实在可惜。

    容缮深知女儿乡,温柔骨,倘若嫡孙女能成为天子的妃也好,皇后也罢,这都是对容家族亲有益的事。

    这其中自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容缮深知倘若一朝暴露出来,对于崇安侯府可并非好事。

    而崇安伯府因为明韶这个皇后,也变成了崇安侯府,所以,容府走到今日,却可说半成就于女人。

    众人也未说错,其他旧贵嘴上不耻提一句,心里都知道这位老侯爷太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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