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晋江原发/弥弥喵
此刻,深夜的长秋宫却是冷寂一片,平时深夜因为傅太后经常发疯犯病,长秋宫整夜宫殿灯火通明,熬累不少宫女内侍。
现在来来往往煎药奉汤的宫女都没了踪影,细看之下,就连太医也打发走了不少。
明韶将长秋宫交给恭王妃,直接撒手不管,做了甩手掌柜。
明韶是一点都不愿意管长秋宫的事,想着恭王妃的正经婆婆好歹傅太后占着份,不如推到她名下正经儿媳手上。
两人之间交易默契十足,明韶答应恭王妃的事给卫晴请旨册封一事已经做到,恭王妃也将长秋宫看的滴水不漏。
闵齐月千防万防防不过她从来没看进眼里的两个侧妃,结果她和明韶都被傅家女儿摆一道,两人之间合作愉快的关系完美皲裂。
长秋宫宫门禁闭,只留若干粗使太监守在门外。
透过烛光朦胧的窗牗,隐约显出几个女子娉婷的身形。
“你们承恩伯府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女子的娇斥声打破长秋宫的冷寂,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的重石,猛然激起一片水花。
闵齐月面色布满寒霜,眸光如寒刀冽人。
她若不是看到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敢相信承恩伯府胆大包天,敢带男人进来长秋宫,给当今太后医治疯症。
傅五娘和傅六娘是恭王府的侧妃,听到闵齐月的怒斥,两人紧紧弯腰扣地,不发一言。
傅芊灵面上虽然哭的惨烈,但是细看她眼底毫无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冷静异常。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进不能退了,实则傅府姐妹心底都冷静了下来,
她们都知担着欺君的风险救了太后,傅姀清醒过来也不会任由她们被处理,置之不理。
傅芊灵两只眼肿的像桃子般,低低抽泣,
“王妃,承恩伯府能入宫给太后医治,不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想来太后醒来也是感激不已。”
傅芊灵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有心将闵齐月牢牢套住,俨然成了一路人。
长秋宫交给了闵齐月。承恩伯的人能溜进来肯定少不得恭王妃的许诺,这种说法几乎是把闵齐月和她们绑在一条贼船上。
当日传到凤元宫的消息,也是傅芊灵自作主张,与其等容皇后主动发现,不如化主动为被动,故意泄露消息到凤元宫。
容皇后看在闵齐月的面子上,以为恭王妃自作主张放人进来,大抵定会疏离恭王妃。
而闵齐月这边知道傅太后好转,外面那么多宗亲看着,凡是承恩伯府的人放出点太后重病,宫里不肯尽心尽力的医治的消息,傅太后得病的事少不得往她身上抹。
闵齐月有时宫宴当着众人顶撞傅姀不是一回两回,两人也是因为恭王府不停进女人一事积怨已久。
闵齐月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遭人算计的一天,说来她自视过高,以为承恩伯府的人不敢造次,没料到也有狠狠栽跟头的时候。
闵齐月听闻,哪里不知道傅芊灵话中的陷阱在哪,气急冷笑,连道两声,
“好!好!果然是傅府最小的女儿,帝京都传是玲珑心肝,本王妃真是小看了你!”
傅芊灵用帕子慢慢攒去泪水,抽噎道,
“臣女不敢。王妃,臣女说的都是实言,不敢有所隐瞒。臣女带人入宫医治也是您允了的。”
闵齐月眉眼冷意横生,美眸微眯,“你在威胁本王妃,你们承恩伯府的带进长秋宫的男人,敢推到恭王府头上。”
“王妃,您记错了,臣女带入宫哪有什么男人,不过是民间的一位妇人,谁知那妇人命不好,才进宫几天就得痢疾而亡了。是她没福气。”傅芊灵抬头,缓缓止住泪水。
傅芊灵清怜一笑,甚惹人爱,道,“现在医治的是太医院的御医,太医妙手回春,太后娘娘才会凤体安泰无虞。”
傅芊灵到现在说话一直滴水不漏,特别是说到死掉的民医,好像是掸掉了微不足道的脏东西一样。
她平静理智的态度和毫不在乎语气,让身后的傅五娘和傅六娘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冷颤。
闵齐月反而冷笑不止,“你年级虽小。心机处事倒是毒辣,你那两个姐姐若是有你一半心机城府,本王妃的正妃之位还不一定坐的稳当。”
傅五娘和傅六娘听言,连忙磕头请罪,“嫔妾不敢,王妃恕罪。”
傅芊灵这会倒不是梨花带雨的模样,面上显出两个酒窝,“王妃过奖了。”竟然直接承认了恭王妃对她的评价。
闵齐月眉目冷凝,声音沉冷,直言不讳指出傅芊灵的意图,
“你故意让那民医染痢疾而亡,就是有意让宫里人不敢查探尸体,怕染去了治不好的病,顺便如果本王妃不与你们坑壑一气,也落下一个失察的罪名。”
傅芊灵闻听挺直腰身跪好,眸子有种奇异的兴奋,
“臣女长那么大,到现在也只有您全说对了臣女的心机,王妃才是女中诸葛。”
听到闵齐月将她的算计全都摊开,傅芊灵小脸像是棋逢对手的模样,眸中野心勃勃,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闵齐月闻听,突然又给傅芊灵的话气笑了,“你算计本王妃也无用,该找死的还会主动找死,谁也保不住。”
傅芊灵眉目惊愣,喃喃道,“王妃何意,太后娘娘醒来对您难道不是好事。”
闵齐月挑眉道,语调耐人寻味,
“好事?你以为恭王府真是以太后做靠山,你心机虽重,但总还是见识浅薄。傅姑娘,本王妃好心劝你,少玩些花招,否则总有一日将自己的小命也折进去。”
闵齐月故意咬紧“小命”二字,神情阴沉,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风雨欲来之感。
傅芊灵听出威胁之意,尤担大提道,“王妃您不管是置之不理,还是有意将此事禀告给容皇后。追究起来,您都逃脱不了干系。”
闵齐月不发一言,唇畔只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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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数日,凤元宫内,青芹姑姑带着辛夷等人伺候好明韶洗漱。
这厢早膳明韶刚刚用罢,有宫人来禀告丽肃大长公主往凤元宫给皇后请安。
青芹姑姑递过漱口的香茶到明韶手上,眉心微皱道,
“娘娘,丽肃大长公主听说刚去探望过太后娘娘,从长秋宫出来直接往咱们这来。”
明韶抬手用帕子掩口,吐出口中漱口的香茶,垂眸问道,“太后的病怎么样了?御医怎么说?人醒了吗?”
青芹姑姑听闻明韶探听长秋宫的消息,目露出惭愧的神情,小声道,
“娘娘,咱们的人被恭王妃打发出来了,太后里面的情况可就半分摸不准了。”
明韶纤细的黛眉浅蹙,缓缓问道,“那本宫让你查探的消息如何?”
青芹姑姑欲言又止,半响看明韶盯着自己,才道,
“奴婢探查到傅姑娘身边伺候的两个粗使嬷嬷染上了痢疾,娘娘知道这病,等奴婢回头问的时候,长秋宫自作主张已经将人运出宫烧了。”
明韶缓缓伸出玉手浸进飘有桃花瓣的清水中,又拿出纤手让木槿擦拭干净,
“她们动作倒够快,不惜自毁长城,也不怕染上。待会不用废话,直接派人将长秋宫的御医喊来,记住还有承恩伯府的人。”
青芹姑姑称是,小声问道,“恭王妃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奴婢到现在也看不明白?”
明韶垂眸望着腰间的禁步,唇瓣轻掀,“她没来找本宫,谁懂她的心思,就算本宫平时和她交涉不深,也知道她做事有些……”
青芹姑姑只听明韶道,“对,蛮气,要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坐稳恭王府的正妃之位。总之,太后未好一日,长秋宫的人便不能出来。”
青芹姑姑听出明韶的意思,这是强行先将长秋宫的人禁足,“奴婢已经让人盯好,娘娘,那待会可请恭王妃过来。”
明韶抬眸望向长秋宫的方位,神色微动,“倘若她过来不一定妥当,并非是本宫不愿意请她,是恭王妃不愿意过来罢了。”
明韶觉得长秋宫的事拿不准是不是恭王妃的主意,还是另有其人,或者是恭王有意授意,没问清楚前因后果,她尚且不敢忙下定论。
明韶听到宫人禀报丽肃大长公主的肩與已经到凤元宫前,她颔首示意知道了。
明韶回宫以后一直称身体不适,凤元宫闭门谢客,现在她再过几日就要召见甘夫人等人,她的病自然慢慢痊愈不说,皇亲国戚的觐见必不可少。
丽肃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先皇登基,她和沈皇后一贯交好,肯定在先皇眼前是颇为看重。
后来因为沈皇后嫡子卫峥成人被先皇厌弃,废立两次,这位丽肃长公主也逐渐失去先皇为数不多的宠爱。
傅姀得宠,丽肃大长公主果断去交好傅太后,慢慢在先皇面前有了看重,得了几分脸面,一直到卫峥登基,丽肃大长公主位置可谓是说尴尬难言。
卫峥受命登基为帝,先帝也特地留下一道旨意,尊傅皇后为宪瑜皇太后,封号只和逝去的元嫡沈皇后相差一字,其中深意没人能参的透。
明韶知道推不了,正耐心等着。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丽肃大长公主在路上不知怎么碰上了天子,言语之间交谈到已逝的沈太后,似乎引起了天子的思绪,御驾也正往凤元宫赶来。
本来不慌不忙的青芹姑姑不得不赶紧央人去布置一番,将冬日的陈茶换成春日的雨前茶。
明韶还未饮过半盏茶,辛夷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手忙脚乱,竟然将一盘糕点如数翻在了明韶的身上,青芹姑姑看在眼里,罕见的没有出口斥责半分。
明韶这下不得不重新梳妆打扮,毕竟是迎接圣驾,御前失仪不是小事。
更不要说是一国之母的体面,她刚才穿的一身简单襦裙,头发也只是轻轻巧巧挽起一个发髻。
辛夷和扶桑动作如同神速,给明韶穿戴上一袭暗绣银线鸾凤和鸣的衣裙。
四指宽幅的锦织腰带勾勒出女人堪折纤柔的腰身,裙摆繁复薄薄的绫纱层层叠叠从腰间迤逦垂落,银绣凤纹随着款款轻移莲步欲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光华动人。
等明韶重新装扮好,众人的轿辇已经停到凤元宫前。
卫峥下了御辇后面跟着的人不肖说。
明韶婷婷玉立,整个人如馥郁结香的牡丹,清丽幽幽,仙姿姝绝,不经意回眸流转间已轻易能让人分散出一部分心神投放在她身上。
卫峥看似眉目一贯清寒,眼底的情绪越发浓郁如化不开的墨,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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