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剧烈,勃然大怒。
何野大逆不道的跳起来,砰啷啷推倒炕桌,把纸袋和筷子瓷盘全都掀到了地上,粉底、口红、睫毛膏掉了一地,两眼冒火的鼓瞪着两位叔叔,再转身冲出房门。
两位叔叔一时愣怔谁都没去追,面面相觑。
抬手推了推眼镜,眉头皱紧,姜铎转头却瞟见怒意沉沉的林逆涛眼神又有一点飘,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直接问他。
“于小秋不是何野初一时的同桌么?怎么你一提她何野就这么大脾气,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看不出来?”
林逆涛气呼呼的反问,
“你们家小何野帮人扛事呢,这些东西都是那小姑娘的。”
平日里脑瓜挺灵光但一牵扯到小何野智商就掉线的傻叔叔姜铎,居然还一脸茫然的追问:
“为啥?小野为啥要帮她?”
“为?啥……?”
林逆涛转头,拉长音调好笑的瞥着姜铎,没有回答,而是调了个位置把炕桌扶正推回书架底下,再把大块碎瓷片捡进垃圾桶里,又把挂在书架边的手持式吸尘器取下来,开始忙忙碌碌。
“咱们何野喜欢她呀?”
一拍脑袋转过弯来,姜铎先自问自答,又一脸凝重:
“可他才初二啊他能懂个屁?他还真敢跟人家早恋?”
“初二怎么了?你初二的时候不也挺懂的么?”
吸尘器的嗡嗡声很吵,林逆涛有点小不开心,一边揶揄一边粗手粗脚的收拾满地狼藉。
“敢情当初你为啥拼了老命的要考临潭三中,你全忘光了是吧?”
“……哎?……也是,呵呵呵。”
显然自己一说他就想起来了,当初他玩命一样边擦鼻血边背题的读书学习应付中考,确实有一小部分动机不怎么正当,甚至很猥琐。
见姜铎傻愣愣地挠挠头一劲儿尬笑,林逆涛气闷地撇撇嘴,把垃圾桶拿过来往里扫碎渣,沉声替何野解释:
“谈不上喜欢,但是有好感对人家小姑娘挺上心是肯定的,放心吧,小野没那癖好,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别人能简单想明白的东西他却没那么容易想明白,思虑太重,脑瓜又轴。”
边听小涛说着,姜铎坐在桌边一语不发,只抬脚给他跪在榻榻米上擦垫子的湿纸巾让地方,沉淀心思,理清脉络后忽然目光一凛,接连向林逆涛发问: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人小姑娘的?”
“……”林逆涛喉头咽了咽,接着打扫没吭声。
姜铎心头也跟着一凛,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开始审犯人:
“那小姑娘的事情是何野主动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查出来的?涛儿,我记得于小秋是何野他们班的班长吧?按说能当上班长的,成绩和品行应该都不错,那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还诬赖给何野?”
终于哆嗦着一停手,刚刚还侥幸他掉了线的智商果然很快就恢复了功能。
本来么,法制支队副队长兼优秀侦查员还是警校优秀教员的姜警官,哪有那么容易糊弄,林逆涛只能老老实实地捡起那件胸衣,把标签翻出来冲他亮了亮。
上面手绘着一小朵卡通百合。
“小野上初一时和那小姑娘同桌,经常就把人家的课本、练习本、笔盒偷摸顺回来,上面也画过这个记号,那会儿我不是无业游民家里蹲么,就负责照看他和小草墩,然后就被我发现了。
我教训过他好几回,勒令他把东西都给人家还回去。再后来,就是小野主动和我说起那姑娘,就说他一想起人小姑娘,心里就晃荡,闭上眼睛越发晃晃荡荡得厉害,那会儿你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他只能和我谈心,问我他是不是有啥毛病……”
“你是不是还答应他一起瞒着我?!”姜铎的怒气值再次爆表,大力一拍桌冲林逆涛嚷起来,
“我说呢!要没你帮他瞒了我这么长时间,他也不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本来也没什么事再告诉你你不得大惊小怪么?”
林逆涛死不认错,再使出惯常伎俩笑得起腻地搂住姜铎的脖子,拼命往他颈窝里蹭,猫儿一样睁大眼睛冲他耳孔里呵气。
“本来也没什么事,都是误会,咱们小野跟我可一点都不像,他就挺正常一小孩,老公~~你别生气啊……”
姜铎火了,恼怒无比抬手揪住林逆涛后颈毛,想把他往下撕,他却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时半会根本撕不下来,便只得凶狠的拧他腰肉。
“早恋!掀桌子摔东西!骂咱俩变态!还喜欢上这种……会穿这种衣服的女孩,你跟我说是误会?挺正常?林逆涛,你袒护纵容还有没有点原则?你就嘴上说得好听,你不怕自己惯出白眼狼来啊?”
“于小秋是他们班长呢肯定有什么原由,咱们小野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心眼不坏,就是脾气太拧巴,不用点极端的办法他能说实话?”
姜铎心境一沉不吭声了,再开口时却压抑怒火平声静气:
“涛儿,我生你气了。”
勒着自己后颈的胳膊骤然一哆嗦,林逆涛松开姜铎,亚麻白底下拢了个川子眉,瘪着嘴鼻翼直抽抽,只盯着自己看,瞬间就能让眼睛起雾的妄图卖惨蒙混过关。
“你装可怜也没用。”
姜铎推了推拉来扯去间早滑到鼻梁的眼镜,镜片反着光看起来有些氤氲,沉声说:
“我知道,小野不相信我,即使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麻烦,他也不会和我说,这是他的选择,我虽然非常不高兴,但是我尊重他。
可涛儿,小野很信任你,很多事情,甚至是成长中的困难或困惑,他都只愿意告诉你,而且,我也信任你,就是知道总有你在他身边帮他把握住方向,照顾他、指引他、提点他,他的人生就算没有我的参与,就算走得跌跌撞撞,他也总能找对自己的路。”
说到这姜铎便停了,轻叹一声,话锋一转:
“可你看看今晚你干的是什么事?那个于小秋在他心底藏了那么长时间,却被你这么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剜出来给我看,你对得起他的信任么?”
“我就是气不过他老惹你生气。”
林逆涛咬着嘴皮不甘心的重新勒紧姜铎,下巴颏抵到他脖侧脉搏跳动处,声音闷闷的:
“他都14了,该长大了,你对他真心实意拿他当亲人一样,他感动过么?哪怕就是块石头被你捂在心口四年多,也该捂热乎一点了吧,姜晓堂,我才不稀罕小野信任我呢,要不是因为你,我管他是谁的儿子。”
“我对他怎样那是我的事,用得着你抱不平?”
姜铎脸色一沉,:
“再说,这事要换做是小草墩,难道你也这样?你这心也太偏了。”
没想到粘在自己身上的居然还有脸郑重的点点头,咬牙切齿到:
“我就是偏心,我就偏你,草墩他长大了要是敢惹你生气,我也照样收拾他,姜晓堂,在我心里你才最重要,别人都不重要,难道你不明白?”
“……怎么就成别人了?不都是咱俩的小孩么?”姜铎无奈的揽住他的腰,埋着脸顶了一顶:
“你也拧巴!做事情不管不顾,去!给小野道歉去。”
“你让我去我才去。”
林逆涛蹬鼻子上脸的偷咬他耳朵,轻声哄他:
“老公~~你先去洗澡,我这就去给小野道歉,然后咱俩赶紧回屋,我穿围裙给你吖……”
脑门夹出褶皱,哭笑不得,姜铎抬手捧住林逆涛的脸,来回使劲搓再往中间一挤,挤出一个变了形的猪拱嘴后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往前咬他噘成U形的嘴唇,沉声臊他:
“你不能再捡脸皮了,你脸皮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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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两位叔叔站在房门口敲了好半天,人何野不开门。
他的卧室能从里面上锁,自己和姜铎都没有钥匙,这也是尊重他的姜叔叔给他装上的,但挡不住他林叔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直接两脚暴力拆卸。
巨大的哐当一声后,何野震惊的看着门口凶神恶煞的林叔叔和一脸忧愁的姜叔叔,立马瘪嘴眼底闪了闪,又倔强的缩回被褥堆里,面冲墙抬手一掀蒙住脑壳,不合作到底。
“姜晓堂,我就说他没睡着吧,他就是在装睡,老话说的好装睡的人咱叫不醒,咱俩还是回屋吧,我给你搓澡去。”
姜铎一脸你有猫饼的看着林逆涛,压着嗓子质问他:
“你把人小野的房门踹开就为了看看他装没装睡?”
林逆涛眼珠子飘了飘哼哼唧唧,却是倒打一耙:
“我会把小野房门踹开还不是因为你非得让我给人赔不是,你看这大半夜的……”
姜铎眉毛一竖就准备把身边这个肯定有猫饼而且还病得不轻地也踹进屋,结果还没来得及抬腿,屋外门廊上忽然响起门铃乐音。
深夜将近11点半还会上别人家按门铃的,姜铎和林逆涛同时想到了来人是谁,准是星星小公主他亲亲老爸,源鹤市缉毒队副队长陈振辉。
姜铎稍稍展平眉目收了腿,一言不发地退出房间,还想帮林逆涛和何野带上门时,才发现锁芯断了,门框被踢变形根本合不严实,一想到明天还得找人来修,姜铎便脑阔疼的揉揉额角,再冲屋里嚷了一句。
“认真道歉,争取谅解,态度要是不端正今晚你就别想再来蹭我床角。”
说完便砰啷一声,把实木门板轻轻关得只留一个缝。
什么?!林逆涛震惊,眼巴巴盼了大半年的激情团聚之夜难道就要泡汤了?
不行!我不答应。
林逆涛同样瘪嘴垮下脸,站在黑漆漆的房间内,无语又委屈,先转身看看身后那条光亮的窄长门缝,再看看面前床铺上拱出来的一长条,郁闷纠结更怨愤。
想想便十分讨嫌的打开圆盘吸顶灯,让躲被窝里搞对抗的在光亮底下无所遁形。
站了一会儿才走到床铺边,林逆涛脱了鞋一蜷腿直接坐在何野旁边,倚靠床头好半天都不吭声,直到那一长坨实在憋不住了扒开点缝露出个鼻头,才嗤笑他:
“你也听见了,你姜叔有多心疼你,你才跑出去你姜叔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伤了你自尊。”
“…………”,
等了半天没回应,被窝里的当没听见装死不理他,林逆涛也不着急,继续说:
“你姜叔是咱家的主心骨顶梁柱,脑瓜聪明,有眼光,想得又长远,他当警察这么些年他看到过多少人性阴暗面和泯灭良知的案例,他是知道特立独行的路走起来很艰难,才会冲你发那么大的火,小野,你不过才14岁,你姜叔他为你着想……”
被窝里那个一骨碌翻身抬手一掀,怒气冲冲地打断他:
“林逆涛!你是给我道歉来了还是夸你男朋友来了?他有没有眼光为谁着想那是他的事,关我屁事。”
“道歉?”
林逆涛嘴角抽了抽,笑得四周都凉嗖嗖地反问他: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连你自己心底也明白你姜叔叔比我靠谱多了,可你就乐意和他对着干有事尽来麻烦我,是你自己信错人还好意思让我道歉?”
“你!”
脸都不红的讲出这一通屁股歪出银河系的歪理,中二少年小何野再次被成年人的无耻没下线震惊到哑口无言,半晌才夹杂愤懑委屈的向他林叔咆哮: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告诉姜叔的,林逆涛你嘴里的话还能信么!?”甚至越咆哮越气眼看就要当场嚎啕。
“对哦。”
林逆涛没心肝的捏拳往掌心里一砸,两眼一睁,好像刚回想起有这么件事似的,再郑重的面向何野,嬉皮笑脸: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不过我不诚心,主要是因为我男朋友非要让我给你说对不起,否则你也听见了,他不让我进房门。你看你看,我男朋友就多明事理,多值得别人的托付与信任,哪里像我,打小就是个不学好的混球。”
“林逆涛你死不死!”
何野怒极,满脑袋小卧槽的不明白自己一个14岁少年为什么要来承受这个,变声期公鸭嗓嘶喊起来,抬手架拳。
一出手是标准的拳击动作,弧线摆拳,照准了他林叔的右腮,速度很快力量肉了点,但受床铺上半躺着的动作掣肘,转体幅度根本不够。
林逆涛嘴角翘了翘抬手一挡,等于让小何野的小臂嫩树杈撞上自己的钢条,这一下立即让他两眼冒泪花,浑身痛到麻。
可这还不算完,他林叔从来就是个下手没轻重的。
边挡开边转身抬手一拉拽,林逆涛瞬间变换动作蜷腿跳起来,再往下一跪,用铁秤砣一样的膝盖压住何野的大臂,再把他的脑袋压进被褥里。
“敢让我去死,敢掀我桌子,敢把我辛辛苦苦做的炸牛奶扔地上,还敢弄坏我们家房门,炸牛奶我连草墩我都还没做给他吃呢,何野,你怕是太久没被我收拾皮痒了吧?想挨揍你直说,我保管把你揍舒服了。”
脑壳被掐紧,半边脸连着鼻梁一侧紧压棕垫,脸和床板当间薄薄一层棉褥子根本不顶事,打小没少挨拳头的小何野内心其实挺怵他动了真格又没人性的林叔叔,但还是嘴硬委屈的大声怼他:
“林逆涛!门是你自己砸坏的你别想诬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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