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和谷崎一起被发配到商店街,分别为两位老主顾的店铺打杂去了,连带着平日里处理委托时的搭档配对也暂时修改了一下,我从跟着乱步免得他乱来,变成了和贤治一起外出解决事件。
今天,是我在贤治入社以后,第一次和他搭档的日子,需要处理的是来自军警委托的军/火走/私事件,也是侦探社平日里经常会接到的一类委托。
“早点解决完,然后回去吃饭吧。”蹲在废弃的旧工厂门口,我翻看着从军警那拿来的资料,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一旁的贤治搭话。
旧工厂位于港口的边沿区,顺着斜坡向下,距离岸边的仓库区不过百来米,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是抬头就能一小片海,还有港口里零零散散停着的几艘货船。拿着望远镜,贤治蹲在已经被弃用的电箱上,监视着下方的动静。
“但是除了几个负责装卸货物的工人,好像还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物呢。”左右来回扫视着仓库区的情况,贤治看起来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除了卸货的时候以外,船上也没有人下来过。”
“卸货情况呢?”我又在手机上确认了一下今天这片码头货船入港的情况。
“有两艘船卸了货,一艘是我们来了之后到的,一艘在我们来之前就停在那里了,先到的那艘卸的货都还放在岸边。”贤治仔仔细细地向我汇报监视的情况。
“这样么……”思考了一小会儿,我提议到,“那我们伪装一下,去找工人打探情况吧。”
收起了望远镜,贤治跳下电箱,整了整系在脖子后的草帽,干脆地点了点头,“好!”
……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把你的队友说过的话当做耳边风——哪怕这个队友目前正在蹲局子。
犹记得敦还是个新人、第一次和贤治一起外出处理任务的时候,因为去超市抢限时特售鸡蛋而暂时离开了一小段时间的国木田,在回到侦探社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瞬间露出了五雷轰顶的表情。彼时的我,对贤治处理委托能力的印象,还停留在绩效表一连串「完美达成」的评价上。
实际上直至一分钟前,我的这一印象也没有任何变化,以至于国木田当时的那句「问题大了」早就被我抛之脑后。
——但我现在必须要把它捡回来了。
“您好,我们在调查港口最近发生的军火走私,请问您有什么线索吗?”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贤治拦住了一个穿着工装的搬运工大叔。
『说、说出来了……』
『竟然直接说出来了——?!!!』
完全没有来得及阻拦,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贤治直接把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托盘而出,他看起来压根就半分没有要隐瞒套话的意思。
『这话我要怎么圆啊啊啊!』
虽然已经习惯了给乱步打圆场,但贤治的这句话一出,我的大脑顿时还是宕机了。这片仓库区统共也没见到过几个工人,我们这随手一拦,恰巧拦住了伪装或是卧底成卸货工的走私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本来我还只是想着扮作社会实践的学生,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最近这片区域的情况,现在这个计划明显是泡汤了。
“哈?军火走私?”比我还要高上一大截的工人低头看着我们,不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可以说得上是「不善」了,“小孩子还是回学校去好好上课吧!别来给我捣乱!”
“不不。”贤治摆了摆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侦探社的工作证,“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不是来捣乱的,现在正在工作中,我们要调查一下港口最近的军火走私案,请问您了解些什么吗?”
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搬运工大叔带来的压力,贤治仰着脑袋,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脸上依旧是比头上的大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
“武装侦探社?”搬运工看了看他手里的工作证,虽然仍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但不知为何还是微妙地收敛了些恶劣的态度,像是想要立刻摆脱我们一样出言赶人,“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个管仓库的工人,工作忙得要命,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去找其他人问。”
像是忙着去干活一样,他随手推开了贤治,拉低了帽檐就要往仓库间的通道里拐。
“是——麻烦您了,谢谢!”虽然被他推得踉跄了一小步,在被我扶住之后,贤治还是立刻转身朝着他的背影道了声谢,然后才看向了我,“我们再往前走一些,去找码头边上的人问问吧?”
盯着男人拐进的那条通道,我低头思考了几秒,答道,“不,不用去码头问了。”
“唔?为什么?”贤治不解地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那个男人腰上藏了枪。”我说着走向了那条夹在两间仓库间的通道,“我走下面,你从仓库上抄近道走,把他拦下来。”
“是!”
毫不犹豫地,在应声的同时,贤治就干脆利落两步助跑,轻而易举地就跳上了一旁大约两层楼高的仓库。看着贤治在辨认了方向之后,开始在仓库顶上小跑起来,我也钻进了通道之中。
……
港口向来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某些有门路的工人带了枪在身上用以防身,其实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仔细又思考了几秒后,我还是确定了这个卸货工的身份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手套太新了。
码头的工人总是会戴着工作用那种厚手套,即使是负责管仓库的工人也是如此。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许多帮忙卸货的机械设备,但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呆久了之后,手套总是会变得肮脏又陈旧,但是那个男人的手套虽然也脏兮兮的,却没有长期使用后的磨损痕迹,明显是故意做旧的。
大概是为了方便在仓库区活动,才故意装扮成了这个样子,也好和同伙接头。
“所以……老实交代吧,你的同伙在哪?”
看着面前被贤治五花大绑的男人,我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地抛玩着手里的小刀。
这大概也是两个战斗力搭档出任务的好处,如果是乱步的话,这种时候我就得要先确保他的安全,然后再一个人来追踪捉拿这个男人了。而和贤治一起,我就没有了这种后顾之忧,只需要花上三分钟不到,就可以将嫌犯前后夹击了。
和大部分刚被抓捕的嫌犯一样,男人低着头,相当嘴硬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说话吗。”我挠了挠脸,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做出了决定,“好吧,那我就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小贤。”
“是!”抓着从男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延伸出的另一头,贤治拿着刚刚「收缴」的枪,精力十足地应了一声。
“把他绑到那边的吊车上去吧,然后启动吊车,让他感受一下在空中飞翔的感觉。”我也不是很擅长拷问这种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会不会太轻了点,于是又补了一句,“倒着吊上去吧。”
“等、等等!”男人终于开口了,“你们就是想要接头的地点和时间吧!我告诉你们!别把我绑上去!”
『怎么突然这么干脆。』
我奇怪地看了他几眼,但还是答道,“说吧,在哪?”
“G区的四十八号仓库。”他低着些头,抬眼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观察我的神色,“他们现在都在那里,这一批走私的军火也都在那里,三点的时候会有货车去那间仓库运货,到时候他们会躲在那趟货车里离开港口。”
“嗯……”看着他说完了这段话,我盯着他沉吟了几秒,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将近两点,“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
14:21,港口仓库街G区四十八号仓库外。
“里面真的有人诶。”踩着我制造出的结界梯架跳到了地上,贤治小声和我说着他刚刚透过仓库二楼的脏玻璃所看到的景象,“能看到的有十一个人,全都躲在箱子的后面。”
“至少十一个人吗,那看起来也不是简单的少量枪支走私的级别了。”我拿着手机,一边发短信,一边说道,“走私物里面肯定有些大玩意儿。”
“那我们要现在就进去把他们也抓起来吗?”贤治问道。
“不。”我合上了手机,然后抬手对他比划了个「一」的手势,“现在是提问时间!第一,我们都知道,走私犯都是些谨慎的家伙,那么到目前为止,在这次的事件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唔……”瞬间就进入了上课的模式,贤治歪着脑袋思考了一小会儿, “因为走私犯们都很谨慎,所以他们都会准备好隐蔽的交易地点、很多的逃跑路线,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容易被抓到。但是这次的走私犯这两点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贤治像是抢答一样地举起了手,“是时间!走私犯不会在交易地点逗留太久的。但是他们要在这里呆到三点,才会有货车把他们带出去!”
“Bingo~”我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立刻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问题二,为什么三点才会有货车呢?提示——安排货车的人是谁?”
“安排货车的人是……”贤治想了几秒,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伪装成工人的同伙!”
“对。”我补充道,“因为伪装卧底成了仓库的管理工人,所以安排货车进来、甚至是调用一个仓库,才都不会被发现。那么为什么他会安排货车这么晚才到呢?这对他的同伙来说,可是很危险的啊。”
“是诶……”贤治有些困惑地看向了被绑在一边的那个嫌犯,“而且我们碰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仓库区里一个人行动。”
“第二个提示。”我摸了摸贤治的小脑袋,“这里是港口的仓库区,在这里进行军火走私的话,最需要防备的是谁呢?”
“嗯,港口黑手党。”没费什么力气,贤治就给出了答案,“所以是……港口黑手党可能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吗?这样的话,港口黑手党一定会派人来处理这件事的,也就是说……”
看了看伪装成工人的嫌犯,又看了看一旁藏着走私团伙的仓库,贤治仰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他就是港口黑手党派来的卧底啊!”
“没错。”看着被揭穿了身份的男人露出了一瞬惊愕的神情,我上前解开了他嘴上贴着的胶带,“假扮成了负责中转接头和安排逃跑路线的同伙,然后在接头的时候故意拖延他们逃跑的时间,再趁机去通知黑手党进行围剿,这就是你的计划吧。”
“之所以不直接用手机联系黑手党,大概也是因为对方要求交易过程中不能携带通讯设备,所以才只能先用什么联系货车之类的借口暂时离开,然后去其他地方取手机。”
我拿出了刚刚从他那收缴来的枪,推出弹匣里的子弹,“一、二、三、四……少了两颗子弹呢,想必是和你一起出去、负责监视你的走私犯被你杀了吧。”
“我的猜想,有几分是正确的呢?”
“木村造先生?”
“为什么……?!”瞳孔紧缩,他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但又立刻闭上了嘴。
“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我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的界面,然后举到他的面前,“是你的上司樋口一叶告诉我的。”
远处想起了纷杂的脚步声,并不重,但在这片寂静的仓库区里也相当的明显。
“本来是想拜托中也先生来帮个忙的,不过他好像最近忙着加班,所以他就把「黑蜥蜴」的指挥副官,樋口一叶的联系方式给我了。”
我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穿着黑色西装的金发女子正带着一小队黑手党靠近这个仓库,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蒙着半张脸的人,我记得似乎是叫「银」。
“和她解释清楚情况可花了我不少短信呢,他们好像正因为联系不到你而急得团团转……大概吧。”
“你们不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吗,怎么会和我们的干部——”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大约又知道干部的事情不是他这个级别的成员能够插嘴的,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口气,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闭上了眼。
“看起来麻烦的事情会有人替我们办好的。”我看了眼手机,时候还早,“咱们去附近的便利店坐一会儿吧,嗯……半小时之后再回来联系军警。”
“但是把事情都丢给黑手党的人处理的话,之后不会被社长训的吗?”贤治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外面已经站到仓库大门前的黑手党,“乱步先生和谷崎先生他们现在都还在受处罚呢。”
“啊啊,那个啊……”我无所谓地答道,“没关系,社长只是不会同意我们和黑手党的人合作而已,但是我们现在又不是在和他们合作。”
“是这样吗?”贤治歪着脑袋,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对哦。”我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们是在勒令黑手党处理走私团伙,是在做好事,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嗯……”
“说的也是呢!”
贤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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