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采臣被眼前的这个景象震慑住,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来了人,楚则默默收回扎入地底的根/茎,将轩辕箭别在腰间。
“他......他...他死了?!”小倩双肩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他真的死了!”
那声音颤抖着不成语调, 有恐惧、也有兴奋, 还有几分惶然不知所措。
“谁?谁死了?”宁采臣莫名其妙的问。
“姥姥!”
“姥姥是谁?”
聂小倩深吸一口气, 平息了心中杂乱的感情。朝楚则深深一伏:“多谢仙长帮我除此恶霸。”
“恶霸?”
书生不明所以。
聂小倩道:“这寺庙本是和尚的。姥姥扎根此处,吃了那些和尚,鸠占鹊巢,又将来往行人一个不放过。不是恶霸是什么。”
“......”
宁采臣没有说话了。虽然他一句也没听懂。
楚则俯身, 从尘土中拎起一个人来。
“这是!”宁采臣双目一亮,“红发!这是楚兄的朋友!”
“嗯。”
这人是他在树妖的根系之下的土壤中发现的,用古树藤卷了上来。如今被他揪着衣领一拎, 尘土梭梭的从他身上落下去,那软软的红发渐渐露了出来。
深埋在土里多日,差点看不清颜色了。
楚则甚是粗暴的将人拎着来回晃了晃,将那一身土晃了个干净。又拿出一块固态水,——那是一个小球的形状,外面的一层轻薄的可食用膜, 因为空间压缩技术的普及, 这枚小球里的水大约有满满一个水壶那么多。在那人面部上空捏破, 浇了他满头满脸。
——还是没有动静。
书生探过头来, 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的容貌。只感叹, 果然不愧是楚兄的朋友,虽比不上楚兄叫人惊艳,倒也是位俊美无俦的郎君。又见他被水浇了还不醒,忙问,“他晕过去了?这么这样还......不会,他不会已经......”
楚则摇头:“人没死。”
如果不是定位仪还有反应,他怕也不知道人死没死。
楚则拎着那人,往兰若寺方向走去。
沙见平日里勾胸驼背、伏低做小的不显得,现在一昏了过去,四肢大敞,又被楚则拎着领子拖着走,立刻就显得身高体大了。双腿打膝盖以下,都在地上拖行了好远,红发哪怕沾了土和水,脏的不能看,还是柔软的贴在头上,披在了背后老长。
——颇为凄惨的样子。
“还去兰若寺?”宁采臣紧张兮兮的,“他这模样,得去小镇找大夫啊。”
“这里的大夫治不了。我行。”
宁采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知道,您的朋友怎么得罪过您。只是他现在人都昏迷了......这样对待,实在有违君子之道。要不,要不我来背吧。”
楚则停住脚步,冷冷的看着这书生。
他很想现在就把这厮扔这儿,等他醒了再说,又想直接把人丢给书生,说一句:“那你背吧。”
但是不行。
沙见这人诡计多的很。焉知不是在装昏迷骗他,等他一放手,就从那书生的背上逃之夭夭。
聂小倩轻轻拉了拉宁采臣的衣袖。这位仙长看不出法力,却能那样快速的杀死姥姥,怕是早就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这样对待那个红发的人,也很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傻书生还是不要去淌这淌混水了。
“不用了。”
楚则道。话毕,沙见的身体轻轻浮了起来,小机器人们托起他的身体,渐渐达到和楚则手臂相同的高度。楚则轻轻一牵,向风筝一样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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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见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从半开的窗户外洒进来,照耀到床边男人的脸上。
身下是柔软干净的被褥。楚则侧坐在他的床边,对着虚空说着什么。
“......”
发觉男人醒来,楚则不带感情的低下头,瞥了他一眼,红发男人乖巧的望着他,双眼一眨不眨。
“......是,就是这样。我已经将他抓捕了。”楚则对着虚空中,白博士的影像平淡的说。
这里是一处兰若寺附近城镇的客栈里。离那日在兰若寺挖到这人,已经过了整三天。期间宁采臣与他道别,他还要去收账,聂小倩跟着他去了,楚则便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将那身华贵的衣服当了,穿的低调些,又买了个不打眼的面具,整日带着。倒是过了三天安静日子。
在把所有方法都试过之后,沙见的生命体征终于强了起来。楚则这才想到联系母星,一方面将资料传了过去,一方面报告沙见的情况。
“......他救了伊万·斯宾塞。目的不明。是的,我会拷问他的。”
被褥下,红发男人的指尖微微一抖。
楚则断了联系,一双眼睛冰冷的看了过来:“你醒了。”
男人看着他,眼神纯洁清澈。突然绽出一个笑,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楚则冷冷的:“别跟我玩花样。”
沙见的笑容一僵。他张了张嘴,有些委屈,“我,我是不是之前得罪过您?”
“你说呢。”
“我,我不记得了。”男人低着头,柔软的红发耷拉在头上。他看见楚则垂在床边的袖口,就可怜兮兮的拉了拉,“如果我以前真的得罪过你,我跟你说对不起。”
楚则任他拉着袖子,只重复了一句:“不记得了?”
“是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一醒过来,就看见你坐在我床边对着空气念咒,”他巴巴的望过来,“我头好疼啊,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啊,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楚则冷笑一声,凑近:“别装了。你摸摸自己的脖子。”
沙见一摸,指尖一颤,脸上却还是一派纯真懵懂:“这是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楚则抱臂,看着那人演戏,“时空不同,联盟没法现在定你的罪,就将我的最高权限打开了。我会一直作为你的最高权限人,直到你成功被押送回联盟。”
沙见原本的A级犯罪是两罪叠加,一为擅自打晕兄长参与任务,一为杀害本队队员伊万·斯宾塞。现在最重的一条被推翻,这人没有杀害队员,反而救了伊万。定罪反而不好定了。
当场格杀是不可能的了,楚则不会同意这样粗暴的作风。和白博士商量后,决定先给楚则开放最大的监管权限,反正一时间无法返回星际,先想办法将这人的目的查出来。
楚则同意了。
沙见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就是星际联盟给重罪犯和高危险罪犯戴着的。拥有权限的人,可以通过这个项圈决定罪犯的一切,甚至是生死。
据说,这是某颗奴隶盛行的科技星球上,衍生过来的。
“我应该知道吗?”沙见眨了眨眼睛,又摸了摸脖颈那根银白细长的东西,“有镜子吗?我看不见。”
楚则给他拿来了铜镜。
铜镜被打磨的十分光滑,除了颜色发黄,很能照清楚人的模样。沙见欣喜的道:“这是你买给我的礼物?还蛮好看的。”
楚则看着他演,“你真的失忆了?”
“......嗯,”沙见忐忑的放下铜镜,“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沙见乖巧的,“不记得。”
“好,”楚则定定的看着他,“我叫楚则,是你的父亲。”
红发男人嘴角一抽。
“你叫沙见。如果以后不听我的话,你脖子上的礼物就会电你。”楚则云淡风轻的站了起来,“知道你狡诈,可能骨头还很硬。放心,我不会在对你的拷问上浪费半点时间。——你不愿意说的事情,也不一定要你说。有人已经去查了。”
“谁?”
“伊万。”
在离开纽约的时候,他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伊万。
楚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那人:“又想起来了?”
沙见往里面躲了躲,小声道,“没,就是随口一问。”
楚则拿起桌面上的东西,那是个造型极为简朴的面具,看起来也很丑。男人随手戴上,打开了门。
为了这厮耽误了好些正事。刚才博士那边传话,让他去收集一下各地的土壤和雨水传过去比对。又告诉他,队里的商人奥琼已经确认安全,并成功的传输了两次资料,都十分齐全。
好在队里,不靠谱的只有这一个。
等这里的东西收集全,他就去和伊万会合。等解决完这档子事,再去找奥琼,小队总算能够走上正轨。至于沙见......
他不是装乖吗?那就乖乖的吧。再作妖,他可不介意试试权限的一千种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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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则走后,沙见愤愤的拍了下被子。
他倒霉!是真倒霉!
在纽约的时候,被楚则的能量撑的吐血。好不容易落难到了阿斯加德,和洛基合作,将能量转移到那人的心灵宝石和空间宝石上,又被楚则追了过来。
然后又被撑了个半死,还被种了一枚定位器,拉开空间跑了。想着得找一块能量承受大的地方,将一身过剩的能量传导过去。谁知就因为来之前被楚则的古树藤基因插/过脖子,就被一棵树妖看上。他是医生,除了吸收能量不会别的,而且那时候,自己本就撑的要爆了,自然不敢再用能量吸收这一招。——根本打不过那棵树啊!被根/茎直接拖到了土里。为了保全,沙见干脆的开启了紧急保护模式。这一晕,就晕到了被楚则挖起。
......而在晕过去许久的沙见看来,莫过于眼一闭、一睁,好不容易逃开的、亲爱的队长又出现在了眼前。
红发男人挠了挠脖颈的项圈。
好吧。他十分郁闷。真是倒霉倒霉到家了。这东西一带,和坐牢没什么两样。早知道就不救那个伊万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暴露了行踪,他估计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现在不仅自身权限降低到零,助手、空间一概打不开,连身体都有些虚弱。
医者不自医啊。
他被楚则的能量撑成那样,又和树妖打了一架。估计要养好一会儿了。
......
楚则一日间,飞往了世界各地,收集齐了土壤。又看到两处能量石,前往吸收了。晚间的时候,回到了客栈。房间内果然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他也没管,自己用了饭,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天已渐晚,古街道上,渐有彩灯挂起。行人如织,清风袭来,颇有雅趣。
他散步般缓缓行着,不过一会儿,身后那人便面色古怪的跟了上来。项圈可以在各种时辰各所戴者发布命令,随叫随到,如有不从,惩罚会很痛苦。
楚则回头,看见这人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给自己换了一套不错的衣裳。正要问他有没有想好,两个穿着皂服的捕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口中叫着:“公子!公子您走的太快了。”
楚则望着沙见,沙见无辜的回望。
沙见对那两个捕快道:“我不认识你们。”
“呵呵,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您当然不认识小的。但您接了榜,就得跟我们走一趟。”
沙见偷瞄了楚则一眼,
“去哪儿?”
“衙门啊。”那捕快呵呵一笑,“公子这样的人,可不会干那些接了榜又不认,最后被我俩关进牢里的事吧。”
楚则的视线下移,定格在了沙见的手里。
那人手心,果然抓着一块白底的纸。跟他玩这一招。
“那就去吧。”楚则开口。
他都能想象到,沙见是怎样在他下达了命令后,灵机一动的撕了墙上的榜。
现在抓到人了,楚则反而不急。沙见打的主意不过就是他们不能对普通人对手,就用普通人来缠住他。
他可不奉陪,谁拿的榜单谁去。
“好啊,那我们走吧。”
楚则:“你自己去。”
“......可这榜,是给你接的。”
“什么榜?”
沙见老老实实的将白纸展开,“一具无头尸案。知道线索的,赏金一千两银子。”又乖巧的低着头,“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总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想为你多赚点钱。”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两捕快看愣了,指着带着面具,浑身气势不善的楚则,问沙见,“公子,他真的知道线索?”
“嗯,他知道。”
两捕快朝楚则一拱手,“那就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人命关天,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
楚则突然一笑。突然身形一闪,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沙见面色一变!卧槽!隐身衣!他竟然忘记了那人还有这样的脱身利器!
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两捕快顿时吓得拔出了刀!“这!这是怎么回事!”
沙见空间打不开,助手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扯:“哦,两位别怕,我之所以说这案子他可能会有线索,也是因为如此。他是个......”和妖怪对敌的势力叫什么来着?在跟那兰若树妖对打的时候隐约听说过,“......捉妖人?”
“你是说,他是道士?”
“嗯嗯,”沙见点头,“是个道士。所以我才帮他接下了这个榜。”
虽然当时,完全就是病急乱投医,想找到什么,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位捕快对视一眼,“那现在,你可还有办法找到他?”
沙见苦恼了,“只有他找我,哪有我找他......”
“不管如何吧,你接了榜,先跟我们去趟衙门,问过老爷再说。”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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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费祎祉从床上爬起来。他是这淄水县的县令,日前因为一桩无头奇案,县城周临都贴上了‘寻头告示’。只要是知道头在何处的,都能得银一千两。
刚才捕快传来消息,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接了榜。这会儿正请到了后堂。
费县令一边穿上靴子,一边想着案情。尸体是在南山枯井里发现的,有民妇指认,这是他丈夫何甲,这次带了数百两银子外出经商,没想到被人杀死在井里,还将头颅砍下,不知抛去了何处。
此案有一重要嫌疑人,名为胡成,是个村民。一日他和邻居冯安喝酒,胡成吹嘘,“搞不到钱,那是你太笨,像我,百两银子说到手就到手。”冯安笑他乱吹,胡成又说,“不怕告诉你,我昨天在路上遇见一个大商人,车上装着很多财物,我把他杀了,夺了钱去,尸体扔进南山的枯井里了。”拉着冯安去他家看那数百两银子,冯安一下子被吓得酒醒,转头就来衙门报了案。
费县令差人押来了胡成,又去查看枯井,果然井下有一具无头男尸。胡成大喊冤枉,说他那钱是妹夫郑伦托付他在本地置买田产的。有据可查。县令查询,果然证据详实。
——可这样一来,那具无头男尸,又是何人所杀?
他开了门,去了后堂。那里果然坐了一位年轻的公子,满头红发,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染成,烛光之下,莹有暗光。又见他站了起来,行了个有些不伦不类的礼。抬起头,果然如捕快说的,长得很好。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接榜?
他知道人头的下落吗?
“费县令。”沙见进了县衙,如同变了一个人,不卑不亢,逸群而立,一身的书卷气,十分惹人好感。
县令打量着他,观其气度衣着,只觉得不是个书生也是个商贾富家子。
“阁下如何称呼?”
“沙见。”
“沙公子请坐。”
县令坐到首座上,沙见坐到下首侧座上,县令附身而问,“沙公子知道人头的下落?”
沙见恭恭敬敬:“知道。”
“哦?在何处?”
“在尸体的身上。”
“......什么意思?”
“敢问县令,尸体死了有多久了。”
费祎祉想了想,算了报案前,“有三天了吧。”
“......”沙见冷汗快出来了。三天,他怎么也救不活。糟糕,话说大了!
他一拱手,“费县令。让我见到尸体,我就能帮你找到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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