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可爱的骨头

    还是那监狱的小道, 熟悉的场景, 梁婧这一次还真的没心思去折磨余孟了。她在想自己能不能去其他地方, 或者进入别人的梦境中去。

    然而梁婧试着往后走，发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她的去路, 而往前走到余孟的牢房前的位置，也不能继续再往前走。

    牢房中，余孟正缩在被窝里，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里面, 被子在发抖。这是她梦到自己的第三夜了, 梁婧发现自己面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怨恨了。在她的梦境中，余孟只是一个软弱可欺的虫子, 她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折磨她并不能让她感到痛快，反倒是觉得无趣乏味。

    不过，梁婧开始利用余孟来尝试自己在梦中的能力。

    首先, 她第一层梦境有场景限制, 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行动, 这个范围一定是包含“主角”的。

    其次, 她可以看见主角的位置，隔着几道墙壁, 她也能够看到余孟身上的无形红光，所以主角躲无可躲, 藏无可藏。

    然后, 她的力气非常大, 可以徒手掰开钢筋。梁婧这一次没有用斧头, 而且直接用手就掰开了钢筋，整个人走了过去，她没有穿墙的能力。

    还有，当梁婧靠近主角的一定距离的时候，场景会回到案发现场。果然，她刚刚走进牢房里，这里再一次回到出租楼中。

    最后，她可以控制被余孟杀死的人。梁婧手指拨弄与余孟身旁两具尸体之间的红线，尸体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梁婧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噩梦制造者，只要她想，她可以在梦里轻松折磨任何人。但是这样的入梦终止条件是什么？总不能她一做梦，就梦见余孟，天天单独折磨同一个人，这种游戏玩久了也是无聊。

    梁婧刚刚这么一想，就发现一只蓝色的虫子从她的身体里飞了出来，空气中有无形的波纹一荡，在她的面前出现了飞快闪烁的画面，多得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是她就是有一种冥冥之中，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再次出现时，她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中，这里很黑，可是她一眼就瞧见了黑暗中的红色光芒。

    这个人是谁？

    “韩文光，吃饭了！”房间外传来声音，从门下递进来一个塑料盒子装着的糊状食物，还有一个吸管，和一杯水。

    韩文光？

    梁婧微微勾起唇角，可真是巧呀。

    一只手抓住塑料盒子，手上都是当初爆炸烧伤的痕迹，皮肉翻卷，丑陋得很。那手动作迟钝，把吸管插进糊糊里，端着盒子进了黑暗中。

    梁婧真想着看见韩文光如今的模样，整个房间便亮了起来，泛着血光。她脚步一顿，地上是血，墙壁上血，十四道钩子挂着女人的尸体，赫然是别墅地下室屠宰场的场景。

    而那个韩文光，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还捧着盒子，拿着吸管。

    他已经没有了鼻子，只有两个朝天的黑洞，上嘴唇翻卷上去，牙齿掀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舌头，可以看见里面的肉也是烧焦在一起。而往下，就像是整个人的皮肉融化了掉下去，在脖子上堆着一层层肉，红肉翻在外面。

    他没有办法正常进食，只能这样用吸管吸食流食。这样活着，怕是比死还要痛苦，警方为查他以前做过的案子，留着他的性命，他的死刑执行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解脱？想解脱吗？梁婧眼神冷漠，她看向自己的手，一片焦黑，似乎回到了当初被爆炸彻底炸得四分五裂的时候。其实那时感觉不到疼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神经都来不及向身体传达疼痛的指令。

    可是在复活的时候，那时候，可真痛苦啊。

    韩文光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地扔了手中的糊糊盒子，被爆炸烧毁的腿一瘸一拐的冲向地下室的红漆门，他想要逃，一路扑开红门，往楼梯上跑。

    梁婧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血脚印踩在地面往上走，黑色的灰烬从她的脸上缓缓飘落，宛若幽灵。

    逃吧，像她当初那样逃吧，恐惧、害怕、绝望地奔逃。

    韩文光发现大门和窗户都打不开，他只好朝着楼上跑，后面跟着他的焦黑人影走得很慢，这样他不用担心它会追上来。

    他跑到了当初放置李丽珍老人尸体的房间，老人的尸体还躺在那里，手中的蔷薇开得极艳，韩文光把门关紧，背抵着门，全身都在出汗。

    这是梦，对，这是梦！韩文光努力告诉自己，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床上原本死去的老人突然坐了起来，她僵硬的身体从床上走了下来，韩文光惊恐地看着那个老人，扑到一边的桌子旁，拎起一旁的椅子，砸向那个死而复生的老人。

    “不要过来！”他的声音含糊，说不清楚。

    椅子砸在老人身上，她倒了下去。韩文光扭曲地笑了起来，“你们活着的时候只能被我杀死了，死了还想杀我？死了就死了，你们吓不到我。”

    韩文光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喘息，他跑起来不容易，这具残破的身体，实在太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墙壁却突然被一只焦黑的手击穿，掐在了他的脖子上。韩文光听到自己的喉骨在咯咯作响，他使劲想要掰开那掐住他喉咙的手，可是没有用，窒息的痛苦叫他疯狂挣扎。

    “韩文光，住手！”

    梦境外传来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韩文光被拉出了禁闭室，他的身上倒了很多的糊糊，加上没办法控制大小便，弄得又脏又臭。

    他正用“粘”成拳头的双手正狠狠地夹着自己的喉咙，狱警要很用力才能把他的双手掰开，而在他的喉咙处隐隐有焦黑的手印，可是韩文光自己的手已经因为爆炸没有了完好的手指，他又怎么可能自己掐出手印来？

    狱警看得毛骨悚然，而韩文光大口大口的喘气，“我不怕……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禁闭室内，梁婧发现这次自己竟然能看见现实中的场景，她发现自己又要被拉入第二层预知梦境中，梁婧没有理会那股吸引的力量，反而回到了余孟的牢房中。

    她拉开余孟的被子，她惊吓地失禁，呆看着自己没有言语，梁婧发现她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果然，自己亲自动手，和梦境的人或者尸体动手不一样。

    她亲自动手的话，可以梦中杀人，而如果是梦境中受她控制的傀儡尸体或者人，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对现实中的人产生伤害。

    “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余孟被眼前脸色雪白的女鬼吓得精神崩溃，整个人都有些失常了。

    梁婧轻轻拍了拍余孟的脸颊，“别怕，不疼的。”

    当厨房里的“余孟”再一次出来，拿着手里滴血的菜刀，余孟恐惧地惨叫。梁婧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离开了梦境。

    从梦中醒来，天已经亮了。梁婧知道她可以自己选择进入不进入预知梦境，整个人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怪物啊。”

    那笑声冰凉，谁知道这看着苍白细弱的手指昨夜就差点活生生掐死了一个人。一个人如果拥有超越法律控制的力量，能随意在梦中杀死另一个人，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梁婧不知道，她甚至不确定有一天她是否会滥用自己的能力，变成比那些杀人魔鬼还要恐怖的怪物。

    韩文光该死，余孟也该死，可是他们应该由法律制裁，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让这双手真正的染上鲜血，并沉迷在主宰别人生命的梦境之中，此后甚至凌驾于法律之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成为让所有人畏惧的怪物吧？

    别人永远杀不死她，而她却可以梦中杀人，甚至预知未来。

    “你没事吧？”邵齐鲁听见屋子里有声音，赶了进来。

    发现坐在床上身形单薄的女孩忽然盯了过来，那黑黢黢的眼睛盯得他毛骨悚然，尤其是她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长长的黑发衬得那皮肤近乎死人的惨白。

    就好像这里坐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一只鬼，还是煞气极重的那种恶鬼。

    邵齐鲁一个大男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就是被一个女孩给骇得话都说不出来，要是这女孩突然脑袋断了，一脸是血冲他走来，他恐怕都不会觉得意外。

    一点微笑融化那脸颊的冰冷，“我没事。”

    “咳咳……哦，哦……”

    “有事吗？”梁婧轻声道。

    邵齐鲁把刚买的衣服鞋子放在床边，还有包子和豆浆放在桌子上，“你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这里是吃的。还有，局长醒了，他叫你去看他，你放心，这里的事儿我都办妥了，你不用呆在警察局了。”

    梁婧听到程隽醒了，表情一松，想多问几句，又实在没有太多力气说话，心口闷闷的，整个人都觉得厌世得很。

    换了衣服，吃过饭，也不知道是邵齐鲁的眼光，还是程隽的眼光，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红色，梁婧穿着粉色的毛衣，粉色的羽绒服，白色的打底裤，粉色的保温鞋，脑袋上还戴着兔子毛绒耳罩出现在警察局门口的时候，整个表情都有点囧。

    邵齐鲁见着刚刚还特别没烟火气儿的女孩，这会儿却因为一身粉嫩颜色，看着就多了点可爱灵气，心道老首长的品味果然还是不错的。女孩子嘛，就该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跟那些什么血腥暴力远离，彻底远离才好。

    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初中小学的梁婧扯了扯耳罩，还是戴着暖和，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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