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益州案

小说:长宫乱(GL) 作者:暗女
    此时永寿殿外。

    有两个人正坐在同一个石亭子里打发时间,衣着都是贵门小姐的打扮,其中一个年轻小姐容颜如玉琢,惹得许多宫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对于这个情形,长姐早已是见怪不怪,她默默翻了一页手上的书,若不是刚才有太后的臣子心腹突然求见,她根本不会坐在这里陪三妹。

    对面的人正在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着去哪了之类的话,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三妹突然双眼放光道:“姐姐!你快看!”

    长姐还以为她终于把沈淑昭盼出来了,正想着又在大惊小怪的时候,就看见旁边的廊上走过来一群北狐厂的人。

    三妹犹犹豫豫道:“你说,里面那个女子……好像是……”长姐把眸子从书上抬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柔声肯定道:“不用猜了,正是她。”

    “对对,就是她了!”三妹激动起来,“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要去向她道一声谢?”

    “为何?”

    “那天是她把长公主的赏赐带到府里的,她一定是她的手下!可惜我们入宫以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反倒是另外一个女子……”说到一半三妹突然陷入沉思,“姐姐,你说她是谁?”

    “我不知道,不过你最好莫以好恶取人,北狐厂的人有谁不简单?”

    “不,不是她!我是说那个走在前面的女子……是谁?”三妹的声音开始哆嗦,这还真是少见,长姐便放下书来,只见一个挽簪素净的美人正从廊上经过,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她穿着寻常的衣裳。

    那个女子青丝落在两侧,既不挽宫中的发鬓,也不像京城里面的侯女,而是任一部分自然地散着,像深渊里的垂柳一般阴郁,这副模样还真有些眼熟。虽然别上了一支浅白碧色簪子,但也改变不了她那一身总是剥离了男女意味的冷气。

    没有哪一个男子会似她这样寒中带阴媚,也没有哪个女子会似她这般柔中带着天下的骨相。北狐厂的随从都与她保持一个刚好的距离,这群人远看有一种不可接近的力量。

    整个皇宫还只见过太后有这种风貌,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还真是少有?长姐思量间,越看越觉得和那个送她们入宫的女子有点像。

    过去老祖母常教育自己,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王侯贵胄若不思理朝纲,实乃败损祖辈家姓之德,穷人自耕,强者济穷,这才是万世太平的根基。这个女子无论是谁,都傲慢得令人感到不舒服。

    “等等,她好像就是那天送我们入宫的……”三妹害怕地小声说。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中蔓延开来。

    长姐盯着远处人的脖颈,那些青丝被风拂过的地方,偶尔露出的肌肤如娇娘半遮半掩,不免越来越开始怀疑,这番样子还是太过瞩目了,绝非能用无视宫规的理由可以解释,也许……是在掩藏什么事情?只可惜距离太远了,她还没看清楚,那女子就已经快要走远了。

    就在这闲步间,白衣女子取出一个极小的玉瓶子,轻轻拧开。

    这东西看上去不是装酒就是装药,长姐这下子忽然多了一个念头:难道她负伤了?

    正当俩人以为她会一饮而尽时,那白衣女子却只是放在唇边,若有似无闻了一番,就似对香味十分贪恋。

    待得片刻,微微上扬的嘴角,已有几缕满足。

    再然后,玉瓶子被慢悠悠抬至齿前,这女子既不去饮,也不将其收回,而是轻轻地,舔舐了一侧的某个地方。

    只短短一刹,这场面变不复原来。

    她就似无事发生一般,将玉瓶子握紧拢在长袖中,背手于后,眉宇冷然地前行。

    长姐三妹都看愣在原地,刚……刚才这是发生了什么?

    过了足足半晌,直到那群人都进了永寿殿,这一片附近只剩下沉寂。三妹忍不住倒抽一口寒气:“这女子不太对劲!她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长姐懵然中摇了摇头,至于哪里不对劲,也根本没人能答得上来……

    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个女子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之后太后再次召见她们入殿时,沈淑昭才终于出现,她面上云淡风轻,就像是才去外头赏景回来,长姐三妹都坐在席上,心情十分沉重,如果不赶快打听清楚这个白衣女子的身份她们都将坐立难安……

    长公主。

    长姐紧皱起眉头。

    这个人连一个真容都未显露,却已经将她们姐妹耍得团团转了。

    这些事沈淑昭知道吗?她看过去,只见沈淑昭在慢慢地用膳,就像一个局外人。不过就算她知道什么也不会主动说的,长姐想罢,就没有去问。

    第二日晨,清莲阁。

    怀着昨天试探到的沉重消息,长姐疲倦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时沈淑昭正好推开门,穿着青色罩浅白衣裳,一身柔弱轻盈,东边日出正好,她伸了伸懒腰,然后带着笑意道:“姐姐。”

    长姐大吃一惊,马上仔细看了下她的打扮,实在像极了昨天那个女子手里的白绿瓶子!顿时头疼起来,怎么有这么多颜色,她就偏偏挑这一身?不,这不是什么要紧事,那个白衣女子已经不能随意去称呼了……而是,当朝的皇女,坤仪长公主。

    虽然当时没有一个婢子在场,但种种迹象是不会骗人的,一个在宫中来去自如、前后都是北狐厂随从的人,怎会是别人?

    而且……

    昨天她居然来过西厢房!

    一想到这,长姐就沉沉地打量沈淑昭,眼前人真是伪装得极好,若不是东厢房的人告诉她,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和长公主有了交集!

    咽下所有的不满,长姐朝前大踏步过去,沈淑昭在身后微微瞥一眼,然后不出声跟上去。

    一路上气氛无异,众人向来不会在这时说太多话,在皇宫的路上应该安静才是。

    但在快走出清莲阁时,沈淑昭突然用得意的口气道:“姐姐,我昨天听宫人说了一件事,都说清晨的太阳最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惜晌午过后脚下的影子总得歪斜,所以西北街有一个裁缝为了不让影子变斜,竟然愿意一生斜着走路,你说稀奇不稀奇!”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妹恶狠狠瞪过来。

    沈淑昭回道:“我在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长姐攥紧了手里的扇子,难道她们打听的事情被她知道了?现在居然还来讽刺她们,这个二妹莫非真如三妹所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这时沈淑昭继续笑着说道:“妹妹可知昨日谁来了?”

    这一下子正说到了死穴上!三妹大气不敢出,忙请求一般看向长姐。

    长姐虽然心底厌恶,但声音还是温柔如水道:“你俩这是怎了?我有话说在前,在皇宫里一切不可胡来。”

    “姐姐说的极是。”沈淑昭倒是恭顺道,但说完后,她立即对三妹换了一张面孔,“北狐厂已经派人来过了,我倒想听听你如何给高公公解释?”

    三妹满不在乎道:“我做了什么?二姐倒是说出来,且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果然此话一出,沈淑昭就有些被激怒:“有的人没胆子出宫,却有胆子剪坏宫里的衣裳!难道她还以为这里还和府里一样,可以随意对一个东西动手脚吗?”

    “姐姐入宫以来在太后面前妙语连珠,谁不知道你最受宠爱,怎么还敢去动你的东西?”三妹说完,她背后跟着的宫人都不怀好意地低下头,若不仔细去看,谁也发现不了她们转瞬即逝的掩笑。

    大家都知道长姐必定是太后最喜欢的人,一个无宠姨娘的女儿跟着入宫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更别说还要当上妃子了。

    可还没见过嫡庶闹成这个样子的?都说贵门小姐知书达理,可如今来看,大小姐软弱,二小姐小聪明,剩下这个三小姐……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丫头!

    这群宫女宦官也不说话,就默默听着,在背后看这一场好戏。

    沈淑昭一声冷笑:“你这些话留给高公公听吧,送来的是他的人,西厢房的也是他的人,借别人的手来办事,他还想知道是谁敢来招惹他呢。”

    三妹的脸色愈来愈不好:“你、你故意的!这衣裳就是你自己剪的,谁都知道我不喜欢你,一件衣裳坏了能让你不出宫吗?”

    “正是因为无关紧要,所以剪了也无妨,”沈淑昭不依不饶道,“出宫是我提的,你只是不想让我称心如意罢了!”

    “够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只见长姐眼底冰冷,停下来步子,扫了一眼众人——“太后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你们不要给我得寸进尺了!”

    听见这么严厉的话,沈淑昭和三妹马上都不吭声了,宫人们还是面无表情着,只是已经换了个心境。

    一行人安安静静来到永寿殿,太后正坐在凤床上喝着清粥,旁边有人在扇风,她身穿素衣,好像根本没起来更衣过。

    “太后这是怎了?”长姐话音刚落,旁边的宫人就回道:“大小姐不必担心,皇太后夜里染了些风寒,今早已经好多了。”

    “要不要紧?”长姐正想带着人走过来,却忽然听帘里一声呵道:“站住。”

    她立即停下了步子,吓得不敢多动,还以为是哪里惹恼了太后,接着才听其道:“都别过来,哀家不想把风寒传给你们。”

    大家松了一口气,背后有人搬来的几张椅子,坐下来以后,长姐就隔着帘子去问太后的身子情况。经过一番闲聊后,门外由远即近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逐渐出现——

    “启禀皇太后,早朝的史官到了。”

    高德忠站在门外说道。

    早朝?听见这二字的长姐很是兴奋,因为这意味着那位年轻的皇上正在东边的宫殿里处理朝政。

    虽然不知道出了何事,但太后一副没有避讳的样子:“宣。”

    不出片刻,高德忠的背后就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衣制看上去像是史官,另一个是手里拿着毛笔的小宦官。

    二人一同行拜,只见那个史官伏身道:“启禀皇太后,今日益州来报,此次水灾的情况已经逐步稳定,但两郡六县仍受损严重,眼下剩余的赈粮不足十日,虽然已向就近的凉州与荆州借粮,但两路就算加急赶来也需二十四天,所以益州刺史奏请皇上——再次开仓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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