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三皇子额角的汗珠还悬在半空摇曳着,初秋的郊外艳阳高照,晒在人身暖洋洋的,风却仿佛静止下来。子虚忽然间就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

    他嘴角还噙着笑,眼神却已经凛冽了起来,看着子虚的眸光如刀,刺的人心都跟着狠狠一颤。

    “永……永安郡主不见了!”子虚肩膀缩得更紧,硬着头皮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永安郡主没出嫁之前可是最疼三皇子的。二人虽是表兄妹,可感情却比寻常人家的亲兄妹还要好,更不要说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这事,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永安郡主自被收押了之后他们的人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只是这件事情早已超出甘肃卫的管辖,就连京城的赵府如今都是自身难保。

    甘肃卫那边至今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刑部又安插不上人手。沈殷虽然帮了忙,但也仅仅是护住了郡主的性命而已,再多的便不肯再伸手。

    本就一筹莫展中,这个时候郡主竟然越狱了?

    “是一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将郡主带走的,身手厉害,看身形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

    “是青山?”三皇子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听子坤的描述,八九不离十了。”

    青山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人也沉稳老实,永安郡主出嫁时,殿下将青山送给了她,让他保护好郡主。

    三皇子黑着脸:“他脑袋被驴踢了吗?”

    真不愧是他府上出去的人,连劫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或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子虚也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青山一向稳重,不像是会草率行事的人。”

    三皇子气的直错牙:“当府衙的大狱是菜市场吗?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劫走?”

    他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子虚还要为他说话,“可是……”

    “没可是!什么可是?”

    三皇子瞪了他一眼:“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该劫!”

    眼看着没几日就要到京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给他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这要是劫囚有用的话……

    他早.他.妈.带.人.把牢给砸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子虚接着道:“咱们安排在那边的人一直没敢动作,等确认他们没留下任何痕迹后,青岩才追了过去,方才青岩传来消息的时候说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处,青岩还守在那里。属下自作主张,来的路上让人送了信到宫里头,娘娘和太子殿下应当也已经知晓了——不过属下没敢多嘴,只说郡主多半已经逃出甘肃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这事也瞒不住,先给他们提个醒也好。”

    三皇子吩咐道:“你迅速派人到城门口,他们到哪里了?赶过去,闹市街口,各大要塞去盘查,过往车辆一并拦着检查,任何人都不放过。多带些人,横点没关系,闹的动静越大越好。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至于郡主那边……”

    他停了片刻,有些头疼道:“找到之后先不要声张,先派两个人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这会儿,只怕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眼看着大伙儿围了过来,三皇子挥了挥手,让子虚先走。

    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三皇子开口就是嘲讽:“你们是用手爬过来的吗?”

    张文斌随手将马鞭丢给了下人,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满脸真诚道:“不是我们不想追啊,三哥您一骑绝尘,我们就是会飞也赶不上啊。”

    “可以啊文斌,你都能现学现用了?”华秋在一旁揶揄道。

    “行了,有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怎么不多在骑射上用点功?”三皇子斜了他一眼,“昨日又被你爹骂了吧?我可都听说了,你堂哥刚定了都指挥使家的三女儿,明年开春就要完婚了。”

    张家至今不曾分家,他大伯身居要职,比他爹官高一级,一直都压着他们二房一头,等到了他这一代,从小到大,堂哥张清和又样样都比他强。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他不争气,才导致他们二房在大房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每次提到堂哥,张文斌心里头就堵得慌,“他不就是仗着有二殿下撑腰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有二殿下,他还有三殿下呢。

    更别说,三殿下头顶上还有个当太子的嫡亲哥哥。

    真要论起来,他可未必比他混的差。

    三皇子眯着眼没说话。

    一侧的李元封摇了摇折扇,哂笑:“关二殿下什么事情?文斌啊,这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才吃屎呢!”张文斌气的想打他,被他一闪身,躲了开去。李元封笑了笑,道:“不过啊……”

    他拿手比划了一寸大小,从中切了一半,“你们现在是分庭抗礼,可若是他们诞下了长孙……这以后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准了。”

    张文斌点了点头。这话不错,家里人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那怎么办?”张文斌一脸焦虑:“要不,我带人搅黄了他的婚事?”

    李元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

    “搅黄你个头!”三皇子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那是你堂哥!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你不懂吗?给我老实点!”

    张文斌摸着脑袋不吱声,眼神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三皇子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他率先上了马,朗笑道:“走,爷包了画船,今儿晚上带你们游河去!”

    张文斌的眼睛又亮了:“阿姒也去吗?”

    “你喜欢阿姒?”三皇子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文斌嘿嘿的笑着:“喜欢。就是人家不待见我,去了好几回都吃了闭门羹。”

    “出息!就这点事也能把你愁成这样?”

    三皇子闲适地骑在马背上,他手上长鞭一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大笑道:“等着,今晚就让她陪你喝酒!”

    ***

    沈府。

    沈婉安顿好了永安郡主后就开始了日常作妖。

    先在院子里闹脾气说自己肚子饿了,三番五次的派人去厨房里催,好不容易厨房送来了一桌吃的,又全被她给砸了。

    这都做的什么鬼东西?

    什么粥?谁要喝粥了?

    肉呢!大猪蹄儿呢?烤全鸭呢?

    蟹黄包呢?佛跳墙呢?

    就拿这些清汤寡水的来糊弄她?把她当什么啊?叫花子吗?

    厨房的人守在里面,听着里面传来的霹雳乓啷的声音心惊胆战,一个个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一个劲犯嘀咕: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喝红枣莲子粥的。

    这做好了送过来,您又改口?

    谁家的叫花子这么难伺候?

    里屋。

    永安郡主端着红枣莲子粥小口的饮着,外头的动静太大,她便是想不听见都难。

    郡主出身名门,又自幼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有宫里嬷嬷贴身教导着,一言一行皆是名媛楷模,所交之人也都是如她这般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贵女,还从来不曾瞧见过这般……有趣的姑娘。

    她还有些不放心:“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她知道沈婉这般都是为了她。如今外头都在找她,很可能沈府也被人监视着,如今他们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万一让人从中寻到蛛丝马迹查到了什么,便是天大的灾难。

    哪怕只是喝粥这么简单的事情。

    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就会觉得奇怪,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喝粥?而且还是补身子的粥?尤其是沈婉平日里从来不喝这个。光这一小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一切的反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永安郡主是怕沈婉这样帮她,毁了自己的名声。

    小巧在一旁为她布菜,闻言忍不住笑了:“我们家小姐平日里就是这样的,大家早习惯了,不碍事的。”

    沈婉发了一通火后,蹭蹭蹭的跑到了书房,随意的画了几笔之后就开始嚷嚷着请大夫来,说自己手疼的厉害,都不能碰笔了。

    再不请大夫来,手都要废了。

    果然,大家都低眉顺目的,一副见惯了样子丝毫不感到惊慌,也没有敷衍的各干各的去了。

    动静弄得这么大,自然也传到了老太太的耳中。老太太一早就得知了她和女先生之间的瓜葛,如今这般闹腾,怕是故意作妖发泄不满呢。

    她也觉得是女先生有些过了,她的婉婉这么活泼可爱,哪里就像她说的那般不堪?

    不过尊师重道是体统,体统不可违,女先生教导沈婉也是为了她好,虽然过于苛刻了些。

    “就让孩子吃点苦头吧!”老太太心疼的叹了口气。

    要是这点子事都需要她出面,也不配做她最疼爱的孙女了。老太太谁也不想帮,敛着眼便开始念佛了,权当没听见。

    不只是老太太,沈燕那边,包括一直未曾露面的沈洪霞都听说了此事。

    “又闹起来了?噗嗤,这不是正常么?”

    沈燕已经司空见惯了,她沈婉要是一天不作妖,她都觉得这一天过的特别的不是滋味,都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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