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夏睡着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李秀玲被风吹得飘扬起来的黑发。
等她再度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时,?发现自己回到了住的屋子里,?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趴在木桌上,?周围是渐渐从睡梦中清醒的同伴。
胡宏闭着眼睛,郁闷地揉着被撞疼的脑袋:“草,我怎么老撞到头。”
这熟悉的一幕惊得樊夏一下子从桌子上弹起来,环视一圈,心底狠狠一沉:他们又回来了!回到刚从1:40醒来的时候!
其他人清醒后也反应过来不对,丁宁大惊失色地问道:“我们不是在李秀玲家门口吗?怎么会回来……等等,我们之前是突然睡着了?”
怎么一闭眼一睁眼,?就换了个地方。
谢逸看看表上仍停在1:40的指针,?结合本次任务鬼魂能操控场域时间的猜测,一语道破玄机:“鬼魂的时间能力不止是停止,?还有时间回溯!我们的时间被回溯了。”
时间回溯到一开始的1:40,?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重置。
外面的喧哗声比前两次要大得多,隔着门板都能听到村民吵吵嚷嚷的声音。
关着的门被人猛地推开,?高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阿泽也不见了,就是刚刚和我一起的那个矮个男人。”
他同样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睡的炕上,身边只剩下白洲,阿泽和黄涛一样不见了踪影,?消失得没有一点征兆。这个发现让他恐慌至极,总觉得下一个失踪的人就该轮到他了。
樊夏几人到他住的屋子里大概检查了一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想到生路了吗?”
高个男人慌得六神无主,他想不通为什么这几个直面过女鬼的人都没出事,出事的反而是他们这些一直好好待在屋子里什么也没做的人?
难道是彼岸对他们没主动去寻找线索的逃避惩罚吗?
阿泽的失踪让樊夏肯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她招呼众人往李秀玲家去,边走边说道:“新娘王翠根本不是我们真正的危险源头,她不过是个幌子!”
从王翠诈尸后她就觉得新娘这条线太过顺理成章,简单到诡异。
现在想来,今晚这场婚礼其实更像是故意误导他们视线的一种障眼法,把真正的危险和线索隐藏在这层表面之后。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鬼魂会舍近求远地对从未碰面的黄毛和阿泽出手,而不是距离更近的他们。仔细想想,鬼新娘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一具被操纵的尸体。
因为她在村长家和埋尸路上都无任何异常,被血月照到脸后才具有暴起杀人的能力。
所以第二次埋尸,是在有足够掀开她脸上遮挡物的山风吹进林子后,才传来那两个村民的惨嚎。
揭开这层假象,换个方向思考。那被掩盖在表象后面的异常,不就是奇奇怪怪的李秀玲吗?从她及时地出现带他们进无人知道路线的大石村,到进村后与他们分开不知去向,半夜神神秘秘地回来,再联系她五官上的变化和奇怪的情绪反应……
这几乎是在明摆着暗示他们,李秀玲有问题啊!
可惜他们进村后被晚上的婚礼吸引走了注意力,忽略了这条微不足道,但却是被彼岸一开始就送到他们面前的线索。
在场的人里唯有谢逸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简洁明要地解释了两句,一直处在云里雾里的众人恍然大悟。
感情他们都被假线索给蒙骗了!怪不得会出现如此多不符合他们推理结果的诡异情况。
高个男人想到黄涛和阿泽都是在与李秀玲打过照面后消失的,害怕地刹住了脚:“她才是真正的鬼?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会死人的!黄涛和阿泽都死了!我们不能去。”
樊夏皱眉,她哪句话说过李秀玲是鬼了?
谢逸凉凉道:“线索总是与危险并存的,你不会以为生路真会自己找上门来吧?”
高个男人犹犹豫豫地下定不了决心,他是和阿泽一起见过李秀玲的,阿泽失踪的条件搞不好他也触发了,高个男人不确定见到李秀玲会不会加速他的死亡。
等他在门口踌躇半晌,樊夏几人都已经看完出来了。
李秀玲住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在,谢逸猜测对方可能和他们一样,时间被回溯了,回到了她1:40所在的地方。
没人知道她这个时间点去了哪里,周边山林太大,根本无法找人,众人讨论决定趁等她回来的这段时间再去村长家一趟,看看那边在乱什么。
依旧是那堵土墙后面,村长家已经闹腾半天了。
两个黑巴干瘦的妇女家属坐在院子地上哭嚎着,其中穿蓝色碎花衣服的女人对老脸紧皱的村长喊道:
“我家富贵儿好心好意帮你去埋王翠才没回来,现在王翠尸体都自个儿跑回来了,我家富贵儿却不见人影,你咋能一句不知道就想甩脱了呢?”
另一个穿粉红色短袖上衣的女人也哭喊着:“老天爷啊,这都是村长家傻子干出来的缺德事,关俺们水生什么事啊!冤有头债有主,王翠你找石大柱去啊,是他把你打死的,凭啥是俺们水生出事啊!
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先头那什么大栓和大壮没回来都没见他们这么闹腾,更没人说去找一找。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我刚才就说闹鬼了吧,你们还不信,王翠就是自己跑回来的,怕要找石大柱报仇呐。”
“王翠这明显是死不瞑目,不肯入土为安啊,不然咋自个儿一趟趟往村长家里回。”
“可不是嘛,王翠本来就不愿意嫁到咱们村儿里来,哭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决定好好过日子咧,结果新婚夜活生生被傻柱给打死,这换谁谁怨气不大啊?”
……
大石村的人似乎看不到天上有两个月亮,平日里也不用手机手表等物,基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没有发现时间停止重置的事。
对于王翠闹鬼这件事,事不相关的村民们则觉得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不去招惹她,王翠找不到他们头上来。
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自家男人的尸体,家属不愿去想他们死了的可能。
两个女人抱着只要王翠报了仇,男人就能回来的想法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想要往村长家里闯,却又忌惮躺在屋子里的王翠,冲村长吼道:
“让石大柱出来,凭啥杀人凶手能好好地躲在家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合该让他给王翠偿命!呜,他死了我家男人就能回来了……”
樊夏在土墙后听得嘲讽至极,王翠前头被打死了4个女人那会,他们怎么不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牵扯到自己身上立马就化身正义斗士了,果真是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村长焦头烂额的,他其实也被王翠回来的尸体吓得不轻,第一时间把石大柱关进房间里就是怕他出事,如今怎么可能听这些无知妇人的让儿子出来偿命?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村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大家冷静点,冷静点!听我说!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王翠死了还不安生,出来祸害乡里,我们愈发不能助长她的邪气!谁知道她见了血后会不会变成更加厉害的厉鬼?有些厉鬼越杀人越厉害你们都听说过吧?”他看向两个闹事的女人:“你们能保证大柱给她……嗯以后她就消停了吗?别忘了她刚来那会你们可是嘲笑过她的。”
村长这话一出,两个女人连带着其他村民都有些惊疑不定:
“好像的确有那
么个说法。”
“我觉得村长说得没错,咱们不能助长她的邪气!她躺里头那么久了,都没啥动静,说明现在力量弱得很,要真见了血就不一定了。”
……
女人有些害怕地问道:“那村长你说咋办?”
村长表情很是正义凛然:“鬼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怕太阳怕火,咱们放把火直接把她给烧了,从源头上以绝后患!”
这个办法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同意,但依旧没人敢接近王翠的尸身。村长无法,抖着老胳膊老腿,把尸体装进一个尿素袋里,扎紧口子。看他没出事,其他人才敢上来帮忙提着袋子往外走。
樊夏他们悄悄跟在后面,看着这群村民把尸体提到一处荒地上,堆上柴再浇上点油,火一点,熊熊的火焰没多时便燃烧起来。
没有挣扎,没有尖叫,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现象,如樊夏猜测的那样,新娘在没照到血色月光时,真的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在冲天的火光里慢慢化为焦炭灰烬。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极为浓郁,由尸体燃烧时散发出来的古怪味道:多数为油脂燃烧时的那种烤肉香,混杂着血液的金属气味和脑骨髓被燃烧后散出的甜甜麝香气味……
不一而足,令人闻之欲呕。
樊夏和谢逸还好,经历过更恶心的腐尸骨山,其余人就忍不住了,表示他们回去等李秀玲,纷纷跑离这块可能被村民听到动静的墙角。
一到无人处,强忍着的恶心一阵阵地往上冒,扶在墙边呕吐不止,吐的眼泪鼻涕直淌。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死人的冲击力远远不及这种明确知道同类被火烧的震撼感,更别说那味道……
呕。
樊夏捂着鼻子,生理极为不适,悄声问谢逸道:“你找好了吗?”
谢逸耳语道:“找好了,他们只会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差不多要散场了,我们一会跟上去。”
考虑到李秀玲不愿配合,或者极有可能说谎的情况,他们决定先找个村民问一问李秀玲相关的信息。
现下村民们刚烧死了一个“鬼”,情绪起伏较大。再加上村里又失踪了四个壮年男人,村长一时无暇顾及他们这些“领导”,正是他们趁虚而入问话的好时机。
谢逸凭借多年看人的眼光,挑了一个一看嘴巴就不太严实,混混模样的男人,在他埋着头一个人往家走时,和樊夏一起悄悄跟上去。
血月下,一把锋利的刀锋抵上脖颈边跳动的大动脉,男人冷冷的声音响起:
“别动,要钱还是要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