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谨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琬槐连忙摇头:“无事。”
她抿了抿唇,想同陆昭谨说她不想去了,抬眸却见他神色柔和,眼底难得沁了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
江琬槐瞥过眼,反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其实她内心也隐隐有不少期待。
她已好几日都未能见上陆昭谨一面了,现在难得有机会让两人好好独处。况且这次的同游,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临月江畔那么大,再加上今晚花灯展,路人肯定不在少数,天黑拥挤,乌灯黑火,想要同贺吟清碰巧遇上,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尽管努力安慰了自己一番,却仍有些心神不宁,江琬槐眉头跳了跳,压下翻涌的不安感。
马车驶过尽数关了店门的城京街道后,开始逐渐有光亮穿过窗户的帘子,让马车内室通亮了不少。
江琬槐坐在窗边,见此,一下便将方才的忧虑抛至脑后,按捺不住兴奋地掀起了帘子的一角。
路边挂着的花灯灯火迫不及待的就窜了进来,映照着她莹白的小脸,让她整个人身周仿佛染了层光晕般,缥缈柔软。
花灯展内不允许车马进入,这边只是沿路的入口旁,却也挂着不少精巧别致的花纸灯,各色各异。
江琬槐难掩怡悦,将帘子掀得更开了些,转头唤道:“殿下,你快看!”
陆昭谨闻言,掀眼瞧了过去。只是目光却不是看向外面的斑斓灯火,而是落在少女兴奋粉嫩的脸上,定定的,一动也不动。
少女的浅瞳映了外头的灯火,像是掐碎了一把星光在里头般,流光闪烁,带着无穷的惑魅,让他无法移动视线。
街道上的喧嚣似乎一下子就被隔绝了,马车里寂静得宛若时间定格一般,陆昭谨只能听见耳旁传来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接着一声。
震耳欲聋,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很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堪堪移开了目光,神情有几分莫名的狼狈,喉结轻滚,应了声:“嗯。”
江琬槐心系着外头,对于他的异样并没有放在心上,得到回应后便又转回了头,眸色憧憬。
马车颠簸的频率放缓,然后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入口旁专门规划出了一块用来停车的区域,他们周围已经停了不少瞧着便非富即贵的马车。
沿街挂满了小小只的纸灯笼,人来人往,街边摆了不少卖花灯和猜灯谜的摊位,引人驻足,往里走去更是热闹纷喧。
江琬槐甫一进来,就被右边摊位上的一只玉兔花灯吸引了目光,精致巧妙,栩栩如生。
她轻轻扯了扯陆昭谨的衣袖,在他看过来后,指着那摊位的方向道:“殿下,我们过去瞧瞧吧。”
陆昭谨点头同意。他会提议来这花灯展是为了让她欢喜,自然皆愿顺着她的意愿。
江琬槐在得了同意后,便往那摊位方向走去,心里头挂念着过去瞧瞧,手上的攥着陆昭谨衣袖的动作,一时间忘了松开。
就这样一路拉着他,走到了花灯前,她才猛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扯着陆昭谨的衣袖。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放了开来,将手别到背后,脸色赧然。
陆昭谨却似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般,扫视了一圈摊位,然后低头问她:“可是有想要的?”
江琬槐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闻言,咬着下唇,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指着那玉兔花灯道:“想要那个。”
卖花灯的是位粗布麻衣的妇女,瞧两人这互动不免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她取下了那盏花灯递给两人,问道:“两位可是第一次来这花灯展?”
“嗯。”陆昭谨沉声应道,从腰侧的荷包里取了银两给她。
妇女笑道:“那可千万别错过了湖中的花灯游船,可比逛街精彩多啦。”
“花灯游船?”江琬槐好奇的睁大了眼,颇感兴趣。
“对,到时会有不少游船制成花灯样式,排列着游湖哩。”
陆昭谨的视线一直未离开过江琬槐,此时见她杏眸微睁,十足的新奇模样,眼神也不由得跟着放柔了下来,他问:“感兴趣?”
江琬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头上的流苏串珠发簪随着她的动作也晃动起来,在空中划过几道毫无章法的弧线,娇俏可爱。
“那便走吧。”陆昭谨道。
临月湖还得往里走不少路。街道并不算狭隘,却因两边都摆上了摊位,和众多的游人,显得有几分拥挤。
两人不得已放慢了脚步,缓速向前移动。身侧的距离也不断地缩近,让两人越靠越近。
陆昭谨两辈子来还是第一次到如此人潮拥挤的地方来,与周围人群过近的距离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他一只手暗自虚揽在了江琬槐的身后,不着痕迹的保护她不被其他人撞到。
少女馨甜的香气顿时弥散而来,叫嚣着盈了他满怀,陆昭谨的身子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垂了垂眸,灯火打出睫影,在眼下拉的纤长,黑眸深晦如渊。
还没走出太远,人群中就有人突然喊了一声:“花灯游船马上要开始啦!”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便立即骚动了起来,簇攘要着朝湖边的方向挤去。
江琬槐一个不慎,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推了一下,踉跄了两步,还是顺着惯性要朝前摔去。
陆昭谨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伸出了手,打算去抓住她的手腕。不过还是没能来得及,抓了个空。
人群还在拥挤前进,待江琬槐不知道扶住什么东西,站稳身子的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陆昭谨的身影了。
身侧熙熙攘攘,皆是生人。
她无助的四下巡视,想要找找陆昭谨在哪里。衣角却蓦地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原以为是陆昭谨,欣喜若狂的转过头去,却猛的被一块手帕盖住了口鼻。
辛辣的药水味道笼盖着扑面而来,充斥了她仅有能呼吸的空气。只稍片刻,她的意识便朦胧的起来,挣扎着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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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药的剂量下得不大,江琬槐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她环视了圈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巷子中,瞧着似乎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灯火,应该是离临月湖畔不远。
她正半躺着靠的砖瓦墙,硌得她背部发疼。江琬槐身上尚且无力,她费了好大劲才坐直身体,却没法一下子支撑自己站起来。
“琬槐。”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清润的男声,喊了声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方一传入耳中,江琬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说不上是惊恐还是厌恶的情绪翻涌而出,让她周身都发了寒。
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光而来,待他走近了,江琬槐才借着晦暗的灯光瞧清他的脸,一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赫然便是贺吟清。
贺吟清嘴角噙了笑,一如她印象中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眉眼柔软,身上带了股干干净净的书生气。
怎么瞧,也瞧不出本质竟是个烂透了的渣滓。
他开口说道:“琬槐,你果然还是来见我了。”
语气柔软,还带了点难以言喻的缱绻和暧.昧。
江琬槐呼吸一窒,不可置信的问他:“是你迷晕我的?”
“不是。”贺吟清回答的很快,顿了几许,又道,“不过是我派人做的。”
江琬槐:“……”
有什么区别吗?
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这才撑着墙面,艰难的站了起来。话语狠戾:“你知道绑架太子妃是什么罪名吗?”
贺吟清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般,没忍住放声大笑了几声,又猛的收住,目光疯狂残忍:“这才多久,你这个太子妃就当得如此熟稔了?”
“绑架太子妃?”贺吟清阴森森的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才道,“你觉得你这样像是被我绑架了?难道不更像是太子妃与在下私通授受吗?”
“你!”江琬槐愤怒地瞪大杏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贺吟清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这般瞎话都能轻易胡扯出口。
她现在身上毫无力气,根本没法凭自己离开。他俩现在黑灯瞎火的在小巷中独处,若是叫旁人见了去,她便是有几百张嘴,也都说不清了。
贺吟清轻笑了两声,问道:“我?我怎么了?”
他边说着,边朝江琬槐的方向靠近,将她不断地后退逼至墙角,随后将手撑在她身侧,接着开口道:“江琬槐,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甚至比不上一个太子妃的名号来得重要吗?”
“你到底把我贺吟清当什么了?”
听到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江琬槐厌恶的皱起了眉,心中泛上些许恶寒来。她抬手用力想将他推得远一些,却无奈乏力,不管如何费力,贺吟清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
饶有兴致的瞧着她的动作。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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