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尘除了那次稍微有些出格之后, 又迅速拉开了距离, 年宁想说他都没抓住机会,但是林鹤尘似乎很开心, 买了很多绘画相关的工具给年宁, 但又不准年宁用。
年宁“你买了又不给我用, 你买来是干什么吗”
林鹤尘笑笑“我一想到你可以画就忍不住买, 但是你又不能用, 那就先买来放着吧,都是你的,无论你离不离开我, 我保证这些东西不会离开你。”
每个画手都有自己喜欢用,惯用,和想要拥有的画具的, 不同的牌子, 质感, 和色感对于画手来说都是不同的, 就好像对于女人来说,自己的梳妆台里总是少一只口红一样, 对于画手来说也是自己的画室里也总是少一盒颜料。
有些东西都已经停产很久了,年宁有钱也搞不到, 但是林鹤尘就不同了,他还有个美术协会荣誉会长的身份, 搞到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很简单, 年宁看着还真的有点眼馋。
他很久没有在纸上绘画了, 有点手痒。
不过林鹤尘“看”他很严,在看不见之后这人的鼻子和耳朵都变灵了,年宁有好几次想要偷偷拿过来看一眼,都被这些笑眯眯地“看”过来,说道“我怎么闻到了颜料的味道”
年宁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手里刚被拧了一下的颜料“那一定是你闻错了”
到底什么狗鼻子为什么能闻得这么灵都隔着十米多远还没打开都能闻到
年宁放弃了。
他最近的生活无聊到只能在板子上描草稿,小助理联系过他一次,年宁说会按时交稿让她其他别管,贾宝倒是三天两头就给他发消息,但年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论是怀孕住院,还是林鹤尘为了他甘愿再次弄瞎了眼睛,听起来的可信度都不高,而且年宁也不想把自己被绑架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害怕林鹫那边触底反弹年宁真的怕了,他被这个人绑架了两次,几乎弄出了阴影。
两次都是因为林鹤尘被绑,又是被林鹤尘所救,他现在对林鹤尘的感情也很复杂。
虽然一切都表明这个人改过自新没有对他有任何欺瞒了,但年宁还是不敢完全信任林鹤尘,这种不信任是一种本能年宁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如林鹤尘聪明,他玩不过林鹤尘脑子比他高级的生物,他就想躲远一点。
就算他感觉林鹤尘没有骗他。
但是林鹤尘这人,不用骗他,也能把他玩得团团转。
年宁感觉自己这两次绑架,不光是被林鹫这只秃鹰咬了一口,林鹤尘这个仙气飘飘站在一旁的鹤,这个结果他未必一点责任都没有。
但是这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和鹤自己啄瞎了自己的眼,脸上带血含笑地顺从躺在年宁的怀里,年宁没有那么心狠,他做不到质问坐在他身旁,脸上缠着绷带每天早上自己扶着栏杆走数百米过来看他的林鹤尘
你是不是猜到了这个结局
又或者,这个就是你想要的
至少要等林鹤尘眼睛好一点,但是好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才算好,年宁还不知道,他相信林鹤尘也不想知道最近年宁越来越少能看到林鹤尘的主治医生了,这位之前很好说话的医生见了年宁会用各种理由和借口远离他。
年宁一次二次不懂,三次四次就懂了林鹤尘不想他继续知道自己的病情。
那这一般就代表,林鹤尘的病情有好转了。
等到年宁在这个私人医院住了差不多整整两周,他终于在林鹤尘的医生回办公室的路上堵到了这个医生,这个医生果不其然见他就想走,年宁轻声唤住了他“医生不想我这种危险的病人来追你吧”
这位医生无奈地停住了,年宁是个极其特殊的孕夫,林鹤尘对这个人的在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整所私人医院的妇产科几乎都是在这个人来了之后临时搭建起来的,他们之前都不受理妇产科病人。
但只是因为这个人怀孕了,林鹤尘把他能找到的所有最好的相关医生都罗织在这所医院里了,他对他自己的眼部情况都没这么上心,甚至是很漫不经心。
但对年宁医生叹气“年先生,如果你出事,我想你大概会看到林先生对我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你是他的眼科大夫。”年宁走进医生,“他没道理对你很坏。”
医生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年宁“如果他真的想治疗他的眼部的话,我是有价值的,但我现在明显没有价值了,年先生,我劝告你一句你应该去了解一下,林先生这所私人医院的妇产科是在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是在你被绑架之前的前一天,这所医院的院长收到了通知,说可能会接受一个很特殊的怀孕病人,然后建立了你现在正在使用的,这个无比健全完美的妇产科。”
医生看了有些呆滞的年宁一眼,深吸一口气叹息“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林先生会对你说什么,但我出于对你的考虑,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个。”
“还希望年先生,自己保重。”
年宁一个人坐在病房里,他看着那些被林鹤尘堆在房间里的画具,他缓缓打量周围,年宁发现,这个屋子和当初他和林鹤尘结婚之后,他最喜欢待的画室越来越想两张窄小的单人纯白床,到处散乱的画具,白色清荡起来的窗帘,立起来的支架上混乱的笔迹,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的林鹤尘。
林鹤尘一直都很了解他,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打动他,什么样的方式和他重新开始,什么样的模样站在他面前。
年宁曾经因为林鹤尘对他的了解,有过欣喜和雀跃,他没有得到过这样温柔的对待,无声无息的,不需要目光汇聚,只需要你一个呼吸,他就知道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然后无奈笑道,今天不可以继续画了,但明天可以。
年宁站起来,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真像啊,不知不觉间就这么像了,林鹤尘永远都可以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做很多事情。
但他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察觉不到,被绑架的前一天还在林鹤尘的背上画画。
他用脚握住笔笑嘻嘻地在林鹤尘的白衬衫上画画,道“不要。”
林鹤尘任由他写字,呼吸不乱,笑意清浅如水“你在画什么”
“一只鹤。”年宁歪着头躺在地面上,“别动,我在给你画眼睛。”
林鹤尘就那样静止了,隔了很久才问道“画好了吗”
年宁笑道“成了”
林鹤尘问“你可以和我描述一下,那是怎么样一只鹤吗”
“一只有眼睛的鹤。”年宁站起来,从林鹤尘背部上的鹤一直触摸,他用双手蒙住了林鹤尘的眼睛,轻声说,“就和你一样,林鹤尘,你很快就能看见我画的东西了。”
可惜年宁没有等到那一刻,他在那以后,也很久画不出一只鹤。
年宁闭了闭眼睛。
“你想和林鹫谈”林鹤尘脸上的笑意疏离下去,“为什么这么想我不同意,这对你来说不安全。”
年宁并不看他,而是自顾自地在画纸上用笔帽无意义地涂画“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他,我还担心他不能进监狱,最重要的是,我想到那件事,我心里憋气,我想骂他。”
孕夫情绪起伏大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林鹤尘倾倒身体过来,他眼上厚重的纱布让年宁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林鹤尘轻声道“你别骂他,骂我好不好,你浪费情绪在别人身上,我看了会吃醋的。”
年宁用大拇指抚摸林鹤尘的眼睛,他一圈一圈地解开林鹤尘的纱布,苍白的纱布缓缓落地,里面包裹的是一双满是擦痕的眼睛,林鹤尘的眼睛很长,闭上眼的时候睫毛落在下面,轻柔纤长,眼皮和眉心上都是还没好全的红痕。
他轻微偏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年宁的方向“小宁”
年宁用手,轻轻地,带着颤抖地盖在了林鹤尘的眼睛上,他隔着手背闭上眼睛落下了一个吻,眼尾的眼泪滑落,砸在林鹤尘的手背上。
林鹤尘的呼吸停止了。
年宁哑声说“我和你之间最大的坎就是林鹫,我去见他,把这个坎迈开,以后我们就重来,可以吗”
“林鹤尘,你和我之间遗憾的事情太多了,但我最遗憾的还是,你没有看见我给你画的那只鹤。“
年宁闭上眼,睫毛一直颤抖,他吐出一口长气“那是我这辈子画过最好看的一只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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