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优回到西之所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好。
奶娘和女仆们都很惊奇, 她们一边替自己的姬君更衣, 一边询问“姬君,今天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脱下的洋红色外裳被女仆掸平褶皱, 在衣架上张袖挂起。几帐的彩绦帘垂落下来,奶娘很殷勤地铺着被褥, 笑眯眯地说“自从来到若州, 姬君还没这么高兴过呢。是见到了少主吗”
优端正地跪坐着,由女仆给她梳理头发,笑着说“是杜鹃花很好看,所以很开心。”
“杜鹃花是这个吗”拿着梳子的女仆举起了一朵杜鹃, 那是刚刚从姬君的耳旁摘下来的。女仆将杜鹃在手心上转了转,笑着说,“果然很漂亮呢没想到若州还有这么好看的杜鹃啊。”
“啊呀, 这个是继国家的少主送的吧”奶娘铺平了枕头, 凑过来说笑, “上次就送了一朵杜鹃,这次也送。岩胜殿对待姬君,可真是上心。”
女仆们年纪都大了,看着姬君乖巧玲珑的样子,就像是看见自己亲手养育的海蚌张开壳扇, 露出秀丽的珍珠来, 心底满是成就感。她们吃吃地笑起来, 低声揶揄道“真是的,虽然姬君还小,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优不说话,只端正地跪坐着,嘴角轻轻上扬。
许久后,殿所的灯熄灭了,女仆们隔着一扇门悄然睡去。优卧在几帐后,手中捏着那朵杜鹃花,一双眼在漆黑的夜色里久久地睁着,毫无困意。
今天,她见到了岩胜殿的弟弟,继国缘一。
那个男孩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听力似乎也有些问题。无论怎么问他“你是岩胜殿的弟弟吗”,他都不会以点头、摇头来回复,而是自顾自地转身去照料着篱笆上的杜鹃花。
然后,优问他“要一起玩吗”
这个男孩竟然奇迹般地听懂了。他捡起树枝,蹲下身来,在池塘边的沙地上画起了画。也许,这种简陋的绘画方式是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消遣,所以他能很熟练地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杜鹃花的形状来。
优弯下腰,有些惊叹“画的还真像呢”
用树枝在地上作画,和用笔在纸上作画可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沙是流动的,当树枝重复划过时,就会破坏沙原本的形状;想要让一幅画保持完整,就非得小心着沙子的形状不可。他能这么熟稔地画出来,显然是经常在练习的。
男孩听了她的夸赞,捡起另一根树枝递给了她,冲她露出了笑容。
优看了看缘一,再看看手里的树枝,撩起袖口,试着也在沙地上画起来
画什么呢
她想了片刻,就想到了故乡的海边。蓝色的海潮涨起来了,一圈白色的浪尖扑向沙滩,起起伏伏,发出哗哗的潮水声。淡黄色的细沙上,贝壳零星散落,就像分布在夜空中的星辰。奶娘牵着赤脚的她,两人一道卷着裙摆,穿过细长的海岸线,头发和裙摆都被海风吹得飘飘扬扬的。
她试图用树枝画出海波的形状,但画出来的东西,比起海,更像是一条虫。她试图画一大一小奔跑的两个人,但最后出现的却是两块馒头;而地上的贝壳呢,就更好笑了,完全是一个一个的圆圈。
她有些气恼地用树枝点了点沙地,说“我不会画画”
男孩听了,冲她眨了眨眼,眼底没有任何揶揄和优越,只有善意而已。他伸出小小的手掌,握住了她捏着树枝的手指,慢慢地在沙地上勾勒起来。
海水涨起来了,两个人穿过海岸;沙地上有贝壳。
“啊厉害”优有些惊叹。缘一竟然能将人的躯干四肢画的如此分明,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人”,那可真是厉害极了。
只不过
“我想画的,是我和我的奶娘。”她歪过头,看着沙地上差不多高的两个人,“缘一画的,根本就是两个孩子吧是谁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璨亮,像凝结了和煦的春日风光。不知为何,优看着他的脸,便觉得那些关于他“不祥”的传闻,全部都是假的。
“明天明天,我还会来找你一起玩的。”要走的时候,优朝缘一挥手告别,“杜鹃花很好看缘一”
然后,她就带着很高兴的神色,回到了西之所中。
直到现在
已经是晚上了,万籁俱静,可她睡意全无。现在的她不是姬君,只是一个结交了有趣新朋友的普通孩子。
次日,优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新朋友玩耍。
平日里热衷的读书、调香与赏花,她都不想学了,只顾着往外跑。奶娘有些惊讶,说“我可是头一次见到姬君这么像小孩子的时候呢”毕竟这孩子平常里又乖巧、又安静,甚至让人心疼。
优去了缘一的住处,却并未见到那个男孩。等了好一阵子,才从路过的仆人口中得知,缘一在母亲北之殿夫人那儿。
虽然缘一在继国一族的身份很尴尬,但他的亲生母亲北之殿夫人还是会力所能及地善待他。当初,缘一在出生时就差点被继国一族处死;是北之殿夫人发了疯似地阻拦,才让缘一有机会活下来。
直到现在,北之殿夫人还会偷偷接济一下这个可怜的幼子。但是,她不敢接济得太过明显,怕被国守大人发现后遭遇严厉的斥责,只能让缘一继续穿着破旧的衣服与草履、住在狭小的三叠房间里。
“那个孩子是不祥之兆你这样接济他,是希望继国家也遭逢不祥吗”不止一次,北之殿夫人听到过夫君如此的呵斥。
因此,即使心有不忍,她也只能含泪对幼子缘一的境遇假装不闻不问,至少不能在表面流露出怜悯来。只有偶尔国守大人不在城中、外出操练与巡查时,她才能与自己的孩子为伴。
优偷偷溜到北之殿夫人的居处时,缘一正亲昵地抱着母亲北之殿的左腰,仰头将母亲送回寝殿。男孩虽然衣衫陈旧,但在母亲跟前,眼中却闪着诚赤之光。
夫人摸了摸缘一的头,笑着说“缘一,是不是又长高了呢”
北之殿夫人和优的母亲,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优的母亲是多愁善感的,她柔善却少言寡语,时常对着花瓣掉下眼泪来,谁也无法宽慰她的心结。但缘一和岩胜的母亲北之殿夫人,虽然体型瘦削、面上有一缕病色,但总是带着款款的高贵微笑,似乎分毫没有被这病所影响。
缘一仰头望着母亲,亲昵地享受着母亲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
优站在门廊后,有一瞬间,竟然羡慕上了这位地位低下的孩子。至少,他在自己的母亲身旁,尚能与母亲牵手而行。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念头罢了。她知道缘一所过的生活,比她要清苦得多;她身为姬君,应该对现况感到满足。老师说过,“人的贪欲是无限大的,如果不加以节制,则会酿成尊卑失秩的恶果”。
等到北之殿夫人回了房间,缘一才从走廊上下来。他瞧见优,原本平淡的神色忽而亮了起来,像是阳光洒落在湖面上。
“缘一,我来找你玩了。”她悄声说着,蹑手蹑脚地躲过仆人们的视线,沿着房屋的背面朝池塘走去,“今天玩些什么呢”
缘一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只是用眼神回应她而已,像是在等优的答复。她听不见回答,却觉得这样也很好无论她说怎样的废话,缘一都不会不耐烦地打断;无论她说出怎样的秘密,缘一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我看见你和北之殿夫人在一起了。我好羡慕啊。”她坐在了走廊下,双脚离地,蹬着木屐慢悠悠地摇晃起来,“我很想我的故乡安艺。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也可能一生都无法再见到父亲、母亲了。”
坐在她身旁的男孩,眼神里的光彩慢慢淡去了。
虽然不太可能,可优似乎在他的眼中发现了些微的怜悯之情。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缘一能够理解这样的情感吗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已,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知道“远离故国”是怎样的情感,能与她感同身受吗
缘一碰了碰她的手掌,很安静地看着她。这个男孩明明年纪很小,但却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能抚慰人心底的伤痕,叫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优注视着他清澈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先前的烦恼,笑着说“算了。不说那些了今天玩些什么呢”
缘一思考了片刻,转身回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半晌后,他捧出了两根竹管与一只木匣子。他将木匣子打开,里头用灰色的胶将缝隙填满了,灌着半匣水,水面流动着七彩的虹光,像是一道雨后彩虹漂浮在上头。
“这是”优有些不解。
缘一将竹管伸到匣子中,然后鼓起嘴巴,一骨碌吹了一口。一个彩色的泡泡就从竹管的另一头冒了出来,越长越大,然后脱开了竹管,朝着空中飘飘悠悠地飞去。
优仰着头,看着圆泡泡越飞越高,喃喃说“是吹泡泡的皂角水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缘一一口气吹出了一串流溢着缤纷绚烂色彩的水泡,那些泡泡或大或小,排着队往前扑,竟然直直地飞到了她的鼻尖,然后轻轻地破裂。
“竟然往我的脸上吹泡泡”说实话,优是个有些记仇的女孩子。她也抄起了竹管,试图往缘一的脸上吹个大泡泡;但她的方法有些笨拙,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有细碎的小泡泡很艰难地飘出来,然后迅速地在空气里裂开。
“”优有些气恼。
缘一看着她,站了起来,竟然主动走到了她吹出的泡泡跟前。如此一来,就算是再小的气泡,也会飘到缘一的脸上了。
眼看着一连串彩色的气泡在缘一的额头破裂开,她轻轻地笑起来“这样看,简直像我在欺负缘一一样。”
她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像是垂落的竹叶。细细长长的睫毛,如蝶翅一样张开。这是安艺国的珍宝,是山名一族视为明珠的姬君。
缘一看着她,眼底的暖意愈甚。
“缘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男孩的喊声。优抬起头,看到岩胜正一边招手,一边朝这里跑来。丝绢的和服下摆绷得太紧,他跑步有些跌跌撞撞的。
“少主”优有些吃惊,停下了拿着竹管的手,疑惑地起身行礼,问,“佛经已经抄完了吗”
岩胜的脚步僵住了。他小声地说“是叫侧用人帮我一起抄的,刚刚派人交给父亲了。”说完,他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场景,说,“你们认识了吗啊优,这个男孩就是我的弟弟,缘一。上次我说的、想带你去见的人,就是他”
优点头“我知道缘一是岩胜殿的弟弟。”
“啊是,这样吗。”岩胜摸了摸脑袋,低下了头。
说实话,他的心底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像小孩子在耍脾气。因为姬君和弟弟不是通过他而认识的,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了。如果没有自己的引荐,缘一怎么能认识姬君呢他们原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而且,缘一对着优在笑,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那种笑容,继国岩胜仿佛第一次看见在七岁之前,继国缘一几乎是不笑的;只有偶尔在与岩胜单独相处时,才会捧着岩胜所送的木笛将嘴角偷偷勾起来。此外,他就像是个木头人偶似的,不怎么露出表情。
可在姬君的面前,缘一却如此从容地露出了笑容,就好像他们两个是相识很久的、可以信赖的人。
但是,一想到缘一是个不祥之人,还是个哑巴,岩胜就释然了。姬君怎么可能会更喜欢一个哑巴呢可怜的缘一是个哑巴呀
“少主,要一起吹泡泡玩吗”她问。
“你们还在玩这种幼稚的东西吗”岩胜说,“不过是洗衣服的水罢了,为什么能玩的那么高兴呢我和缘一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下棋、双六,那都是需要动脑子的游戏。姬君知道军双六吗那是将六十国制成棋子的游戏,需要懂得兵法才能玩哦。”
优听了,暗暗觉得岩胜才是真的小孩子气的那个,非要靠假装大人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才不是那样呢。这很有趣哦。”她说着,拿起了竹管,深吸一口气就朝里头吹去。这一回,竹管的末梢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泡泡。这泡泡脱离竹管,便飘飞到了岩胜的眼窝上,然后啪嗒裂开了。
“姬君”岩胜摸了摸眼窝和眉骨的位置,顿时忘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幼稚”之言,拿起了弟弟缘一的竹管,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吹泡泡,“姬君,你也来吃几个泡泡吧”
没一会儿,池塘边便飞满了或大或小的泡泡,到处都是,谁都无法躲开。优用袖口捂着脸,笑了起来“少主您才是最幼稚的那个人呢”
缘一扬起头,空中的泡泡张起轻薄的水面,每一层都倒影着三个孩子嬉闹的身影。彩虹的水光潋滟之色从泡泡上滑过,恍惚像是一个梦境。
“要说不幼稚的东西,果然还是练习剑术。”
许久之后,岩胜才停下了制造泡泡的手。这个说着“吹泡泡很幼稚”的少主,却成了玩的最高兴的那个人,将缘一的一匣子皂角水全部费尽了。
“缘一不知道什么叫剑术吧”岩胜在庭院里站定,摆出一个握着竹剑的姿势来,“我想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那就要拥有第一的剑术,这样才能击败所有的敌人,守卫我的家族。”
岩胜深呼吸一下,认真地合目,回想起上课时父亲的家臣所教导的剑术要领。
他从学会站立起就开始了握剑,每日辛勤不辍;虽然年纪尚幼,但已经极有剑豪的风范了。即使迄今为止,都未能击败成年的家臣,但只要假以时日,一定会成长为厉害的武士。
他摆出握着的姿势,向着空气劈砍两下,动作利落干脆,仿佛真的有一柄剑撕裂面前的空气。他满意地松开手,问旁边的孩子“怎么样”
优睁着眼睛,夸赞道“很厉害”
听到姬君的赞许,岩胜心底很高兴“那,如果姬君想来看我练习剑术的话,随时可以来。每天,我都会和父亲的家臣一起学习剑术。”
优说“真好呢。如果少主真的成为了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那就没有其他国家敢来攻打若州了吧”
如此一来,国家必定强盛;继国家的女儿、妹妹们,也就不需要以自己背井离乡远嫁的代价,换取家国的安泰了。
岩胜握拳,说“那是当然了。”
优的眼睛笑弯了起来“我很期待那一天厉害的武士,就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了。”
岩胜听了,嘴角忍不住偷偷地勾了起来。
姬君的这句话,只能是对自己说的。因为缘一没有学过剑术,只是个普通的哑巴而已;而自己则会成为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武士。
自始至终,缘一都没有说话。岩胜看着弟弟坐在一旁安静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说“算了,算了。如果是缘一的话,肯定不明白什么叫剑术。”
几个孩子正在说话,远处传来岩胜仆人的呼唤声“少主少主在哪里”那是几个仆人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他们抄佛经抄到一半溜出房间的年轻少主。
岩胜面色一变,小声道“糟了姬君,我们快走吧。叫家臣们发现我们来找缘一的话,麻烦就大了。”
“麻烦怎样的麻烦”优有些不解。
岩胜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握起了优的手,带着她就朝外跑去。优一边跑,一边回头,只看到缘一还守在池塘边,身影越来越小。
“缘一,下次再玩哦”她朝缘一招了招手,笑着说。
“小声点啦”岩胜嘘她,“叫人听到,我们两个可能都会受罚”
那一天之后,三人就没有凑在一起玩了。
岩胜的日子有些枯燥,每天早上起来,他都会跟着父亲的家臣练习剑术。这是一种除了辛苦之外、没有其他感觉的事情,劳累、汗水、手上的茧子,每一日每一日都伴随着岩胜。
但是,因为他想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父亲与家臣们都说,“岩胜的剑术,迟早会超越他所有的师傅”。他的才能,是得到大人们的肯定的。
入了夏的若州,从早上起太阳就很炎晒。白石子铺就的地面上,水分被蒸的半点不剩;高大的绵柳树在湖泊边抽展着身体,勉强垂落下一片绿茵。岩胜和他的老师就站在这片阴影里,反反复复地练习着同一个动作。
“少主的剑术又精进了。”家臣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一下汗水,夸赞道,“现在已经能快速地击中我的小腿两次了。若是一个成年人这样攻击我的话,我已经彻底倒下了。”
岩胜微舒了一口气,说“我还不够快。如果能再快一点的话,也许就能击败您了。”
家臣笑了起来“等您长开了身体,自然而然就能击败我了,这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即使是这么说,岩胜也没有因此放松。
就在这时,岩胜察觉到松木的阴影下有什么他扭头一看,是继国缘一站在那里。穿着粗布衣裳、披散着长发的弟弟,正用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反复练习剑术的身影。
“是缘一啊。”岩胜没有松开剑,以兄长的口吻提醒道,“跑到这里来的话,会惹父亲生气的。而且外面的太阳也很热,快点回去休息吧。”
缘一没有说话,而是朝前走了一步。草履碾过白色的细石子,发出嚓嚓的响声。
岩胜叹了口气,在心里嘀咕道他忘记了,缘一的耳朵不好使,也不会说话。也许刚才他耳疾犯了,根本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呢。
他这可怜的弟弟啊
“兄长大人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
岩胜忽然听到了属于孩童的细细声音。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这个在喊着“兄长大人”的声音是谁。好半晌后,他才确信了那是面前的继国缘一在说话。
是那个他一向怜悯的,生来耳朵不好使,也没法说话的可怜弟弟,继国缘一在说话。咬字清楚,口齿清晰,没有任何听与说的缺憾。
缘一就站在松木之下,露着纯澈的笑容,一排细而白的牙齿从唇间露出来。
继国岩胜有些呆住了,手中的木剑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缘一,竟然不是他以为的哑巴吗
“那么,我长大后就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吧。”这个从小被视作不祥之兆的弟弟,弯起了眼睛,这样笑着说。
那一刻,继国岩胜幼小的身体里,竟然涌起了强烈的、奇怪的、从未有过的反胃感。他额头汗津津的,心底开始怀疑早上吃的团子有问题。要不然,他为何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反胃感
等等缘一,刚才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可怜的、不祥的弟弟在说什么
他要成为姬君所说的,能保护她的武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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