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此世希尔格纳曾经忘却模糊了的回忆与过去。
那些希尔格纳想要记着的、已经忘却的, 一股脑都往他的大脑里涌来
在乌鲁克近畿城池的某一处山麓之中, 有一行穿着软甲的士兵正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行走着。
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绿发少女穿着精美又轻薄的短裙, 虽然面庞还带着青涩的年幼, 但是身躯已然透露出了成熟果实般的甜美。
在这样陡峭难行的山路中, 那短薄的白裙在不知不觉中滑到了膝盖以上, 露出了白皙又光滑的肌肤,但同行的士兵们谁都没有将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敢。
在登上了山峰之后, 他们此行的目的便出现在眼前了。
“莎姆哈特大人,我们到了。”在前方开路的士兵朝还不到自己胸高的稚嫩少女恭敬地行了一礼, 然后退了开来。
莎姆哈特点点头, 她深呼吸口气,朝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这栋茅草屋走去。
作为神庙传达神明旨意、负责祈求庇佑的神妓, 莎姆哈特本不该屈尊亲自前往这一个偏僻又落后的城外之地, 但宁孙女神下达了旨意, 让她务必将一个人带回王城,不得有任何闪失。
莎姆哈特深吸了口气, 缓解了一下自己紧张跳动的心脏, 然后保持着一名神妓该有的优雅姿态, 步入了这间看上去马上就要倒塌的茅草房。
这间房看上去陈旧, 但是里面布置得非常温馨, 莎姆哈特还看到了一些自己在王城中都没有看到的有趣事物, 这不由得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情不自禁地就凑过去拿在手中细细地打量起来。
就在莎姆哈特的目光被眼前这个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的兔子木雕所吸引住时, 一股风从她的身边掠过,而下一刻,原本还在她掌心里被细细把玩的木雕,顿时便易了主。
“没人告诉你,别人的东西没有经过允许,可不能随便动吗”这道声音又轻又冷,就像是细雪覆盖在湖面上,将漾起的涟漪冻结出繁复的花纹。
“你这”莎姆哈特当然很生气,她气愤地朝着夺走了自己十分中意木雕的无礼之徒瞪去,却在对上了一双透彻的眼睛时彻底怔住了。
这绝不会是在这种偏僻落后的山麓野岭里该出现的人物。
仅仅只是一眼,莎姆哈特脑海里便出现了宁孙女神向她所形容的该寻找之人的话语“他有着一双由天空和湖水赠与的双眼,一切的变化和痕迹都逃不过他的视线;他有着一头由冰雪赐予的头发,每一根都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他的身型如同雄鹿般矫健,轻盈如同苍鹰略过树梢。他伴随着光辉而来,你需为我寻来他,我要让他成为王座侧之人,成为吾儿吉尔伽美什的兄弟,为他冲锋陷阵。”
莎姆哈特不知道宁孙女神在梦境里预知到了什么,但是神命下达,即便是从未离开王城这么远的她,也不得不踏着那从未生过茧子的娇嫩双脚,前来寻找这个伴随光辉之人。
眼前白发蓝眼的少年比莎姆哈特略高半个头,被奇怪布料包裹着的身躯修长而挺拔,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而泛着光泽,仿佛牛奶般散发出了甜蜜的气息,而那淡色的嘴唇就像是早春盛开的娇嫩花朵,诱人亲吻。
莎姆哈特能够在神庙里跃然于众人,自然是因为她那美丽的面庞和谨慎敏锐的性格极得女神的喜爱,而她也因此见识过了不少美丽的人。
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是和她曾经见过的王室贵族截然不同的美,而这份凛冽的美让莎姆哈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出来。
用漂亮来形容未免稍显弱气,但是用英俊来表述又会太过硬朗。
少年是介于这之间的美丽,但是又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就像是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和森林一样。
“你闯进我的家,就是为了盯着我看么”白发少年冷冷的声音唤回了莎拉哈姆的意识,她的脸红了一瞬,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了羞耻。
但她知道,神谕中所说的中伴随光辉之人,定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无误了。
莎姆哈特收拾了一下波动的情绪,朝少年行了一个优美又繁复的礼,那柔美而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伴随光辉之人啊我是来通知您的。神明的宠爱将降临于您,您将被接离这偏僻的山野,去往繁华的王城。乌鲁克的皇后、亦是庇佑我们生存的宁孙女神,将收您为子,把您视为己出,令乌鲁克的光辉永远笼罩于您身。”
莎姆哈特的这段话犹如咏唱般动听,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韵律。这样无上荣光的垂帘降落在了任何一个普通人类上,都会感动惊喜得涕泗横流,诚惶诚恐地跪下亲吻着莎拉哈姆脚下的土地,感谢她为他带来这样盛大的福音。
就当莎姆哈特暗暗期待着这名少年将那柔软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脚尖上时,那少年说出的话语却让她仿佛被重物当面击中,耳边响起了嗡嗡的轰鸣声“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白发的少年虽然很冷淡,但依然重复了一遍。
“但、但这是女神的旨意啊”莎姆哈特不可置信地加重语气道,“您难道要抗神命吗”
怎么会有这样愚昧无礼之徒呢他难道就不怕宁孙女神生气,对他降下神罚吗
“我有父有母,在这里生活得也很好,不想去王城受拘束;即便我真的要去王城,也不是和你们一起,而且我不需要第二个母亲。”少年冷淡地说完后,挥了挥手,一股风扬起,将莎姆哈特推离了茅屋,而那宽敞木头制成的门也随之在她的面前关上。
莎姆哈特僵硬地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门,试探地伸出手推了推,十分牢固结实,根本无法打开。
而随着她意识到这一点时,也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搞砸了女神的命令。
白发的少年将不请自来的客人关在门外后,便取下了背后的弓箭,挂在了墙壁上。
他将被莎姆哈特把玩着的兔子木雕放在了桌上,眉头稍稍皱起。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一看是荣耀的邀请有问题。
更何况,从希尔格纳降生时便一直陪伴着他的心之声,也在莎姆哈特那难免带着点得意的趾高气扬通知里吐槽道“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可不是好吃的,要么有毒,要么就会砸死人。”
希尔格纳虽然不知道馅饼指的是什么,不过内心的声音说得对,这种好事背后谁知道隐藏着什么阴谋。
话说什么是吐槽
希尔格纳的注意力逐渐飘远,他也不担心门外的士兵和神妓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毕竟他有自信,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发的少年拿起桌上木头削成的杯子,揭开杯盖,抿了一口盛在里面的甘甜山泉水,滋润了在山间奔波而干渴的喉咙。
希尔格纳自出生起就知道自己身份不简单了,暂且不提那对他莫名温驯臣服的山林走兽与飞鸟,自己明显和周围猎户不同的外表与身手也是一大佐证。
而最重要的是,他脑海里有声音告诉自己,他这是穿越了。
穿越是什么
希尔格纳不知道具体意思,但是他莫名地觉得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出生,而自己也并非现在父母的孩子。
虽然这样的笃定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但他希尔格纳此世的父母却又无比坦然地接纳了他,还有他那明显的异样。
希尔格纳很感激他们养育了自己,竭尽所能给了他最好的东西,所以他也只会认他们为父母,哪怕他们只是这山麓深处最普通的猎户夫妻。
“走了啊。”希尔格纳侧耳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满意地听到那些脚步离开了自己的这个小屋。
这座小屋其实不是他的住所,而是希尔格纳为了方便在山麓上打猎而建造出来的歇脚之处,不过越到后面东西便越多,反倒是像第二个家了。
这里会放一些希尔格纳突发奇想做出来的东西,还有因为体积太大而来不及带回去的猎物。
那些人会直接找到这里来,看来那个名为莎姆哈特的神妓巫女扶乩的本事很高。
这座小屋建的地方隐蔽,又兼地势陡峭险峻,普通人根本上不来。
如果这里也能被找到的话糟糕了
希尔格纳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再浪费时间了,他将今日的猎物和桌上的物品扫入自己编出来的背筐里,顿时踏着风奔出了小屋。
希尔格纳的脚程很快,他抓住树梢直接荡过了崖壁,脚尖在枝干上一点,身姿灵活地穿梭在茂密的树冠里,那些尖锐的带刺枝叶变得就像是动物的毛发般柔软,轻轻地抚过他的肌肤,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不过即便希尔格纳再怎么快速,等他赶到了另一侧山腰处时,那个叫做莎姆哈特的少女已经坐在他的家中,而他的父母则陪伴着莎姆哈特,满脸惊喜。
希尔格纳不悦地皱起眉头,他无视掉那些手握武器站在院内的士兵,也无视掉了见到自己出现便眼睛亮闪闪的绿发少女,而是温柔地呼唤着自己的父母“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这是我今日打到的猎物,这个冬季应该不用愁食物的问题了。”
见到他回来后,希尔格纳的父母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让他快过来,好好地和从王城里来的贵客打招呼。
希尔格纳正忙着将鞣制好的狼皮和腌好的腊肉放在了编出来的草筐里,他的母亲则心疼地从房里拿出了一块洁净的白布,为希尔格纳擦拭着脸上的薄汗。
“你这孩子,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去了王都后,可得让莎姆哈特大人好好地照看你才行啊。”她说着,那目光里蕴含着深沉的母爱和担忧。
希尔纳格的母亲有着深色的肌肤,和一头深黑色的乌发,如果真的要说希尔格纳到底那里和她像的话,那大概只有同样是蓝色系的眼睛了吧。
但如果要细究,他们眼珠的颜色又不太一样,希尔格纳的眼睛颜色要更加剔透清浅,就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或者是万里无云的苍穹,而母亲的眼珠颜色要更加深一点。
希尔格纳倒是不在意自己和父母的不同,毕竟劳动人民的肤色往往都会比较深,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时,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得了白化病,所以才会整个人都呈现出犹如褪色般的模样,就好像上天把他做出来时,没有墨水了一样。
当然关于白化病这个词汇在脑海里蹦出来后,希尔格纳之后也想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之声告诉自己,就是如同他现在这样子,即便父母都是深色头发,但孩子却有着白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眼珠,自然皮肤也是白色的。
这是因为基因突变导致的先天病变,而且往往短命。
希尔格纳本来很在意那个短命,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吃嘛嘛香,不仅动作灵活,就连力气也十分大,更别提其他的身体机能了,希尔格纳敢说自己是这附近几座城池里最出色的猎人。
他可是曾经将差点危害到山麓住民的一整个狼群全部猎杀掉的人呢。
希尔格纳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目光终于肯落在莎姆哈特的身上了。
“我应该和你说过了,我没有打算和你去王都。”
希尔格纳已经有些不悦了,但是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要对女性温柔体贴,即便你再怎么看她不顺眼。
“但是您的双亲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莎姆哈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认真对希尔格纳说道“这毕竟是来自女神的赏赐,这可是荣耀啊。”
“对啊,希尔,莎姆哈特大人说得没错,这个山林太小了,你要是能够去到王城,一定可以更加幸福的”
希尔格纳的母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山野住民,她只知道这些衣着光鲜、长得又好看的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带到更加繁华的大城市去,让他能够过上好日子。
她一直觉得愧疚,如果希尔格纳不是自己的孩子,凭他那一身本事,一定早就成为了一个大人物,而不是勉强和他们在一起,每天奔波劳累,为食物和寒冷担忧,这样太辛苦了。
如果母亲的担忧被希尔格纳知道了,一定会反驳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固然家里贫穷,每日的食物都要取决于上山打到什么猎物,而即便运气好猎取到了上好的猎物,也不能放开肚子吃。
希尔格纳从自己能够下地行走后,便想法设法自己去抓猎物,好让自己的父母亲多吃一点,变得更健康一些。
也幸好他心里的那个声音知道不少东西,逐渐地让家里双亲也过得更好。
母亲那消瘦的身体也变得圆润了,现在这个带着篱笆院的小屋也是在声音的帮助下建造起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希尔格纳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他吃一餐便可以活动很久,并且他的眼力、动作、力气,都要比自己的父母优秀多了。
这也使得希尔格纳在年仅七岁时,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第一猎手。
再加上脑袋里那个偶尔冒出的声音的一些奇特的方法,希尔格纳发现了,在吃食这一方面上,就算是附近的那个繁华城池也比不上。
如果不是他看上去和周围的人都太不一样了,恐怕为自家女儿求婚的人都能不顾山势险阻一波又一波冲上来,踏平他家的门槛。
但希尔格纳也知道,他的母亲似乎已经完全倒戈向了莎姆哈特,正紧张地念叨着该为他准备哪些衣物行李。
“天快黑了,我先去做饭,这件事晚点再说吧。”希尔格纳一看就知道无法说服母亲了,他叹了口气,将今天打到的鹿肉提起来往后方走去。
莎姆哈特见希尔格纳要离开现在这个房间,连忙跟了上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莎姆哈特本来也是想要讨好希尔格纳,毕竟对于在神庙中长大的她来说,她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粗活,拿过最重的东西恐怕也只有绢布了。
希尔格纳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轻松地提着一整只雄鹿,然后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开始了切割。
“唔呃”莎姆哈特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即便她也吃过鹿肉,但那些都是已经烹调切割好了的成品。
不过很快,莎姆哈特便被希尔格纳那毫无赘余仿佛奏乐般顺畅的动作吸引住了,那被磨出锋刃的骨刀从小腹轻松切开了雄鹿的肚子,鲜红的肠子和内脏都被掏了出来,扔在了一边。
“呃呃”莎姆哈特捂住了口鼻,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她可以看到那些扔在一旁薄一点石板上的脏器被架在上方的空心树干流下来的泉水洗刷着,血水顺着地势流淌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矮崖,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莎姆哈特的视线被那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她小心翼翼掂起脚,往青石板走去,看到了那架在半空中改变了山泉流向的管道,还有透明涌动着的泉水,她忍不住伸出手,在倾泄的出口处接着冰凉泉水。
“呜啊好冰”莎姆哈特缩回了手,感到自己的手指就像是被冻伤般疼痛起来。
不过在呵了几口气后,莎姆哈特那稍稍有些发红的手指又恢复了白皙。
但是在切身地感受到泉水的冰凉后,她不由得愕然地看向正把鹿肉切成块的希尔格纳,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寒冷,正专心地处理着晚餐主菜。
“希尔格纳请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莎姆哈特盯着白发少年那秀美的侧脸,心里痒痒的,但是她的搭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这让因为容貌而备受王族和女神宠爱的莎姆哈特顿时耿耿于怀了。
难道比起那堆血腥的肉,娇俏又可爱的少女不是更值得凝视吗
莎姆哈特试图用目光引起希尔格纳的注意,但是希尔格纳就是可以完全无视掉她热烈的目光,然后沉默地把鹿肉处理好,又把洗干净血水放进了草筐中,背到了另一个房间。
莎姆哈特还想跟过去,不过这一次希尔格纳阻止了她“我在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看着,请留步吧。”
说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莎姆哈特就被他关在了门外,而且似乎还打不开门。
莎姆哈特磨了磨牙根,生了会闷气,在发现自己的确拿希尔格纳毫无办法后,也只能恹恹地转身回去主屋了。
莎姆哈特回到主屋后,那猎户夫妻便拘谨多了,也不肯坐下,只是站在一边,时不时地问她有什么需要。
莎姆哈特在希尔格纳那里连碰了好几个壁,现在正沮丧地有点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也没空和这对夫妻寒暄。
就在尴尬的安静回荡在主屋时,一股诱人至极的香气钻入了所有人的鼻子里。
猎户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起来“希尔,已经做好了吗”
“是的父亲,很快就能开饭了。我稍后把桌子搬出来,今晚的风比较柔和,在外面吃更舒服。”
希尔格纳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莎姆哈特本想去帮忙,不过一想起方才他对自己的无礼,便又坐回椅子上不动了。
不过闻着这样诱人的香气,莎姆哈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咽喉咙,把分泌出来的口水咽下肚子,想着自己就算饿扁肚子、从这里气呼呼地离开,也绝不会吃一口希尔格纳做的食物
希尔格纳拎着一个奇怪的木制品走了出来,在他右手则是盖着翠绿叶片的草筐。
他抖了抖左手的木制品,那个长条的木头在瞬间竟然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这一切都看上去奇怪极了,即便是在汇聚了世上一切珍宝的乌鲁克王城,莎姆哈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制品。
莎姆哈特忍不住按了按,在得到希尔格纳“别乱动,会散架”的警告后,抿了抿唇,一边心想着既然会散架,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一边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在这样的偏远山岭有着乌鲁克也没有的新奇玩意,那这岂不是让王都的大人们都面上无光了吗
希尔格纳不知道莎姆哈特内心情绪的剧烈变动,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让这些不请自来的贵客们吃完这一顿,然后离他们一家有多远走多远。
“唔呣”原本抱着要把希尔格纳做的东西批判得一无是处念头的莎姆哈特,在冒着热气的肉块进入口中的那一刻便被征服了真香啊
不知道希尔格纳到底是怎么做的,鲜美的汁水都锁在了肉块里,入口便炸开在齿间,那从未有过的美味顿时让莎姆哈特的意识都要飞到高天的云朵上了。
神明享有的美味,恐怕也不过于此了
沉浸在美食中的莎姆哈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大不敬。
希尔格纳虽然看着冷淡,但是也给站在外面把守着的士兵们分开了一些食物,叶片包裹着汁水横流的褐色肉块,那热腾腾又香味扑鼻的食物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的队长。
在终于获得点头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用牙齿撕咬下了一小块,顾不得那滚烫的肉片会烫伤喉咙,便急切地吞了下去。
这难得的美味也同样征服了这些王都的士兵们,就在所有人都埋头苦吃时,希尔格纳慢悠悠地拿起了叶片,包裹着肉块,然后连着叶片也啃了下去。
莎姆哈特抬起头时更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正当她想要在心里嘲笑希尔格纳的粗鄙行为时,却又看到了希尔格纳的父母也这么做,而且露出的满足表情让她都忍不住心里一动。
莎姆哈特看着桌上的叶片,忍不住戳了戳,和普通用来包裹着食物的叶片不一样,这种叶子似乎要脆多了。
在犹豫了好一会后,莎姆哈特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看着自己,便小心地撕下了一部分叶片,抱住肉块迅速地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唔呣比单纯吃那鹿肉块还要好吃啊
虽然汁水足够,但是吃多了还是会腻,但是冰凉爽口的叶片恰好中和了肉块的肥腻,而且那脆脆的口感简直让莎姆哈特惊为天人
这一顿可谓是吃得宾客俱欢,在品尝到希尔格纳的手艺后,莎姆哈特也没办法再强撑着之前那副高傲的姿态了。
但是宁孙女神的命令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的话
莎姆哈特的身体颤抖了一阵,一想到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可怕神罚,就忍不住遍体生寒。
于是在希尔格纳去收拾残局时,莎姆哈特跟在他的身边,恐惧让她还是哭出声,恳求着希尔格纳能够和自己一同回去王都,坦白了如果希尔格纳没有和自己一起回去的话,那么她将会遭受残酷的惩罚。
面对着哭得眼睛和鼻子都通红的少女,这一次希尔格纳耐心地听完了莎姆哈特的请求,也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但最后出口的话语还是“虽然很同情你,但我不想去王都,更不需要什么养母。”
莎姆哈特哭得快要打嗝了,虽然她贵为神庙的神妓,备受王室贵族以及女神的喜爱,但如果没有完成降下的神谕,那便是她的失职,而失职的神妓有的是人代替,即便她消失了,那些曾经喜爱她的上位者们也不会有半点悲伤。
而从这短短一段的相处时间来看,如果想要让士兵们强硬地将希尔格纳抓走,恐怕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至于用他的父母威胁莎姆哈特也考虑过,但是从内心响起的警鸣声让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希尔。”就在此时,希尔的父亲来到了他的身边,用低沉的声音呼唤着他。
莎姆哈特直觉这是转机,便随便说了一个借口离开了,把空间留这个这对完全不像的父子俩。
希尔格纳抿了抿唇,轻声回复道“父亲。”
却是没有问后续。
他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愿。
“你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吗还是觉得自己足够厉害这片土地这么大,你不应该把人生荒废在我们身边,不应该荒废在这个山林。孩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愿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呢”
希尔格纳撇过了头,不肯与父亲对视。
直到一只长满了粗茧的手抚摸着他的发丝,还有那温柔的叮嘱声“去王都闯一闯吧孩子,让这片土地的四方都传遍你的名字,让身为你父母的我们也感到荣耀”
“但是我的父母,只有你们。”希尔格纳终于肯回过头了,他固执地看着父亲,这么说道。
“哈哈哈哈,多一个母亲来爱你又有何不可我们的孩子如此优秀,即便是女神也这么觉得更何况,能够和女神成为同一个孩子的亲人,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希尔格纳看着父亲充满了笑容的脸,在沉默了一会后,缓缓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莎姆哈特在听到希尔格纳对自己说这句话时,连什么条件也没听就连忙点头。
希尔格纳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把他的父母接到附近的城池里好好安置,并且给他们足够的钱财生活。
这样的条件对于身为神妓的莎姆哈特来说是小事一件,在安排好那对猎户夫妻后,他们这一行总算是能够踏上回王都的路了。
乌鲁克的王都和希尔格纳去过的任何城池都不一样。
那热闹的气氛、拥挤的人流,还有那些未曾看到过的新奇物品,都让希尔格纳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观看。
莎姆哈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在暗暗得意。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王和女神共同统治下繁荣昌盛的乌鲁克王都
你还不愿意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虽然这样幼稚的想法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但是莎姆哈特在希尔格纳吃了太多亏,就忍不住想要让这个冷淡的少年对她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过希尔格纳的脚步也只在刚进城的那段路停留了一会,在进入到贵族们居住的华美整洁的街道时,莎姆哈特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看一看这宏伟华丽的建筑。
不过希尔格纳却是只扫了一眼,便催促着莎姆哈特快点“你不是还要向女神复命吗这么慢难道不怕女神治你的罪”
这个家伙虽然脸好看,但是性格完全不讨人喜欢
莎姆哈特磨了磨牙根,加快了脚步。
当她来到一座金色的庙宇前时,她脸上残留着的不高兴瞬间不见了,露出了的是属于神妓的端庄和典雅,以及宁静高贵。
莎姆哈特这样的变化让希尔格纳不由得瞥了她一眼。
她朝希尔格纳鞠了一躬,轻声道“我们的庇佑之神正在里面等你。”
希尔格纳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紧绷着的肩膀,然后提步踏入了那幽深的神庙之中。
莎姆哈特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忍不住鼻尖一酸,但是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抬头。
在进入这个神庙之后,山野之地的希尔格纳将会成为乌鲁克王的养子,他将会成为下一任王储吉尔伽美什的兄弟、伙伴和左右手,为他们崇敬着的王储吉尔伽美什冲锋陷阵。
这便是伴随光辉之人希尔格纳所该有的命运。
而莎姆哈特只是一名引路人,在今日之后,与希尔格纳再无联系。
莎姆哈特在内心告诫着不得有痴心妄想的自己,顺从地退开了。
宁孙女神很美,并且很有威严。
如果她没有在见到希尔格纳第一眼时,便对他下达了不顾一切保护吉尔伽美什,不顾一切保护乌鲁克这样的暗示命令,希尔格纳或许会对她更有好感一点。
原本按照道理来说,女神的暗示他是无法反抗,也无法破除的。
但很奇怪的,在希尔格纳的眼中,那带着神威的话语在接触到自己身上时,便化为了金色的碎片,全部被隔绝在身体外了。
女神似乎根本不会想到,小小的人类少年竟然有本事可以将自己的暗示弹开,所以也没有发现,自己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的人类,其实根本没有中自己下达的暗示命令。
傲慢又随心所欲的女神在下达了暗示命令后,便不再多看希尔格纳一眼,在她的虚影消失在神殿上后,过了一会,莎姆哈特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准备带着希尔格纳进入王宫。
希尔格纳没有反抗,他虽然没有中那个暗示的命令,但是他也因此察觉到了,神明的力量和他们的性格一样傲慢而不讲理。
现在的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而如果随意逃跑,希尔格纳自己暂且不提,他的父母恐怕在劫难逃。
希尔格纳虽然出生于山野的普通猎户家庭,但他的骄傲和自尊却绝不会容许自己面对神明便忍让败退。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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