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探遗孀李家升官

    杨镇挺身而出,护住寡母陈氏免遭后婆母欺凌。小小年级,颇有担当,赢得了众人一片赞叹。只黄氏三人恨极,死了个杨运达,又来个杨镇。

    吵吵嚷嚷了几天,终于把杨运达安葬了。一众亲朋皆回去了,只有黄氏母子二人赖着不走了。黄氏的理由是,老大死了,家里无人主事,她老婆子要帮忙看着。杨老二身上无差事,整日靠着给人帮闲度日,干一天有一天,不干也无所谓,便要留下照顾侄儿侄女,巴望着能再从大房刮两层皮。

    但二房家中两儿一女,且大儿子杨超也要上学,学堂离这里又远,只得让汪氏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陈氏见这母子二人无耻,怕子女受欺负,强打起精神,将家中事理起来。杨运达新丧,陈氏等人要守孝,故此每日清汤寡水。

    黄氏年纪大了,受不住寡淡的茶饭,待要走,舍不得大房的家资,只能每日在家挑拣陈氏,骂骂咧咧。杨老二受不住,自己偷偷跑到外面,走远一些,买些肉食吃。陈氏一概不理,黄氏越骂,她做的饭食越简单。

    杨镇每日劝黄氏:“阿奶是长辈,岂有为阿爹吃素的道理。不若暂去二叔家,阿爹给阿奶留下40两银子,尽够阿奶过几年好日子了。”

    黄氏不好说银子要留给亲儿孙,只含糊道不放心他们兄妹。

    陈氏见儿女年幼,整日陪着吃些粗茶淡饭,心有不忍。她让杨芙娘把李姝叫来了。

    李姝见到陈氏后,依规矩行了礼,“婶子叫我有何吩咐?”

    陈氏掏出一些银子,分成两份,吩咐她:“好孩子,我现下不好出去走动。你把这个给你阿娘。左边的是你阿叔丧礼上你们家买东西垫付的银钱,右边的。”

    她瞥了一眼女儿,“你哥哥姐姐们整日陪着我吃素,虽说要守孝,但他们还小呢,有那个心意就行,岂能熬坏了身子。我家里乱糟糟的,我也无心做。况且,做好了,那起子小人更赖着不走了。劳烦你阿娘做些好吃的,我每隔两天让他们兄妹去你们家,让你阿娘代我照看照看。”

    杨镇兄妹都道:“我们怎能抛下阿娘自己去享福,我们也要为阿爹守孝。”

    陈氏哭道:“你们阿爹没了,你们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若不好,我还如何活。你们听我的,就是孝顺了。”

    李姝也认为让未成年的小孩长期吃素很不人道,她把银子收进怀里,“婶子放心,这事儿保管办好。”

    李姝回家,把钱给了肖氏。肖氏叹了一口气,留下了银子。

    第二日晚上,肖氏多做了两个荤菜,让李姝去把杨镇兄妹叫来了。理由是李穆川要考较女婿功课,陈氏新寡,不好再摸花花朵朵的事情,肖氏要替陈氏教芙娘绣花。

    两个孩子吃了好长时间的素食,怕他们肠胃受不住,肖氏特意撇去了汤头上的油,让两个孩子好好吃了一顿。

    杨镇兄妹知道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吃了。

    张氏一边吃一边宽慰两个孩子,“你们有那个心意就很好了,你们阿爹在时,最疼你们,怎会忍心让你们整日吃的清汤寡水。”

    杨芙娘低下头,“我们吃好了,阿娘晚上只随意进了两口少油无盐的面汤。”杨镇也面有惭愧之色。

    张氏笑道:“傻孩子,这我们岂能不知。姝娘做了些肉干,芙娘回去时,带在荷包里,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给你阿娘。你阿娘若拒绝,你就就说李阿奶说的,阿娘若不吃,以后也不让我们去了。”

    兄妹俩这才放下心来。

    走前,肖氏拿水让兄妹二人好好漱了漱口,再用三层油纸紧紧包了两把肉干,塞在杨芙娘荷包了。还给了杨芙娘两个花样子,让她回去仔细看看,后天再来,和丽娘姐妹一起绣花。

    李穆川想了想,叫住了杨镇,果真问了他一些功课,还给他布置了两篇文章,严肃说道:“你父亲新丧,暂且不要去学堂。但功课不能荒废,以后每两日来一趟,我要查看你的功课。”

    兄妹二人道谢后一起走了。

    到了杨家,杨老二闲逛了一天,已经回来了,满眼怀疑地看着兄妹二人,“镇哥儿去李家作甚了啊?”

    杨镇看了他一眼,“岳父考较我的功课,正好有个地方侄儿还不太明白,想请教阿叔。”

    杨老二肚里半两墨水都没有,听说要做学问,一边搓手一边支吾:“这个,阿叔就是担心你们回晚了,路上不安全。既回来了,就赶紧歇着吧。”

    话说杨镇走后,李家人继续忙碌晚上的事情。李承业做功课,豆娘和丽娘照顾三郎,李姝自己打理自己,郑氏和肖氏服侍公婆歇下后,郑氏自回房给儿子做成亲要穿的衣服,肖氏也回房和丈夫说话。

    肖氏帮李穆川脱下外面的衣服,李穆川低头看她,轻喊了一声,“莲娘。”

    肖氏听见丈夫喊她闺名,红了脸,“官人有何吩咐?”

    李穆川摸摸她的脸,“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李穆川一边要帮着操持杨运达的葬礼,一边还要参加几个同僚的葬礼,还要顾着衙门里的事情,一根蜡烛两头烧,焦头烂额,家里的事,都是肖氏在打理。

    肖氏把头轻轻靠在丈夫头上,“这都是妾应该做的,只要官人在外平安无事,妾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李穆川把她搂进怀里,动情处,他忍不住喊她卿卿,肖氏内心如吃了蜜一样甜。

    夫妻二人恩爱了一场后,相拥着说小话。

    “有件事,娘子心里要有底。”李穆川一边摸着肖氏的头发,一边轻声说道。

    “何事?”

    “方大人死前,向我提过亲,为他家二郎求娶丽娘。”

    肖氏顿了一下,“官人应了吗?”

    李穆川继续摸她的头发,“应了。”

    肖氏沉默半晌,“未曾见方家来提亲,不知方太太可知情?”

    李穆川说道:“我与方大人只是口头之约,未曾交换信物。若方太太有意,定会在热孝里来提亲,若无意,过了几个月,咱们再给丽娘择人家。”

    第二日,李穆川照常去衙门。夜里,他脸色复杂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名官员和两名衙役。

    家里人经过四皇子之乱后,草木皆兵,忙问出了何事。

    那官员给李泗新夫妇行李后说,“恭喜老太爷老太太,李大人新任京兆府从七品户曹参军。”并颁发了衙门的聘书。

    张氏大喜,“我儿有出息!”

    郑氏等人也大喜,只肖氏见丈夫表情复杂,怕有内情。

    李泗新问:“如何连升几品?”

    李穆川道:“儿子顶的,是方大人的缺。”

    李泗新又问:“方大人不是从八品?如何升了两级?”

    那官员回答道:“朝廷近来把京郊另外三县也划入京兆府,并新添了兵丁,保卫京畿,故此众人官职皆有所上升。李大人在叛乱当日,随方大人一起,未曾屈服,得到上官褒奖。近日京兆府缺位多,李大人经年的老书吏,为人又方正,顾得了这个缺。这也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教导有方。”

    李泗新道:“多谢大人,还请留下吃杯茶。”

    那官员拱手道:“多谢老太爷盛情,只是在下还要到别处几家去呢,改日再来。”

    肖氏忙拿出银子,递给李承祖,李承祖塞到同来的衙役手里,请大家路上喝口热茶。

    李姝心里好奇,李穆川跟坐火箭似的连升好几级也就罢了,怎么这封官还批量的?待衙门里三人走后,她问李穆川,“阿爹,怎地一下子这么多人升官。”

    李穆川叹口气道:“升官原是喜事,之前叛军作乱,前任上官们皆死在叛军刀下,想起来,众人不免心里唏嘘。”

    众人不说话了,肖氏道:“官人以后好好当差,若方家有困难,咱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也不算有负方大人。”

    张氏也开解儿子,“老二媳妇说的很是,老二,升官是喜事,以后好好当差,不负皇恩就是了。”

    李穆川也笑了,“阿娘说的是,是儿子想左了。”

    李家家主升官,本是喜事,但因京城才遭叛军霍乱,且李穆川升的芝麻小官在京城里也不算个什么,故李家人并未大张旗鼓庆贺,只家里人并亲近族人、同僚一起吃了顿酒席。

    陈氏思念丈夫,并未参加李家的酒席,派了一双儿女过来。

    李家人的热闹暂且不提,只说那莫少卿家里也正在议论陈家之事。

    莫太太因丈夫侥幸保留姓名,念佛念了有十万遍。莫太太只生了一子一女,另外两子一女都是妾室所生。莫太太的长子中过进士,携妻儿在外赴任。次子文武皆不行,在家打理庶务。三子才中了举,正在家准备下一科春闱。

    莫少卿时来运转,正卿俞大人被叛军杀死,圣上升他做了正卿。

    这一日,莫太太与陪房嬷嬷赵嬷嬷说话,“那杨捕头替老爷挡了几刀,虽说是职务本分,但生死关头,有几个人不是先顾着自己呢。咱们也该表表谢意。”

    赵嬷嬷低声回禀:“奴婢着人打听过了,那杨捕头刚刚三十出头,亲生父母都去世了,家里留下个年纪轻轻的寡妇和年幼的一儿一女。前几天丧礼上,杨捕头的后娘很是闹了几出,她占着名分,杨捕头又不在了,还不知杨捕头的遗孀和儿女,要如何受人钳制呢。”

    莫太太最恨那些心怀歹意的后娘小妾之流,家里的妾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庶子们也恭恭敬敬。听到杨捕头家后娘作耗,吩咐赵嬷嬷:“你明儿带些礼去看看,再捎些金银,去看看杨家孤儿寡母。若那后娘欺压人,你也帮衬两句。”

    赵嬷嬷低头低头应了。

    第二日,赵嬷嬷带着两个外院的管事媳妇和两个三等丫头,着四个小厮抬了两抬礼,大张旗鼓去了杨家。

    刚进杨家门,只见黄氏立刻迎上前来:“不知哪家贵人驾到,老婆子这里有礼了。”

    赵嬷嬷看她一眼,问道:“杨太太可在?”

    黄氏忙道:“老妇人是她婆母,贵人有事尽可跟老妇人说。”

    赵嬷嬷不搭理她了,旁边的管事媳妇呵斥黄氏,“我们要见的是杨捕头的遗孀陈氏,你没听到吗?”管事媳妇本想说你耳朵聋了,想想这是在别人家,不然定要骂到这老婆子脸上去。

    黄氏心里发恨,仍赔笑道:“贵人莫恼,我去叫她来,她年轻不知事,若有不妥,还请您包涵。”

    赵嬷嬷还是不理她。

    待陈氏从厨房出来,赵嬷嬷看向她,只见她一身素衣,头上只一根银簪,虽年轻,却一幅心如枯槁的样子。赵嬷嬷再看这后娘,穿得比儿媳妇还华丽,心里哼了一声。

    陈氏给赵嬷嬷行李,“杨陈氏见过贵人。”

    赵嬷嬷拉起她的手,“好孩子,我不是什么贵人,我是大理寺正卿莫大人家的管事赵嬷嬷,我家太太感念杨捕头英勇,特命我来看看杨太太。杨捕头没了,不知家里日子可还过得去?”

    陈氏看了一眼黄氏,回答赵嬷嬷:“多谢莫太太记挂,多谢赵嬷嬷关爱。衙门给了抚恤银子,目前日子还过得去。”

    赵嬷嬷见她没有趁机提要求,暗自点了点头。她挥手让小厮们台上礼物,“这是我家太太的心意,请杨太太收下。”

    黄氏忙道:“多谢莫太太,多谢赵嬷嬷,家里正艰难呢,一大家子吃穿嚼用,哪里不要钱。”作势要来收礼。

    赵嬷嬷气得骂她:“这是我家太太送与杨太太的,不需她人经手。”

    旁边的两个媳妇也开始帮腔:“听说老太太带着小儿子住进来了,这杨捕头没了,杨太太和哥儿姐儿的吃穿嚼用都没着落,怎地杨家老二不出去做工养活侄儿侄女,反在侄儿家住着白吃白喝了。”

    黄氏母子被说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赵嬷嬷又说见见两个孩子,陈氏把杨镇兄妹叫出来了。

    待见到杨家兄妹后,赵嬷嬷点了点头。哥儿进退有度,姐儿温柔知礼。

    赵嬷嬷问了几句,带了一干人走了,走前还叮嘱陈氏,有什么困难尽管去莫府找她,杨捕头拼死救下莫大人,莫府全家都是知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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