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欢闹喧天, 营房之内却是静谧无声。
仿佛两个世界。
士兵们都去庆功宴了, 常靖也因前头需要照顾而没有跟过来。穆子契自己打了温水, 拧是帕子洗漱。柳荫在一旁整理被铺。夫妻俩个说些闲话。
“听说今日在镇北侯府, 那梁氏对王妃不敬”
穆子契一边擦着手一边问柳荫。
“倒也并非不敬, 左右不过是为了她女儿的将来, 怕我欺负了她去, 所以想着眼下在我跟前立个威罢了。”
柳荫言语间淡淡地。
穆子契一听这话, 牵唇一笑,道“王妃好像话里有话啊”
柳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爷觉得有便有吧。”
笑容略显苦涩。
其实柳荫早已经想通了,若穆子契只是个闲散王爷倒也罢了, 她或可求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他图的是宏图霸业,而任何一朝帝王,不论愿意与否,总归是要广纳后妃的, 这也是平衡前朝权势的一种手段。柳荫纵然心中不愿,却不能拖他后腿。况他当初像她表明想要夺取皇位的态度时,她也并未劝阻。
现下后悔已是无用, 也只能是慨叹一声“悔教夫婿觅封侯”
营房内烛火幽暗, 柳荫巴掌大瓜子脸在灯下显出几分沉寂和忧态。
穆子契放下帕子,走到柳荫面前,“你我夫妻多年,说话本不用拐弯抹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既然你担心, 那我便给你个准话, 那梁娇妮同孤王不会有什么将来。”
柳荫讶然抬头,看着穆子契,“可是如今梁家声威盛隆,又有十万兵权在手,乃是王爷麾下重臣,他们一心想让梁娇妮入雍王府,就连旁人都认为这事理所当然,王爷若是不允”
不说旁人,今日看那沈氏的神色,便是镇北侯府都是如此认为。
“能够掌控的才是重臣,亦可重用,若是身怀异心者,便是逆臣,当诛之。”
昏暗的烛火中,穆子契的眸中透出三分寒意。
柳荫心下一沉,难道穆子契对梁家已然起了杀心
不过想那梁家如此骄横,换做任何帝王,怕是也不能够容忍的,比如雍正对年羹尧,便是最好的例子。
“前头的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须操心,也用不着顾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若是对你不敬,你大可以像今日这般还回去,或者告诉孤王,孤王自会为你出气。”
穆子契换了一种柔和轻快的语气同柳荫说道。
柳荫楞了一下,听穆子契话里的意思,莫不是今日在镇北侯府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王爷都知道”
穆子契轻笑着挂了一下柳荫的鼻子,说道“自然知道。我知那梁氏是个不好相与的,所以今日她一来,我便派了人过去接你,但是听说你正教训她们母女俩个,就缓了一缓。”
今日在镇北侯府,梁氏母女故意挑衅不假,然而柳荫亦是存了偏见,有心针对。若不然,在梁娇妮敬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用更和缓委婉的方式去解决。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她的冲动之举,会影响穆子契。可眼下看来,他竟是全都知道,并且纵容着她如此做,心下不由生出一丝甜蜜,先前的疑问烦忧一扫而空,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穆子契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呀,终于是笑了。”
柳荫伸手去挡,穆子契又捉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手腕,笑说“那对镯子可是我好不容易寻了来给你养身体用的灵玉,你倒是大方,说送人就送人了。”
柳荫窝进穆子契的怀里,说“一对镯子算什么,除了王爷,便是任何东西,我都是舍得的。”
穆子契搂住柳荫,低头看她,眉目间笑意宛然“嗯,的确是舍得,还搭了孤王的一把剑进去。”
柳荫知道他说的是蒋清真心心念念地那把龙泉宝剑,“那王爷舍得吗”
“王妃都答应了,孤王敢不舍得吗”
穆子契说着,低头去吻柳荫的脖颈,酥酥麻麻的痒意,令柳荫吃吃地笑将起来,愈发往穆子契的怀里拱去,穆子契趁机抱紧了他,亲吻越发变得绵长细密,带着清香酒味的气息喷在柳荫的脖颈间,愈发变得滚烫。
正自缠绵间,柳荫忽的想起一事,侧着脖子在他耳边说道“王爷,那妾身今日做错了一件事,我给清真妹妹也送的那只镯子舅母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用意,好像有些不高兴。”
因为穆子契的纠缠亲吻,柳荫说话气息有些不匀。
她给蒋清真送那只镯子,其实另有深意。
虽然蒋清真天真烂漫,可是柳荫感觉地出来,她亦是有几分喜欢穆子契的,这或许是一种崇拜,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男女情感的一种。因为梁家骄横,所以柳荫想着,若是梁娇妮入府不可避免,那让蒋清真一同入府,两家势均力敌,如此便可平衡所以,她在送了梁娇妮一只镯子后,又送了蒋清真另外一只。如今看来,竟是她自作聪明,枉作小人了。
而沈氏最后那句表明心迹的话,显然也是看出了柳荫的用意的。
“没事。舅母是个通透的人,她比谁都了解清真妹妹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会让她进宫的。她今日对你的承诺,便是她在表明态度。你无需多心。”
穆子契嗓音嘶哑地说道。
“可是”
柳荫还想说什么,可接下去的话却全都让穆子契给吞入了腹中。
他吻住了她的唇,猛力的吞咽,似乎要将柳荫侵吞入腹。一时间,柳荫只觉天旋地转,所有的思绪皆被打乱,唇舌纠缠不休,鼻翼间皆是对方的气息,如此绵密交织,缠绵不休。
穆子契的手在柳荫身上游走,解开她腰间的罗带,身上的丝绸衣裙也在柳荫不注意见滑落在地。过了许久,柳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推穆子契,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王爷,别,这里是军营,外头会有人”
军营里不同其他地方,会有很多巡逻的士兵。
虽然以往二人在王府卧房里头亲密之时,门外亦会有人随侍伺候,可那都是柳荫最亲近的丫头。
然而此地,外头那些都是男人,若是让他们听见,岂不尴尬
“王妃放心,孤王早已命常靖将巡逻卫队统统撤离此处三丈之外,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人会听见。”
穆子契说完,一把将柳荫打横抱起,急不可耐地朝床上走去。
柳荫闻言,便也由着他摆布。
他将她放到床上之时,柳荫感觉身下十分柔软,有些诧异,便问“这床何时变得这般柔软了”
她分明记得下午时看见这床是硬邦邦的硬板床。
“怕你睡不惯,特意命人铺的。”
穆子契嗓音嘶哑地说道,一边去解她的里衣,那里衣丝带系地有些紧,他一时解不开,又心急火燎地扑倒柳荫身上不停地亲吻,脖颈、脸颊、胸口一处都不曾放过,两具火热的身躯紧密相贴,在昏暗的烛火中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这厢柳荫和穆子契交颈缠绵。
那厢梁娇妮,却是越想越不忿,越思越不甘。虽饮了酒,却睡意全无,头脑反而比往常更加清晰,脑海里全是穆子契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百般思念,千般惦记。思来想去,终是按捺不住。又想着白日里母亲所说,待柳荫跟穆子契之间有所嫌隙,她便可趁虚而入但她想,与其坐等他们自己产生嫌隙,倒不如主动出击。于是,便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准备送去穆子契的营房。
同为女人,自然了解几分对方的心思。倘若她此时送醒酒汤去穆子契的营房,必然会让柳荫产生怀疑跟误解,心生嫉妒,亦或是跟雍王置气,继而造成二人嫌隙,届时她再从中拨弄一番,再加上爹爹哥哥在雍王面前得力,如此定然大事可成,将来可期。
梁娇妮愈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是不错,又幻想着跟穆子契之间将来种种,心中自是千般柔情,万般蜜意,低头搅拌锅中醒酒汤的时候,不知不觉嘴角都漾出了笑意。
小雀儿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姑娘半夜操劳,甚为心疼,又有些不忿,“姑娘你这般辛苦,王爷却未必领情,如今又有了那一位没的在姑娘跟前摆谱,当真是委屈姑娘了。”
小雀儿的话,虽是为梁娇妮抱不平,可却将她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顿时有些不悦,冷声道了一句“你懂什么还不快瓷盅过来。”
见梁娇妮不高兴,小雀儿不敢再多言,拿了一个白玉瓷盅过来,梁娇妮接过,盛了汤,放进食盒之中,俩提着自往军营这边过来。
庆功宴已经基本上散了,可还是有一些士兵,在那纵情狂饮,彻夜撒欢。
梁娇妮对军营十分熟悉,挑了一条能够避开校场的路,主仆两个一路直往穆子契的营房而去。一路畅通无阻。
小雀儿看着四周,有些狐疑,“奇怪,平日里不是会有很多巡逻的士兵吗怎的今儿一个都瞧不见”
安静地让人产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的错觉。
梁娇妮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四周又分明是她熟悉的景致,确认没有走错地方,也就无心多想,“今日庆功宴,许是王爷恩典,都让他们喝酒去了。”
“就算是庆功宴,也不可能一个巡逻的都没有啊我们虽然打退了犬狄人,可还有西羌和月氏呢,如此掉以轻心,万一他们集结军队,趁虚而入可怎么办”
小雀儿颇为担忧的模样,让梁娇妮不觉好笑,横了她一眼,道“这些自有王爷、爹爹和哥哥他们筹划,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在这里瞎操心”
在梁娇妮的心中,不论是雍王,还是她的爹爹哥哥,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疑虑。但小雀儿却是嘟了嘟嘴,觉得自己的担忧不无道理。
主仆俩个一路往里走。
一旁暗处,站在房屋顶上的常靖和隋平,将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原来并不是这周围没有巡逻的士兵,而是常靖奉穆子契之命,将人都退了三丈之地,而周围都是一些王府的精锐之士,俱都躲在暗处,莫说是她们两个小姑娘,就算是梁世和同梁朝鹰来了,也未必能够察觉得到。
“梁家虽然愚鲁,但打仗确实有几分本事,就连区区一个小丫头都能有这般见解。”
隋平淡淡地说道,常靖没有接话。
想起庆功宴上梁朝鹰当众辱骂常靖,隋平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道“为什么放她们进去”
常靖冷笑了一下,说道“梁家如今声威势猛,一心想着将女儿送入王府,做春秋大梦,今日,我便让她们自己瞧瞧,什么叫做痴人说梦。”
梁世和虽然骄横莽撞,可对这女儿确是万分疼爱,如果不是梁娇妮喜欢上王爷,百般痴缠,他也未必会生出此种想法。如今王爷大业未成,还用得着梁家,不能硬碰硬地来,若是能令梁娇妮亲眼瞧见王爷同王妃是如何恩爱,继而主动放弃,自是再好不过。
里头营房内,穆子契和柳荫现下是怎般情状,是个男人都清楚。
隋平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了怪罪”
常靖亦是笑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听到这些,还不赶紧退出来难道还会在那儿听墙角不成”
“可万一要是惊着了王妃呢”
隋平眉目间的笑意越发疏朗。
常靖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取下了后背上的弓,搭箭上弦,开满弓,对准了梁娇妮的后背心脏部队,“擅闯军营,乃是死罪,我奉命捉拿刺客,亦是理所当然。”
就在常靖用箭对准梁娇妮心脏的时候,梁娇妮仿佛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转身往后张望,然而除了浓浓地夜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姑娘,怎么了”
小雀儿奇怪地问。
梁娇妮看着身后不远处,狐疑地道“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们”
“哪里有什么人,姑娘定是眼花,看错了,咱们赶紧走吧。”
深更半夜的,梁娇妮的话让小雀儿心生恐惧,寒毛直竖,于是赶紧催着梁娇妮走人。
梁娇妮疑惑着转身离开。
走不多时,便到了穆子契的营房,远远地瞧见里头那一盏幽暗的灯火,心里头便像是浸了蜜一般,说不出的甜。
然而未等二人靠近,便听见一阵断断续续,似是娇吟,似是难耐,又像是十分痛苦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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