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顺昌郡王妃为了赶在荣安郡主前头进宫, 坐了一顶小软轿, 特意抄了偏僻近路, 进了宫门后, 也专挑小路走。平日里宫人们在各宫之间来回穿梭,为了能更快的为主子办事, 也给自己省些气力, 通常都有些陋巷穿堂之类的路子, 若是往常堂堂顺昌郡王妃自然不会去走那些个下人之路,但今日事急从权, 也顾不得许多了。

    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荣安郡主之前抵达了太后的圣慈宫。

    太后她老人家吃了午饭, 正准备歇午觉, 听宫人来禀,说顺昌郡王妃有急事求见。太后素来慈爱小辈,一听说是有急事,忙召进去了。

    顺昌郡王妃在掌事宫女楚姑姑的带领下进入内殿,及到了太后跟前,顺昌郡王妃三步并作两步, 越过楚姑姑, 红着眼眶, 一下扑倒在太后脚下,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太后, 您快救救荣安吧”

    另一边, 早有薛元琴的派的小厮去宫里头给柳景淼递信儿, 可宫廷戒备森严,层层盘查下来,已经过了大半日,好不容易走了点门路进去了,偏生柳景淼早朝还被皇上留下,在御书房里头议事,竟又是耽搁了许久。待柳景淼出来,日悬中天,已是晌午了。小厮急急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向来沉得住气儒雅谦恭的柳景淼罕见的黑了脸。他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这荣安郡主就这样擅闯其府邸,还当街殴打他的侄女儿,未免也太目无法纪,欺人太甚。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柳家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走在铺了青砖的御道左侧,明晃晃的太阳光打在柳景淼的左脸上,他微微眯起了双眸,面色阴沉,顿住脚步,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过身,竟是朝宫内又折了回去。小厮不明所以,跟在身后叫了几声老爷,略微追了几步,便不敢再上前了。这宫里头不比其他地方,像他这种身份,哪里敢乱跑,只得是搓手跺脚在原地等候了。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皇帝正拿着朱笔批阅奏折,似是遇着了什么难事,眉头紧锁。大内总管李全悄没声息地走进来,轻声叫了句“皇上”。

    皇帝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什么事啊”

    “皇上,柳大人他”

    太监总管李全面上似有难色,说话支支吾吾地。

    皇上“柳卿他不是刚走么。”

    李全“柳大人又回来了,此刻正脱了官服官帽跪在殿门外请罪呢。”

    “嗯”皇帝朱笔一顿,疑惑道“好端端地,他请的什么罪”

    “这个奴才不知。”

    皇帝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这位心爱的臣子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只得说“宣他进来。”

    “遵旨”

    李全领命出去了。不多时,脱去官服官帽一身白色亵衣的柳景淼步入殿内,走到皇帝面前,纳头便拜,边磕头还边叫着“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连着喊了好几声。

    皇帝没理他,柳景淼兀自在那儿磕头不断,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皇帝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你先给朕起来再说。”不成想柳景淼却极其严谨地回答“罪臣不敢”

    皇帝从奏折中抬眸,瞄了柳景淼一眼,表情很是有些不以为意,“爱卿所犯何罪呀”

    柳景淼“回陛下,臣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请的什么罪”

    柳景淼一脸无辜加不安,“回陛下,臣确实不知道臣所犯何罪,臣只知道陛下派了羽林卫团团围住了臣的府邸,微臣实在惶恐,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罪。”

    皇帝大怒,扔了手中的折子,“胡说,朕什么时候派羽林卫去围你家府邸了”

    皇帝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派遣羽林卫去围攻大臣府邸,那就是抄家

    这种事情,万万玩笑不得轻则君臣离心,重则祸及江山社稷

    “可是臣家中小厮来报,说是羽林卫左副指挥使陈校尉,带了一队人马,团团围住了臣的家,臣府中家眷惊慌不已,这才派了人跑到宫里来找臣报信。”

    柳景淼丝毫没有提及荣安郡主,那些妇人之争,从他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不好,他只需摘出其中最紧要的部分,至于其余的事情,皇帝一查,届时自然会知道。

    “羽林卫左副指挥使”皇帝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脑海中浮现出对应的人物,“陈阿狗”

    柳景淼趴在地上没有说话。

    “陈阿狗,这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皇帝咒骂了一句,然后喊了一声“来人”。

    太监总管李全匆匆跑进来待命。

    皇帝说“把羽林卫左副指挥使陈阿狗去给朕叫来,看朕不扒了他的皮。”

    李全领命而去。

    皇帝叫跪在地上的柳景淼起来,对他道“你放心,这事朕一定会彻查清楚,给柳爱卿一个交代。”

    柳景淼感恩万分,“微臣多谢陛下。”

    另一边,圣慈宫内,顺昌郡王妃正抓紧时间给皇太后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后,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我到的时候,她们已经闹到府门外了,您是没瞧见,安国公府宁老太君的几个孙女,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被荣安带去的那些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当街欺凌,委实闹的不像话,任凭安国公夫人和宁老太君如何说好话求情都无济于事,最后宁老太君实在气急了,斥责荣安辜负太后您老人家的教诲,说她不忠不孝给皇室抹黑,用皇上御赐的龙头拐杖打了她一下,说是打,其实也没怎么着,宁老太君如今走路都要人扶着,哪里会有力气,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荣安的肩膀,哪知荣安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骂宁老太君老不死的”

    “胡闹”太后打断顺昌郡王妃的话,叱骂道“宁老太君的父亲宁老太傅,当年为保皇帝的太子之位,在朝堂上力荐先皇,最后触柱而亡,这才有今天的皇帝,乃是我朝第一功臣,宁老太君身为他的后人,理应受我皇室敬重,岂可随意侮辱”

    “非但如此,荣安还命那些个粗使婆子当街殴打宁老太君的几个孙女,还”顺昌郡王妃话到一半,顿住了。

    “还什么说下去。”

    太后面上已然有了怒容。

    “还扒了安国公家独女的衣服”顺昌郡王妃说道这里言语略微吞吐。

    “简直胡闹”

    太后气得吼叫起来。

    顺昌郡王妃眼睛湿润,用帕子揩了揩,继续说道“那丫头性子烈,当场就撞了头,鲜血淋漓地,好生吓人,在场的老百姓都瞧见了,大喊着荣安郡主逼死人了,幸好当时雍亲王殿下”

    “什么子契也在场”太后惊问。

    顺昌郡王妃忙说“殿下只是刚巧路过。也亏得殿下那时刚好经过,要不然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太后问“子契他做什么了”

    “这太后”

    顺昌郡王妃话语见颇为犹豫。

    太后命她“说”

    顺昌郡王妃叹了口气,“当时在场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说说荣安郡主是太后您养大的,不论她做什么,都由您护着,就算打死了人也不要紧,还说说您教而不善雍亲王殿下跟您最亲,听了自然不忿,当场就命人将荣安郡主家的那些婆子都给打死了足足有十几个”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子契这孩子,行事还是这般张扬。”

    “雍亲王殿下这也是为了维护太后您老人家的名声。”顺昌郡王妃宽慰道。

    “话虽如此,可是滥用私刑,还如此高调,到底也不合适,若被那起子有心人知道了,又该据此大做文章了。”

    太后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意思太多,涉及朝堂纷争,宫廷内斗,顺昌郡王妃没敢接话。

    太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问“敏嘉那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跟安国公家的那个姑娘过不去”

    瞧着太后担忧的脸色,顺昌郡王妃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略感不安。

    “听说,是为了定北侯家的三公子。”

    “就为了一个男人”太后似乎很不敢置信。

    顺昌郡王妃却是很笃定的点了点头。

    太后摇头叹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丫头,有了这份心思,为什么不来跟哀家说,哀家下道旨意,给她赐婚就行了,干嘛非得闹出这样的事来。”

    太后她果然还是偏向荣安郡主一家的,顺昌郡王妃心里头微微有些打鼓。

    顺昌郡王妃垂眸正寻思着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的时候,太后忽然转过头来又问她,“你说荣安带着人闯进柳景淼的府邸,那柳景淼好歹也是朝廷的从二品大员,院中难道没有护卫虽说荣安是郡主,他们未必敢冒犯,但难道竟连自家小姐都护不住”

    太后摘出了其中的疑点。

    顺昌郡王妃犹豫半响,似乎想说又不敢说,最后嗫嗫嚅嚅地道“先前如何臣妾不知,臣妾只知,臣妾到的时候看见羽林卫的左副指挥使陈校尉带了一队人也在那儿”

    “什么”太后惊了一跳,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荣安,胆子也忒大了。”

    顺昌郡王妃忙宽慰太后,“不过还好,雍亲王殿下当时就将那陈校尉也一并给杖杀了,这事应该不会再闹到荣安头上了吧。”

    “你懂什么。”太后拍着桌子大声道,“私调羽林军可是杀头的大罪,那柳景淼岂是个吃素的只怕这事此时已然闹到皇帝跟前了。”

    听说这事已经闹到圣驾面前,顺昌郡王妃心里一阵高兴,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这这可如何是好,太后,您可一定要救荣安啊。福寿姐姐就剩她这一个女儿了。”

    顺昌郡王妃边说边哭,不停地用帕子揩眼角,正哭地起劲儿呢,圣慈宫的掌事宫女楚姑姑进来禀报说“太后,荣安郡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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