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月至中天,更深露重。

    雍亲王府内, 穆子契负手而立, 面如肃穆。屋内烛火通明, 在摇曳的光影中,他长身挺立, 一动未动,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像。直到常靖从外边进来, 他才转过身, 问“如何”

    常靖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凝重, “那人轻功极好, 属下追到北郊附近就没了踪迹。”

    原来白日里穆子契飞身下去救柳英的时候,常靖恰好看见附近一家客栈中有个一身黑衣的可疑之人, 遂追了上去,可惜最终还是被他给跑了。

    “就算不追到那人,孤王也知道是谁干的。”穆子契言语间甚为笃定,眉峰轻蹙, 那对似笑非笑,一眼看上去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此刻仿佛淬了寒冰, 锐利而又冷冽,“看样子, 是时候该清理一下门户了。”

    常靖想了想, 劝道“王爷, 再过几日,就是您大婚的日子,要不要先缓一缓再说”

    “正因为要大婚,所以才要抓紧处理。”穆子契一字一句阴狠地说道“而且孤王要让他们知道,什么人动不得”

    常靖顿时明白,王爷是想赶在大婚前将府里那些脏东西全都给解决掉,给未来王妃一个清静的门庭。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位柳家的三姑娘。只不过如此一来,王爷又该要背负恶名了。

    当晚,柳英彻夜未眠,于房中坐了一宿,对柳申烽的愧疚始终令她难以释怀,毕竟科考一事,关乎一个读书人一辈子的命运。紫鹊提议,每日熬些骨头汤送过去,于他的伤势恢复有益。柳英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决定亲力亲为,虽然只要吩咐一声,厨房就能熬好现成的送过去,而且柳英熬的也未必有厨房熬的好喝,但毕竟代表她的一番心意,这样她自己心里多少也会好过一些。

    一大清早,天还灰蒙蒙地,柳英就同紫鹊出门,去东市买了几根上好的新鲜猪骨,回来的途中,天光已然大亮,街道上行人贩夫渐渐多了起来,南北口音夹杂,烟尘气息袅袅上升,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喧嚣景象。

    柳英和紫鹊缓步走在街道上,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豆浆包子铺,正升腾着热乎乎地蒸汽,二人肚子也饿了,便欲上前用早膳。谁知刚走到铺前,紫鹊正准备掏银子买包子,忽见前面不远转角处,连着承天门大街的一处巷子口里,奔出几个人,脚步慌乱,形容仿佛受到了惊吓,口中喊着“不好,杀人了,雍亲王府又杀人了。”

    一听是雍亲王府,柳英和紫鹊不禁相对看了一眼。

    胆子小的跑出来,可有那起胆子大的,却往里走,倒似看热闹一般。

    “走,过去看看。”

    柳英带着紫鹊跟上去。

    二人走到承天门大街,宽阔的街道上空落落的,然右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豪宅前却挤了不少的人,一个个翘首踮脚往里张望。

    柳英同紫鹊走上前去,挤到人群中,隔着宽阔的街道往对面看。这些人虽然大着胆子看热闹,但到底还是心存怯意,只敢站在街道这头的墙根底下相对安全的地方。

    只见对面朱漆大门上方写着雍亲王府字样的匾额恢弘大气,大门敞开着,门前凌乱地摆放着几具用白布盖住的尸体,鲜红色的血液从白布底下渗透出来,将白布浸染成了殷色的鲜红,时不时地还有人从里面抬出来一具具尸体,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足有十数具之多看得人触目惊心

    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平白无故杀这么多人”

    “谁知道呢,反正这些年这王府里头杀人也不是一两回了,不过像这次动静这么大的,倒还是头一回。”

    “听说是雍亲王府昨晚遭了刺客”

    “嗨,这些个胡编乱造的理由你也信”

    众人正窃窃说着,忽闻一阵兵器相接的铿锵声,随后一个人影朱漆大门里头飞了出来,抛物线落地,咚地摔在地上,滚了几滚,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在定睛去看地上那人,只见他仆役打扮,浑身是血,手中尚拿着兵刃,满眼戾色,凶狠地看着大门方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徒劳无功,最终颓然倒下,双目尚圆睁着,瞪着晨曦微露的天空,似乎极其的不甘。

    紧接着,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又有几个仆役小厮模样的人从里头飞出来,倒地而亡,然后是一队身着盔甲的侍卫从里边冲出来,围着这些早已没了气息的尸体依然严阵以待,最后一个淡青色的身影踏着晨曦的光影跨出门槛,手中的宝剑尚滴着血,沾了血的银白色面具在晨曦的微光中闪烁着阴冷幽魅的光,他浑身浴血,左手臂被刺伤,透过残破的衣物隐隐可见深可见骨的伤痕,肌肉外翻,正汩汩淌着鲜血,染红了整条胳膊。望着地上无数具尸体,满身满眼的冰冷,周遭全被戾气所笼罩,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修罗

    人群惊愕了一瞬,下一刻,尖叫着四散溃逃。

    柳英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街道中央那个欣长孤直而又冷傲寒芒的身影愣愣出神

    周围的人全跑光了,只剩下柳英和紫鹊还站在那里,紫鹊悄悄扯着柳英的衣袖,小声唤着姑娘,柳英却恍然未觉,仍是呆愣当地。

    常靖看见柳英的身影,顿时眉头一皱,俯在穆子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王爷,是三姑娘”

    穆子契抬头看向街道对面,只来得及看见柳英面上一脸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霎时间,曦光大盛,金色的阳光投向街道中央,一时间,彼此眼中都只剩了一个幽暗的影子。

    “姑娘,走吧。”

    紫鹊乘机拽着柳英夺路而逃。

    穆子契微眯了眯眼,待定睛再去看时,街道对面已然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柳英的影子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黯然,紧握着宝剑的手微微颤了颤。

    柳英和紫鹊惊魂未定,落荒而逃,仓促间,不辨东西,竟然跑到了宫墙底下,待定下心神,主仆二人又沿着宫墙往回走,然后在一处僻静的林荫道上,被雍亲王身边的侍卫常靖挡住了去路。

    他手拿宝剑,立在一颗大榕树底下,柳英和紫鹊见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戒备之色。

    常靖看出柳英的防备,自动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抱拳向她行礼,恭敬地道了一句“属下见过三姑娘”

    柳英眉头拧了拧,目光疑惑地看着常靖,只听他说道

    “三姑娘,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其实王爷那么做,全都是为了姑娘您。”

    说罢,他将手中的宝剑插到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淡粉色海棠花的荷包,缓步走到她面前,在离她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下,双手托着荷包,躬身说道“王爷说,这个荷包,暂且还给姑娘,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够重新回到王爷手上。”

    柳英犹豫半晌,缓缓伸出手接过了荷包。

    他这是再一次给了她选择的权力

    常靖说完,转身拿起剑走了。主仆二人继续沿着宫墙朝前走,时不时有清脆的鸟叫声从道路两旁的大树上传来。柳英脸色凝重,默然行了一路,直到崇文大街,当喧嚣的吵闹声再度回到耳际,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停下脚步,伸手拿过紫鹊手中的篮子,对她说,“紫鹊,我要你去帮我打听几件事情。”

    日头渐渐西斜,朝晴院的小厨房内,乳白色的骨头汤正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柳英拿着蒲扇轻轻扇着,留神看着小火,已经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浓汤香气四溢。

    天气已进入春夏交接之际,厨房内升腾着热气,有些闷热。柳英只穿了一件薄衫,仍是出了一身的香汗,鼻头凝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看上去更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见火候差不多了,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拿了帕子垫在瓦罐上两旁的把手上,准备端下来,恰好这个时候,紫鹊从外边进来,忙上前来抢过她手上的瓦罐,放到灶台上,然后取了白玉瓷盅,小心地将浓汤舀进去。

    柳英顾不得身上炎热,忙问紫鹊“都打听到了么”

    “嗯”紫鹊点了点头,盛好汤,盖上白玉瓷盅盖子,说道“奴婢都打听到了,雍亲王住的院子里头,总共就十来个人,除了侍卫,还有两个小丫头跟七八个小厮,都是用了好多年的老人了,而且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早上那件事情的影响,照常出门采买,奴婢还悄悄在雍亲王身边一个叫徐春的丫头身后跟了许久,在她买丝线的时候故意上前结交,得知她是活契的时候,便问她为何不早早离了雍亲王府那个火坑,可她却说,王爷人很和善,对下人都很好,她并不愿离开”

    柳英听了之后,一阵沉默,又问“当时那丫头说这些话时,脸上可有惊惧为难或言辞闪烁”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确认那个丫头是否是碍于雍亲王的权势威严所以才不敢说实话

    紫鹊摇头“那丫头说话时神情自然,语气诚挚,并不像撒谎。而且她上街采买的时候,我看她一路边玩边逛,十分轻松愉快的样子。”

    如果雍亲王真如传言中那般暴虐无道,那他身边的人肯定都是战战兢兢,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恐惧当中,又岂会如此轻松愉快

    紫鹊停顿了半晌,又凑近柳英,小声说道“而且,奴婢还听说,这一次刺杀雍亲王的下人,多半是长孙贵妃安排到雍亲王府上的”

    宫中后位空悬多年,长孙贵妃把持后宫,一应宫女太监都有她调配,暗地里偷偷塞几个人进雍亲王府,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看来,非但今晨之事另有蹊跷,就连往日里雍亲王那暴虐的名声如何得来,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柳英垂眸想了想,心里暗暗下定了主意,面上却并未表露太多,只是对紫鹊道“我们先把汤给大哥端过去吧。”

    两日后的傍晚,夕阳渐渐沉没,常靖踏着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步入雍亲王的书房。

    书房内没有点灯,一片幽暗,身着玄色长袍的穆子契背对着霞光,负手而立,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问常靖“如何”

    常靖道“据属下这两日打探,尚书左仆射府上照常在准备三姑娘的嫁妆,并未有任何异常。”

    “还有,前两日,三姑娘身边那个叫紫鹊的丫头,来王府附近打探王府里头的事情,属下便令下面的人,不论那位姑娘问什么,全都实话实说。”

    穆子契听了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低垂着眉,幽若的光影中,似乎是在凝神细思,又似乎略带着几分不安跟忧愁。

    常靖又道“依属下看,那位三姑娘是有个胸有丘壑,极有主见之人,应当不会受那些无稽之言的影响,王爷大可放心,安心静待大婚之日便是了。”

    穆子契闻言,倒是浅浅一笑,微弱的霞光照在他冷硬的银色面具上,让他刚硬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三日后,大婚终于到来柳英也从花枝巷里的尚书左仆射府重新搬回了五府街里的幽桂院,只不过如今的幽桂院已经属于四府,而且面貌大改,焕然一新。薛元琴将原先的位于西侧的围墙拆了,重新在东边砌了一道围墙,留了一道小角门,沟通三府,便于往来。原先的小庭院倒是变化不大,薛元琴基本上没去动它,只是将柳英最喜欢的紫藤花架一并移了过来,植于庭院的东边,寓意紫气东来。只不过在移植过程当中,枝蔓大多被剪去,要想看紫藤瀑雨,怕是得等到来年了。

    这一日,从五府街的开国郡公府,到承天门大街的雍亲王府,一路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开国郡公府乔迁、嫁女,双喜临门,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于氏和赵氏一早就过府帮忙招呼宾客,唯有宁氏,称病不出,就连柳神珠也一并没有出现,唯有柳申烽一人前来四府,送了添妆礼,因四府柳申焱年幼,他又帮着招待一众年轻世家子弟,虽然个性刚直,人情世故尚不练达,但为人处世,举止言行亦无可挑剔之处。也算是全了同柳英的这份血脉亲情

    柳英是新娘子,什么都不用做,可她却觉着比谁都累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铜镜前,任凭紫鹊紫燕以及几个皇家派来的宫女在她脸上涂脂抹粉,梳理发髻折腾了大半天,最后换上红艳艳的嫁衣,嫁衣上面有用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案,羽翼丰满,尾翅高展,栩栩如生。鲜艳的红同火一般热烈的黄,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灼灼逼人的艳丽之感,恍如春日里盛开的绝品牡丹,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

    柳英忽然想起那日在宝华寺空见大师的禅房内,从那张白纸上看到的场景,红与黄的交织,振翅高飞的凤凰

    难道那上面预示的场景就是今日

    最后戴上沉甸甸地镶有各色宝石的赤金凤冠,整个妆容就算完成了。

    柳英被几个宫女牵到床沿上坐下,不让动,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紫鹊想喂她喝点红豆粥,可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宫女不让,说会影响唇上的口脂怕一不小心弄脏了嫁衣,吉时快到了,让她再忍忍、

    成亲是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柳英自然也想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她未来的夫君,也就甘之如饴的忍了这份饥饿感

    好容易熬到外头大声喊说吉时到了,请新娘子出阁,紫鹊和紫燕忙将柳英之前绣好的红盖头盖到她头上,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走出去。

    门甫一打开,便听见外头鞭炮声声,唢呐连天,耳边尽是笑闹欢声之语。

    视线只余了脚下的方寸之地,柳英心中有些忐忑,在紫鹊和紫燕的搀扶下,左转右拐,好容易才来到郡公府的大门口处,待她跨出府门,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百子鞭炮炸响,唢呐声震天际。柳英感觉紫鹊和紫燕慢了脚步,牵着她缓缓往前走,行了几步,然后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玄色绣有四爪金龙的靴履,一瞬间,心跳加速,虽然盖着盖头,也经不住面色一阵发烫。

    须臾,视线中又多了一只宽厚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他向她伸出了手

    柳英也伸出右手,白皙娇弱的小手,缓缓地覆上他宽大的手掌,只一瞬间被被他握住,温热的气息自她冰冷的小手上传来,迅速流遍全身。

    在他们双手相握的一瞬间,身后人群传来一阵欢呼鼓掌声,又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孩童,男女都有,围着二人追闹嬉戏,撒花瓣,之后抱着二人的小腿不撒手,此为寓意二人婚后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然后就听见一个醇厚的男声带着轻笑道了一声“赏”。

    孩童们得了丰厚的赏赐,这才松开二人,纷纷跑开了去。然后,柳英便被他一路牵着,送进了轿门,放下红色的轿帘,轿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被抬起来,唢呐鞭炮上再度响起,雍亲王跨上红棕色的骏马,打马掉头,带着如长龙一般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往承天门大街的雍亲王府而去。

    五府街同承天门大街离地并不远,一路吹吹打打走地极慢,走了约莫三盏茶的时间,轿子被轻轻搁下,柳英知道,这是到了

    轿帘被掀开,那只宽厚的大手掌再度伸向她,她亦将右手交付于他

    他将她扶出轿门,然后打横抱起她,慌乱间,柳英用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二人身子贴的极紧,红盖头底下柳英白皙的面颊一片绯红。

    他就这样抱着她,在一片唢呐和鞭炮声中,走进雍亲王府,柳英忽然想起前几日他胳膊受了伤,现在这样抱她,不知会不会扯到伤口,担心之余,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心想好在她并不胖

    雍亲王是皇帝嫡长子,太后亲自抚养长大,他大婚之日,二人亲自驾临,已在堂中等候,二人拜了天地以及皇帝太后并一众尊长,最后被送入洞房。

    穆子契要到前厅应酬宾客,柳英独自一人坐在新房中,等候良久,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穆子契从外头跨步进来,挥挥手,遣退房中所有丫鬟,紫鹊和紫燕也退了出去,临走之际,二人双双看了一眼盖着盖头坐在床沿的柳英,似乎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了一对新人,穆子契才缓步上前,拿起搁在一旁系了红绸的秤杆,极轻极缓地掀开了柳英头上的红盖头。

    柳英感觉到来人的靠近,紧张地呼吸都有些急促,偏偏眼前视线模糊,除却一片绯红,什么都看不见直到他掀开盖头,眼前瞬间一片光明,只是她却始终不敢抬眼往上看

    柳英低着头,感觉头顶有一道灼灼地视线一直盯着她,她鼓足勇气,缓缓抬头,屋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柳英望着烛火摇曳下那张一半隐藏在面具中的冷峻刚硬棱角分明的脸,瞬间愣怔出神,都说这位王爷长得丑,可是明明很好看啊尤其是那双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盯着人看的时候,似有万千情意,缱绻其中,令人陡生缠绵,心神俱醉。

    穆子契见柳英一对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猛瞧,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怕孤吗”

    柳英知晓穆子契的意思,他是指他外头那般暴虐的名声,一般女子听见都望风而逃既想安抚他一下,又想着活跃一下气氛,她便大着胆子娇笑着脆生生道了一句“王爷会骂我吗”

    穆子契楞了一下,随即摇头说“不会”

    柳英又问“那王爷可会打我”

    穆子契被眼前这个小妻子问的脸都黑了,憋着气悠悠回了一句“孤王不打女人。”

    柳英轻笑,“那不就行了,王爷既不骂人,也不打人,有什么好怕的。”

    穆子契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轻而缓的敲门声,穆子契开口道了一声“进来”。

    房门被打开,外边站着一个身穿喜服的媒官,身后跟着两排侍女,端着酒壶酒盏、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

    媒官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抬步走进屋内,笑着同他们讲“新郎新娘饮合卺酒啦”

    说话间,就有侍女拿起酒壶,往镶着红宝石的银盏里斟上嫣红色的美酒,端而二人面前,二人接过,在媒官的指点下,双手交缠,一口饮尽,喝完杯中酒,柳英忍不住赞了一句“这酒好甜呀”

    房中侍女都呵呵笑将起来,柳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瞬间脸红。

    媒官笑着道“新娘子这话真吉利这是王爷特意命人准备的甜果酿,从今往后呀,你们这日子就甜甜蜜蜜,好似掉进蜜罐里头了。”

    一句话说的柳英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真是从里到外甜了个透

    饮过合卺酒,媒官又往二人身上撒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寓意早生贵子,然后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了柳英同穆子契两个,红烛哔哩波罗燃烧着,仿佛这充满了迷离而又梦幻的夜

    二人并排坐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柳英将左手伸进右手袖子里头,悄悄取出一物,握了半晌,又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足她这一生最大的勇气,缓缓地主动向穆子契伸了过去,声如蚊呐,叫了一句“王爷”。

    穆子契侧过头,垂眸看着躺在她掌心中的物什,竟是之前她送他的荷包,那日他还给她时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现在,她实现了他的愿望

    穆子契伸出手去接荷包,却一下握住了她整只柔荑,柳英面色一红,想抽出手来,却被他抓地更紧,他温热的掌心仿佛暖炉,让柳英的整个身心都暖意荡漾。

    穆子契瞧着她低头娇羞的模样,经不住一阵心神荡漾,手微微一用力,就将柳英勾到了怀中,他紧紧抱住她,俯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既给了孤王,那就是一辈子。”

    轻声浅语地,也不知他说的是物还是人柳英只觉整个身子都被他阳刚温热的气息所包裹着,有种目眩神迷的眩晕感,恍惚间,他俊朗刚毅的脸俯身低了下来,攫住了她嫣红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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