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柳荫光着脚,脚下的白玉石地板冰凉冰凉地, 透过脚底心, 直达心脏, 一瞬间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这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穆子契先柳荫一步反应过来, 马上叫了常靖, “拿孤王的令牌,去太医署请御医过去瞧瞧, 快。”

    柳荫回过神来, 忙梳洗更衣,然后同穆子契一起前往三府。

    到了三府, 朦胧的月色之下, 朱红色的大门看上去暗沉沉地, 里头黑黢黢地,一片静谧, 从外边看,似乎与平常夏日的夜晚并无区别,只不过不论是沉闷的空气还是人们脸上的沉重, 都让人觉着不安,隐隐有种压抑的感觉。

    管家打着灯笼在前头带路,柳荫和穆子契走在后头,抄手游廊、青石小径明明是走过无数遍的路,然而今天走起来, 却显得格外漫长灰蒙蒙地月光下, 小径两旁高大茂密的枝叶仿佛一个个巨大的鬼影, 随时都能向人伸出诡异的魔爪幽深而黑暗的夜,寂静地只余脚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树丛间那不知名的鸟儿凄厉的啼叫柳荫只觉得后脊背发凉,全身的汗毛孔都竖立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往穆子契身边靠过去。穆子契感受到她的恐惧,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他高大的身影,温热的身躯,抚慰了柳荫因恐惧而跳动的心脏,以及凉嗖嗖的脊背。

    终于到了寿安堂,里头灯火通明,仆役小厮来往穿梭,但依旧很安静,每个人都井然有序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只是脚底下凌乱的步伐出道出了他们心中的惶惑。

    宁老太君在三府,是基石一般的存在她如果去世,对三府,乃至整个柳氏家族,都将是一场灾难。

    而这一切,似乎就连府中下人都感觉到了

    门口挂着半旧的淡绿色竹帘,折射了烛光,看上去隐晦而又模糊。

    紫鹊上前掀开帘子,柳荫和穆子契走进去。

    到了内室,里头却是有些暗,只点了为数不多的几根蜡烛。老太君夜间睡觉不喜光亮,所以众人并不敢多点。

    屋里头乌泱泱站了许多人,大房柳景泓、于氏,二房柳景泉、赵氏,四房薛元琴,还有柳培培和柳玉容姊妹俩个,全都已经到了。他们与三府府邸相连,自然脚程快些。

    宁老太君的床边围了五六个大夫,忙着把脉开方子

    众人都静静地等着,面上神情各异。

    “见过王爷”

    柳荫和穆子契走进去,坐在靠近门边太师椅上的柳景沐柳景泉兄弟俩站起身,对穆子契行礼,声音透着几分沉重,穆子契对他们挥挥手,轻声道了句“无需多礼”。

    柳荫福身向他们行了一个家礼,然后便往女眷那边走去,到薛元琴身旁唤了一声“母亲”,薛元琴红着眼圈点头应了,柳荫又问“祖母怎么样了”薛元琴说“大夫正瞧着呢。”

    柳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宁老太君,几个大夫轮换着在那儿把脉、交头接耳商议方子面上神情俱都十分凝重。

    “前几日我来看祖母的时候,她精神头很好,还跟我说了许多话,连御医都说只要静心调养,来春定可痊愈,怎么突然就”柳荫疑惑地说道。

    “可不是嘛”二房的赵氏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早我过来请安的时候也好好的,进了一碗粳米粥,还跟我说我们二房小厨房的银耳羹炖的好,烂烂的,她喜欢吃,我答应她老人家以后日日给她送过来的”赵氏说道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众人心中都有些狐疑,但又不好随意猜测什么。倒是宁氏,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上去略有些紧张,可到底从容镇定。

    那边柳景沐和柳景泉一直压低了声音在和穆子契说话,他们兄弟俩个脸上有悲戚之色,但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宁老太君死了,他们就将面临二十七个月的丁忧,不但他们,柳景泓和柳景淼亦是如此。

    也就是说,在这二十七个月里,柳家无人在朝为官。

    柳家如今的情况本就江河日下,如此一来前路更是黯淡。尤其是柳景淼,眼下正得圣宠,可因为丁忧,他必须要辞去尚书左仆射一职,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将近三年的时间,之后情形会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走了,自然会有人顶上去,指不定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每个人各怀心事,心里头都沉甸甸的。

    管家走进来,瞧了眼里头,到于氏跟前,小声说“大夫人,瞧着老太君的架势您看要不要将白事先备下,冲一冲兴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他虽然是三府的管家,可宁老太君是几房的嫡母,这种事情,也就于氏这个承袭安国公的长房夫人才能够决定,所以才问她。

    于氏想了想,横下心,道了声“先备着吧。”

    管家答应着出去了,然后就听见外头脚步声愈发凌乱起来。

    站了许久,柳荫有些累了,想找把椅子坐,然而在转身的瞬间,却无意中瞧见,宁姨娘紧抱着柳非然远离众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头,柳非然半躺在母亲怀中,歪着脑袋睡着了,宁姨娘紧贴着女儿,脸色惨白,面带惊恐,当她看见柳荫在看她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躲避,神色颇为异常。进来许久,柳荫都不曾注意到她。此时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下诧异,却也无暇多想。她一边担心宁老太君,一边又挂念着白牡丹、柳神珠和云纤丽他们,不知道他们三人是否已经汇合,乘上了南下的船心中七上八下的,始终不得安生。

    大夫们瞧了许久,当他们起身走出来的时候,众人一下全围了上去,问他们情况,几个大夫面带愧色,看着柳家众人,摇了摇头,拱手说道“请恕我等无能”

    这无异于是宣布了宁老太君的死讯,众人心头一沉。

    “大夫,您再给看看,我母亲兴许还有救”柳景泉对着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胡须发白的老大夫央求道。

    然那几个大夫全都摆摆手,连诊金都不要就走了。

    恰好此时常靖带着御医过来了,众人又燃起一丝希望,然而不过片刻,那御医把脉之后,也摇摇头说,“我早就说过老太君这病需精心调养,最忌讳大喜大怒更何况是如此急怒攻心之症如此一来,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御医的话,等于是判了宁老太君的死刑了。

    女眷们一时难忍悲痛,呜咽起来。

    御医说完就走了,连方子都免了。众人走到宁老天君床边,只见她面色灰白嘴唇青紫,已然是出气多,近气少了 。只是她紧闭着双眼,嘴唇却一张一合始终喃喃着什么,众人安静下来仔细听了,才发现她老人家口中一直叫着“神珠神珠”

    于氏红着眼转身对宁氏说“三弟妹,神珠到底去了哪里母亲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赶紧让她回来,也好让她看上最后一眼。”

    “是啊”赵氏也说道,“别让母亲走都走的不安生。”

    宁氏眼神有些闪烁,说“神珠她去宝华寺为母亲祈福去了,我已经让烽儿去接了。”

    柳荫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宁老太君,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难过

    穆子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无言地安抚着她无助而又慌乱的内心。

    然而另一边,宽阔孤寂的街道上,柳申烽骑在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上,在月色之下缓缓前行,在他的身后,是薛寿山的商队,薛寿山一行人骑在马上,带着五六俩马车的物资。柳神珠身穿布衣,带着面纱,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马车徐徐前行,眼看着就要到文华门了。

    大宣目前处在和平年代,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过战争了,因此戒备也没那么森严,城门关闭之后,如果持有通行令,守门的士兵是会放行的。

    商人长年在外奔波,难免会碰到一些紧急情况,需要夜间出发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因此有点门路的,便会申请通行令。恰好薛寿山近日也的确有一批货物需要送往江南,穆子契知会了一声,他什么都没问,便答应了。

    在他看来,这是穆子契在考验他的办事能力。

    他认为,很多时候,做比说有用的多,不该知道的,不需要知道,因此,穆子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绝不多问。

    他认识柳申烽,可不知道他带上马车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是谁,也无意过问,更不知道白牡丹的事。他只知道,他只要在今夜子时,带三个人上他的商船,之后那三人去往何处,在哪儿下船,都跟他无关。

    到了文华门,薛寿山上前,跟守门的侍卫长沟通。

    商队在后面等着,待检查过所有人员和物资之后便可放行。

    他们身上都有事先准备的路引,柳申烽并不担心。

    然而薛寿山还未回来,后头街道上却是响起了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急切而又快速。

    柳申烽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月色之下,一匹骏马正朝他们这边狂奔而来,及至近前,才看清楚原来竟是他的小厮长都。

    长都到了柳申烽面前,“吁”的一声勒住马缰,说道“大少爷,不好了,老太君她不行了,夫人让您带着大小姐赶快回去。”

    柳申烽未及回答,长都边上的马车帘子嚯一下掀开,柳神珠探出头急切地问“你说祖母怎么了”

    柳神珠虽然戴着面纱,可是长都能听出她的声音,回答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半夜突然传出老太君病危的消息,现在府里头正乱着呢,大少爷和大小姐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你先回去,跟母亲说我随后就到。”

    柳申烽吩咐长都。

    长都驾马转身快速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柳申烽驾马上前行了几步,走到柳神珠的马车边,俯身低声说道“妹妹,哥哥怕是不能送你到渡口了,你自己随商队出城,万事小心,就此别过”

    “哥哥”

    柳申烽想走,却被柳神珠叫住,他转过头,看向柳神珠,柳神珠仰着头只露出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央求着道“哥哥,我想回去看看祖母再走,可以吗”

    柳申烽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狠下心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从今往后,柳家人的生死荣辱,跟你再无半点关系。”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肚子,扬起马鞭,毅然决然的朝前奔去。徒留柳神珠愣在原地,扭着脖子看他离去,他留下的那句话,像一把尖利的钢刀,直扎进她的心脏。

    薛寿山打点好了守门的侍卫,驾马过来说可以起行了,却发现不见了柳申烽,问身边的人,却告诉他说柳申烽回去了,他拧着眉头疑惑了一下,走到了柳神珠的马车边看了一眼,发现她还在,也没多问,吩咐商队启程。

    柳神珠坐在马车内犹豫不决,一边是恋人,一边是自幼疼爱她呵护她的最亲的祖母,她左右为难,究竟该如何选择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柳神珠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最终,在听见城门吱呀一声打开的瞬间,她的内心艰难的做下抉择,心中暗道一句白郎,等我。然后高声冲马车外面叫了一声“停下”

    薛寿山抬手命商队停下,马车尚未停稳,只见马车上的女人掀开帘子一跃而下,拔腿又往城内跑去

    薛寿山身边的一个心腹随从小声说“主子,要不要跟上去”

    薛寿山看着女人纤弱的背影快步跑向黑夜之中,说“不必了,派个人去跟雍亲王说一声,就说那两个人又自个儿回去了。”余下的事儿,那边自然会解决的。

    既然如此,他这趟任务也算是没有了。这算什么事儿呀薛寿山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再说柳家这边,宁老太君拖着最后一口气,一直未曾咽下,神智时而清明,时而糊涂,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始终看着门口方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等柳神珠,然而柳神珠却一直不曾出现。

    终于,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走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柳申烽快步走了进来,冲到宁老太君床边,叫了一声“祖母”,众人继续望着门口,却迟迟没有出现柳神珠的身影,不禁都有些疑惑。

    “神珠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吗”宁氏问道。

    “妹妹她生了重病,没有回来”

    柳申烽回答地有些闪烁。

    “什么生了重病什么重病呀”宁氏急了,追着柳申烽问。

    然而这个时候,床上的宁老太君又粗粗地喘了两口重气,像是要咽气的样子,于氏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了柳申烽的手走到床沿,哄着她说道“母亲,你看,是烽儿回来了,而且呀,他金榜题名中了状元呢,您就安心吧,啊”

    科举的榜根本还没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于氏这是再哄宁老太君高兴,让她走的安心些。于是,便又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宁老太君浑浊的眼球果然动了动,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看了柳申烽片刻,然后不过是一瞬的功夫,意识复又变得模糊,又开始低低呢喃“神珠神珠”

    这个时候,一直在边上变现的异常冷静的宁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宁老天君还是因为柳神珠。

    宁氏这一哭,引得其他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在众人的悲戚声中,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从屋外狂奔进来径直冲到宁老太君床前噗通一声跪下,俯在宁老太君身上,握着她的手哭着叫“祖母祖母我回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神珠”

    一直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宁老太君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见柳神珠,似是回光返照,一把拉住她的手猛然坐了起来,口中大叫两声“神珠神珠啊”那声音,近乎嘶吼,仿佛带着失望和愤怒然后便直直地往后栽了过去。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待回过神来,再冲上去看宁老太君之时,哪里还有声息

    “祖母”

    柳神珠凄厉地嘶喊。

    “母亲”

    “祖母”

    “老太君”

    屋内所有人都哭喊着跪下。

    柳荫跪在后头泣不成声,脑海里全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在佛堂看见宁老太君时她眉目慈祥的样子

    穆子契站在柳荫身旁,那个躺在床上刚刚断气的人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说有多伤心,那肯定是假的,只不过身处这样的场景,多少会有些唏嘘,又担心柳荫悲拗哭泣伤了身子,这个时候却又不能让她起来,心中着实有些难受。

    众人哭了许久,逝者已矣,该做的事却还是要做的。

    于氏等人先起身,相互安慰着止了哭泣,开始商议筹办后事。柳家子孙全部换上了孝服,穆子契虽然不能给宁老太君戴孝,但也换上了素服以示尊敬。

    另一边薛寿山派出的人去往雍亲王府没找着穆子契,打听之后,又找到柳家三府,却见这府上挂着白,里头哭哭啼啼地一片忙乱,半夜三更的也不好冒昧往里进,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后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四府相熟的家丁,通过他往里递了个话儿,又等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出来个人传话说“我家王爷说,你们主子要说的话儿他都已经知道了,让你先回去吧。”说罢,给了赏银就走了。

    那人拿着沉甸甸地一锭银子,楞在原地,纳闷不已,他一个字儿都没说呢,这王爷怎么就知道了莫非他会掐算

    穆子契当然知道,薛寿山要传的话,无非就是柳申烽跟柳神珠没有出城,他在里头都见到人了,哪里又会不知道

    柳荫哭了许久,被人劝着回到屋中歇息,穆子契陪在她身边,听到常靖进来禀报说薛寿山派人已经打发走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道了一声“不好”。

    穆子契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

    “云师傅云师傅还在阳峡渡口”

    本来按照计划柳神珠要跟薛寿山出城,到城外五里亭跟白牡丹汇合,然后再一起前往阳峡渡口和云纤丽一起登上薛家的商船南下。

    可如今,柳神珠突然回来了,那白牡丹他肯定也不会依约前往阳峡渡口,云纤丽一个人在那里,满怀希望,深夜等候,却不知内情,如果没有等到人,她会不会因此误以为白牡丹最终还是抛弃了她,继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想到这里,柳荫全身发冷,拉着穆子契的手“快,快派人去阳峡渡口看看”

    穆子契当即吩咐常靖,常靖刚想转身,柳荫又颤抖着声音说道“五里亭那边也去看看”

    常靖领命而去。

    却说城外五里亭,清冷的月辉之下,白牡丹带着一身的伤痕,穿着一袭粗布白袍,静静地立在亭中,挑首望着来路,那条小路蜿蜒曲折,在夜色之中尤其显得幽深。

    虽是夏夜,然夜风凄冷,甚有凉意。

    那两个救了白牡丹的江湖游侠坐在亭中喝酒,送完白牡丹这最后一程,他们便也就各自散了。然而白牡丹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俩人望着白牡丹的背影,彼此对望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始终忍着没说。终于,其中一个左脸上有一道细细的伤疤的清瘦男子忍不住说道“这离子时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白公子,你要等的人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的”白牡丹笃定地说道“她是守诺之人,我们彼此发过盟誓,她一定会来的。”

    他话音刚落,前方那条蜿蜒的小路上,果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白牡丹兴奋地说“你们看,来了。”说罢,他快步走出凉亭,迎了上去,然而当他走到近前,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楚从马上下来的人的时候,却又顿住了脚步。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柳神珠,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认识他,叫了一声“白公子”。

    白牡丹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那女子说道“我是周品兰,神珠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周品兰”白牡丹呢喃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即点了点头,说“珠儿有跟我提起过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白牡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漠然。然而周品兰却很高兴,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周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牡丹显得很防备。

    在世人眼中,白牡丹早已是个“死人”,而这个周品兰在见到他的时候却并不意外,而且他跟柳神珠假死遁世之事十分隐秘,她又是如何得知还找了过来。

    看出白牡丹的防备,周品兰忙道“白公子无需担心,我跟神珠是最好的朋友,知道你们今夜离京,特来相送。”

    “是珠儿告诉你此事的”白牡丹还是有些不放心。

    周品兰顿了片刻,低低地答了一声“是的”,只是月色朦胧,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也无从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可白牡丹的确听柳神珠说过,这个周品兰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或许真的是她自己告诉她的也说不定。

    白牡丹正想问问她柳神珠为何还没来,却突然间听见周品兰的身后那条蜿蜒的小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出现一片红彤彤的火光,一队穿着官服的衙役从后头冲了过来,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在那里,白牡丹果然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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